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1)

毒西施張玉珍略一遲疑之後,跟着縱向魔宮大門——

無敵神劍張慕南橫身截住毒西施道:“妹妹不可造次!”

毒西施氣虎虎的道:“我不能放過他!”

無敵神劍張慕南詭異的一笑道:“不錯,在場的同道誰也不會放過他,一切聽命于天下第一醜老前輩作主,較為妥當,五毒神君已成為武林公敵——”

場中群豪,目注許劍仇,意思是等待他發話。

魔宮——在武林人的心目中,是一個謎也似的所在。

斷腸人故意放大了聲音向許劍仇道:“師父,該怎麽辦?”

許劍仇醜怪絕倫的臉上,略無半絲表情,用手一捋白髯,宏聲道:“五毒神君師徒,殘害上屆武林盟主,又以卑劣殘忍的手段屠殺武林同道,各位有目共睹,而此次發起群英會,其用心不言可喻,而天南魔宮根深蒂固,兼且善于用毒,各位可肯聽老夫一言?”

場中立時起了一陣震耳應聲:

“願聽老前輩作主!”

許劍仇把目光向斷腸人一瞟。

斷腸人立即會意,躬身道:“師父,依徒兒之見,各路同道,最好是立即動身退出天南!”

許劍仇道:“為什麽?”

斷腸人故意提高了嗓音道:“魔宮至今仍是一個謎,徒兒相信場中恐沒有人進過魔宮之門,再則奇毒惡蠱,并非功力所能抵敵,徒自犧牲無辜——”

場中喧聲大起,其中一個村老打扮的老者,越衆而出,向中間臺前走近,向許劍仇一抱拳道:“前輩,各位同道的意思是天南魔宮既然做出這等人神共憤的事,如果合群雄之力,區區魔宮——”

許劍仇一揚手止住他的話道:“閣下忽略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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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訝然道:“什麽事?”

許劍仇道:“鬼琴之主,已入天南,并曾現過身,老夫昨晚已和他朝過相——”

臺上被選出來擔任裁判的八個老者,離座而起,其中之一道:“老前輩已和鬼琴之主朝過相?”

“不錯!”

“他的來意——”

“尋仇!”

“尋仇?”

所有場中的群豪愕然注定許劍仇。

“不錯,他聲言要血洗魔宮!”

“血洗魔宮?”

“嗯,他親口向老夫說的,群英大會是一個騙局,五毒神君想藉此而領袖中原武林,既然鬼琴之主出面尋仇,各位還是退身為上策!”

許劍仇說完之後,遍掃群雄一眼,接着又道:“若論功力,堪與五毒神君相匹敵的,依老夫看來,恐怕很少!”

群雄不由面面相觑,做聲不得,确實,五毒神君名列武林正邪十尊,功力自然不可小觑,否則焉能獨霸天南。

突然湧現無數黑衣人,把演武場圍了個水洩不通,這些黑衣人腰懸革囊,手戴鹿皮手套,不攜任何兵刃。

場中群雄,都是當今武林響當當的角色,但碰到這種陣仗,也不禁為之驚惶失措。

許劍仇霍地站起身來,如電神目,向四周一掃——

所有的黑衣人,齊齊探手皮囊——

事情非常明顯,如果群雄有所動作的話,圍在四周的黑衣人勢将撒出毒砂,後果如何,實在不能想像。

空氣在一時之間,緊張得令人窒息。

就在此刻——

五毒神君從魔宮大門之內現身出來。

場中所有人的目光,齊朝他迫視過去。

五毒神君恍如未覺,旁若無人的走向臺前——

毒西施張玉珍杏目噴火,一晃嬌軀,撲了過去。

“且慢!”

随着這一喝聲,五毒神君順手揮出一掌,毒西施張玉珍應這一揮之勢,被迫得硬生生的落回地面。

這一手使得群雄相顧愕然,五毒神君的功力确實不同凡響。

斷腸人乘機悄聲向許劍仇道:“如果要使群豪安然退出天南,只有制住他!”

