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

斷腸人哼了一聲,雙掌上揚,突然,又自動的放了下來,道:“我有一天會知道的!”

許劍仇心裏忖道:“我再練絕藝,參悟魔琴三疊,總有一天,我會摘下你的面巾,取下你的腦袋!”

心念之中冷哼了一聲,轉頭就走!

斷腸人一晃身橫攔在他的身前,道:“慢走!”

許劍仇目赤似火,心想,你欺人太甚,非跟你一拚不可,手中鬼琴一橫,怒目切齒的道:“你想怎麽辦?”

“我還有話說!”

“我沒有興趣聽!”

“你非聽不可!”

許劍仇登時怒不可遏,揮琴猛劈過去,挾憤出手,其勢如濤,其快似電。

斷腸人一閃避過。

許劍仇這才注意到對方所使的身法,竟然和自己的一樣,同是飛魔幻影,不過對方似乎更老練,心中這一震非同小可,不禁脫口道:“你到底是誰?”

“斷腸人!”

許劍仇氣得半死,手中鬼琴再度劈出,配以飛魔幻影身法,如影随形般連環出手。

斷腸人竟然絲毫不為意的仍采同一身法閃讓,兩人似魅影般互相追逐。

足有半盞熱茶之久,許劍仇使出渾身解數,竟然連對方衣角都不曾碰上,對方似乎熟知自己招式身法,一式甫出,他已先期閃讓,毫厘之差,就是夠不上部位。

許劍仇越打越是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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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腸人輕喝一聲:“停手!”

許劍仇只覺得一只手掌已按在自己的肩井穴上,只好應聲停手。

斷腸人手一松,又站回到許劍仇的正對面,道:“我現在要你去辦一件事!”

“我為什麽要替你辦事?”

“有條件!”

“什麽條件?”

“你替我辦一件事,我也同樣替你辦一件事!”

“我的事何需別人來辦?”

“你不要太自信?”

“為什麽?”

“目前有一件事你自己就辦不了!”

“什麽事我辦不了?”

“你現在要赴劍堡去查那叫做張素娥的女子的生死下落,對不對?”

許劍仇聽得頭皮發炸,這斷腸人确實不可思議,他竟然能一口道出自己的心事,這太奇怪了太可怕了,他對自己的一切了若指掌,為什麽?

“你怎麽知道?”

“天下事瞞不過我斷腸人的耳目!”

“你怎麽知道我辦不了?”

“第一,你的功力出入劍堡恐怕很難全身而退,第二,劍堡方圓數裏,房舍密如蜂房,要尋一個人談何容易,第三張素娥是堡主之女,她的生死下落除有限幾個人外,堡中人恐怕沒有一個知道,你想擒人迫供也是白廢。”

許劍仇不服氣的道:“難道你會知道?”

“當然!”

許劍仇登時熱血沸騰心跳加速,激動無比的道:“她現在是生是死?”

斷腸人冷冷的道:“這就是條件!”

許劍仇周身一涼,無可奈何的道:“你說說你的條件看!”

“你與那方才離開的白衣蒙面女是什麽關系?”

許劍仇不由一愕,道:“毫無關系可言!”

“但她替你解毒又為你阻敵,不惜開罪劍堡!”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斷腸人思索了片刻之後,道:“她可能愛上了你?”

許劍仇不由心中一動,忖道:從那白衣蒙面女子先後所表現的行為來看,這事大有可能,不由俊面微紅道:“那是她的事,我不會愛她!”

“現在我的條件是要你設法撕下她的面巾!”

許劍仇大感困惑,不知對方的目的何在,為什麽要自己去撕下白衣蒙面女的面巾,不由訝然道:“為什麽?”

“這個你不必問!”

“你認為我會答應?”

“你不答應?”

“你說對了,我不會替你去做這件事!”

“你不希望知道張素娥的生死下落?”

