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殺普渡莊

姜鈞與孟絡書的婚禮轟動了整個京城,衆人也對這一天的到來滿懷期待。

畢竟這相當于是禦賜的婚姻,整體規模和排場定是不能縮減半分的。

這一天,姜禾鹄早早就起了床,差苗苗把停風棚裏的花花帶出去散散步。

她自己拾掇了一番,穿的是一身白底碎花疊雲裙,在竹亭裏悠悠地品茶。

姜鈞的婚禮她是一定得去的,現下坐在這裏,也不過是為了等喬疏罷了。

等來等去,姜禾鹄也等得有些不耐煩起來,昨日喬疏說的話,又清晰地回放在腦海裏。

他真的不去嗎?

姜禾鹄想着,有些坐立難安。

日上三竿,初陽已經蒸幹地面的秋露,喬疏還不見身影。

姜禾鹄心裏像是有只貓在抓撓一樣,怎麽樣都靜不下來。

難不成還要自己親自去請不成?

想得多不如做得快。

姜禾鹄打定主意,便火急火燎出了竹亭。

這都什麽時辰了,去趟喬府再幫他拾掇一番,再趕到侯府,怕是要錯了吉時。

姜禾鹄低頭盤算着時辰,一步小心撞上一堵人牆。

喬疏胸腔被她的頭撞得生疼,倒抽了一口涼氣,也不忘将她攬進懷裏:“怎的這麽想我,一見到我就撲上來了?”

語氣柔和,像落在溫軟的動物皮毛裏,寵溺的味道四溢。

姜禾鹄原先心裏還提吊着,就怕喬疏不肯來。

現下見着了人,一顆心莫名其妙地輕松起來,被攬進懷裏也只是稍顯不好意思,忘記了推開。

不得不說,即便喬疏看起來有些瘦削,但長身玉立,胸膛寬廣,窩在他懷裏,甚是有安全感。

姜禾鹄發現自己有些迷戀這樣的懷抱,臉上又是紅霞滾滾。

明明昨天才抱了第一次,如今就上了瘾,自己這是魔怔了不成。

姜禾鹄別扭地退出喬疏的懷抱範圍,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他今日的裝扮。

一席深紫的衣袍罩在身上,白玉腰帶束了腰身,外面再穿一層同色的薄紗,配上今日的發型,看起來禁欲得很。

衣服的前襟交疊,紋路十分清晰,蜀錦的料子再加上繡工,一朵朵祥雲漂浮其上,顯得莊重而不失活潑。

滿頭長發一分為二,上面那部分用紫金冠束着,看起來甚是清爽;下半部分随意地灑在肩上,添了分灑脫;再加上那傾城的容貌,今日的打扮,滿分!

姜禾鹄在心裏暗暗贊賞,真不知這流氓是天生的衣架子還是擅于打扮,一身風采如此出衆。

想着,身後突然籠上一抹身影。

自打喬疏發現姜禾鹄并不反感自己的懷抱,便時時刻刻想着占便宜,因而又纏了上來。

溫熱的呼吸萦繞着姜禾鹄的脖頸。

喬疏滿肚子壞心思,更是貼近她的耳朵輕聲道:“你這身打扮是要到村頭去摘地瓜還是要到地裏去摳花生啊?”

說着,還輕聲笑了起來,薄唇有意無意地擦過姜禾鹄的耳垂,惹得姜禾鹄全身上下一片雞皮疙瘩。

“我又不像你長得那麽美豔,自然是怎麽打扮都及不上你的。”姜禾鹄極力避開他的唇瓣的觸碰,糯糯說道。

喬疏聞言,長嘆了一口氣,松開了懷抱,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地說:“美豔有什麽好的,紅顏禍水啊!倒像你這樣,長得憨厚點也就行了!”

原本聽了前面那句話,姜禾鹄還在暗惱自己怎麽就提了這敏感的話題,可後面那句話從喬疏嘴裏一字一句吐出,她也就憋不住了。

當下杏目圓睜,怒瞪着喬疏,長得憨厚點的不是苗苗嗎,怎麽就是像我這樣的了!