許劍仇微一颔首。

五毒神君行到臺前,朝許劍仇一拱手道:“天下第一醜,論年紀我稱你一聲前輩,你既然被推選為此次大會的總裁判,我有句話請問?”

許劍仇不由一怔道:“請講!”

“大會是否仍然繼續?”

“不可能!”

“為什麽?”

“首先百龍信符失蹤,武林盟主以何為憑取信江湖同道?”

“這個僅是時間問題!”

“時間問題?”

“不錯!”

“你想重造一面信符?”

“不!”

“那信符何來?”

“本人已派屬下星夜去取,說不定明天可回!”

許劍仇心中這一震非同小可,五毒神君竟然派人去撈取面龍信符,這椿秘密,只自已一人知道,想不到五毒神群也得悉了。

群豪似已忘記置身險地,全被這消息逗得振奮起來。

許劍仇略為鎮靜了一下之後,道:“你派人上哪兒去取?”

五毒神君詭異的一笑道:“這個目前公開諒已無妨,到瞿塘峽滟預堆中去打撈!”

群雄一陣嘩然。

許劍仇心念幾轉之後,突然想起道:“是了,當初上屆武林盟主閃電飛雲陸九臬把面龍信符沉入江中,可以說決無人知,迷蹤谷陸九臬臨難之時,對自己說出瞿塘峽滟預堆五個字,可能被獨臂神魔偷聽了去,告訴了五毒神君,看來這個符又将惹起一場風波!”

沉思有傾之後,搖搖頭道:“群英會仍然不能繼續!”

五毒神君冷冷的道:“為什麽?”

許劍仇厲聲道:“五毒神君,上屆武林盟主的血案,和近日一連串的屠殺,你如何交代?”

群豪經這一提,又齊齊面泛怒容,瞪視着五毒神君。

許劍仇面對這血海仇人,胸中熱血陣陣沸騰,但為了先解決目前各被困高手的問題,強自按捺住無邊的殺機,他判斷仇家也許不止目前所知的幾人,真相未明之前,出手定必憤事。

五毒神君大刺刺的掃了在場的群豪一眼,然後獰笑一聲道:“現在所有在場的各位,已被本人種了蠱毒,如果不信的話,可以試上一試!”

群豪相顧駭然,怒喝之聲暴起。

五毒神君嘴唇了陣翕動,提聚本身真元,推動蠱毒——

所有在場的群豪,除了天下第一醜師徒之外,一個個登時額角冒汗,渾身戰抖,面如土色,有的竟哼出了聲。

五毒神君嘿嘿一笑,停止推蠱,狂妄的道:“各位當知我言不虛了吧!”

無敵神劍張慕南忍不住暴喝一聲道:“五毒神君,原來你發起群英會,推選盟主,使的就是這種手段?”

五毒神君哈哈一笑道:“張堡主,這又另當別論,如果是盟主之争,本主人但憑真功實學,可是眼前情勢不同,所以不得不然!”

許劍仇冷哼了一聲道:“五毒神君,你準備把在場的武林同道怎麽樣?”

“不怎麽樣,只要把事說清楚,大會繼續進行,我會收回蠱毒,撤退本宮兩百名五毒神砂手!”

“如果事情不如你的意向發展呢?”

“将無人能活着離開天南!”

群雄又是一陣騷動。

五毒神君并非是空口說大話,場中群雄雖都各具非凡身手,而且其中有些是蓄意來問鼎武林盟主寶座的,但方才推動蠱毒的一幕,使他們毛骨悚然,再加上四圍的兩百名五毒神砂手,要想全身而退,确實是辦不到的事!

許劍仇目芒似電,緊迫在五毒神君的臉上道:“五毒神君,你是否考慮到你本人的一條命是不是也能保留?”