許劍仇傲然道:“我會自己去查!”

斷腸人嘿嘿一陣冷笑道:“可是你別忘了,你有東西在我身上!”

提起這事,許劍仇頓時怒憤填膺,目眦欲裂的道:“斷腸人,你用這要協我?”

“不是要協,是提醒你!”

“毋須閣下提醒,我許劍仇有生之日決不會忘!”

“你真的不肯?”

“以你的身手何事不可為,為什麽一定要藉別人的手?”

“我有誓言!”

“誓言?”

“不錯,本人曾發誓此生決不觸摸任何女子!”

“為什麽?”

“因為我是斷腸人!”

“情海斷腸人?”

“也許是!”

“不管怎樣我說辦不到!”

斷腸人似已屈服在許劍仇的傲性之下,久久無語。

許劍仇雖說不願意,但好奇心卻使他極想知道個中因由,沉聲道:“這件事對于你這般重要?”

“極端重要!”

“如果你能說出原因,我或許可以考慮!”

“這個——我想證明一件事!”

“證明什麽事?”

“證明她是否我猜測中的人!”

“僅是如此?”

“不錯!”

“如果她是你猜測中的人,你将對她怎樣?”

“不怎麽樣,我的目的僅是知道就可以了!”

“你不會傷害她?”

“我說過我此生不再觸摸任何女子,從何傷害起,而且也沒有必要!”

許劍仇的心動搖了,如果他答應這件事,就可以從斷腸人口中得知張素娥的生死下落,三絕書生許繼宗生前把張素娥托付自己,列為他的三大願望中最重要的一項,無論如何,自己總得有個交待,以慰泉下之靈,心念之中,毅然道:“好,我答應你去揭那白衣蒙面女的面巾,現在你告訴我張素娥的下落!”

“這要等事成之後!”

許劍仇不由哼了一聲,但他無可如何,瞪了斷腸人一眼之後,道:“我馬上就去!”

“你要去哪裏?”

“去找白衣蒙面女!”

“你知道她現在哪裏?”

許劍仇不由傻了,是呀,要到何處去找白衣蒙面女,訝然道:“難道你知道?”

“我知道!”

“她在何處?”

“沿着這溪水直入谷的盡頭,你會找到她!”

“她的家住在那裏?”

“你別管你去就是!”

“如果我揭下她的面巾,我怎麽會知道她是否你猜測的人?”

“這個你別管,你只按條件做到就行!”

許劍仇懷着一半好奇一半困惑的心情,順着溪流疾馳而去。

一個時辰之後,他進入了一道古石嵯峨的山谷。

兩旁峭壁千仞,谷中幽黯如晦。

許劍仇一個勁的往裏疾馳——

忽然,遠遠傳來一陣轟雷之聲,許劍仇身形一緊,快逾電掣的疾飄進去,轉眼之間,只見一匹白練,倒挂而下,原來已到了谷的盡頭,那呼轟之聲,正是這瀑布所發。

游目四顧,那裏有白衣蒙面女的影子。

心想,莫非是斷腸人故意诳自己入谷,別有圖謀?

正自猶豫忖測之間,忽見一塊人立的突石之後,轉出一個白衣人影。

不錯,她正是那白衣蒙面女子。

許劍仇一縱身向前閃去。

“別動!”

随着這一聲嬌喝,白衣蒙面女纖掌一揚,一股如濤勁氣,迎面撞來,硬把許劍仇的身形中途迫落。

白衣蒙面女緩緩上前幾步,寒聲道:“許劍仇,你來此何為?”

許劍仇微微一笑道:“專程拜訪!”

“你來找我?”

“是的!”

“你怎知我在這裏?”

許劍仇不由一呆,半晌才道:“別人告訴我的!”

白衣蒙面女厲聲道:“誰告訴你?”

“斷腸人!”

“斷腸人?”

“不錯!”

