第29章 告解

蔣昭竹在外頭等,居骁帶着祝星晨回病房,祝星晨疲憊至極,靠在居骁身上,居骁什麽也沒說,只靜靜讓他倚着。

等司機取了衣服來,居骁才哄他去洗澡。

房裏有暖空調,但附帶的浴室卻一直開着窗,祝星晨被拉進浴室,凍得打了個寒噤。

居骁把窗戶關上,見祝星晨仍站在地上發呆,說:“星星,自己洗可以嗎?”

祝星晨點點頭,抖着手脫掉T恤,也不避着居骁,一股腦扯下褲子,踢掉鞋子,赤裸着身體跨進淋浴間。

花灑的水一下子噴出來,半天熱不起來,祝星晨光腳踩着冰涼涼的瓷磚,凍得直打哆嗦。

居骁嘆了口氣,也把自己鞋脫了,走進淋浴間,說:“你說可以自己洗的。”

祝星晨點頭,渾身上下都凍得發白,只有一對眼圈兒紅着,說:“我自己洗。”

居骁不由他倔,把人光溜溜地提起來,讓祝星晨踩在他溫暖的腳面上,抱得離花灑遠遠地,伸長了手去調水溫。

水熱了起來,居骁抱着祝星晨,仍叫他踩在自己腳上,慢慢挪到花灑下面。也不提讓祝星晨自己洗了,居骁渾身淋得濕透,襯衣濕噠噠地貼在身上,祝星晨圈着他腰,将腦袋埋在居骁肩窩,居骁只覺得皮膚濕漉漉的,分不清是水還是眼淚。

兩人緊緊貼在一起,居骁不好動作,只能一手護着祝星晨,一手把夠得着的地方就着清水胡亂搓了搓,把祝星晨背上、腿上的皮膚搓得發紅,就關了水出去。

居骁用大浴巾把祝星晨裹住,身上的水擦幹淨了,臉上的水卻怎麽也擦不幹。

祝星晨坐在床上,燈光死白,照得他發暈。居骁半跪着在地上,仰頭看他。居骁身上的衣服還沒脫,濕淋淋地在地板上積出一小灘水漬。

祝星晨反應過來,推了推居骁,低聲說:“你去換衣服吧,我睡了。”

居骁堅持拿了塊毛巾把他頭發擦得半幹才起身進浴室,祝星晨慢吞吞換上居骁給他準備的寬松T恤和新內褲,整個人深深埋到被子裏。

居骁在浴室待了一會兒才出來,病房裏燈還亮着,祝星晨已經鑽進被子裏了,居骁一邊擦頭發一邊把折疊的陪護床抽出來,一轉頭看見祝星晨從被子裏冒出半個腦袋,一瞬不瞬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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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骁問:“怎麽了?關燈嗎?”

祝星晨說:“我能喝口水嗎?”

居骁給他倒了水,祝星晨喝了一口,在居骁準備走開的時候卻伸手拉住他。

“睡不着?”居骁放下水杯。

祝星晨輕輕點點頭,居骁便掀開被子,跟他躺到一起。

兩個人這段時間一直一起午睡,卻從沒有靠得這麽近過。

醫院的床并不舒服,硬邦邦的。明明開着暖氣蓋着被子,祝星晨卻還是覺得身上發冷,他便忍不住往居骁那邊蹭,反複洗滌消毒過的床單粗糙得很,蹭得他皮膚發痛,這一痛,眼淚又掉下來了。

居骁伸手關了燈,側身摟住他,祝星晨伏在居骁身前,緊緊揪住他的衣襟,在黑暗中毫無顧忌地大哭起來。

居骁将他抱着,把祝星晨冰涼的雙腳夾在自己溫熱的腿間,用體溫捂着,祝星晨身子是冷的,眼淚卻燙得灼人,大顆大顆地帶着溫度從他臉上滑到居骁脖頸上,又慢慢變涼,浸濕了床單和枕套。

祝星晨早就累極了,哭了一會兒連流淚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小聲說:“睡不着。”

居骁用下巴蹭蹭他發頂,說:“睡不着沒事,眼睛閉着休息一會兒,我陪你。”

祝星晨很聽話地閉上眼,發燙的眼皮貼着居骁領口那一小塊裸露的皮膚,微微顫動的睫毛撓得居骁有點發癢。

居骁哄孩子似的,伴着淅淅瀝瀝的雨聲,一下下輕輕拍着祝星晨的背,漸漸居骁自己都要睡着了,祝星晨卻忽然開口說:“我小時候,和我姐關系好過一段時間。”

居骁一下子醒過來,打起精神,應了一句:“嗯。”

祝星晨卻不需要居骁回應,自顧自說:“我出生的時候,我姐才三歲,幾歲的小孩哪懂什麽讨厭不讨厭。再長大一點,我姐姐總是帶着我玩,她是月亮公主,我是星星王子。之前疊的千紙鶴、小青蛙,都是她教我折的,我還會折小魚、小貓……

“我媽不許我總跟她玩,我不聽,我跟父母分床睡分得早,總是晚上裝睡,偷偷溜去姐姐房裏,聽她給我講故事。

“後來我上小學了,姐姐比我高兩個年級,我們也總是一起上下學。我媽那時候還在我爸公司裏領個閑職,下午放學早,他們沒工夫接,就雇了保姆專門照顧我們放學,看着我們直到我媽回家。

