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星球

“季……言裕, 我們去早餐店吧。”

桑宛溫軟地問了句。

男人竭力假裝淡定,低聲“嗯”了句。

從車內後視鏡,他瞥到了那個小鬼略微挑釁的目光。

忽而低笑了聲:“弟弟以後記得吃早飯, 不然身體太瘦弱了。”

桑沉聞言, 極為不服氣瞪着他,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姐姐,裝柔弱告狀:“姐,你看他。”

“欺負你弟弟, 以後肯定也會欺負你。”

桑宛有些無奈,怎麽這麽大的兩個人, 跟幾歲小孩似的。

她柔聲勸道:“不會的,馬上就高三了, 阿沉用完早餐回去好好上課, 嗯?”

“好, 我聽姐姐的。”少年乖巧地點頭,眼眸跟她一樣偏圓, 裏面泛着細碎的光,五官精致, 幹淨利落。

這幅乖巧撒嬌的模樣, 恍然間,仿佛把她帶回了初一。

那時候剛從小鎮上來市裏, 學校都是統一校服, 唯一能攀比的就是鞋子。

那對父母不管, 她穿着破舊的鞋被同學嘲笑。

格格不入。

那個時候,自尊心也強。

回來後趴在被子裏痛哭一場。

瘦小乖巧的男孩, 心下一狠, 把自己的小豬存錢罐砸了。

一塊一塊攢起來的錢, 雙手捧到她面前,一臉乖巧,誠摯地說:“姐姐,給,買新鞋。”

這個畫面,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桑宛偷偷抹了一把即将落下的一滴眼淚,又揉了揉他的腦袋:“乖,姐姐永遠喜歡你。”

“那我也想考去北渝大學,可以嗎?”

“好。”

姐弟倆一片溫情,季言裕難得的沒有打擾。

二十分鐘後,到了市中心學校附近的一家早餐店。

店面幹淨整潔,燈光敞亮,來用餐的人絡繹不絕。

三人找了一間單獨的包間,點了幾份早餐。

很普通正常的小籠包,油條豆漿。

桑家兩姐弟有些好奇地睜大眼睛看他,男人吃的動作優雅,不緊不慢,格外好看。

“怎麽了?”

“沒事,就是有些詫異。”

“嗯?”

桑宛眨了眨眼睛,才小聲道:“小說裏的霸道總裁,不都是吃幾千塊錢一份的飯?”

也會和普通人一樣吃這些津津有味的嗎?

季言裕聞言,輕笑一聲:“沒那麽誇張,并且我個人沒有胃病,也對這方面沒有太大講究,味道可口,能吃飽就行。”

“很好養活的。”

他又暗戳戳補充了一句。

“所以,跟我在一起,不用擔心吃窮的。”

桑宛徹底笑出了聲:“季先生,有沒有人說過,你性格很有趣。”

他好像跟她想象中的霸總也不一樣。

他沒有胃病潔癖,喜歡小動物,養了一只仙女貓,會抱着它,會和大狗狗握手。

溫和有禮貌,會對服務生說謝謝,會幫助一個不怎麽認識的落難少女。

氣質矜貴,性格卻格外“接地氣”,有靈魂溫度。

再普通不過的一頓飯,三人卻吃的格外滿足。

就連準備挑刺的桑沉,也啞口無言。

“我去一趟洗手間。”

桑宛用紙巾擦了一下嘴,站起來笑着道。

看着姐姐離開的背影,桑沉放下筷子,直勾勾地盯着對面的男人。

“小鬼,看我幹嘛?”

他依舊矜雅帶笑,從容不迫地說。

桑沉努力裝作兇狠的樣子,紅着眼睛威脅他:“我跟你說,不準欺負我姐!”

“雖然,她沒有強有力的家庭支持,可背後一直有我這個弟弟。”

“天涯海角,哪怕豁出我的命,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他刻意站起來,有些放大聲音,做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張牙舞爪地,只為了保護最重要的親人。

可眼睛在這時候,卻紅的不成樣子。

季言裕也收回了漫不經心的笑,反而認真又重視地看着他,舉起手發誓:“桑沉,我向你保證,這輩子不會負桑宛。”

“否則……”

後半句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你……你不用發誓。”

少年肩膀輕顫了一下,眼尾泛紅,那雙眼睛卻分外倔強。

和桑宛如出一轍。

“我知道自己現在沒有能力保護姐姐,也沒有本事找任何人算賬。”