“我聽說最近江湖中出了這麽個神秘人物,他為什麽要告訴你我的行蹤?”

許劍仇心頭電轉道:“明人不做暗事,何況她曾對自己有過解毒援手之德幹脆說明了吧!”心念一決,沉聲道:“他請我替他辦一件事!”

白衣蒙面女訝然道:“他會要你替他辦事?”

“不錯!”

“什麽事?”

許劍仇略略一頓之後道:“他請我揭開姑娘的真面目!”

白衣蒙面女不由向後退了一步,冷冰冰的道:“你答應了?”

“是的!”

“他要你前來送死!”

許劍仇冷傲之性驟發,冷漠的道:“未見得!”

白衣蒙面女一閃身到了許劍仇身前伸手可及之地,冷笑數聲道:“許劍仇,你真的敢?”

許劍仇想起對方對自己的恩惠,不禁躊躇起來,但好奇心和另外的理由卻逼使他非這樣做不可,把心一橫道:“有什麽不敢?”

白衣蒙面女不屑的道:“許劍仇,這就是你說的恩怨分明?”

許劍仇聞言之下,俊面一變道:“不錯,姑娘有恩于在下,将來總有以報,但目前卻又另當別論!”

“找死!”

白衣蒙面女嬌喝聲中,電疾拍出一掌,咫尺之隔,掌發卻至——

許劍仇估不到對方會猝然出掌,閃避封擋均所不及,一咬牙拚挨一掌,左手曲指如鈎,疾向對方面門抓去——

白衣蒙面女做夢也估不到許劍仇竟然拚挨一掌而抓自己的蒙面巾。

雙方都是急勢,根本沒有轉圜的餘地。

驚叫夾着慘哼同時傳出——

許劍仇前胸被擊中一掌,慘哼聲中,張口射出一股血箭,仰面栽倒。

白衣蒙面女的面巾也在這時被許劍仇抓落,驚叫一聲,退了三個大步。

許劍仇倒地之後,又掙紮站起身形,一看之下,他呆了,對方赫然是一個嬌豔如花的二十許麗人,左腮之上,一個豆大的奪目紅印。

他不知她是否斷腸人猜測中的人,但她卻是自己一心尋訪的人。

白衣蒙面女如花的粉腮之上,布起一層恐怖的殺機,咬牙切齒的道:“許劍仇,我非殺你不可!”

話聲中,舉步進逼。

許劍仇激動萬分的道:“你是蔣婷?”

白衣麗人正是鳳尾幫幫主的義女蔣婷。

蔣婷臉上殺機未退,但卻已止住了進逼之勢,厲聲道:“不錯,我正是蔣婷,你怎麽知道?”

許劍仇仍然激動不已的道:“在下受人之托,尋訪姑娘——”

“斷腸人?”

“不!”

“誰?”

“三絕書生許繼宗!”

蔣婷向前跨了三個大步,嬌軀激動得簌簌而抖,粉面煞氣全消,代之的是一種激情驚喜,迷茫——等混合的神色,顫聲道:“你再說一遍?”

“三絕書生許繼宗!”

“他現在哪裏?”

“他——他——他——”

許劍仇實在不忍心說出來。

蔣婷粉面一變道:“他怎麽樣?”

“他死了!”

“什麽?”

“死了!”

蔣婷宛若被焦雷轟頂,芳容慘變,蹬蹬蹬一連退了數步,搖搖欲倒。

久久之後,才喃喃自語道:“他死了,死了!哈哈哈哈——他死了,我的夢醒了,也碎了!”

許劍仇本想安慰她幾句,但他不知道說什麽好,下意識的叫了一聲:“蔣姑娘!”這是安慰,也是關切。

蔣婷仰首向天,凄楚至極的又道:“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十年的等待,化作了一場春夢!”

