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許劍仇懷着沉重的心情,下了天臺山。

忽然——

一個意念浮上腦海,記得不久前神算子曾硬指自己得到了綿山二鬼身上的武林奇珍萬年石膽,萬年石膽可解任何奇毒,綿山二鬼的屍體還在接雲峰腰,我何不先回去搜尋一番,如幸而得着,鬼琴之主三絕書生許繼宗就可以不死,則情天可補,恨海可填——

想到這裏,心中高興已極,返身馳向接雲峰。

晨曦光照之中,許劍仇回到了昔日掌劈綿山二鬼的地方。

綿山二鬼的屍體已告腐爛幹淨,變做了兩具殘骸,他忍着薰天臭氣,翻揀那兩具殘骸,他失望了,他一無所獲——那裏有什麽萬年石膽。

他廢然嘆了一口氣,準備下峰——

破空之聲,倏告遙遙傳來。

許劍仇不由心中一緊,忖道:“看來又是為了鬼琴之謎而來的武林人,許繼宗已把他的全部真元內力和這張殘了一角的鬼琴給了自己,他此刻毫無自衛的能力,雖說他藏身那石穴之中,不虞被人發現,但終竟是十分危險的事,我既然碰上了,豈能不管,今天,我非要大開殺戒不可,使以後的人知所警惕,不敢再輕于嘗試,否則,許繼宗的安全是可慮。”

心念之中,那冷漠的面上,浮升一抹恐怖的殺機,背向而立。

風聲飒然之中,十幾條人影,紛瀉落地。

來人乍見一個藍衣人背向而立,不由心中一動,及至看到對方身上竟然負着一張黝黑閃亮的古銅大琴時,忍不住驚“噫!”出聲。

許劍仇緩緩轉過身來,兩道帶煞的眼神,有如冷電寒芒,朝來人一掃,這一掃之下,使得十幾個人駭然退了數步。

其中一個中年劍士脫口道:“他就是江湖傳言中鬼琴的傳藍衫書生許劍仇!”

另一個蓄有兩撇鼠須的老者,接口道:“奇怪,他為何負琴下山——”

許劍仇如電神目,陡然向那鼠須老者逼射去,那老者被那駭人的眼神一逼,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寒顫,把那未說完的話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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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眼神之中,他們看出這藍衫書生功力深不可測。

一個灰發赤面的威猛老者,越衆上前三步,雙目淩光炯炯,照定許劍仇道:“娃兒,你真是鬼琴的傳人?”

許劍仇寒聲道:“我就是鬼琴之主!”

“你——哈哈哈哈,小子,你會是鬼琴之主,鬼琴困惑江湖已達十年之久,你有多大年紀,敢冒稱鬼琴之主?”

許劍仇的目的是自承鬼琴之主,轉移江湖人的目标,以保那真正的鬼琴之主三絕書生許繼宗的安全,當下冷哼一聲道:“你不相信?”

“三歲小孩會相信你!”

許劍仇神目向衆高手一掃,俊面殺氣盎然,沉聲道:“你們的意思是想要一試琴聲了?”

衆高手登時愕然,誰也拿不準眼前這藍衫書生的來路,如果他确實是鬼琴之主的話,那就有些不可思議了,看他年紀只在十七八歲之間,而鬼琴震懾武林已經十年之久,難道他在七八歲的年紀就能以鬼琴散人功力制人死命?

就在此刻——

一個陰森的聲音傳來道:“小子,你大言不慚,你會是鬼琴之主,數天前你還是本少堡主掌下亡魂!”

許劍仇一聽說話聲口,就知道來者是誰,登時血脈贲張,氣透頂門,厲聲道:“張昆,小爺正要找你,想不到你自行投到!”