他頓了一下,極為不甘卻又不得不低頭地說:“算我求你……好好對我姐。”

“她太苦了,總是把所有事藏在心裏,一個人扛着。”

十七歲心高氣傲的少年,第一次彎下腰,認真地對他鞠了一躬,滿是懇求。

為了姐姐。

“桑沉。”季言裕低喚他的名字,跟他對視,深邃的眼底寫滿了認真:“我愛她,勝過一切。”

他不厭其煩地,莊重認真的,一遍又一遍的,向她的親人保證,訴說他的愛。

桑沉還想再說什麽,眼角的餘光瞥見姐姐回來了,立刻止住了口中的話,只是用眼神傳達了他的懇求。

兩人難得的達成了和諧。

“我先送你回學校。”

用完早餐後,兩人開車一同送桑沉回了琅城一中。

卻沒想到,今天恰逢是高二年級家長會,門口都是學生來迎接家長的。

他卻沒有說。

桑沉一個人孤傲地站在那,低着頭,看起來可憐極了。

他上初中的時候還好,自從高中之後,父母經常不在家,對他也不怎麽管。

每次家長會,永遠沒有人來。

早已經習慣了。

對上姐姐姐夫的目光,他不自在地撇開臉:“我回教室了。”

“你們回去吧。”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道陰陽怪氣的語氣:“桑沉啊,今年又沒有人來開家長會啊。”

“我早就說了,他是孤兒,沒爹沒媽的孩子。”

帶着黑色鴨舌帽的男生的語氣惡意滿滿,又帶着嘲諷。

挽着父母的胳膊走到他面前,輕嗤一聲:“考第一又有什麽用。”

桑宛在一旁看到這一幕,瞬間眼圈就紅了,握緊了拳頭,指節發出響聲。

她怎麽也沒想到,弟弟也會經歷她當年的這些語言暴力。

“誰說他沒有家人?”

一道低磁悅耳的男聲響起,季言裕一手牽着桑宛,另一只手牽住桑沉的衣袖。

目光淩厲地看向那個出言不遜的男生,像是一個跳梁小醜。

桑沉心神微動,擡眸看着面前這個高大挺拔的男人。

家人。

這個詞細細地在腦海裏盤旋着,一時間有些觸動。

桑宛也反應了過來,語氣不卑不亢,彎着眼睛:“我是他姐姐,真不好意思,我家阿沉每次都考第一,讓那些紅眼病嫉妒了。”

“你——”

鴨舌帽男生惡狠狠地瞪着這個方向,年輕氣盛地就要沖過來拳打腳踢。

季言裕不動聲色地把姐弟倆護在身後,不讓他們收到一點傷害。

氣場凜冽而強大,讓人有些望而生畏。

那個男生終究是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冷哼一聲,氣勢不足地扔下一句:“桑沉,你給我等着。”

連忙落荒而逃。

桑宛是第一次見他這幅模樣,平日裏總是矜貴溫雅,時而慵懶随性地笑着。

“吓到了?”男人彎下腰,看着姐弟倆睜圓的眼睛。

桑宛立刻搖搖頭,幹淨剔透的眼睛裏閃着耀眼的光,滿是崇拜:“沒有!就是覺得季先生剛才特別帥!”

桑沉也點點頭,只不過略微克制,低聲道:“謝謝姐夫。”

有些生硬,卻也是第一次叫他。

季言裕輕挑眉梢:“他平常一直欺負你?”

桑宛也看向弟弟,目露關切。

甚至想起來剛才那幾句話,心髒還有些澀澀的疼。

“姐,你別難過,我真的沒事。”

三人并肩在校園裏,往教室走去,桑沉坦白:“他喜歡我們年級一個女生,那個女生說只想和成績第一的人在一起。”

“所以,我就被針對了。”

“他也只是過過嘴上的瘾罷了,姐,你別擔心。”

桑宛氣的渾身還有些發抖,只是被她壓下去了,她伸出手,少年乖巧地低下腦袋給她摸。

“那你答應我,以後什麽事不準一個人瞞着,行嗎?”

“我解決不了的話,還有你姐夫。”

桑宛偏頭,認真地看着面前身形颀長,溫柔強大,又讓人格外有安全感的男人。

措不及防之下,撞進他的目光,沉溺在那片月光的溫柔之中。

不願意醒來。

“還有姐夫呢,永遠是你們的避風灣。”季言裕看向小姑娘,潛藏着深情和愛意,手上的動作不停,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校園裏枝繁葉茂,綠樹成蔭,像是攜手重返母校,琅城一中。

這個曾經跟季言裕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那時的他,一件白襯衫和西裝褲,站在大禮堂的講臺上。

幹淨耀眼,整個人閃閃發光。

桑宛有些感懷,只不過把這一絲微弱的好感強硬壓在心底。

很快就到了桑沉的教室。

班主任顯然也是有些愣,“你們好,是桑沉的家長嗎?”