哀哀斷腸語,令人聞之鼻酸。

兩午晶瑩的淚珠,終于滾下了她的粉頰。

許劍仇也不由為之黯然,忖道:“又是一個為愛而犧牲了一生幸福的女子!”當下輕輕一嘆道:“蔣姑娘等待了他十年?”

“不錯,十年,這不算短的日子,帶走了似錦年華——”

“姑娘青春仍在,幸福并未離開你!”

“我的心已經給了他,我的感情已經枯竭。”

“你們分手後從不見過面?”

“是的!”

許劍仇暗想,蔣婷可能不知道三絕書生與張素娥之間的一段凄絕萬古的戀情,還在癡心的等待他,可是三絕書生并不愛她呀!

蔣婷拭去了淚水,幽然長嘆一聲之後,道:“許繼宗和你是什麽關系?”

“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

許劍仇訝然道:“有什麽不對?”

“因為你很像他,我以為你們是兄弟!”

“哦!”

“你知道我在半日之前為什麽改變主意不殺你?”

“這個——”

“就是因為你太像他!”

許劍仇恍然而悟蔣婷為了争奪天芒斷劍和萬年石膽而現身,以她的功力,得手的成份很大,但她卻忽然改變了主意,反而援手自己,原來有這層原因在內。

蔣婷又道:“他托你辦什麽?”

“交一樣東西給你!”

“給我?”

“是的!”

“什麽樣的東西?”

“這個東西我也不太清楚,是一個黑色布包,我曾到鳳尾幫打聽過你,但據他們說姑娘已失蹤了五年之久!”

“東西呢?”

許劍仇東面尴尬之色道:“丢了?”

“什麽,丢了?”

蔣婷粉腮大變,杏眼圓睜,激動的又接着道:“怎麽會丢了?”

“連同在下的天芒斷劍,一齊被斷腸人奪去!”

“住口!”

許劍仇一驚道:“怎麽——”

蔣婷冷哼一聲道:“你剛才不是說受斷腸人所托,要揭開我的面目嗎?你會替奪取你懷寶的人辦,這話誰能相信?”

許劍仇頓時啞口無言,他無法說出和斷腸人交換條件的事實,如果照直說的話,将會洩露三絕書生許繼宗與張素娥之間的事,現在三絕書生死了,而她為他等了十年,虛渡青春,何必使她心碎呢?

蔣婷見許劍仇沉吟不答,粉腮之上驟現殺機,重重的一哼道:“許劍仇,如果你不明白作答,姑娘我先斃了你,再找斷腸人算賬!”

許劍仇俊面一變道:“姑娘要殺在下恐怕還辦不到,不過此事在下別有苦衷,無法相告,至于那東西,在下誓必取回奉交!”

“許繼宗如何死的?”

“這個在下無從奉告,我是受他臨死之托!”

“他的屍身呢?”

許劍仇料不到有此一問,又答不上話來,如果他說出接雲峰被炸的真相,豈非自洩鬼琴之謎,同時,許繼宗與張素娥的事,也将連帶被洩,心念一轉道:“我和他相遇在一間破廟之中,那時,他已頻于垂死狀态,他把東西交我之後,逼我們離開,以後的情形,就不得而知了!”

“你看他是否是受傷抑或是——”

許劍仇不願說謊,但事實卻逼得他非說不可,一頓之後道:“可能是中毒!”

“中毒?什麽人下的手?”

“他沒有說!”

“那破廟座落何處?”

許劍仇靈機一動,想起自己曾經隐約記得距天臺百裏之處的山間,似有一所廟宇,當即随口答道:“大概是在天臺之南約一百裏的山間!”

“好,這事以後再說,斷腸人現在何處?”

“可能會在谷外附近不遠!”

“走,我們一道去找他!”

兩條身影,疾若兩縷輕煙,向谷外劃去。

就在許劍仇和蔣婷的身影縱離之後,距他兩原來停身之處不及五丈的石筍之後,幽靈似的冒出一條黑影,全身由頭到腳,一色黑黝,黑衫黑鞋,黑頭套,令人一看就生一種神秘恐怖之感!