喝聲未已,金劍張昆已自一側現出身來,後随八個壯漢。

場中衆高手見是劍堡中人,不由面現愕然之色。

金劍張昆旁若無人的環視全場一周之後,把眼睛落在許劍仇的身上,輕蔑至極的冷笑數聲道:“小子,數日不見,你公然弄了把破琴挂在身上,混充起鬼琴之主來了,告訴你,今天可沒有追魂倩女那賤婢替你撐腰,嘿嘿——”

這話說得許劍仇殺機頓起,語冷如冰的道:“張昆,我本不想殺你,但你卻自已找死!”

“小子,你口氣不小?”

“張昆,你死定了,有什麽遺言趕快交待!”

話聲中,面帶恐怖殺機,緩緩向張昆欺去。

場中空氣倏呈緊張。

金劍張昆不由驚得一怔,但随之卻是一陣哈哈狂笑道:“小子,我看你神經有點不大正常!”

随道金劍張昆同來的八個壯漢之一,怒目一瞪道:“少堡主,屬下請命擒他!”

金劍張昆傲然一點頭。

那壯漢一縱身,疾撲向許劍仇。

許劍仇腳下不停,仍一步一步的前欺,單掌朝撲來的壯漢一揮————

半聲慘嗥起處,那壯漢被這一揮之勢,掃的飛瀉而出,叭的一聲,落在三丈之外,頭碎骨裂而死。

這一手,震驚了在場子的高手,難道他真的是鬼琴之主?

金劍張昆做夢也估不到對方在短短的時日當中,會前後判若兩人,這簡直是不可思議,那被一掌劈死的壯漢,在堡中也算是一流身手,竟然走不出半個照面。

許劍仇已走到距對方不及兩丈之地——

另七個劍堡壯漢,見同伴被毀,齊齊怒喝一聲,欺身上步,各攻一掌。

七道掌風彙成一股駭人勁流,匝地卷向許劍仇。

許劍仇冷哼一聲,單掌連圈,竟然把那股駭人勁氣,消卸得一幹二淨,這一來,舉場皆震,七個劍堡的高手,不由驚魂出竅——

電光石火之間,許劍仇改圈為拍,一股如山勁氣,應掌而發。

七個壯漢倉促之間,舉掌相迎,但遲了半步,掌勁未吐,對方的萬鈞勁道,已告壓體而來,又能是數聲慘號,三條人影飛瀉出場,另四個亡魂喪膽,踉跄而退。

幾乎是同一時間,金芒閃爍之中,金劍張昆已告猝然出手。

許劍仇身形一劃,側移五尺。

金劍張昆一撲落空,旋身再進,金色小劍揮舞起一片耀目金芒,挾以嗤!嗤!破風之聲,淩厲絕倫的罩向對方。

許劍仇面色一凜,身形有如鬼魅,竟然直穿金芒而進,骈指疾點——

金劍張昆不禁寒氣大冒,駭然收劍暴退八尺。

許劍仇也同時收手,冷冰冰的道:“張昆,難得你舊事不忘,現在我要打你三個耳光外加一掌,這僅是禮尚往來将本償本,不加利息!”

金劍張昆在江湖之中,一向目空四海,一般武林人手,對他都忌憚三分,焉能吃得下這一套,虎吼一聲,電閃暴進——

但他快,人家更快——

只見人影閃晃之中,傳出“叭!叭!”兩聲脆響,金劍張昆踉嗆後退,左右兩平頰之上,現出兩個清晰的掌印,口角溢出兩縷鮮血。

“小子,你将死無葬身之地!”

“還有一記!”

記字甫落,又是一聲“叭!”的大響,金劍張昆忍不住慘哼了一聲,身形搖搖欲倒,口中血沫泉湧,兩頰頓時腫大了一倍有餘。

他目眦欲裂的狠盯着對方,說不出話來!

許劍仇不屑的冷嗤一聲道:“張昆,這滋味不錯吧,現在還有一掌,你準備好了!”