“天下第一醜,你其奈本神君何?”

“哈哈哈哈,老夫要你立即收回蠱毒,撤走四周的神砂手,讓各位同道離開天南!”

“如果不呢?”

“恐怕由不得你!”

“未見得!”

“那不妨試試看!”

看字出口,人已飛身下臺,舉手向五毒神君扣去,這一扣之勢,其快如電。

五毒神君身手煞是不弱,一晃身,橫移了八尺,同樣快得令人咋舌。

許劍仇冷哼一聲道:“你插翅難逃!”

其餘群豪,轟然一聲,圍了上去,如果群豪同時出手的話,五毒神君勢非當場橫屍不可。

五毒神君若有所恃的嘿嘿一笑道:“各位稍安毋躁,請看那是什麽?”

說着朝外一指,包圍在四擊的黑衣人,突地裂開數道門戶——

群雄驚疑的朝那手指之處看去,只見人圈之外,又是一道人圈,不過人數不多,每隔一丈,站着一人,每人手中執着一把火炬。

群雄自茫然不解之際,只聽五毒神君大聲發令道:“地火開穴!”

手執火炬的魔宮弟子,齊齊後躍三丈。

圍在裏圈的五毒神砂手刷地後移一丈,一陣隆隆輕震聲中,四周地面突現出橫直不整的無數坑穴,股股黑氣,袅袅上升。

五毒神君哈哈一陣狂笑道:“各位,這是地火之穴,如果投入火炬的話,百丈之內,将成一片火海,大羅金仙也難逃骨化飛灰之厄!”說完又轉向許劍仇道:“天下第一醜,本人已看出貴師徒蠱毒不侵,神砂當然也不能阻擋,但,這天生地火,總能煉化貴師徒的吧?”

許劍仇和斷腸人不由暗地心驚,聽傳說天南一帶,有一種名為地火的氣體,深藏地中,見火即燃,可熔金化石,想不到今天見識到。

如果地火被引燃的話,所有的人,勢将化成灰燼。

地火——

确實使所有在場的群雄心驚膽戰,駭然不已。

許劍仇怒哼一聲,再度撲向五毒神君,右手五指如鈎,電疾抓出,左掌挾以十成功勁,猛揮而出。

這一揮之勢,勁道萬鈞。

他得了許繼宗的全部功力,又巧服了天芒神珠,再加上不久前萬妙醫聖替他療傷時,給他服下了一粒回天再造丸,三度奇緣,使他的功力到了駭人之境。

五毒神君身軀一晃,巧妙的避過一抓,但卻無法閃讓那同一時間劈來的一掌,急切裏只好舉掌相迎。

波!的一聲暴響,夾着一聲悶哼。

五毒神君被這一掌震得踉踉跄跄退了十個大步,口血靴噴而出。

在場的群豪,全為之一震,天下第一醜的功力,确乎無法臆測。

當然,除了斷腸人之外,誰也不知道天下第一醜是鬼琴之主許劍仇的另一個化身。

就在五毒神君噴血後退之際,毒西施張玉珍嬌喝一聲:“魔頭,納命來!”

玉掌倏揚,猝然劈向五毒神君背心——

“不能傷他!”

随着一聲斷喝,一道如濤勁氣,猛襲向毒西施張玉珍。

這發掌阻止毒西施張玉珍下殺手的,正是喬裝為天下第一醜徒弟的斷腸人,他的功力,僅次于許劍仇,這一掌其勢相當駭人,如果毒西施張玉珍不撤身的話,五毒神君固然非死不可,但她也将傷在斷腸人掌下。

毒西施張玉珍報仇心切,對襲來的掌風,竟然視若無睹。

眼看一死一傷在所難免——

另一道掌風,從斜刺裏卷來,三道掌風,撞在一處。

波!波!巨響聲中,人影霍然而分。

毒西施張玉珍憤然向無敵神劍張慕南道:“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無敵神劍張慕南歉然一笑道:“大妹,你報仇不是時候!”