他——正是神出鬼沒的斷腸人!

斷腸人望着許劍仇兩人的背影,嘆了一口氣,也跟阒出谷而去。

許劍仇和蔣婷出谷之後,在附近十裏之內,窮搜極索,但斷腸人蹤跡不見。

就當兩人氣餒神傷之際——

突然——

五丈之外的林木之間有一條黑影,如鬼魅般的一閃而逝。

“斷腸人!”

許劍仇大叫一聲,如雲射去!

蔣婷在一怔之後,也跟着縱去!

兩人的身法不謂不快,但卻無從發現那黑影消失的方向。

許劍仇忽然瞥見一株樹桠之間,一件黑忽忽的東西——飛身取下一看,激動的大聲道:“在這裏了!”

一個半尺大小的黑布包,一柄斷劍,一張字箋!

許劍仇急拿起字箋一看,只見上面寫着:“我猜測中的人不是她!東西原物奉還!”

蔣婷急問道:“上面說些什麽?”

“你看!”

“上面寫的她是誰?”

“你!”

“我?”

“是的,斷腸人為了要證實姑娘是否她猜想中的人,所以才要在下揭開姑娘的面目!”

“她的身手高出我兩甚多,他為什麽要假手于你?”

“因為他曾發過誓,今生不再碰觸任何一個女人!”

“哦!怪人怪事,那東西呢?”

許劍仇忙遞過去道:“在這裏,斷腸人還不失大丈夫本色,他沒有打開過!”

蔣婷激動得粉面微見抽搐,顫抖着接了過去,卻不當場打開,往懷中一放,道:“現在我們到你所說的那破廟去找許繼宗的屍身,你肯陪我一行嗎?”

這本是許劍仇信口開河的一句話,三絕書生許繼宗已随他所居的山窟,一起被炸毀,屍骨無存,破廟中那來他的屍身,當下只好硬起頭皮應了一聲。

“好,在下陪姑娘走一趟!”

許劍仇心中快慰已極,他總算替三絕書生許繼宗完成了一件心願,把東西交給了蔣婷。

雖然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東西,但他不想知道。

兩人飛身出林,許劍仇心中忐忑不已,如果到那裏不見屍首的話,又作何解說。

第二天日出時分,許劍仇和蔣婷來到一處從雜的山嶺之中,在形似駝峰的一座嶺頂凹槽之內,果然有一間頹廢不堪的破敗廟宇。

荒煙蔓草,破瓦殘坦,僅從那搖搖欲墜的殿屋形式上,差堪認出是間廟宇,雖然旭日高照,但仍覺陰森恐怖之意襲人。

蔣婷秀眉一蹙道:“就是這裏?”

“不錯!”

許劍仇口裏答話,當先步入。

這廟占地甚廣,但現在僅剩數間半倒的殿堂,其餘都成了狐兔聚集的殘坦。

殿內積塵足有寸來厚,蛛網密布,蝠翼亂抛——

內的神像,已變做了幾堆泥塊,不知是何佛何神。

許劍仇故意裝模作樣的在殿內東瞧西望,口裏喃喃的念道:“奇怪,我分明記得他就躺身在殿沿石階之上——”

蔣婷凄聲道:“你沒有記錯?”

“沒有,千真萬确!”

“你離開時他還沒有死?”

“沒有!”

“也許,他在斷氣之前換了地方,也許屍被野狼拖——”

她不忍說下去。

許劍仇聽她這麽一說,正好作退身之階,把頭連點道:“極有可能是他在臨死這時,離開了這裏!”

“一個頻死的人能走出好遠,我們搜!”

許劍仇道:“好,我們分頭一搜,蔣婷姑娘搜索殿後,我搜殿周遭的殘坦!”