另外四個幸存的劍堡高手,雖說心中驚悸欲死,然而眼見少堡主被對方一再重手整治,格于堡規,明知是白廢也不能袖手,當下齊齊暴吼一聲,各掣出一把精光雪亮的短劍,如風撲上——

短劍是劍堡的獨特兵刃,俗語說一寸長一寸強,劍堡既然大違常規采用短劍,自然有其獨到的地方。

只見四團白森森的寒芒,從不同方位,電卷而上——

許劍仇大喝一聲:“找死!”

雙掌閃電般疾劃而出——

就在此刻,四壯漢手中的短劍,竟然脫手擲出,呎尺之隔,出手即至。

這一着大出乎許劍仇意料之外。

他的功力得自鬼琴之主三絕書生許繼宗,豈同等閑,就在這間不容發之間,掌勢不變,勁力疾吐,身形一晃,險極也玄極的脫出劍光之外。

同一時間,慘哼突傳,四個劍堡的高手,被疾圈而出的勁波,震得倒射丈外,各各噴出一口鮮血。

這不過是剎那間的事,許劍仇目光仍然照定金劍張昆,再次道:“張——昆,我要出手了!”

金劍張昆被那三個耳光打得耳鳴心跳,眼冒金星,疼痛如割,血沫連噴,身形簌簌亂抖,連話都答不出來。

許劍仇眼中煞光暴熾,迅快奇詭的拍出一掌。

金劍張昆連閃讓封架的餘地都沒有,“砰!”的一聲,如遭萬鈞巨錘,慘嗥半聲,張口射出一股血箭,身形向後便倒。

許劍仇恨恨的哼了一聲道:“張昆,舊帳已了,新帳待結,方才我說要殺你,你死而無怨吧?”

金劍張昆掙紮着顫巍巍的立起身形,咬牙切齒的道:“小子,你休趕盡殺絕,我張昆雖死,你也難活十天——”

“張昆,別人視劍堡為畏途,我許劍仇卻視之如平地,我還要去取一個人的項上人頭!”

金劍張昆眼露駭極之色,不知對方說的是真是假,但他想支父親神劍無敵張慕南劍術天下第一,以及堡中如雲高手,又釋然了,只不知對方要取何去何人之頭?

一旁,高手們,半言不發,緊張的注視現場,他們 要從許劍仇出手之中,測出他的功力究竟有多深,以決定進退。

他們一一都是自命不可一世的人物。

許劍仇略一躊躇之後,一掌向金劍張昆當頭按落。

這一掌如果劈實,金劍張昆當場就得變成肉漿。

金劍張昆雙眼一閉,瞑目待死。

許劍仇掌心距對方頭頂不及二寸之時,突然又硬生生的把掌勢撤了回來。

他想起天臺後院中的張素娥,金劍張昆是她的胞弟,他不忍心下手,否則的話,将來見到張素娥将無法交代。

金劍張昆許久不見動靜,又睜開眼來,見對方停掌不發,他認為對方可能顧忌劍堡威名而不敢下手,登時膽氣又壯,陰恻恻的道:“你因何不下手?”

許劍仇一咬牙道:“乘我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你快滾!”

金劍張昆獰笑一聲道:“小子,你不殺我你将會後悔!”

許劍仇不由殺機再起,但仍強行按捺住道:“張昆,你再不滾的話就沒有機會了!”

金劍張昆奸狡陰殘成性,焉有不顧命道理,恨哼一聲,轉過身去,由那四個傷勢較輕的壯漢扶着狼狽離去。

許劍仇目送金劍張昆等人離去之後,轉面複朝那十幾個高手掃了一眼道:“各位不走是否在等死?”

語冷如冰,透着無比的陰森恐怖意味!

在場的高手被這話說得一震。

眼前這自稱鬼琴之主的藍衫書生,功力确屬深不可測,但據江湖傳言,他是鬼琴之主的傳人,而且會在綿山二鬼身上獲得武林奇珍萬年石膽,難道江湖傳言不實,他就是鬼琴之主本人?

鬼琴之主是什麽形象,甚至是人是鬼,無人知道,僅以那古怪而恐怖的琴聲賦予他這鬼琴的稱號,想不到竟然真有其人!

