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1)

場外四周,果見散散落落的擺了不少屍身,其中有些沒頭屍體,顯然是喪在追魂倩女葛如蕙的追魂銀絲之下。

追魂倩女會自動現身,确乎出了他意料之外。

許劍仇驚喜交集,一顆心怦怦而跳。

身甫入林,果見一個女子背向而立,那窈窕的身材,如雲秀發,在他是多麽的熟悉呀!

“誰?”

追魂倩女驀地警覺,轉過嬌軀。

許劍仇不由心裏一酸,她,消瘦了,憔悴了,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追魂倩女粉面一沉,再次喝問道:“你是誰?”

許劍仇知她恨意未消,歉然道:“蕙妹,你——”

“認是你的蕙妹?”

許劍仇不由一楞,道:“蕙妹,以前是——”

追魂倩女面上倏罩殺機,冷笑一聲道:“你敢再叫一聲,我割下你的腦袋!”

許劍仇一時之間尴尬萬分,他自己知道确實對不起她,所以并不動怒,心想,待我說上幾句好話,把以往的誤會解釋清楚,她就會消了氣了!

心念動處,上前一揖道:“蕙——”

妹字尚未出口,只聽追魂倩女嬌喝一聲道:“狂徒,你找死!”

死字餘音未歇,銀芒一閃,追魂銀絲已電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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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劍仇心頭一凜,橫移八尺,追魂倩女一擊不中,銀芒一收又放,孤形劃來,淩厲狠辣,令人咋舌。

許劍仇再次閃身避過。

追魂倩女冷哼了一聲道:“黑小子,難怪你這般狂妄,果然有兩下,不過今天姑娘取你的腦袋是取定了!”

許劍仇亦暗罵一聲“該死!自己戴着面具,穿着又是不倫不類,她怎能認出是我。”正待伸手取下面具,追魂銀絲,又告破空襲到。

當下不退反進,如鬼魅般的穿越縷縷銀芒,欺近身去,伸手便抓。

追魂倩女這一駭非同小可,出道以來她第一次碰上如此身手的人,忙不疊的飄退五尺,避過這一抓,一抖手,銀絲反繞而回,這一着與退身是同時。

許劍仇暗地一震,拔身彈向空中,劃了半個曼妙的弧形,落身三丈之外。

追魂倩女粉面之上殺機未退,心想:“這黑小子的功力看來不遜于仇哥,不知是何人門下——”

許劍仇一把扯下面具,激動無已的道:“蕙妹,是我!”

追魂倩女嬌軀猛地一震,不自禁的向後退了三步,怔住了。

想不到他就是自己恨極了也愛極了的小冤家。

往事,一幕幕的電閃心頭,一時之間,她分不清是恨是愛。

許劍仇緩緩走近她的身旁,柔聲道:“蕙妹,原諒我!”

追魂倩女兩顆豆大的眼淚,滾下了粉腮,突然,粉面一沉道:“許劍仇,你還記得我?”

許劍仇苦笑一聲道:“蕙妹,我曾到鳳凰谷去找你,但你已經離谷了,我見到令表姐張素娥——”

“你找我幹嗎?”

“你不能原諒我?”

“原諒,不敢當,告訴你,許劍仇,姓葛的并不如你想像的那麽賤!”

“蕙妹,那是我一時不察,誤信了江湖浪子的話!”

“那你找我有何貴事?”

“蕙妹,你知道,我是愛你的!”

“愛我?哈哈,你愛我肚中的這塊肉,是不是,你不會否認吧,因了你的骨血,所以你愛我!”

“不,蕙妹,你誤會了!”

一條人影,飛瀉入林。

追魂倩女悲聲喚了一聲:“師父!”眼淚如斷線珠子般滾落。

來的正是鐵杖銀鈴。

鐵杖銀鈴身方落地,鐵杖一頓,大喝道:“丫頭,你要氣死我!”