“為什麽?”

“你如果傷了他,場中的同道,連你我在內,勢将葬身地火之中!”

許劍仇一閃身上前扣住五毒神君的腕脈,冷喝一聲道:“傳令撤退你的手下,收回蠱毒,讓與會的群雄離開!”

五毒神君口角血漬殷然,獰笑一聲道:“辦不到!”

“你想死?”

“以我一個人的性命,換取這多高手的性命,有何不值!”

許劍仇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如果五毒神君存心一死的話,場中的黑白兩道的高手,勢将無一能幸免。

全場已被一層薄薄的黑氣所籠罩,四周魔宮弟子火把高揚,随時都有投擲的可能,如果地火被引燃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場中群豪,不安的看着許劍仇,似乎他寄存着衆人的希望。

許劍仇扣住五毒神君的手一用力,指尖全嵌入肉。

五毒神君慘哼一聲,眼中突射怨毒至極的光芒。

“五毒神君,你是打定主意要一死了之了?”

“不錯,換你們一百多條人命!”

斷腸人突地上前兩步,熟視了五毒神君片刻,舉手就朝對方面上抓去。

許劍仇順手朝旁邊一帶,愕然道:“你做什麽?”

斷腸人只好收勢,道:“揭開他的面目!”

許劍仇心中暗地一驚,道:“難道這不是他的本來面目?”

“不是!”

這話使全場的人為之一震,這眼前的五毒神君竟然另有面目?

無敵神劍張慕南接口道:“五毒神君就是這付面目,閣下何據而雲然?”

斷腸人冷冷的道:“不錯,這是五毒神君的面目,但他不是五毒神君本人!”

許劍仇詫然至極的道:“那他是誰?”

“他臉上戴着面具!”

許劍仇登時恍然,怪不得他口口聲聲要與群雄同歸于盡,原來他是假的,當下不由怒氣橫生,殺機陡起,舉掌朝對方面上一拂,面具假發應手而落。

眼前突現出一個額上有肉槽的獰惡頭陀。

驚噫之聲疊起。

毒西施張玉珍嬌呼道:“三目頭陀!”

許劍仇一聽這名字好生厮熟,忽地想起這三目頭陀是天南魔宮的總護法,索血人沙孤梅的毀家滅族仇人。

三目頭陀滿面獰惡暴戾之色,令人望之心悸。

許劍仇本打算挾持五毒神君先救出場中群雄,然後再以真面目索仇,不想對方竟然是三目頭陀所喬裝,這一氣,非同小可,一咬牙道:“我先斃了你!”

三目頭陀面色陡變,右腕一掙不脫,左掌閃電般向許劍仇拍去。

許劍仇一揚手——

“砰!”挾以一聲慘哼,三目頭陀左掌齊腕而折。

一聲暴喝,自場外遙遙傳來:

“天下第一醜,你敢傷他,本神君立時叫你等骨化飛灰!”

循聲望處,只見五毒神君站在手執火炬的人圈之前。

許劍仇肝膽皆炸,大喝道:“五毒神君,虧你是一方之主,竟然使出這等鬼域技倆,要別人替你擋火!”

五毒神君嘿嘿一笑道:“兵不厭詐,這算得了什麽,你其奈本神君何?”

許劍仇七竅冒煙,目中噴火,一掌劈向三目頭陀。

慘嗥聲中,紅光迸現,三目頭陀登時腦血飛濺,橫屍當場。

五毒神君狂叫如雷道:“天下第一醜,休怪本神君下絕情了!”

說着向手執火炬的屬下一揮手。

斷腸人急叫一聲:“不好!”