莫非眼前這個書生是假籍鬼琴之名而眩耀江湖?

總之,這件事相當令人費解。

許劍仇見衆人不答腔,冷笑一聲道:“名位本來是存心要聆聽琴聲的了,我成全你們就是!”

說着伸手摸向背上的古琴——

在場的高手,不由面上變色,心泛寒意。

鬼琴——畢竟是相當駭人的。

那灰發赤面的威猛老者,猛地向前跨了三個大步,聲如雷鳴般的道:“你真的是鬼琴之主?”

“你不相信?”

“別說老夫不信,在場的沒有一個人會相信!”

許劍仇嘿嘿一聲冷笑道:“不管你們相信不相信,諸位既是光降接雲峰,當然是為了鬼琴之謎而來,本人說過,必成全你們,使你們滿意就是!”

說着緩緩取下背上的古銅魔琴——

場中空氣在許劍仇取下魔琴之際,頓呈緊張,隐含無比殺機。

十多個江湖好手,齊齊向前逼近數步,一個個目射淩芒,蓄勢待發。

破空之聲又告傳來,從風聲來判斷,來人當不在少數。

許劍仇心忖,來的倒是不少,幸而自己誤打誤闖的碰上,否則的話,若讓這些人上得峰頭,許繼宗在功力全無的狀況之下,後果不堪設想,心念未已,來人已先後紛紛瀉落場中,竟然有三十餘人之多!

來人清一色的是襟繡金色小劍,顯然又是劍堡屬下,以劍的顏色來說,這三十多人,是劍堡的一流高手無疑。

許劍仇冷眼望着來人,一語不發。

只聽原先在場的那十多個高手之中,有人輕聲道:“劍堡三十六天罡全到!”

三十六天罡在身形立穩之後,為首的一個目芒似電,掃了全場一周之後,面對許劍仇,其餘的三十五人立刻在他身後,排成半月形之勢。

态勢相當駭人。

那為首的滿面煞氣的向許劍仇道:“本堡少堡主是傷在你的手下?”

許劍仇冷冷的道:“我不要他的命算是他狗運當頭!”

那為首的臉色大變,其餘的有不少怒哼出聲。

“還有四個白劍弟子也是閣下一手成全?”

“不錯!”

“這筆帳如何算法?”

“算帳,憑你們?哈哈哈哈——”

笑聲高吭入雲,激蕩排空,使得在場的高手耳膜脹痛俗裂。

那為首的一聲震天暴喝,打斷了許劍仇的笑聲,陰森森的道:“小子,你狂個什麽勁,劍堡三十六天罡,出動例不空回,你是乖乖的随我們回堡聽候堡主發落,還是要動手看訪?”

“聽候發落?哈哈哈哈,你在做夢?”

那原先到場的十幾個高手,見三十六天罡到場,不知是另有打算,抑還是聶于劍堡之威,這時已不約而同的退到數丈之外,作壁上觀。

三十六天罡為首的登時殺機罩面,目射淩芒,厲聲道:“小子,我白煞神吳坤今天如超脫不了你,就枉稱三十六天罡之首!”

許劍仇冷冰冰的從鼻孔裏哼出了一聲,道:“吳坤,這聲小子就該掌嘴!”

嘴字餘音尚在耳邊缭繞之際,只見人影一閃,“啪!”的一聲脆響,白煞神吳坤已挨了一個耳光,打得他暈頭轉向,眼冒金花,面上立時現出五個清晰的指印。

許劍仇用什麽手法打了對方一個耳光,場中的高手沒有一個看得出來!

白煞神吳坤身為三十六天罡之首,在江湖中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竟然被人打了耳光,心裏比死還要難受,登時氣得渾身直抖,目眦欲裂,恨聲道:“我吳坤不把你亂劍分屍,難消心頭之恨!”