蔣婷如逢鬼魅也似的尖叫了一聲,連連後退,滿面驚怖至極色。

許劍仇也被她這一聲尖叫駭得一哆嗦,訝然道:“姑娘發現了什麽?”

“你看!”

許劍仇順着她的手指一看,頓時毛發直豎,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只見神龛之後,靠殿壁的一段,整整齊齊的排列着一十八個拳頭大的人頭,皮肉緊縮,五官俱全,有男有女,顯然是經過制煉風幹了的人頭。

蔣婷一扯許劍仇的衣袖,道聲:“快退!”雙雙縱出殿外,來到廟前一片松林之內,許劍仇餘驚猶在的道:“什麽一回事?”

蔣婷似乎駭極亡魂,半晌才顫聲道:“想不到這傳聞中的老魔尚在人間,算來他已百歲開外了!”

許劍仇迷茫不解的道:“姑娘在說什麽?”

蔣婷努力鎮定心神之後,才道:“霹靂骷髅怪,你聽說過沒有?”

“沒有聽說過!”

蔣婷朝右側的峰頭一指道:“我們先到那峰頭去,我再詳細告訴你!”

許劍仇料知這霹靂骷髅怪必定是一個恐怖至極的魔頭,所以才會便蔣婷畏懼到這種地步,當下不再開口,默默地随着蔣婷,馳離破廟,上了右側的峰頭。

兩人席地而坐。

蔣婷這才開口道:“據老一輩的人說,這老魔在一甲子之前,在一日夜之間,使江湖中極負盛名的三大幫派瓦解冰消,殺人以千計,使整座武林為之鼎沸,功力之高,無法想像,後來不知何故,突然失蹤江湖,一般推測,這老魔已不在人世,想不到會隐跡在這荒山破廟之中,算來他的年紀,當在百歲之外。”

“姑娘如何知道是他?”

“你不見殿內的風幹的人頭?”

“怎麽樣?”

“那就是他的表記!”

“表記?”

“不錯,這老魔無論住在何處,總以霹靂人頭作為表記擺出來!”

“什麽叫做霹靂人頭?”

“人頭之內,藏有極猛烈的炸藥,一經擲出,無堅不摧!”

“哦!”

“但據傳說,這老魔極少合用這霹靂人頭,因為單憑他的功力,江湖中已無人能敵,他有一個怪例,凡是對手能在他手下走出三個照面的他決不另害!”

許劍仇不由悚然而震,道:“比之正邪十尊如何?”

“他們不是同一朝代的人物,正邪十尊風靡江湖之時 ,這老魔已失蹤了近三十年,但據說,即是正邪十尊聯手,也非其敵。”

許劍仇由咋舌,想不到天底下還有這高功力的人。

蔣婷突然陷入沉思之中,良久之後,語音凝重的道:“許繼宗難道是死在老魔之手?”

許劍仇苦笑着點點頭道:“有可能!”

他信口開河,說許繼宗垂死待斃在這破廟之中,想不到卻誤撞上了霹靂骷髅怪的巢穴,這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蔣婷激顫的道:“十年前許繼宗和我相約,當他查悉了我的血海仇人之後,再見我的面,那時我不會武功,所以把這報仇的事全放在他的身上,現在他生死不明,這托你轉交的布包可能關系着我的仇家,現在我請你暫時保管,如果在半日之內,我不回來,就請你打開布包,替我報父母之仇。——”

許劍仇駭然道:“為什麽?”

“我要入廟一查許繼宗的生死!”

許劍仇這一震非同小可,蔣婷如果冒險入廟,無疑的必死在霹靂骷髅怪之手。

如果蔣婷真的喪命在破廟之中,那許劍仇應負百分之百的罪責。

因為廟內根本沒有許繼宗的人或屍首,他不過為了不洩露許繼宗和張素娥之間的一段情而信口開河,杜撰了這個小故事。

許繼宗死了,張素娥瘋了也許已死了,何必任這活着的去承受情感上的打擊呢!這是許劍仇苦心孤詣的地方。

但,蔣婷情深一往,她不惜冒生命之險,要一探許繼宗的生死。

許劍仇心裏有數,豈能看她去無辜送死,當下沉重的道:“姑娘這樣做法在下不敢茍同!”