話聲中,轟轟數聲,登時火光沖天而起,匝地向場中央卷來,快愈飚風。

驚呼之聲,響成一片,想不到五毒神君竟然真的下令引發地火,制群雄于死地,要把與會的人一網打盡。

死亡的氣息,剎時彌漫全場。

許劍仇目瞪如鈴,向四下迅速的一掃,只見靠近魔宮這一面有一個斷拱,把地火與魔宮隔斷。

火焰滔天,從各方同時席卷而來。

許劍仇狂叫一聲:“朝魔宮方向闖!”

許聲中,首先彈身射向魔宮大門。

百十條人影,争先恐後的湧向魔宮大門。

凄絕人寰的慘號傳處,有些起身稍遲的,立被熊熊的烈焰吞噬。

慘呼聲使人毛發俱豎。

群雄停身斷拱,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慶幸躲脫了地火之劫,但面對如巨獸之口般的魔宮大門,又不禁躊躇起來。

烈焰滾滾,熱浪滔滔,在斷拱之外織起了一片數十丈高的火牆,炙熱之氣,烤得人皮焦肉爛。

如果時間久了,縱使不被火燒死,也得被熱浪烤死。

目前只有一條路——闖入魔宮。

但五毒神君安排了這條毒計,卻留出一道活門,居心令人難測。

如果在斷拱之前伏上一批五毒神砂手,群雄勢非悉數喪生不可,顯然,他是故意留出這一條生路,目的何在?使人無法想像。

許劍仇這時已立身在魔宮大門之前,斷腸人緊傍着他。

兩扇高達三丈的鐵門洞開,門內是一條黝暗陰森的石砌圓頂拱道,拱道之內,空無一人,越發增加了恐怖陰森之感。

許劍仇向斷腸人看了一眼,道:“大哥,我們闖吧!”

斷腸人一颔首道:“好,目前只有向前闖的一途!”

“五毒神君引燃地火,卻留下這一方活路,不知用意安在?”

“目前無法揣測!”

“我看宮內必有極厲害的布置!”

“當然,中原武林人物,還沒有人進過魔宮,這是一個謎!”

就在此刻——

無敵神劍張慕南和毒西施張玉珍雙雙彈身而至。

許劍仇想起許繼宗被迫害的前情,恨不能立刻出手在無敵神劍的面上劃個十字,目前情勢不許,同時他自得悉毒西施張玉珍就是自己的愛人追魂倩女葛如蕙的母親之後,心理上又起了另一種變化。

斷腸人朝毒西施張玉珍急聲道:“聽說尊駕曾是魔宮出去的人?”

毒西施張玉珍粉面鐵青,恨恨的道:“不錯!”

“那尊駕應該知道宮內的虛實?”

“不知道!”

“不知道?”

許劍仇在一旁為之一愣。

毒西施張玉珍接着道:“魔宮機關重重,而且不時變更布署,除了五毒老魔本人之外,誰也不能全部了然,當年愚夫婦是被俘的囚徒,當然無從知曉了!”

無敵神劍張慕南焦灼萬狀的向許劍仇道:“老前輩,目前應作何打算?”

許劍仇冷漠如恒的道:“先闖進去再說!”

其餘的高手們,禁不住熱浪的熏烤,紛朝宮門湧來。

許劍仇揚手高呼道:“目前情況未明,各位請在宮門之外稍候,老夫師徒先進宮了探!”

說完向斷腸人一揮手,雙雙朝拱道之內淌進。

一路奇香撲鼻,顯然是一種迷藥之類的東西,所幸許劍仇有萬妙醫聖所贈的萬妙靈丹,這時兩人各含了兩粒在口,對這異香毫無反應。

進約二十丈左右,眼前突然現出五根粗可合圍的石柱,每根柱上,分別雕了蜈蚣,蠍子,蛇,蛤蟆,馬蜂等五種毒物。

兩人不期然的停了腳步。

許劍仇訝然道:“這是怎麽回事?”

斷腸人道:“可能是魔宮的标識!”

“何以不見人蹤,堂堂魔宮竟然連卡哨警衛都不設置?”