喬疏見她這樣子,一下子憋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修長的食指微屈,在她鼻梁上輕輕刮了一下:“調個情嘛!不要生氣了……”

見姜禾鹄真動了氣,喬疏這才收了逗弄的心思,上下打量着她,說道:“人家大喜的日子,你穿得過于素雅反倒就不合群了。”

“你還知道什麽事合群啊?”姜禾鹄随口反擊,話一出口卻又懊悔不已。

竹亭建在姜禾鹄主院後面的一片竹林中,秋風吹動,竹枝搖晃,竹葉相互摩擦,沙沙作響。

姜禾鹄冷得瑟縮,這才發現穿這套衣裳真的有些不妥,連抵禦秋風的能力都沒有。

喬疏見她冷着了,便又将她攬入懷中,貼着她的鬓邊呢喃道:“這麽大個人了,穿個衣服還要人操心的~”

說着,擁着她往主院走去。

“我幫你挑身衣裳吧!”喬疏看着緊閉着的門,略提了音量,向屋內的人說道。

姜禾鹄默默翻了個白眼,看了看自己剛換上的這身,大金繡牡丹赫然躍于腰腹間,圍胸的短束通白,外面又是一件垂委曳地的開胸長衫,一看就像上了年歲的模樣。

苦惱着自己的裝束,又想到外面那人的嘴臉,便像洩了氣般,松了挺直的脊背,彎腰垂頭,雙手自然下垂,實在是無力再費腦子去想如何打扮。

直起身來,馬不停蹄地換了先前那套衣裳,将喬疏放了進來。

打開前幾日才又上了一遍紅漆的櫃子,讓他幫自己挑選一套。

喬疏看見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瞬間愕然,第一次有些尴尬的別開眼:“你……你先把那……那些收好……”

說着,扇間還指向了衣櫥的最角落。

姜禾鹄本坐在椅子上休息,聽他這不自然的語調,有些摸不着頭腦。

待她看見了角落裏堆疊的十分整齊的那些肚兜,一股羞赧自丹田直沖腦門,在臉上散開成紅暈。

手忙腳亂地把那些肚兜收進懷裏,卻又不知道要将它們放在哪。姜禾鹄急得團團轉。

眼角一瞥,喬疏見她站得遠遠地,還背過了身,心下還是有些微尴尬,臉上也在不知覺間染了一層粉色。

以最快的速度抽出了一套橘色的衣裳,展開來看,深橘色的流月裙,大紅的圍胸短束和垂腹長帶,還有深橘色的外衫,恰好年輕而又不失莊重貴氣。

将那套拿出來放在手上,喬疏走向梳妝臺。

看着桌上一套又一套面首擺得甚是齊整,便粗粗掃了一眼。

轉身走到姜禾鹄身邊,不自然地看向別處,咳了一聲:“就……就這套吧……面首就……就用朱璃染豔的那套好了。”

姜禾鹄臉上紅暈未褪,不敢看他,雙手又摟着那些肚兜,得不出閑來接過那套衣裳,頓時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

喬疏臉上也爬上了可疑的紅暈,說話還是不大利索:“你……你……那個……要不要我……我幫你拿那個?”

內室一片寂靜,屋外的秋風,卻一邊又一遍地刷過。

姜禾鹄猛地腦門一亮,開了光。

當即繞過喬疏,将抱得滿懷的東西通通塞進被窩裏。

又“噌噌”小跑到他身邊,接過他手裏的衣物。

兩個人安安靜靜地站了許久,最後姜禾鹄終于再一次沒了耐性,試探着問:“你不出去?”

“啊?”喬疏還處在方才的氛圍裏,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姜禾鹄及其忍耐地閉了閉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忍不住暴打眼前這個人。

努力平複自己的呼吸,她擡了眼皮,像是要在他身上盯出個窟窿似的,木木地說道:“你、不、出、去、我、怎、麽、換、衣、服、啊!”

這下子喬疏明白了,低頭看着這個憨厚得不明顯的矮個子,挑了挑眉,極度暧昧地說道:“怕什麽?不都看過了嗎?”

聽在姜禾鹄耳裏,又點燃了一陣升騰的怒火。

“你給我滾出去!!!!”

喬疏撓了撓頭,邊走還邊嘀咕着:“有哪裏不對嗎?肚兜确實都看過了啊……”

聲音不大不小,姜禾鹄恰好聽得清楚,又是一口氣憋着沒吼出來。

“這個臭流氓!”

猛地關上房門之後,姜禾鹄暗暗罵道。

心裏卻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滋生蔓延。

好不容易将兩人都拾掇齊整了,苗苗遛驢也遛回來了,青銅也拿着一個上好橡木制的漆盒等着喬疏發落。

姜禾鹄便讓苗苗拿了賀禮和喜帖,與喬疏一道往侯府去了。

兩位主子一路無話,倒是身後的苗苗和青銅,眉來眼去的,交流甚是頻繁。

苗苗又看着青銅,斜了一眼前面兩人的袖子松松罩着的手,笑得有些詭異。

意思是:看,這就搭上手了~

青銅再次順着苗苗的眼光一看,終于吐露了一抹驕傲的笑容。

意思是:少爺真是好樣的!取向正常!