一揚手這間,手中已多了一柄黃光爛爛的短劍。

一振腕,劍芒暴漲三尺,看來他的功力,要超過金劍張昆數籌。

金芒蔽空而起,隐挾一片風雷之聲,卷向許劍仇。

許劍仇不由心中一凜,一式飛魔幻影,一閃脫出劍芒之外,這一式奇詭玄奧的身法,又使全場為之一震。

白煞神吳坤一招走空,原式不變,如影附形般電卷而上。

許劍仇心頭電轉道:“魔琴三式學而未用,不知威力如何,何不試上一試,心念之中,一掄琴,魔琴一式已告施出。

但見琴影霍霍,烏芒打閃,響起一片極其怪異的聲音。

白煞神吳坤但覺對方琴式詭奇莫測,竟然無法封擋,黑芒晃處,琴影已臨面門不及五寸,登時驚魂出竅,引身暴退。

許劍仇一收琴道:’吳坤,識相的帶人離開,或許還保得住老命!”

白煞神吳坤咬牙,又告電疾出手,勢如駭電奔雷,想來他已用了全力。

許劍仇驀集功力于琴身,又是原式魔琴一式,極其詭異的割出。

雖然同樣一式,但其中變化之繁複奇玄令人莫測深淺。

琴影劃出之間,竟然帶着一股如山潛勁,随勢湧出,這種功力,确屬駭人聽聞,白煞神吳坤被潛勁一撞,立感鼻口皆窒,如遭錘擊,駭然暴退。

他已體味出對方功深不可測,自己決非敵手。

就在此刻——

許劍仇功運指稍,朝琴弦輕輕一撥——

“咚!”的一聲巨響,如九天雷震,萬鐘齊鳴,所有在場子的高手,全被這一聲琴音震得耳膜欲裂,心悸神搖,一個個面現駭凜。

看來這藍衫書生自稱鬼琴之主諒非虛言。

接着又是一聲巨震“咚!”!

場中各人頓覺氣血在這一震之下,翻騰起來,心中更駭。

許劍仇語冷如冰的道:“現在我要為各位彈一曲消遣!”

白煞神吳坤突然厲聲吼道:“上,別讓他有緩手彈奏的機會!”

聲落,已當先攻出一掌。

其餘三十五個劍堡高手,如響其應,各發一掌。

三十六道掌風,呼轟湧卷而出,大有使風雲為之變色之慨,其勢足可憾山撥岳,駭人已極。

許劍仇驀集全身功勁,左掌右琴,緩緩推出,兩道一剛一柔的勁氣,應勢而發。

“波!波!”兩聲巨響,勁氣向四周旋卷排蕩而出,接着數聲悶哼,三十六天罡之中,有兩人首當勁氣之沖,被震得飛瀉而出,其餘的也告一陣穿插閃晃。

許劍仇本身,也被那反震之力,震得踉跄退了三個大步。

以一人而能硬接三十六個一流高手聯手的一擊,确已相當駭人聽聞。

三十六天罡,乍退又進,如從不同方位,迥環出掌。

剎那之間,全場頓被勁氣溢滿,波波之聲不絕于耳。

暴喝聲中,又有兩條人影,飛瀉而出。

三十六天罡,變成了三十二天罡。這一來攻勢更緊,暴喝之聲震耳欲聾。

許劍仇不耐久纏,功力陡運,魔琴一式倏告出手,琴影縱橫之中,迫得圍攻的三十二天罡,紛紛閃退不疊。

這時,數丈外的那一群江湖高手,乘雙方在激戰之中,已悄沒聲的朝峰頂上馳去,他們的目的,仍在鬼琴之謎,現在鬼琴既已負在許劍仇的身上,他們登峰的顧忌已然解除,因為峰頂将不會再發出那恐怖的琴聲,他們認定不管眼前的怪少年是否鬼琴之主,他身後必有大的秘密,而這秘密無疑的是在峰頂上。

因為這樣,所以他們不顧一切的要上峰一探。

許劍仇忽然發覺場中已失去了那十幾個高手的蹤跡,偷眼敝處,果見峰腰以上有人影晃動,他這一急非同小可,疾施飛魔幻影身法,如幽靈般一陣閃動,只見場中頓時現出十多個藍衫書生,使人無法捉摸何者為實何者為虛。

三十二個天罡手,不由齊齊為之一窒。

就在這一窒的分秒之間,許劍仇已施展出魔琴二式!