“我看此中大有蹊跷!”

“管它,闖吧!”

兩人繞過石柱——

突然,奇事發生了——

眼前不再是圓頂拱道,而是一片茫蕩的湖水,波光斂滟,無邊無際,回頭望處,那石柱拱通也去了蹤影,變做了千仞峭壁。

許劍仇不禁惶然道:“我們進了魔宮奇陣之中了!”

斷腸人沉聲道:“問題在那五根石柱,我們太大意了!”

前是湖泊,後是峭壁。

兩人不由面面相觑,明知是幻象,但卻無法破解。

眼前一花,五毒神君似幽靈般的現身出來,站在距兩人三丈不到之處。

許劍仇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大喝一聲:“老夫先斃了你!”

掌随聲出,勁波卷處,發生一陣隆隆之聲,五毒神君一閃而沒。

斷腸人輕輕一碰許劍仇悄聲道:“別枉費力氣,在陣中敵暗我明,看他說些什麽!”

五毒神君又從另一個方位現身出來,朝兩人嘿嘿一笑道:“天下第一醜,你師徒已陷入本宮五毒魔陣之中,除非答應本神君的條件,否則休想活着離開!”

許劍仇冷傲成性,又待出手——

斷腸人急道:“師父,聽他說些什麽!”

許劍仇強捺怒氣,冷哼了一聲道:“五毒神君,你準備威脅老夫?”

五毒神君獰聲一笑道:“談不上威脅,只是有個條件希望你閣下考慮考慮!”

“什麽條件?”

“群英大會照常舉行,選出武林盟主,仍由你作總裁判!”

“辦不到!”

“那你是準備埋骨此間了?”

“未見得!”

“告訴你,這僅是本宮第一重禁制,別夢想闖入魔宮!”

“老夫要踏平魔宮!”

“閣下在說夢話!”

“五毒神君,你安排了這些詭謀,目的是想獲得盟主寶座,對不對?”

“哈哈哈哈,不錯,中原武林日趨式微,領袖群倫,舍我其誰?”

“可惜——”

“可惜什麽?”

“你永遠也辦不到!”

“天下第一醜,少了你群英會仍然要舉行,現在與會的貴賓已由本神君招待在別宮之中,他們已首肯繼續舉行,本神君将憑真功實力來取得盟主之位,務使與會的心服口服,同時,嘿嘿,你看這是什麽?”

說着手一揚,現出一面晶光奪目的銀牌,上面雕滿張牙舞爪的龍。

許劍仇不由一震,道:“百龍信符已被你得手?”

“不錯!這大會可以名正言順的舉行了吧!”

“可是你別忘了上屆盟主的死和恒山老人等的命案!”

“天下第一醜,憑你幾句話就能使群雄相信這些命案是本宮所為,嘿嘿,你太天真了,同時,我再告訴你,群雄來天南的目的是争取盟主寶座,這些閑事沒有人去重視的,除了你!”

“除了老夫之外,還有一人!”

“誰?”

“鬼琴之主!”

“鬼琴之主?”

五毒神君面色陡變,身軀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

許劍仇冷冰冰的又道:“不錯,鬼琴之主,他要血洗魔宮!”

五毒神君突然縱聲大笑道:“鬼琴之主已中了本神君的五毒神蠱,一百個也活不了,天下第一醜,本神君尊你在中原武林的輩份,不忍遽下毒手——”

許劍仇冷笑一聲,截住了他的話道:“你何妨試上一試!”

五毒神君嘿的一聲大笑,撮口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怪嘯,嘯聲未落,陡然腥風撲面,沙沙之聲大作,無數毒物,舉爪吐信,裂嘴張牙,漫卷而來。

許劍仇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五毒神君得意的道:“天下第一醜,只要本神君發聲摧動,你師徒縱有通天本領,也難免被噬得屍骨無存,本宮總護法三目頭陀喪命你手,這遺缺就請你來補充——”

斷腸人接口道:“你要請我師父任魔宮總護法?”