銀鈴震處,一杖向追魂倩女劈去。

追魂倩女雙膝一跪,不閃不避。

許劍仇這一驚非同小可,如果這一杖劈實,追魂倩女焉有命在,急切裏橫身一攔——

砰!挾以一聲悶哼,許劍仇背上挨了一杖,身形直跌出丈外,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追魂倩女芳心一痛,哭叫道:“師父,您——”

鐵杖銀鈴這下可看出許劍仇的面目了,暴喝一聲道:“好哇,小子,原來是你,今天你得還個公道出來!”口裏喝罵,心裏可有些忐忑,她知道許劍仇的功力高出自己甚多,但不知他何以要硬挨自己一杖。

許劍仇站直了身形,苦笑着道:“老前輩,蕙妹不理我了!”

“怎麽,你不是看不起她嗎?”

“那是誤會,我也在四處尋找蕙妹,今天卻是不期而遇!”

追魂倩女見許劍仇替自己硬挨了師父一杖,芳心大痛,把那些積怨,全抛到九霄雲外去了,不自禁的道:“仇哥,不要緊吧?”

許劍仇微微一笑道:“不要緊!”

鐵杖銀鈴并不是存心要打追魂倩女,只恨她出走累自己四處奔波,做樣子唬唬她,不料許劍仇橫身來擋,她可不曾看出來,以為是追魂倩女新結識的男友,一氣之下,吐勁擊實。

論功力,她不是許劍仇的對手,而他竟然不閃不架,硬接一杖,若非是許劍仇功力深厚,換了別的高手,恐怕是骨斷筋折了,當下尴尬的一笑道:“倒是老身莽撞了!”

突然,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道:“打得好!”

許劍仇和追魂倩女已知來者是誰。

鐵杖銀鈴眼一瞪道:“誰!”

“在下斷腸人,這廂有禮!”

話聲中,斷腸人從一株樹後現身出來,向鐵杖銀鈴施了一禮。

鐵杖銀鈴微一颔首,向許劍仇道:“你認識他?”

“是的,他是晚輩至友!”

“嗯,對蕙兒你準備怎樣,幹脆說一句!”

斷腸人接口道:“當然按禮迎娶!”

鐵杖銀鈴一翻眼道:“你能替他作主?”

“不錯!”

許劍仇忽地想起自幼訂婚的慕容蘭,眉毛不由微微一皺。

鐵杖銀鈴目光何等銳利,大聲道:“你不願意?”

斷腸人似已洞悉許劍仇的心意,代答道:“他一百二十個願意,但有點難言之隐!”

追魂倩女冷笑了一聲。

鐵杖銀鈴怒意又生,道:“什麽難言之隐?”

斷腸人道:“我這小兄弟已訂過了婚!”

“訂過了婚?好哇!我的蕙兒怎麽交代?”

“這不能怪他,訂婚之時,他尚在襁褓之中,是父母作的主,直到現在他才知道,所以——”

“所以怎樣?”

“必需想個兩全之方!”

“哼,他與蕙兒已有了夫婦之實,而且她已懷了身孕!”

追魂倩女眼圈一紅,低下頭去。

鐵杖銀鈴又道:“與什麽樣的人訂婚?”

“搜魂魔姬的女兒!”

鐵杖銀鈴不由一震道:“搜魂魔姬的女兒?”

“不錯!”

“這——這——怎麽可能,他的出身到底是——”

斷腸人機警的朝四周掃視了一遍,放低了聲音道:“他是冷面秀士之後,陰風鬼女所生!”

鐵杖銀鈴和追魂倩女同時面色一變。

斷腸人接着把許劍仇的出身習藝和尋仇的經過略述了一遍,然後着重的道:“老前輩,這事還得向葛姑娘的令堂禀明!”

鐵杖銀鈴一楞道:“你說什麽?”

“向葛姑娘的令堂毒西施禀明!”

追魂倩女搶前數步,激動的道:“你說家母?”

“不錯!”

“她——她——老人家沒有——”

許劍仇接上去道:“昔年令尊令堂和令兄陷入魔宮,令尊令兄業已——”

“怎麽樣?”

“遇害了,令堂不久前得脫——”

追魂倩女嬌軀晃了幾晃,幾乎當場栽倒,許劍仇忙上前扶住。

“我母親呢?”

“已進入魔宮尋仇!”

追魂倩女尖叫一聲,彈身——

許劍仇一閃身截在她的身前道:“蕙妹,你要做什麽?”

