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5)
臂神魔一怔之後,道:“是又怎樣?”
許劍仇俊目一瞪,道:“小爺要把你碎屍萬段!”
獨臂神魔不自覺的又退了一步,眼中碧芒一閃,道:“小子,你在做夢!”
老魔口裏說,心裏卻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自忖不是鬼琴之主的對手,在迷蹤谷裏,他測出對方的功力,似乎較從前又精進了一層,但他認為全身而退當不成問題。
許劍仇手中鬼琴一掄,道:“老魔,有什麽遺言交代沒有?”
獨臂神魔巨大的身形一挫,紅發根根倒立,獨掌當胸,嘿嘿一笑道:“小狗,老夫超渡你!”
你字方落,已搶先出手,一口氣連攻八掌,匝地狂飚,卷湧翻騰,勢如孽龍攪海,驚濤掠岸。]
許劍仇鬼琴連劃,綿綿勁氣,透過琴身震蕩而出,把對方駭人的掌風,消卸于無形,就當對方八掌攻過,微一頓挫的瞬間,如山琴影,漫天卷出。
刺耳怪嘯,挾以排山倒海之勢,罩向獨臂神魔。
獨臂神魔頓時手忙腳亂,東閃西晃,狼狽不堪。
許劍仇早已橫定了要取對方性命,招式一緊,有若駭電奔雷,如影附形而上。
獨臂神魔狂嗥一聲,身形倒射一丈之外,脫出圈子,獨臂一振,刷的劃了一個半弧,欺到許劍仇側方,猛劈一掌。
這一掌挾以畢生功勁而發,威勢豈同小可,足可撼山栗岳。
他快,許劍仇更快。
就當獨臂神魔一掌劈出之際,許劍仇琴勢一收,一式飛魔幻影,捷逾鬼魅飄風的反欺到對方身後,鬼琴電閃砸出。
獨臂神魔一掌劈出,眼前遽失對方身影,立感不妙,連想都不想的就揮掌之勢,前沖八尺,毫發之差,避過身後砸來的一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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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變之速,顯示老魔的身手的确不同凡響。
許劍仇一琴砸空,彈身疾進......
獨臂神魔前閃八尺之後,略不稍停,身形電似一圈,欺到側方,連拍三掌。
許劍仇冷哼一聲,視對方如濤掌風如無睹,轉身出琴——
魔琴一式以排山倒海之勢,堆疊而出,但見琴影橫空,厲嘯震耳,勁風激蕩,三丈之內,每一寸空間,都在鬼琴威勢控制之下。
獨臂神魔不由喪膽亡魂,全力劈出一道掌風,把琴勢阻得一窒,乘這電光石火的瞬間,身形暴彈而起,向不遠處的樹叢射去......
許劍仇大喝一聲:“留下命來!”
左手一揚,五縷指風,電射而出。
慘嗥聲中,獨臂神魔身形一個踉跄,顯然他已被指風射中,但他卻未稍停,一加勁,向那從林內穿入。
許劍仇收勢停身,并不從追擊......
又是一聲悶哼,獨臂神魔倒射而回。
跟着從樹叢之中現身的,是全身黑布包裹的斷腸人。
原來老魔見勢不妙,急謀脫身,做夢也估不到樹叢之中還伏伺着一個斷腸人,身形才入,勁風已然及體,震得他口吐鮮血,倒射而回。
老魔的功力不從心,确屬不同凡響,在兩度受傷之下,仍能控制自如,身形淩空一折,斜飄五尺落地。
否則的話,他這一倒射,勢非撞在許劍仇的身上不可。
月落星沉,在天亮之前,大地顯得晦暗黝森,漆黑如墨。
斷腸人若有所指的道:“兄弟,天快要亮了!”
許劍仇那有聽不懂之理,身形一晃,欺近到距獨臂神魔身前不及一丈之在。
獨臂神魔口角前胸,血跡殷然,配上他那形貌,有如惡煞魔鬼,只見他碧連連閃動,暴喝一聲:“小狗,老夫與你拚了!”
