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談話
祝星晨捧着半涼的姜湯，假裝沒注意到曲橙跟海天都偷偷在桌子下面用手機打字。
他已經不太在意別人的反應了。
小班長暈車好了大半，開始窸窸窣窣地起床、找東西吃，看到那三個人一言不發地坐在客廳，不識好歹地問了句：“你們去泡溫泉嗎？”
曲橙向他飛去幾個眼刀，海天也猛使眼色，眨得眼皮都快抽筋。
祝星晨忽然輕輕笑了一聲，站起來：“沒事，你們去吧。我回去了。”
曲橙“哎”了一聲，沒攔住，只能一邊在桌子底下給胡倩倩發消息，一邊踹了海天一腳，示意他去追。
祝星晨拉開門，剛好和站在門口的居骁對了個正着。
海天惴惴站在祝星晨身後，胡倩倩站在居骁旁邊。
祝星晨穿着浴袍，外面搭着羽絨服，下`身套了條運動褲，亂七八糟的。
居骁雖然衣着稍微整齊一些，但也沒好到哪去。
祝星晨沖胡倩倩點點頭，說：“謝謝。”
又對居骁說：“我們回去說。”
居骁和祝星晨一起往回走，走出幾步，祝星晨還不忘回頭對仍站在門口的幾個人說：“你們好好玩，別擔心。”
曲橙看他們倆離得挺近，祝星晨表情也很平靜，稍微松了口氣，對胡倩倩說：“不要緊了吧？”
胡倩倩張張嘴，但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搖了搖頭。
祝星晨跟着居骁，一路沉默，進了門才說：“我去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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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星晨在卧室裏把羽絨服、不合腳的鞋、浴袍都脫下來，換上自己的衣服，收拾好了才出去。
居骁坐在矮幾旁，面前擺着一壺茶。
祝星晨走過去坐下，剛剛在曲橙他們面前忍了半天，現在單獨跟居骁坐在一起，眼眶又有點發熱，但他忍住了，深深吸了口氣，說：“對不起。”
居骁搖搖頭。
祝星晨自嘲地笑笑：“真的對不起，之前我對你……可能算是性騷擾了吧。”
“……沒有。”居骁的嗓子有點啞，“是我的錯。”
祝星晨給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裏沒喝，擡眼看了看居骁，說：“所以……你之前答應的……其實不算數？”
居骁清了清嗓子，說：“其實我那天猜到了，是有人逼你來跟我說那番話。”
祝星晨沉默了。
居骁接着說：“我在自行車棚等你的時候，就發現有人裝了攝像機。然後你那天又很反常，還生着病，你一說出口，我就知道是他們逼你來的……所以，我當時答應了。”
祝星晨嘴唇微微發抖，又問：“那為什麽，我們私下你也不否認？還要我一直跟你待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們用什麽威脅你，我怕你落單。”
“孟超凡跟前呢？”
“凡哥他，退伍以後，私生活有點亂，我不希望你被他糾纏。”
“為什麽不一開始跟我說實話？”
“你當時……很脆弱，你自己不想跟我說，我也不願意逼你講為什麽會被威脅。後來，你在你姐姐面前也說，我們只是朋友，我以為你知道……”
祝星晨越問，一顆心越沉，兩汪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眼前模糊一片，但他睜大眼睛，努力不讓眼淚掉出來，啞聲問：“所以你一直都……沒有喜歡過我？”
祝星晨勇敢地等着居骁的回答，但居骁一言不發，安靜的房間內，只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
祝星晨終于忍不住了，眼淚大顆大顆湧出來，居骁慌了神，給他遞來兩張紙巾，張了張嘴，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祝星晨沒接，扯着袖子飛快把眼淚擦幹，說：“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這句話我是白問了。你幫我只是出于同情、看我可憐。我很……謝謝你。”