“為什麽?”

“此去無異送死,與事實毫無所補!”

蔣婷堅決的道:“即使是送死,我也要去!”

“姑娘的目的是要一探許繼宗的生死?”

“不錯!”

“如果他已經死了呢?”

“我要看看他的屍首!”

許劍仇大聲道:“姑娘此去完全是送死!”

蔣婷慘然一笑道:“一個人有時會有比求生還要充足的理由去死,也許,我說的你不會明白,但有一天你會了解的!換句話說,就是當一個人失去了生的某一特定意義時,死,并不是件可怕的事,當然,這不是代表去赴死,而是說——”

“可是這與事實無補!”

“你不會了解的!”

“我了解,姑娘為了太愛他,而不惜以身相殉,但姑娘大仇未報,萬一有何不幸,豈不成了不孝之人?”

“你過慮了,我并不一定會死!”

許劍仇萬般無奈之下,忖道:“禍源自己說錯了話而起,目前即使改口也難使她相信,豈能眼看着她去冒這無謂的險!”心念之中,毅然道:“蔣婷姑娘,你在此稍待我去一探!”

說着縱起身形——

“你不能去!”

嬌喝聲中,一股奇猛勁道,猝然襲向許劍仇。

許劍仇做夢也估不到蔣婷會對他猝然出掌,根本毫無防備,但覺前胸一緊,如遭錘擊,悶哼一聲,倒栽回一丈之外,“砰!”的一聲,摔在一塊岩石之上——

蔣婷的功力比起許劍仇只高不低,這一掌劈得許劍仇幾乎暈死過去。

待到許劍仇回複神思,翻身立起,眼前已失去蔣婷的影子!

許劍仇忘了痛楚,大叫一聲:“我不能讓她去送死!”

如殒星般向峰下瀉落——

剛下得峰頭,正想馳向那破廟,忽見兩條極為眼熟的身影電射而來。

許劍仇不由一怔,剎住身形,只見那兩條人影,從側方五丈之處,沒入一從茂密的矮林之中,心想,管它,先赴破廟要緊,正待——

突然——

一陣低語随風送來,隐約中似聽到鬼琴之主幾個字。

不禁好奇之心大熾,身形一起,一式飛魔幻影,像鬼魅似的飄閃到那矮林之前,從枝縫葉隙之中一看,登時一股無名孽火直沖頂門,暗罵一直聲:“不要臉的狗男女!”

那兩人非別,正是追魂倩女葛如蕙和江湖浪子岳俊。

兩人親昵的坐在一起。

江湖浪子岳俊手中折扇輕搖,色迷迷的只是笑。

追魂倩女眼眉帶俏,杏臉含春——

許劍仇記得不久前,她險被江湖浪子奸污,是他救了她,現在他兩居然到這荒山野林之中幽會,這真令人難以置信。

他承認自己并不愛追魂倩女,但下意識中,卻感到酸酸的極不好受。

追魂倩女對他一見鐘情,曾數次不惜冒生命之險對他施以援手,她為了他而叛離劍堡,而同被金劍令追截,這些,許劍仇并不曾忘。

許劍仇有一個先入為主的意念,她不是個好女人,其後,又惑于江湖浪子的一篇話,使他對她視同蛇蠍。

現在,他自己也奇怪,何以會這種妒念發生,他問自己:

“難道我是愛她的嗎?”

只聽江湖浪子岳俊吃吃一陣淫笑道:“好妹妹,數載相思,想不到今日得償,過去,我曾對你有不禮的行動,但,那完全是一個愛字的作崇。”

追魂倩女格格一陣媚笑道:“你不怕鬼琴之主報複?”