“不錯!”

五毒神君口裏又發出一陣噓聲,那些成千累萬的毒物,緩緩回頭,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許劍仇不屑的嗤了一聲道:“五毒神君,你認為老夫會答應做魔宮的爪牙嗎?”

“答應與否悉聽尊便,本神君現在要去主持群英大會,三日之後再來讨你回話,不過有一個忠告,你師徒插翅難逃!”

說完如鬼魅般隐去。

許劍仇惶然向斷腸人道:“大哥,我們必得阻止這場群英大會,如讓它成為事實,武林後患無窮了!”

斷腸人道:“如何阻止,目前我們無法脫身!”

“我看五毒老魔對武林盟主之位是志在必得!”

“不錯,但如果他真的要憑真功實力的話,并不簡單!”

“為什麽?”

“與會的不乏高手,而其中無敵神劍張慕南是他的勁敵!”

“但,難保他不施詭謀!”

“不會!”

“不會?”

“是的,武林盟主領袖群倫,如不憑真實本領取得,焉能服人,這一點五毒老魔是深深知道的,所以我判斷他自承的話不假!”

“如果他碰到硬手而不敵的話呢?”

“那就難說了!”

“五毒老魔已在與會的群雄身上種了蠱毒——”

“這是老魔狠辣之處,如果盟主寶座不能到手的話,群雄勢将埋骨天南,或許永淪為魔宮之奴!”

兩人一陣談說,又回到問題本身——如何脫出五毒蠱魔陣?

兩個時辰又過去了!

三個時辰,依然計無所出,判斷時刻,此時已快接近午夜,但在陣中,依然是灰蒙蒙一片,既不像夜晚,也不像白天,倒是湖水仍舊波光照人。

許劍仇急恨交加,心想,這湖泊既是幻景,我何不闖上一闖?

心念之中,一向湖中躍去!

斷腸人大驚失色道:“你幹什麽?”伸手去抓,卻沒抓住。

卟通一聲,水花四濺,許劍仇已落入湖中,湖水冰寒刺骨,眼看就要滅頂,心中一急,功力應念而生,身一輕,浮上了水面,再一提氣,擰腰振臂,竄回岸上,周身水淋淋的已成了落湯雞,登時啼笑皆非,尴尬至極。

斷腸人面色平板的道:“你這是幹什麽?”

“我想試試是否幻景!”

“嗐,即使是幻景,也不過是以小幻大而已,這水是不假的!”

許劍仇狼狽的解開衣袍擰水,嗆啷一聲,腰中的兩截天芒劍竟然掉下地來,忙自揀起,心想:“自從神劍合璧之後,還不曾有時間參詳上面載的到底是什麽神奇招數,何不就此看看!”

劍柄之上刻的一半口訣,他已熟記在心,當即參看劍尖之上的另一半。

乍看之下,口訣之中似含有五個劍招,但卻艱深僻奧,似是而非,他想起不久前劍柄之中的那張字條來:

“天芒五式,镌刻劍身,逆訣倒參,五五歸一!”

于是,他照這提示,逆誦口訣,果然發覺實際只是一招,而這一招的神奇淩厲,駭人聽聞。

他想得出了神,全部心思都沉浸在這一招神妙劍式之中。

久久之後,突地狂叫一聲道:“妙!傾古淩今!”

斷腸人訝然道:“什麽妙?”

“劍招!”

“你參悟了?”

“是的,這一招我不敢說天下無敵,但劍堡之主無敵神劍張慕南,以天下第一劍手自負,他決接不下這一招!”

“恐怕未見得!”

“他的劍術我領教過,的确不愧一代劍手,但較之這一招天芒神招,卻遜色太多,依我忖度,這一招施出必定傷人!”

“有機會你可一試!”

“當然,我不會放過他,至少要在他面上劃個十字!”