獨臂一揚,形同瘋虎般猛撲而上。
一人拚命,萬夫莫當,許劍仇不由被迫退了三步。
獨臂神魔以畢生功力,咬牙狠劈數掌之後,身形驀然暴退到兩丈之外,如脫弩之箭般,拔空而起。
許劍仇怒哼一聲,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如殒星劃空般掠去......
獨臂神魔身形才起,只覺眼前一花,接着一道勁風,劈面而來,悶哼一聲,落回地面,鬼琴之主橫琴兀立在自己前面。
一種死亡的恐怖,立湧心頭。
在這死亡的邊緣上,他後悔了,他不該參與魔宮共謀鬼琴之主,他應該帶着那兩截斷劍,覓地潛修。
但,來不及了......
許劍仇寒聲道:“老魔,你身上的天芒斷劍,本人要收回,天蟾目珠本人代你歸還原主,現在先告訴你,免得你死後心有未甘。”
獨臂神魔本來獰惡的臉孔,扭曲成一付令人股栗的怪像,鼻孔翕張,碧眼瞪得似兩顆銅鈴,凄厲至極的道:“小狗,你別做夢,你還想活着離開天南,哈哈哈哈......”
許劍仇恨恨的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毋勞挂齒,今天我若不殺你,怎麽對得起恒山老人等一幹武林正義之士的冤魂!老魔,你百死不足以償其辜!”
最後一個字餘音尚在耳際,鬼琴已挾撼山栗岳之勢劈出。
獨臂神魔一閃而開,反拍一掌。
許劍仇旋身跟進,魔琴二式随着施出,怪嘯撕空裂雲,琴影幻織如幕,以雷霆萬鈞之勢,罩向獨臂神魔。
一聲凄厲的慘哼傳處,一條人影,飛瀉出琴幕之外。
許劍仇不禁心中一震,這老魔在重傷之下,仍能逃開魔琴二式,這一份功力,确實駭人。
收勢看處,只見獨臂神魔已變成了一個沒臂神魔,渾身染血,一條手臂齊肩而沒,巨大的身軀,已呈搖搖欲倒之勢。
許劍仇暗吧一聲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老魔真是命大。
心念之中,轉身上步,手起琴落......”
獨臂神魔慘嗥得半聲,砰然栽倒。
一個黑白道聞名喪但的魔頭,在鬼琴之下,結束了他罪惡的生命。
許劍仇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晨風陣陣,東方已現出一線曙光。
天,快要亮了。
斷腸人望了一眼天色,道:“兄弟,時間不允許了,快搜查他的屍體。”
許劍仇嗯了一聲,抓開死者的衣袍,從血肉模糊之中,揀出了兩截斷劍,他的手不由顫抖起來。
這兩截斷劍,被稱為武林瑰寶,但它帶來的是血腥和殺戮。
他望着兩截斷劍發怔,不知是興奮,是傷感,還是惶恐......
斷腸人眼中,突然閃爍着一層晶瑩的淚光,他忙別轉頭去,悄悄的拭掉。
許劍仇并沒有發覺斷腸人這種異樣。
他為什麽會突然下淚?只有他自己知道。
許劍仇呆立了片刻之後,又俯下身去,一陣翻揀,居然被他找到兩粒龍眼大小的珠子,赤芒閃爍,耀人眼目。
斷腸人悠悠的道:“兄弟,那就是蔣婷姑娘的父母,因之喪生的天蟾目珠?”
“是的,回中原之後,再送還給她!”
“我們可以走了!”
“好!”
斷腸人忙自卸包紮在身上的黑布,變回一個面無人色的中年人。
許劍仇也立即把斷劍,珠子等納入懷中,套上面具假面,袋好鬼琴......
“走吧!”
“我有個主意,必定使五毒神君和他的同路人膽喪!”
“什麽主意?”
“你等着看吧!”
斷腸人說着,俯身挾起獨臂神魔的屍體,道聲:
“走!”