“我們是他的姐姐,姐夫,抱歉之前工作忙,一直沒來,感謝您的照顧。”

桑宛真誠地道謝。

“沒事沒事,這孩子聽話懂事,成績還好,沒怎麽讓人操心。”

班主任笑着擺擺手:“快進去坐吧。”

桑沉的位置恰好靠着那個鴨舌帽男生。

此時,他身邊坐着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面目兇惡。

“爸,就是他們,欺負你兒子。”

“惡人先告狀這一招,你算是玩的挺明白。”

季言裕輕啧了一聲,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顯然是壓根沒放在眼裏。

“阿沉,坐。”

琅城一中新校區格外豪華,寸土寸金,就連教室也寬敞明亮,每個教室還配備了對面教室。

凳子桌椅都是兩套,老師還從別的年級借了幾個凳子。

一個桌子旁邊坐下孩子和家長,剛剛好。

鴨舌帽男生厭惡又憎恨地看着桑沉,不依不饒道:“廢物,不就考第一嗎?姜盈是不會喜歡你的!”

桑沉這才輕掀眼皮,掃了他一眼:“哦。”

姜盈是誰,他壓根不知道長什麽樣。

也不關心。

中年男人見自家兒子被欺負地臉都紅了,立刻站起來,輕蔑地看着他們:“快跟我兒子道歉,不然我讓你們在琅城待不下去。”

桑宛第一個不讓,瘦小的身軀護在弟弟身前:“先生,您有空好好管管自家孩子吧,別沒事出來亂吠。”

“你這丫頭片子,找死是吧?”中年男人掄着拳頭就要揮過來,被季言裕及時抓住了手臂,一動也不能動。

他輕擡眼睫,看了一眼講臺上的班主任,“老師,這兒有人蓄意挑事打架。”

“我家小朋友——差點受委屈。”

班主任聞言,立刻走了過來,一臉嚴肅:“龐虎爸爸,這裏不讓動武,請您遵守校規。”

“否則出去。”

教室裏的其他家長也不約而同地看了過來,中年男人臉色漲得通紅,氣的冷哼一聲,放下了胳膊,只是眼神還惡狠狠地瞪着這邊。

桑宛不甘示弱地回瞪了過去,比誰眼睛大嗎!

她沒輸過!

季言裕把小姑娘的表情收入眼底,低低地笑了聲:“別怕,學長給你們撐腰,嗯?”

“沒怕,還以為你會跟他打一架呢。”桑宛睫毛像小扇子似的,上下掃了掃,單純地看着他問。

“文明社會,打架不好。”

他遮擋住眼底不明的情緒和戾氣,溫柔地看着面前的兩人。

尤其是,桑宛。

小姑娘自從門口那番話之後,就有些不對勁,只不過不仔細看的話發現不了。

家長會開了不到一個小時就結束了,臨走之前,季言裕去了一趟校長辦公室。

作為優秀傑出校友,又給琅城一中投資了不少錢,校長幾乎是客氣有禮地敬着他。

桑宛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出來時,見男人面露笑意,西裝領口的扣子一絲不茍,黑色短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一步一步,像是踩着七彩祥雲,朝她走過來。

“季先生。”

她輕聲喚了一下男人的名字,神情有些不自然地微側頭。

“嗯,別擔心,事情都解決了。”

他擡眸看向旁邊清瘦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跟你姐走了,好好照顧自己,有事打電話,別讓她擔心。”

“謝謝……姐夫。”

桑沉生澀地道謝,看向兩人的背影時,眼眶濕潤。

他也要好好學習,考去北渝。

不辜負姐姐,姐夫的期望。

午間的陽光炙熱,簌簌穿過樹梢,在地面上折射出斑駁的影子。

季言裕跟小姑娘并肩走着,一步一步接近校門口,相顧無言。

他忽而開口道:“桑宛。”

“你有我。”

“不開心要告訴我,我是你的丈夫。”

他像是把這個角色轉變地很好,漆黑深邃的眼眸裏寫滿了認真,責任,和她看不到的愛。

桑宛眼睫輕顫了一下,顯然是還沒有适應,過了好幾秒,才低着頭小聲說了句:“好。”

“其實也沒什麽,想起了之前也和阿沉一樣,被這麽嘲諷過,有些感傷。”

“不過現在已經好啦!”