……

走在前面的喬疏從未這樣緊張過,寬松的袖子下面,他的手正把姜禾鹄的手牢牢抓在手心裏。

用眼角的餘光瞄了她的臉色,見未有不虞,嘴角綻放了一抹笑容,嘴邊清淺的梨渦若隐若現。

兩人沒有用轎子,大大咧咧在熙攘的人群裏穿行。

偶有人将兩人認出來的,也不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妄言。

如今這兩個人位高權重,一不小心惱了其中一個,這日子,怕就不好過了。

與此同時,西城普渡義莊前,一個斜圍半截毛襖的人正在門前來來回回徘徊着。

透過鬥笠,依稀可見他的眉頭緊蹙,一雙過薄的嘴唇抿得死緊,看樣子十分着急。

這個人全身上下要麽就黑紗罩着,要麽就錦衣毛襖的包裹着,只剩一雙白皙的手|裸|露|在外,上面凸起的青筋略顯猙獰。

都說西城普渡義莊是天殺的交易地點,可沒人告知他怎麽進行交易,還怎麽回去複命!

幾番思量之下,他終于還是走進了那家名為“紅白鋪子”的棺材店。

義莊周圍向來少有人跡,四周除了這兩層閣樓的棺材鋪孤零零地伫立着,便瞧不見其他除了義莊之外的建築物了。

他從靴筒裏抽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在陽光下閃着冷冽的銀光,随即轉了手腕挽入袖內。

他站在鋪子門口,有些狐疑。

這偌大的鋪子,竟只有一個清瘦的小厮在看守,心裏的防備不由得提升了幾分。

無視店裏排列得十分齊整的棺材,他走進鋪子裏,抵着櫃臺,問那小厮道:“小兄弟,天殺交易可是要到對面那個義莊去?”

沒想到那小厮從他進來,到他故意變粗了聲音詢問,始終都沒有擡起頭來,手上依舊不慌不忙地雕刻着一根白色的喪燭,細屑碎碎,落滿桌面。

他是自家主子身邊的紅人,可鮮少這麽被人無視過,當即胸腔就升起一團怒火,手腕一動,利刃抵上那小厮的喉間。

“說。”

小厮這才悠悠擡了眸子盯着他,無喜無怒,無驚無懼。

他看他這樣,突然心裏有些慌亂,沒有着落。

對峙了許久,直到他背後莫名升起一股涼意,想放棄的時候,小厮才挪開他的匕首,遞給他一張白紙,一杆狼毫。

“在這紙上寫下你仇家的姓名住址以及所做的惡事,從這裏頭選口棺材,将紙和定金放到裏面,扛到對面去。”

小厮說話的聲音清清冷冷,不由得令他汗毛倒立,下意識想落荒而逃。

可主子的話言猶在耳,當下定了定心思,接過紙筆,寫下名姓,至于惡事……

他胡謅了一些。

目光沿着店內的棺材逡巡了一回,他剛想選定一口看起來較為普通的杉木棺,就聽那小厮說道:“棺材選得越貴重,就說明你對這次任務越重視,就越容易引得對面那主兒的注意,事情就越容易成功。”

聲音仍舊平平穩穩,沒有一絲波瀾。

幾下計較,他終于選定了一口金絲繞線贅玉橡木棺,才扛上了肩膀,就聽那小厮的聲音再度響起:“這口是今日剛進的貨,做工很是精細,兩萬八千兩。”

他正腹诽這是一家漫天要價的黑店,就又聽那涼到骨子裏的聲音再度響起:“黃金。”

“……”

“對面只和我們一家鋪子合作。”一句話,生生頓住他摔棺離開的步伐。

在心裏将這家黑店翻來覆去罵了好一陣子,這才從懷裏掏出三萬兩票子,上面蓋着大靖朝的紅戳,依舊能看出那個閃閃發光的“金”字。

接過他的票子,小厮沒有溫度的聲音再度響起——“沒錢找。”

他再也忍不住,快步走出鋪子,在外邊喘了一會兒氣,心裏暗暗道:主子,真不是我傻,是這家店太黑了!

不過黑店歸黑店,主子給了他十萬兩票子,他押了七萬兩在棺材裏,希望後天再來看的時候,不要被退回來才好。

原來,天殺的規矩是,三日之內若棺材被退回,就表示不接這樁生意,定金全數退回,您愛咋地咋地,自食其力。

他又憤憤罵了幾句黑店之後,這才轉身離去。

而櫃臺後的小厮停了手裏刻燭的動作,目光幽幽盯着他離去,像是要牢牢記住他的背影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哇咔咔~

小刻今天出門被淋了一身回來

進屋忍不住就哼起了

啊~狂風啊暴雨狂風啊暴雨~別得意,有什麽了不起~

我就此發誓~揮刀殺到天~變晴~

【請忽略這是一首暴露年齡的歌的事實,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腳下一個沒注意,滑倒了……倒了……

說好的唱歌時候的壯志豪情呢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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