魔琴二式較之魔琴一式威力大了何止一倍——

慘哼聲中,立有四個天罡手栽倒當場,其餘的駭然暴退。

就在對方一退的瞬間,一條藍影劃空而起,直朝峰頂射去,快逾星飛丸擲,眨眼之間,便消失在林樾之中。

白煞神吳坤大喝一聲道:“傷的原地待命,其餘的随我上峰!”

聲落二十餘條人影,電掣風馳般朝峰上射去。

許劍仇恨怒交加,把身法施展到極限,疾逾鬼魅飄身!——

那潛遁上峰的十幾個江湖高手,雖然好奇和僥幸在鼓舞着他們,但心裏卻是既緊張又忐忑,十年來,沒有人能上得峰頂,即使有,也是一去不返。

峰頂之上是什麽情況,令人不能想象,所以飛升的速度并不太快。

後面的二十幾個劍堡金劍天罡手,倒是全力馳升,轉眼之間,兩起人已彙合在一道,那十幾個高手,見劍堡的人也跟着上峰,心中大奇,難道——

其中的灰發赤面老者轉頭向白煞神吳坤道:“吳首領,那藍衫書生是否已被閣下等解決——”

白煞神吳坤沒好氣的道:“他已經上峰了,憑各位的功力,難道一無所見?”

就在此刻——

頭頂一處禿岩之上,幽靈般的冒出一條藍衫人影,接着是一陣陰森帶煞的冷笑,令人不寒而粟,那藍衣人影赫然是自稱鬼琴之主的許劍仇。

所有的高手,登時一窒,止住了身形。

許劍仇笑畢之後,輕蔑的道:“各位既然存心硬闖接雲峰,可別怨在下心黑手辣了!”

說着,手中古銅鬼琴一橫。

白煞神吳坤大喝一聲:“上!”

當先縱起身形,朝側面飛射而上,托足在與許劍仇站立位置成平行的一塊禿岩之上,然後,金劍一揮,飛身疾撲——

其他的天罡手,也緊跟着由側方迂回上撲,這樣可以避免對方居高臨下正面出手。

其餘的十幾個高手按兵不動,意圖坐收漁人之利。

許劍仇暴喝一聲:“下去!”

迎着撲來的白煞神吳坤身迎面劈出一掌。

白煞神吳坤身手确屬驚人,就在對手出掌之際,前撲的身形,竟然淩空折轉,毫發之差,避過這致命的一擊,同一時間,手中金劍脫手飛出。

許劍仇功集琴身,輕輕一架,“锵!”的一聲,金劍倒蕩而回,白煞神吳坤已在這瞬息之間,立足在與許劍仇同一的突岩之上。

金劍又告脫手飛出,勢逾電閃,原來劍柄之上系有絲繩,所以能收發自如。

許劍仇殺機大熾,身形一閃一劃,鬼琴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疾劈而出——

白煞神吳坤一抖手,金劍嗤的一聲,電圈而回!

慘嗥聲中,血雨噴灑,白煞神吳坤被一琴砸的腦袋開花,翻落岩下!

幾乎是在同時,二十幾炳金劍,挾絲絲刺耳銳嘯,飛蝗般疾射而來。

許劍仇手中鬼琴掄成一撞烏光閃亮的網幕,把那些飛劍封彈出去。

但那些金劍,被彈回之後,又電疾轉頭射來,淩厲狠辣,令人咋舌。

許劍仇運琴如風,蕩出圈圈勁波,把那些天罡手的攻勢阻得一窒,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身形捷逾鬼魅,一閃欺入劍手群中——

剎那之間,慘嗥之聲破空而起,血箭亂射,血雨狂噴,一具具血肉模糊的身手,順峰翻落,幸而不死的天罡手,見勢不佳,湧身退下岩來!