居骁從桌子對面繞了過來，伸手去摟祝星晨，祝星晨把他推開了，問：“怎麽了？又看我可憐？”
居骁被推了一下，垂下手，辯解說：“不是。我從來沒有覺得你可憐才幫你。”
祝星晨猛地站起來，居高臨下說：“是嗎？那你是不是因為覺得我跟什麽人像，才幫我？”
“什麽？”居骁愣住了。
“孟超凡說，我跟他以前的愛人很像。你也認識的。”
居骁也站起來，扳住祝星晨的肩膀，看着祝星晨泛紅的眼睛，一字一句說：“沒有。不是。”
祝星晨用力掙開，說：“好。你說不是就不是吧。”
“星星，你聽我說……”
祝星晨打斷他：“你還是別這麽叫我了，我會自作多情。”
“好。但是你要聽我說。”居骁語調前所未有的急切，“是我做的不對，你不要不理我。請你至少……給我點時間，讓我想清楚。”
祝星晨眼前朦胧一片，看不清居骁的表情，他揮開居骁來拉他的手，啞着聲音說：“你當我傻嗎……居骁，你不喜歡我，而我都這樣了，怎麽還可能跟你繼續做朋友。你上個星期，根本不願意理我，是不是也是發現了我喜歡你，才故意疏遠我？”
居骁手被揮開，都不知道往哪放，無措地說：“不是……”
祝星晨又擡起手，做了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的手勢，又擦掉臉頰邊一點眼淚，說：“居骁，我以前被人問過，跟人表白被拒絕了怎麽辦。我當時就說了，會和他絕交。”
當時他還以為自己足夠幸運，喜歡的人也同樣地喜歡他，雖然對方可能沒有他期待的那麽積極，可是一直全心全意地關心他、照顧他、保護他，現在才發現，這一切，只因對方是個細心體貼的好人而已。
居骁向他伸出手，做出個半摟抱的姿态，這次祝星晨沒有攔他，但居骁自己終究還是放下手臂，點點頭說：“好，我知道了。”
居骁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帶上門出去了。
祝星晨渾身無力，一口喝掉已經涼了的茶，坐在地上發了會兒呆。
海天推門進來了，祝星晨擡頭對他打了個招呼，勉強說：“我們這邊的溫泉好像比你們那裏要大，你去泡一會兒？”
海天說：“不用，現在有點晚了。我洗漱一下就休息了，你呢？”
祝星晨點點頭說：“好。我也休息。”
床很大，祝星晨又找服務員要了一床被子，被子又輕又軟，祝星晨一個人縮在裏面，躺在床墊的邊緣。
旁邊的海天翻了會兒身，很快就安靜了。
祝星晨獨自面對着黑暗，淚流滿面。
“班長說居骁一大早就叫車走了。”曲橙拉着胡倩倩小聲說，“海天說祝星晨昨天哭了一晚上……他們到底怎麽回事？”
胡倩倩看了眼正在吃早飯的祝星晨，嘆口氣，說：“不知道。”
曲橙也愁眉苦臉的，這兩個人這樣子，連遲鈍得要命的海天都覺得有點不對。
胡倩倩端着盤子在祝星晨對面坐下，遞給他兩個熱乎乎的煮雞蛋：“敷敷眼睛。”
祝星晨眼睛又紅又腫，雙眼皮都快腫得看不見了，感激地對胡倩倩笑笑，拿雞蛋揉了揉眼睛。
曲橙打了杯牛奶，坐下來說：“我們原定今天下午回去，你要是想再散散心，可以陪你多住兩天。”
祝星晨嗓子啞得厲害，試了試才發出聲音：“不用了，你們想再多玩會，也可以，不用特意照顧我。昨天給你們添麻煩了，謝謝你們。”
曲橙擺擺手：“沒有沒有。”
祝星晨又是一笑。
整個上午他都努力裝作開朗的樣子，又是去爬了附近的山，又是跟海天和小班長一起泡了溫泉，吃飯的時候也格外積極，熱熱鬧鬧地搶菜吃。
只不過回去的路上，他再也撐不下去了，一個人坐在車子的最後一排，疲憊地睡了過去。
曲橙和胡倩倩都憂心忡忡，不住回頭看他，海天扯扯曲橙，說：“讓他睡一下也好。昨天估計都沒睡着。”
胡倩倩愁容滿面，說：“星期一還要去學校領成績呢。他們這個樣子，還怎麽見面。”
這個時候，誰也沒想到，即将到來的這個星期一，會發生那樣一場混亂。
星星：你以為我窮，不美，我就沒有感情嗎？如果上帝賜予我財富與美貌……等等，導演，劇本拿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