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光
剛剛還在拼命跳動的心髒，仿佛忽然一下就停擺了。明明還泡在溫泉裏，渾身上下卻冷得厲害。
祝星晨怔怔的，居骁推他的力氣不大，但他卻好像被推醒了。
“星星——星晨，”居骁說，“我……”
祝星晨反應過來，沒等他說完就手忙腳亂爬出溫泉，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披上剛剛丢在一邊的浴袍，慌不擇路地繞着回廊跑出了院子。
胡倩倩去泡溫泉了，小班長在房裏犯着惡心，還有兩個人估計在豪華套房外泡鴛鴦浴，所以曲橙很放心，勾着海天的手指搖啊搖的，在度假村的花園裏散步。
天色暗沉沉的，花園中心有個小亭子，曲橙走累了，說：“去那邊坐坐？”
兩人走到近處，才發現已經有人在亭子裏了。
曲橙吓了一跳，只見祝星晨身上還濕漉漉的，這麽冷的天氣，只披着一件浴袍，獨自一人靠在欄杆上。
“祝星晨？怎麽了？”海天也很吃驚，目光下移，“你怎麽沒穿鞋？”
“啊？”祝星晨揉揉眼睛，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哦，沒注意。”
亭子四角各挂了一盞燈，光線不好，但曲橙還是看到他眼睛紅紅的。
海天還沒察覺到什麽，還一個勁問：“你不小心被鎖房間外面了？居骁呢？”
祝星晨垂下頭，說：“沒有。”
曲橙心裏着急，推了一下海天，說：“你回房間給他找幾件衣服鞋子來。現在他也不好走路啊。”
海天懵懵懂懂領命去了，曲橙解下圍巾，給祝星晨圍上。
祝星晨發尾還滴着水，沾濕了曲橙的羊毛圍巾，瘦伶伶的手腕腳腕從寬大的白色浴袍裏伸出來，顯得過分纖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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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曲橙小心翼翼問。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祝星晨慢吞吞地從浴袍口袋裏掏出手機，摁掉了。
曲橙偷偷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小豬”。
小豬是誰？
祝星晨對着手機發了會兒呆，忽然動了動手指，點進通訊錄，把“小豬”找出來，“編輯”、“修改”，删掉“小豬”兩個字，改成“居骁”。
曲橙呆住了，看着居骁不停打電話過來，祝星晨不停摁掉，問：“吵架了？”
祝星晨搖搖頭。
鬧……鬧分手？曲橙暗自猜測，但她根本不敢問出口，眼睜睜看着祝星晨把居骁的微信備注也改回全名，又把曲橙記得是自己拍的兩人合照背景撤下來，換上默認聊天背景。
祝星晨又打開相冊，好像完全不在意曲橙在旁邊看着，找到曲橙當初傳給他的一堆跟居骁有關的照片，全部勾選，正要删除的時候，曲橙慌忙伸手按住他。
這兩個人要是沒什麽，那才有鬼了。
“祝……星晨你先冷靜一下。”曲橙很慌，“能不能告訴我怎麽了？照片是我拍的，你要删，也要……經過我同意吧……”
祝星晨擡起烏沉沉的眸子看了曲橙一眼，曲橙拉住他的手，覺得冰得吓人。
海天怎麽還沒來？
祝星晨把手機關了機，收起來，但曲橙知道這分明是“等你走了我再删”的意思，不知道該從何勸起。
曲橙小心翼翼地試探：“他……惹你生氣了？”
“我跟海天幫你去打他好不好？”
“都是我不好，非要請你們來這裏……”
祝星晨這才有點反應，說：“不是你的錯。”他的聲音很輕，“夢做久了，總該醒的。”
曲橙手足無措，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期盼趕緊見到海天。
在曲橙的衷心祈禱下，海天總算抱着一堆衣服回來了。
祝星晨終于穿上鞋，披上羽絨服，人卻一點暖意都沒有，冷冰冰的僵着。
趁着海天給祝星晨披衣服，曲橙偷偷掏出手機，想給居骁發消息，卻想起自己根本沒有居骁的聯系方式。
令人絕望！
曲橙低聲問海天：“你有居骁的聯系方式沒？”
海天說：“有。”
曲橙忙說：“快把你手機給我。”
祝星晨微微轉頭，說：“不用聯系他，他不會管我的。”