她擠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盈盈地看着他,左唇的小梨渦可愛極了。

季言裕低頭,看着笑顏如花的小姑娘,心髒一軟,第一次,沒有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沖動。

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仿佛被溫柔日光籠罩着。

他嗓音醇厚低沉,在耳邊響起:“以後——我是你們的家人。”

家人。

她心尖一顫,這個詞久久在心裏打着轉,他們只是沒有感情的協議結婚。

真的能當做家人嗎?

可她太累了。

今天他高大挺拔的身軀擋在她和阿沉面前時,被保護的感覺,有人撐腰的感覺。

實在太過美好。

讓她短暫貪戀一下這一刻吧。

哪怕以後離婚了,他會遇到真正喜歡的姑娘。

桑宛點頭,黝黑的眼睛裏閃着鑽石星辰一樣的亮光:“好。”

下午四點。

兩人從琅城回到了北城。

季言裕開車帶她回了明露灣別墅區。

入目就是大片的花園,種滿了各種漂亮的花,争奇鬥豔。

明明是綠樹成蔭的夏日,卻依舊灼灼綻放。

季言裕停好車,走過來帶她進去,溫聲道:“這是我們的婚房。”

“距離雜志社不遠,也跟我的公司順路。”

桑宛還沒從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來,喃喃道:“婚……房?”

“嗯,這兩天準備的,有些倉促,看一下有沒有不滿意的地方。”

其實——為了她,早就準備好了。

也只有她能住進來。

裏面的每一處建築,房間的風格,都是他親力親為設計的。

季言裕怕吓到小姑娘,帶她去了二樓跟自己房間靠着的另一間。

入目就是藍色的牆壁,幽靜雅致。

最當引人注目的,是床上的那只大玩偶。

桑宛沒忍住跑過去,一把抱住它,笑得單純:“季先生,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叮當貓呀?”

大口袋,還有鈴铛。

可可愛愛。

季言裕被她灼灼的目光盯着,耳垂有些微紅,避開她的視線,手指不自然地捏了一下衣角,輕咳了兩聲:“打掃的阿姨準備的,估計以為小姑娘喜歡這個吧。”

桑宛也沒多想,主要是季言裕看起來一副成熟矜貴的模樣,怎麽也不像是幼稚有童心,專門買個哆啦A夢。

“還是謝謝啦。”

“我很喜歡。”

她笑得清甜,格外親和有感染力,眉眼彎起來的時候,讓人也不自覺地跟着笑。

季言裕低聲“嗯”了句:“不用擔心,住下來就好。”

“看看還有什麽缺的嗎?”

桑宛打量着房間裏的一切,幾乎各種設施一應俱全,女孩子往往對漂亮衣服感興趣,她悄悄打開衣帽間。

被裏面的衣服裙子驚豔住了。

各式各樣,琳琅滿目,嬌容争豔。

而後就是有些惶恐不安,回過頭看他:“季先生,這……”

“季太太,這是你的專屬。”

每一件都是他認真挑選準備的。

委屈誰也不能委屈老婆!

他的宛宛,值得與世間所有美好相擁。

沒有女孩子不喜歡溫柔和浪漫,桑宛一時間有些觸動,卻又不知道如何感謝他。

只見男人慢慢走近,身上好聞的琥珀沉香萦繞在鼻尖。

他放低聲音,安撫地說:“桑宛,你是我的妻子,法定的了,所以心裏不必有愧疚感和虧欠。”

“明白嗎?”

他努力賺錢,除了孝敬父母,就是給老婆花的。

“謝謝你,季先生。”桑宛真誠地道謝,“我也會努力工作養你的。”

男人輕笑出聲,趁機捏了一下她的臉頰,軟軟的,手感很好。

引來小姑娘一個嗔瞪的目光。

呆呆萌萌的,嬌俏可愛。

他戀戀不舍地收回手,面上卻裝作無辜又淡然的模樣:“那我就等着了。”

從喉嚨裏發出的氣音帶笑,怎麽聽怎麽勾人心弦。

桑宛一時間有些看呆了,季言裕是她從小到大見過的人裏面,最好看的。

五官每個地方都長到她心坎裏了。

眼睛不是桃花眼,略微有些狹長,可眼尾輕挑的時候,蠱惑人心。

鼻梁高挺,鼻骨處那顆豔豔紅痣,在房間裏暖白色的燈光下,愈加顯得靡麗。

有些想親。

她不敢再仔細觀察往下看了,只能低着頭看自己的腳尖。

季言裕見狀,心底略微嘆了口氣。

老婆怎麽沒有被他迷惑!