斷腸人微微一震道:“你不能傷他!”

“為什麽?”

“他是追魂倩女葛如蕙的舅舅,是張素娥的父親!”

許劍仇眼光一黯。

追魂倩女葛如蕙的倩影,立時浮現心頭,她懷了身孕,遠遁天南,顯然已是傷透了心,而自己以天下第一醜的面目逢上她時,又懷疑她是索血人而不予相認,此後重逢,不知又在何時?

心念轉處,不由脫口道:“我對不起她!”

斷腸人一怔道:“你說誰?”

“葛如蕙!”

“天南事了,你必須找到她!”

“是的!”

“她師父鐵杖銀鈴為了她而入天南!”

“這個我知道!”

斷腸人默默地注視了許劍仇手中的斷劍半晌,道:“你已參悟了劍招,可惜沒有一柄劍使用!”

許劍仇道:“是的,如果這天芒斷劍能還原該多好!”

“對,我想起一個人!”

“誰?”

“武林正邪十尊之一的白發駝叟!”

“怎麽樣?”

“他是鑄劍能手,也許可以使這神劍複原!”

“真的?”

“武林中盡人皆知!”

“他現在何處?”

“黃山滴翠峰!”

“黃山滴翠峰?”

“不錯!”

“回中原之後,我專程去訪他!”

“如能使此劍複原,令先尊在九泉之下亦當含笑,這也可算是完成他老人家一件未了的遺志。”

“是的!”

提到血仇,許劍仇目中煞光陡現,眼前,五毒神君就是當年殘殺雙親的仇魁之一,而自己卻落入他的算中。

當然,如果五毒神君知道天下第一醜的真面目的話,怕不早已竭全力把他毀去了。

時間,在焦灼和惶然之中逝去。

兩人竭智盡慮,就是想不出脫困之法。

突然——

許劍仇腦際靈光一動,激動的向斷腸人道:

“大哥,你說這鬼陣的關鍵全在那五根石柱?”

“我猜想是如此!”

“如果我把石柱毀去的話——”

“石柱在那裏,你能看到嗎?前面是湖,後面是絕壁!”

“如我判斷不差,石柱當在我們身後兩丈不到的地方,這岩壁,不過是幻像而已,我們可以視同它不存在!”

“你如何毀那石柱?”

許劍仇解下背上布包。

斷腸人語音微顫的道:“你要用鬼琴?”

“不錯!”

“以你的功力可能辦得到,不過我們的身份就要揭穿了!”

“現在不計這些了!”

說着,取出鬼琴,盤膝而坐,凝神一志,把內力提到極限,手指一搭——

“咚,咚,咚——”琴音激蕩而起——

剎那之間,如海嘯山崩,天塌地陷,整個坐立的地方劇烈的晃動起來,那湖水像一鍋沸水,滾騰翻湧——

“轟!轟!”兩聲巨震,眼前幻象全消,只見坐立之處,距石柱不過兩丈來遠,石柱已斷了兩根,前面一方小池,不過丈來寬,即使不谙武功,也可一躍而過,想不到陣勢發動之後,會幻成一片大湖。

許劍仇一躍起立,道:“我們是進還是退?”

斷腸人道:“先出去看看那些與會的人再說!”

“如此走吧!”

突然——

十數條人影,朝拱道之中疾奔而來,那為首的正是那負責接待賓客的魔宮外三堂首席堂主兀鷹董武。

原來許劍仇以琴音震斷石柱,破了五毒魔陣,因是在百丈深的拱道之內,所以外面只能感到一陣炸雷似的沉響和輕微的震動,而宮內一連數重機關,均無人守伺,故還不曾發覺,兀鷹董武正好巡視宮門附近,聞聲趕來查探。

許劍仇此時長袍未除,面具未摘,仍是天下第一醜的面目。

兀鷹董武驚噫一聲,揮手止住随行的高手,眼睜睜地望着天下第一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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