曲橙咬咬牙，還是劈手奪過海天的手機，給居骁發了消息，告訴他祝星晨在哪。
海天湊過來，悄聲問：“這是怎麽了？吵架絕交了？”
曲橙崩潰地想：估計是分手了吧。
海天又說：“我剛剛去敲了他們房門，沒人應，居骁可能出去了。不過我碰到胡倩倩了，她說她去找居骁。”
曲橙看看他，海天這人不算傻到底，偶爾還會辦件機靈事，如果胡倩倩能找到居骁，說不定可以說和他們。
“星晨，”曲橙試探着說，“外面太冷了，你跟我們回去好不好？去海天房裏。”
祝星晨點點頭，站起來。
曲橙長出一口氣，跟海天一起把祝星晨帶進房裏，又給胡倩倩和居骁分別發了消息。
海天和小班長的房間沒有祝星晨的房間那麽大，浴室裏也沒有室內浴池，兩張單人床離得遠遠的，各自放在房間的一端，小班長正倒在其中一張上，瞪着眼睛看他們出去又進來。
曲橙找來吹風機，替祝星晨把頭發完全吹幹，海天出去叫服務員送碗姜湯，幾個人坐在一起，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祝星晨捧着姜湯發呆，曲橙和海天大眼瞪小眼，小班長看着自己的羽絨服穿在祝星晨身上，一頭霧水。
曲橙的手機嗡嗡震了一下，曲橙抓過來看，是胡倩倩的消息：“找到居骁了，正在聊。”
曲橙松口氣，覺得這事有點希望了。
胡倩倩泡了會兒溫泉，忽然渴得厲害，非常想喝冰汽水，便慢悠悠穿上衣服，出門去找自動售貨機。
還沒走出幾步，就看見海天摟着一大堆衣服，飛快地往外跑，要不是認得那一頭卷毛，胡倩倩準以為是碰上急于銷贓的小偷了。
“海天！跑什麽呢？”胡倩倩大聲叫住他。
海天停下來，臉上神情是焦急和茫然的混合：“祝星晨光着腳在外面院子裏坐着，衣服也沒穿幾件，我給他送去。”
“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曲橙在問了。”
胡倩倩也一頭霧水，心想她們倆特意給居骁祝星晨挑的條件最好的大床房，現在應該正是培養感情的時候，怎麽鬧起別扭來了。
胡倩倩不禁問：“居骁呢？”
海天說：“不知道啊，我剛剛去敲他們門，也沒人理，可能出去了？”
胡倩倩皺皺眉，說：“我去找他，你把他手機號告訴我。”
海天摟着一大推衣服，艱難地在兜裏掏了半天，才把手機號發給胡倩倩。
胡倩倩一邊往外走，一邊給居骁打電話，卻一直提示占線。
怎麽搞的。
等終于打通居骁的電話，也剛好碰到他本人。
居骁估計是和胡倩倩一樣，剛收到曲橙發的消息，說祝星晨在海天房裏，正往那個方向走。
胡倩倩從沒見過居骁這麽焦頭爛額的樣子，明明臉上沒什麽表情，但衣服穿得亂七八糟的，褲腳一只卷起一只放下，衣領沒有翻好，別別扭扭卷在脖子裏，腳上也只穿着房間裏的一次性拖鞋。
居骁徑直往海天他們房裏去，胡倩倩想了想，還是伸手攔住他：“你去找祝星晨？”
居骁這才注意到胡倩倩似的，低頭看她一眼，點點頭。
“你們吵架了？”
“沒有。”
“他現在好像情緒不太穩定，你去找他做什麽？”
“有事和他談。”
胡倩倩上下打量他兩眼，問：“你确定你們現在這個情緒能談清楚？談什麽？”
居骁怔住了。
胡倩倩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有教訓居骁的這一天，嘆了口氣：“你們鬧分手？”
居骁又是一愣：“沒有在一起。”
輪到胡倩倩愣了：“你們……不是互相喜歡的？”
本來以為是小情侶鬧別扭，現在看來好像要複雜很多。
居骁又搖頭。
胡倩倩覺得簡直要瘋，說：“你不喜歡他？你是直的？”
居骁皺皺眉，沒說話。
這大概是默認了？
胡倩倩有點生氣，說：“我看到你們在車上牽手了。你既然不喜歡他，為什麽還做出那副樣子？然後你現在要去跟他說，他誤會你了？或者說他現在光着腳到處亂跑，就是因為你已經跟他說了？”
居骁沉默地看着她。
胡倩倩忽然覺得一陣無力，這種事不是她勸兩句就能改變對方心意的，更何況誤解他們關系、經常故意把他們送做堆的，也是她跟曲橙。而現在她只能輕聲說：“你先想好怎麽跟他談吧。不要傷害太大了。祝星晨很可憐的……之前沒人幫他，我也很後悔……”
最後，她盯着終于露出狼狽表情的居骁，說：“每次他看着你的樣子，就像盲人看見光。你怎麽能……這麽對他。”
居骁：我覺得我的性取向有些偏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