岩下的十幾個高手,一個個膽戰心搖,冷汗直冒。

二十八個上峰的天罡手,只剩下寥寥不足十人。

許劍仇目注岩下,殺機滿面的道:“現在我為諸位彈上一曲送行。”

聲落,“咚!咚!咚!”三聲裂帛巨響,撕空而起!

岩下的衆高手被這三聲震得氣翻血湧,心旌搖搖!一個個頓生退步之念——

緊接着琴聲大震,勢如江河倒轉,地覆天翻!奔雷駭電,驚鬼泣神。

從前許繼宗在峰頂彈奏,而能使峰腰的人震散功力,現在許劍仇在咫尺之間施為,其威力可想而知。

前後不過十音之間,所有的高手,一個個面現死灰,跌坐在地。

琴聲越來越烈,衆高手但覺,逆血如潮,真無漸散——

那些功力稍差的,已然張口狂噴鮮血。

如果琴聲不停,在場的高手只須片刻工夫,可能沒有一個能活着離開。

三十六天罡高手在江湖之中,一般武林人聞名喪膽,而竟被毀于轉眼之間——

琴聲——有如死神的呼喚!散發着濃重的死亡氣息!]

一聲蒼勁的聲音倏告傳來:“孩子,夠了,應适可而止!”

聲音不大,但卻入耳驚心,而且似蘊有一種無比的力量,使人無法反抗,許劍仇在這話聲落了之後,停止撫琴!

琴聲雖止,但那些高手一個個萎頓不堪,仍跌坐不起。

許劍仇回首望處,不由大吃一驚!

只見身後兩丈之處,端坐着一個白發紛披的怪人,那怪人面向山壁,不知道他的長相形貌如何,但聽聲音可知他是一個男人。

這怪人能在不知不覺之中,坐到自己的身後,而且不被琴聲所感,這份功力,的确相當駭人。

那怪人蒼勁的聲音又起,但卻是對岩下的高手們而發:

“你們可以走了,難道還坐着等死不成!”

岩下的高手們,一個個掙紮着站起來,駭然的向岩上注視了一眼,踉踉跄跄的下峰而去。

許劍仇的本意也不想趕盡殺絕,所以一任他們離去,不曾阻止。

白發披肩的怪人,這時才對許劍仇道:“娃兒,你現在是鬼琴之主了?”

這話問得許劍仇心頭一震,冷冷的道:“閣下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得了人家的全部功力,又得了鬼琴,難道我說錯了?”

許劍仇不由頭皮發炸,這件事可以說除了自己和許繼宗本人之外,決無人知,但對方卻像親眼看到似的,這就令人無從想像了!

他是誰?

他何以會突然現身?

他為什麽能知道自己心中的隐秘?

許劍仇百思不得其解,當下冷冷的道:“閣下這話從何說起?”

“哈哈哈哈,娃兒,你不會不承認吧?”

“就算是,閣下何由知道?”

“天下事沒有一件是絕對秘密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我問閣下何由知道?”

“老夫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許劍仇心中寒氣頓冒,這怪人來得突兀,而且似乎功力奇高,如果他有什麽企圖的話,确實防不勝防,只恨自己閱歷不夠,不能看出對方的不路。

“閣下高名上姓?”

“這個也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許劍仇不由心火上沖,大聲道:“那閣下來此的目的總可以為在下一述吧?”

“當然!當然!”

“那就請講!”

“我專門為你而來!”

這話使得許劍仇心頭巨震,這怪老人竟然是為自己而來!

“閣下專門為了在下而來?”

“不錯!”

“有何見教?”

“我請你去辦一件事!”

“要我替閣下去辦一件事?”

“不錯!”

“什麽樣的事?”