看來要繼續保養這張臉!

正當兩人之間氣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平靜之時,安顏的電話打了過來。

桑宛心頭松了一口氣,把它視為救命稻草。

立刻接通了起來,語氣都帶着喜悅:“顏顏。”

電話那頭明媚張揚的聲音傳來:“宛宛,我給你找好合适的房子了,離我不遠,什麽時候來住!我們可以一起逛街出去約會~”

桑宛突然間,整個人僵住了。

好像,稀裏糊塗結婚了。

這件大事,她還沒有告訴顏顏。

她偷看了一眼季言裕,還在想怎麽說,季言裕就率先開口,低磁的嗓音分外好聽:“安小姐,你好。”

“你是……?季言裕!”

安顏聽力和記性一向好,何況季言裕這個名字,在北城幾乎是個名人了,跟陸塵淵玩的也挺好,她曾經見過幾次。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宛宛的老公。”

他神色自若地說着,看向小姑娘的眸光裏滿是缱绻與溫柔。

一個措不及防的自爆身份。

把兩人都愣住了。

安大小姐率先發出了獅吼功:“桑小宛!啊啊啊你幹了什麽?”

“你怎麽突然結婚了?”

她風風火火地喊着,本就大大咧咧的性子,更是急上心頭,忘了電話那頭還有的人。

“季言裕你知道是誰嗎?商界大佬,北城新貴,吃人不吐骨頭。”

“我的寶兒——”

安顏聲音凄婉,抹了一把沒流出來的眼淚,痛心疾首道,“是不是被他騙了?聽說他快三十了身邊連個女生都沒有。”

“會不會是不行?拿你當擋箭牌?”

“不行的男人,咱們可不能要。”

眼看着季言裕的臉色越來越黑,桑宛吓得立刻挂斷了電話:“一……一會兒說!”

空氣死一般的安靜。

任何男人被說不行,估計都難以接受,何況是這麽光風霁月的人。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桑宛眼一閉心一橫,努力裝作一副誠懇又可憐巴巴的模樣。

一步一步,邁着小步伐,手指握住衣裙的下擺出了黏膩的汗珠。

“季,季先生。”

“我朋友她不是故意的。”

“她性子就比較愛憎分明,直來直往。”

她臉色通紅,緊張又磕磕絆絆地解釋着。

心死如灰。

忘了提前給他們打聲招呼了。

看樣子,兩人還認識。

“吃人不吐骨頭?”

季言裕低聲略帶笑意地反問出聲:“桑小姐認為呢?”

“當……當然是傳言!季先生是頂好頂好的人。”

“我見過的最溫柔體貼的人,所以——”

桑宛雙手合十,濕漉漉的眼眸看向他,讨好道:“您不會跟顏顏計較吧?”

季言裕低笑一聲,手指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從她耳邊的碎發劃過,激蕩起點點漣漪。

“嗯,不介意。”

怕小姑娘誤會,他還是彎下腰,唇角邊漾着幾分揶揄的笑:“不過,還是要跟夫人禀報一聲。”

“什麽?”桑宛一臉好奇地睜圓了眼睛,滿懷期待地看着他。

心裏卻在不停地猜想着。

難道他真的不行,所以才看上了自己結婚。

或者有什麽隐疾。

她想得太過入神,一沒注意,不小心把後半句嘀咕出了聲。

肉眼可見的,剎那間,男人原本稍稍緩和風和日麗的臉上,變得陰雲密布電閃雷鳴。

“對……對不起,季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

桑宛低着頭,一截雪白的脖頸露出來,纖細脆弱,卻讓人眼眸深了深。

“季太太。”

他手指輕輕在她後脖頸上輕輕劃了劃,低頭吹了口氣,酥酥癢癢的。

小姑娘身體猛的一顫。

季言裕薄唇輕啓,玩味一笑,像是逗着她玩似的,湊近她耳邊。

溫熱的呼吸不停地噴灑而來,一字一頓,嗓音輕慢懶散:“為夫身體很健康。”

“哪,裏,都,行。”

作者有話說:

一生倔強的季總:很行,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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