許劍仇輕笑一聲,也跟着彈起身形。
獨臂神魔的屍體,被高懸在赴魔宮的大道旁的一株樹上,這駭人聽聞的怪事,立時震憾了每一個前來參加群英大會武林人物的心。
當然,不言而喻這是鬼琴之主的傑作。
截至目前為止,沒有一個人看到到鬼琴之主現身,他們看到的,是接二連三的慘劇,血的慘劇,一幕接着一幕,死的全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沒有人知道鬼琴之主的真正意圖何在?
殺!制造恐怖氣氛,并不能使他成為武林盟主。
憑他的身手,在群英大會上奪魁易如反掌,他沒有理由要殺人!
所有各方的黑白道人物,一方面是同敵忾,但另一方面又懔于對方的功力,所以他們憤慨,同時也感到戰栗。
因為這恐怖的命運,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臨到自己的頭上。
整個天南地區,似乎已被慘霧愁雲所籠罩。
預料中,群英大會開始之後,将有意想到的變故發生。
這令人想起來就不寒而栗。
他們把希望寄托在魔宮之主的身上,身為主盟的魔宮,将有對付鬼琴之主的安排,否則群英大會勢将無法舉行。
當然——誰也不知道天南魔宮目前正處于極度的恐怖震駭之中。
鬼琴之主行将粉碎魔宮的全盤計劃。
日正當中——
天南魔宮演武場上,四擊彩棚高搭,來自各方的武林人物,分坐在西南北三面的彩棚中,正東是一座丈餘高的令臺。
令臺的正中案桌之後端坐着一個須發如銀,貌相奇醜的老者,老者身後,直挺挺的站着一個面無血色,陰冷至極的中年人。
案桌的兩邊,各按了八張太師椅,分坐了八個年齡不等的老者。
讀者不問可知,那高踞令臺正中案桌之後的,正是許劍仇和斷腸人,他兩以師徒的名份出現。
場中,鴉雀無聲,空氣顯得萬分的沉凝,令人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大家似乎在等待什麽......
演武場之後,便是建築宏偉,謎一般的天南魔宮。
令臺之上左側的為首一個身穿紫袍的威猛老者,轉面向案桌之後的奇醜老人道:“老前輩,大會是否立即開始?”
奇醜老人沉聲道:“神君閣下,鬼琴之主還未現身呢!”
這身穿紫袍的威猛老者,正是魔宮之主五毒神君。
五毒神君陰冷的一笑道:“十裏之內,本宮哨卡密布,如有動靜,會立時傳警,鬼琴之主只在暗中搗鬼,卻不敢明裏現身,我想他決不敢幹犯這群英大會!”
奇醜老人哈哈一陣宏笑道:“閣下把鬼琴之主估計得太低了,區區哨卡,恐怕阻止不了他!”
這話聲如巨鐘震鳴,使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無數只充滿了驚異惶惑的目光,全朝令臺之上射來。
五毒神君尴尬的道:“在下判斷他必不會現身!”
“為什麽?”
“在下早有成算!”
“可否為老朽一道?”
“本宮在發出請柬之時,鬼琴之主的柬貼之下,暗藏閻王神蠱,他在未入天南之前,已中了蠱毒,在下現在只須運功摧蠱,即使他在千裏之外,一樣要被蠱毒噬心而亡!”
奇醜老人身形一震,但旁人沒有覺察出來。
“老朽不解!”
“為什麽?”
“在鬼琴之主殺人之初,閣下為什麽不運功摧蠱,而任令他妄為?”
群雄之中,起了一陣騷動。
五毒神君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意道:“在下本意是要當天下同道之面,厲數他的罪狀,然後由大會公決處置,現在他既不敢現身,在下只有退而求其次。”
“哦!不過鬼琴之主功力通玄,這區區蠱毒......”
五毒神君立即接口道:“閻王神蠱神仙也難幸免!”
“真的?”
“這是事實!”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魔宮之主的身上,不知是佩服他的安排,還是不相信蠱毒真能制得住鬼琴之主。
奇醜老人嘿嘿一笑道:“這事不可樂觀,也許現在,鬼琴之主已置身在我等之間!”
五毒神君毫不為意的道:“老前輩過慮了!”
奇醜老人一頓之後,道:“那我們宣布大會開始?”
“是的!”