“你即刻趕到嵩山少室峰去阻止一個女人對少林派瘋狂的屠殺!”

許劍仇如墜五裏霧中,茫然不解,這怪老人突如其來,竟然要自己代他去阻止一個女人對少林派下毒手,不由好奇之心大熾,道:“什麽樣的女人?”

“一個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女人!”

許劍仇又是一怔,道:“她是誰?”

“這個你不必問,你只去阻止她殺人就行!”

“閣下憑什麽要我替你去辦這件事?”

“因為只有你能辦得了!”

“閣下又憑什麽斷定我能辦得了?”

“憑你目前的身手!”

“難道閣下自己不會去辦?”

“如果老夫能自己去辦,又何必找你!”

許劍仇冷笑一聲道:“可是在下一來沒有這份閑工夫,二來沒有這份興趣!”

怪老人哈哈一陣狂笑道:“娃兒,你工夫有的是,為什麽說沒有工夫,再則你即使沒有興趣,也得替老夫辦妥這件事!”

許劍仇略帶愠怒的道:“你憑什麽支使我替你去辦事?”

“當然有道理!”

“什麽道理?”

“以後再告訴你!”

“對不起,央下沒有興趣,同時也請你答應我兩件事!”

“娃兒,這件事你非答應不可!”

“不答應!”

“真的?”

“難道還有假!”

“你要老夫答應你什麽兩件事?”

“第一,請閣下轉過身來報出名號!第二,請閣下解釋明白何以會知道在下的來歷,同時何以會找上了在下!”

“如果老夫拒絕回答你呢?”

“恐怕辦不到!”

“難道你要向老夫出手?”

“也許勢在必行!”

“憑你現在的功力對其他的武林高手有餘,對老夫還差了一些!”

許劍仇不由怒意橫生,心忖:“我今天非揭開你的來龍去脈不可,否則的話,問題就嚴重了,許繼宗的功力全部給了自己,莫非這怪老者已經——”

想到這裏,不由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要揭穿對方來路的心也更切。

當下身形略略向前一移,面對那塊突石道:“閣下不答在下的問題?”

“将來也許會,現在辦不到!”

“如此在下只好得罪了!”

了字出口,一掌向那白發怪人劈去,其疾似電,其勢如濤。

白發怪人竟然連動都不動一下,肥大的衣袖,朝後面一拂,這一拂之間,把許劍仇劈來的如山勁道消卸得一幹二淨,如泥牛入海,半絲聲息都沒有。

許劍仇這一驚非同小可,這怪老人的身手,确屬匪夷所思,但他傲性天生,豈肯就止罷手,身形微挫,雙掌挾以畢生功力,猛然劈出。

他得了許繼宗近百年的修為內力,這一全力發掌,其勢豈同小可,有若怒海鯨波,裂岸狂濤,駭人至極。

白發怪人似乎也覺出這一掌的威力勢非等閑,哈哈長笑聲中,就原坐之勢,飄空而起,堪堪避過許劍仇這駭人的一擊,然後又冉冉落下坐回原處,依然是背向着許劍仇。

許劍仇不由悚然而震,此老的功力,完全出乎想像之外。

心想:你功力再高,恐怕也難逃過魔琴三式,心念未已,只聽那怪老人冷冷的說道:“娃兒,你考慮用魔琴三式,對不對,不過老夫坦白的告訴你,魔琴三式固然詭奇淩辣絕倫,但以你現在的功力施出,仍然是白費!”

這話說的許劍仇毛骨悚然,對方竟然能窺透自己的心事。

他更加迷惘了。

怪老人又道:“娃兒,咱們初逢乍見,你當然心存顧忌,這樣好了,咱們來打個賭!”

許劍仇劍眉一蹙道:“如何賭法?”

“魔琴三疊你僅學得了魔琴一疊和魔琴二疊,第三疊還未參悟,對不對?”

許劍仇不僅是奇,而且是駭然了,對方對自己竟然了若指掌,太可怕了,太玄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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