江湖浪子哈哈一笑道:“不會,第一,那小子根本不愛你,他根本不解風情為何物,第二,家師已出山為我找場——”

“為你找場,恐怕你師父的目的是在人家的天芒斷劍吧?”

江湖浪子尴尬的和笑道:“題外之言,不談也罷,好妹妹,我實在——嘿嘿——等不及了——嘿嘿——”

口裏說着,身形就向追魂倩女靠去,一付不堪入目的急色之态。

許劍仇肺都幾乎氣炸,忖道:“劈了這對狗男女!”

追魂倩女櫻口一披,嬌軀向旁閃開,嗯了一聲道:“慢着,我還有句話問你!”

“什麽話停會再說不遲!”

“不!現在就要問你!”

“你說!”

“你是不是曾經告訴過許劍仇我們是一對情人,而我又複戀上金劍張昆?”

江湖浪子岳俊一怔神之後,毫不為意的道:“不錯,有這回事!”

“你為什麽無中生有辱及我的聲名?”

“這個——嘿嘿——為了愛你,我怕你被那小子奪去!”

追魂倩女冷冷一笑道:“你不嫌這種手段太過卑鄙?”

江湖浪子臉色微變,道:“卑鄙!嘿嘿,為的是愛你呀!”

追魂倩女媚态忽斂,嬌豔如花的粉面上倏籠殺機,厲聲道:“姓岳的,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

江湖浪子岳俊臉色大變,翻身而起——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追魂倩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飛指點向江湖浪子岳俊身後的五處大穴。

江湖浪子身手也非等閑,翻身之際,已順勢向後橫掃一掌。

卻不料追魂倩女有心不讓他脫出手去,飛指之間,追魂銀絲也告同時出手,雙管齊下,快逾電掣。

慘嗥之聲,破空而起,江湖浪子反掌這一掃,正好觸上追魂銀絲,一只手掌,齊腕而落,鮮血狂噴如泉!

許劍仇在暗中看得驚心動魄不已,這女人不知在玩什麽花樣?

江湖浪子蹬蹬蹬一連退了五個大步,自點穴道,止住了血,目眦欲裂的道:“葛如蕙,你毒比蛇蠍!”

追魂倩女反而盈盈一笑道:“不錯,不然豈能人如其名!”

“葛如蕙,青山不改,我們會再見的!”說完轉身——

追魂倩女一閃身橫攔在他的身前道:“姓岳的,你還想走?”

“你想把小爺怎麽樣?”

“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江湖浪子猛地打了一個哆嗦,厲聲道:“你辦不到!”

話聲未落,單掌上揚,掌心向天,極其詭異的一翻一劃——

許劍仇暗地叫了一聲:“翻去掌!”

追魂倩女果然被這奇詭淩厲的一掌迫退了三步。

江湖浪子就在這一掌劈出對方後退之際,電閃射起身形——

“回來!”

嬌斥聲中,銀芒一閃,江湖浪子射起三丈的身形,竟然倒翻而回,銀芒連連幾閃,慘號刺耳,血光迸射——

轉眼之間,江湖浪子已被肢解,血肉狼藉,慘不忍睹。

“葛如蕙,你的手段夠狠!”

追魂倩女驚悸的轉頭一看,尖叫一聲,連退數步,她決想不到此時此地,鬼琴之主許劍仇會現身。

久久之後,驚魂才定,冷冷的道:“這種人難道不該殺?”

“未免太殘忍!”

“我的事何用你管?”

許劍仇不由冷哼出聲。

他現身的目的,本來想告訴她那日她并未受江湖浪子奸污,現在被她這一搶白,把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追魂倩女粉面之上,神色一連幾變,緩緩向許劍仇身前逼近。

許劍仇心裏一驚,道:“你想做什麽?”

追魂倩女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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