“哦!且慢,老夫既然被各武林同道,推舉為大會總裁判,一切必須按理而行,方不負衆望,現在老夫忽然想起有件事不妥!”
五毒神君訝然道:“何事不妥?”
奇醜老人聲如炸雷般的道:“百龍信符!”
百龍信符四個字,震動了每一個與會的人物,這信符是盟主的信物,也是令江湖各幫派及黑白道人物景從服應的表征,群雄忽略了這一點,現在經奇醜老人一提,頓時醒悟,紛紛議論起來。
五毒神君面色一變之後,道:“百龍信符連同上屆盟主失蹤已三十年......”
奇醜老人搖搖頭道:“不妥,如果沒有百龍信符,那選出來的豈非成了空頭盟主!”
五毒神君面色一連數變......
奇醜老人身後的那陰冷中年,突地高聲道:“師父,徒兒曾聽獨臂神魔談起一件事,未曾禀報!”
臺上兩旁分列的另七個老者,都是聲望甚隆的人物,被推出來作大會裁判,此刻不由面上失色,齊齊把目光轉向宇內第一醜師徒。
宇內第一醜嗯了一聲之後,道:“什麽事會後再談!”
“不,師父,這與大會有關!”
“真的?”
“徒兒豈敢扯謊蒙蔽師父!”
“你說說看!”
“據說上屆盟主閃電飛雲陸九臬三十年前被上一任的魔宮之主九指天尊劫持囚禁迷蹤谷......”
五毒神君頓時面如土色。
所有臺上臺下的群雄,紛紛起立,這突來的消息使他們震驚莫名。
五毒神君跨前兩步,厲聲向那中年人斥道:“胡說,這完全是無稽之談!”
宇內第一醜目中神光暴射,掃了五毒神君一眼之後,道:“說下去!”
那中年人聲音更加了亮的道:“九指天尊為了追索百龍信符不遂,而活劈了上屆盟主......”
群雄之中,暴發出一陣怒吼。
五毒神君面色鐵青,怨毒地朝宇內第一醜師徒一瞥,轉身正待......
宇內第一醜冷喝一聲:“閣下慢走!”
單掌一揚,掌心對正五毒神君的身形,虛虛往回一帶,五毒神君被這一帶之勢,拉得一窒,轉過身來。
這是什麽功力,江湖中聞所未聞。
宇內第一醜向臺下沉喝一聲道:“請各位肅靜!”
場中頓時又靜了下來。
那中年人鄙夷的看了五毒神君一眼,又接着道:“恒山老人,中州八義等人,是在迷蹤谷內現場目擊者之一,但他們被殺害了,卻嫁禍鬼琴之主,誰是兇手,不言可喻!”
西棚之中,飛射出一條人影,瀉落令臺之前,赫然是那無敵神劍的胞妹簪花素服蒙面婦人。
蒙面婦人,身形立穩之後,厲聲叫道:“五毒神君,咱們的債該結算了!”
五毒神君朝這蒙面婦人陰森森的瞥了一眼道:“你是誰?”
蒙面婦人緩緩攫落蒙面絲巾,露出一張芙蓉玉面來,但粉頰之上,每邊各刺了一個天字,令人觸目驚心。
五毒神君獰笑一聲道:“原來是本宮逃奴,來人,帶下去!”
令臺之後,立時轉出四個壯漢,飛身撲上......
慘嗥之聲,破空而起,那婦人的腳前,多了四具鮮血淋漓的屍體。
驚噫之聲四起。
突然有一個聲音道:“她是毒西施張玉珍!”
毒西施張玉珍夫婦,在江湖中也算是不可一世的人物,十多年前忽然雙雙失蹤江湖,想不到今天在此現身,向五毒神君尋仇,看樣子她的丈夫心定死于五毒神君之手,奇怪的是以她夫婦的身手何以會落入魔宮?
五毒神君面色大變,就乘衆人把注意力集中在毒西施身上之時,彈身下了令臺......
毒西施可不曾放松他,嬌喝一聲:“哪裏走!”
嬌軀猛彈,電閃撲去,但她遲了一步,五毒神群已進了魔宮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