“保姆陸陸續續換了幾個,等我上二年級的時候,有個保姆拐了我,想要轉手賣給人販子,結果人還沒出我們小區,就被鄰居給攔住了。

“是我姐姐一個人在家,發現我人不見了挨家挨戶拍門找我,才有人出去幫忙找的。

“我當時年紀小,記不住事,這些是我後來慢慢琢磨出來的……是我爸的前妻,買通保姆。她恨極了我爸我媽,想挖去這兩人的心頭肉、命根子,斷了祝家的‘香火’,後來我爸就想辦法讓人給她判了五年多。

“之後我媽就全職在家了,因為我的事,她讨厭我姐姐的媽媽,也連帶讨厭我姐姐。當年的事,不知道我姐姐還記不記得,可能記得吧。也許她很後悔當初救了我,所以才……

“所以……她後來和學校裏一些人玩到一起去,指示他們欺負我,我也覺得沒什麽。我該還給她的,可以一輩子慢慢還。

“只不過,她為什麽從來不聽我的?我說了我會幫她。我生來命裏虧欠她,不會騙她的。”

祝星晨重重哽咽一下,眼淚都要流盡了,靠在居骁肩頭,把憋了很久無處可說的話一股腦全倒出來,身上卻輕松暖和了許多。

居骁被他哭得身上潮乎乎的,索性半撐起身子,把T恤給脫了,滾熱的皮肉直接貼着祝星晨的臉。

折騰了半宿的祝星晨終于覺察出一點羞意,把已經捂暖的腳從居骁兩腿間抽出來,別別扭扭翻了個身,背對着居骁,卻還是被他摟着。

居骁不以為意,伸手掩住祝星晨哭腫的眼睛,溫熱的掌心捂得祝星晨很舒服,眼睛也沒有那麽酸疼了。

居骁輕聲說:“我覺得她來找過你。”

“嗯?”祝星晨昏昏沉沉,随口應承。

“曲橙過生日那天。她可能中午來找過你,只不過你不在。所以——”

——所以驗孕棒才丢在他們這層樓的衛生間。

掩住祝星晨雙眼的手,又漸漸察覺出一點濡濕來。

不知是雨還是雪,撲簌簌地打在窗上。居骁光着上身,極妥帖極暖和地擁住祝星晨,終于護着他進入夢鄉。

祝星晨到底睡得不安穩,天沒亮就醒了,居骁一只手搭在他腰上。祝星晨微微一動,就感覺有什麽燙熱的東西隔着純棉布料硬硬地抵着他腰,頓時臉上臊成一片。

他一動居骁也醒了,只眨了眨眼,居骁的眼神就清明了起來,挪開一點,說:“抱歉。”

才早上五點半,居骁很幹脆地起身開燈,給祝星晨倒了杯溫水才去收拾洗漱。

祝星晨坐起來捧着杯子,忍不住用餘光去看,居骁站在床腳穿衣服,灰色的四角褲前頂起老大一塊。

祝星晨拍拍自己的臉,也翻身下床套好幹淨的衣服褲子,昨天弄髒的一身已經被居骁疊好收進一只塑料袋裏。

“餓不餓?”居骁問,“我去買早飯。”

祝星晨感激地笑笑,說:“你今天回去上課嗎?”

居骁說:“我在這陪你。”

祝星晨心裏一暖,說:“不用了,你已經幫了大忙了。你不去上課回家休息也是好的。”

居骁沒接話,只說:“我下樓了,你想吃什麽?”

祝星晨沒什麽胃口,随便說了幾樣,趁居骁下樓,先偷偷溜進祝月玥的病房。

病房裏沒拉窗簾,昨夜落了半個晚上的雨,又轉成半晚上雪,地上薄薄的一層銀白,反射着路燈的光。

趙筱茜還睡着,祝星晨正要去拉窗簾,忽然見祝月玥臉上有亮晶晶的一顆。

祝星晨默不作聲拉上窗簾,借着窗簾縫漏出的一點光,坐到祝月玥床邊,伸到被子裏尋摸到祝月玥冰涼的手。

被居骁摟着睡了一晚上,祝星晨現在手很暖,暖得祝月玥畏縮了一下,終于還是沒收回手。

祝星晨安安靜靜握着她的手坐着,祝月玥閉着眼,眼淚卻一直沒斷。

趙筱茜睡着睡着翻了個身,被子窸窸窣窣響了一下。

“我吃了藥的。”祝月玥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第二天就吃了藥。為什麽還會這樣。”

祝月玥的聲音很平靜,甚至連一點哭腔都沒有,不斷流出淚水的眼睛仿佛與她無關。

“我昨天,托人買到了……專門的藥,吃了以後……就這樣了。”祝月玥把手從祝星晨手中抽出來,“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

說完她便閉上眼,祝星晨再去抓她手,她躲了又躲,最終還是被祝星晨握住。

祝星晨彎腰湊近她,在她耳邊問:“姐姐,我們把他們送去坐牢好不好。”

說句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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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直有關于緊急避孕藥是否會增加宮外孕風險的争論,可以看一下果殼這篇:文章ID 439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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