追魂倩女淚流滿面的道:“報仇!”

“蕙妹,魔宮不殊龍潭虎穴,報仇的事必須從長計議,五毒神君也是我血海仇家之一!”

“但我母親——”

鐵杖銀鈴接口道:“蕙兒,冷靜一點,也許你母親知難而退也不一定!”

追魂倩女把目光落在許劍仇的面上,又下意識的望了望自己的肚子,臉上一陣燥熱,不知是喜是悲。

許劍仇輕輕地叫了一聲:“蕙妹!”千言萬語,似乎都在這一聲中表露無餘。

突然——

斷腸人大叫一聲:

“不好!快走!”

三人同時一怔,乍覺一陣陣腥風撲鼻而來,四周響起一片沙沙之聲。

許劍仇在五毒魔陣之中,見識過一次,首先脫口道:“毒蟲!我們上樹!”

四人彈身上了樹稍,一看之下,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見這樹林方圓不過二三丈,四外是一片平陽,毒蛇,蜈蚣,蠍子——等毒物,翻翻滾滾,如潮水般湧來,極目望去,但見萬頭攢動,密密麻麻,沒有一寸隙地。

那些毒物,游近林邊之後,齊齊俯伏不動。

四人雖都具有非凡身手,但面對這片毒物,不由心裏發毛,冷汗涔涔而下。

一縷尖銳刺耳的笛音,遙遙傳來。

所有的毒物,齊齊昂頭作勢,吐信亮爪,噓噓之聲大作。

四人之中,鐵杖銀鈴年事最長,閱歷最豐,況也束手無策,滿面惶急之态。

許劍仇對于斷腸人一向甚為敬佩他的智計,當下轉頭道:“大哥,怎麽辦?”

斷腸人搖了搖頭。

追魂倩女恨恨的道:“五毒神君天南之尊,竟然使出這等手段!”

突然,笛音一變,更是刺耳,只見毒物之中,射起無數紅白之物,向林中飛來,樹葉頓起一陣擦擦之聲。

斷腸人惶然道:“糟!這是飛蜈和白蛇,為毒物之冠,我們快靠在一起,各守一方,別使這些毒物近身!”

四人身形方才靠攏,飛蜈白蛇,已如亂箭般襲到。四人忙運掌風,頻頻揮掃,但,前面的被掃落,後面的接踵而至,掃不勝掃。

這樣下去,鐵打的金鋼也支持不了多久,何況只要稍一不慎,被毒物乘隙噬上,後果就嚴重了。

半個時辰之後,四人已累得汗珠如雨,但那笛聲更急,毒物的攻勢也更緊,像初夏的陣頭雨,滿耳盡是嗤嗤沙沙之聲。

首先,追魂倩女感到後力不繼,掌風随之減弱,幾次險些被毒物竄近身來。

危機愈來愈迫。

此時縱然本領通天,也無法飛越這一片由蛇蟲彙成海。

四人同時感到危機已在目前,但誰也不曾開口說話。

笛聲再變,無數毒物,紛朝林中湧入。

四人各自暗道一聲:“完了!”

忽然——

斷腸人一抖手把鬼琴擲給許劍仇道:“全力彈奏,快,生死在此一舉,如琴音不能克制毒物,我們——”

以下的話,他不說出來,但各人心裏明白。

許劍仇接過鬼琴朝胸前一橫,氣貫指稍——

“咚!咚!咚!”三聲裂帛巨響,破空而起,那些毒物果然一窒。

接着,撕空裂雲的琴聲,沖霄而起,有如萬鐘齊震,千鼓齊鳴,又如駭電驚雷,天地變色,山川齊應,其中挾以緩緩縷縷的銳聲,像萬劍齊揮。

笛聲,不複再聞。

只見那些毒物,如巨海揚波般不停的鼓蕩翻騰,漸漸,又趨于平複。

那些飛的飛蜈白蛇,也不見了蹤影。

斷腸人歡呼一聲道:“走!”

四人飛身下樹,只見地上毒蟲一一僵伏不動,用腳一拔,才知是死了。

琴聲,把魔宮豢養的毒物,在頃刻之間,悉數毀去。

四人踏着蟲屍,風馳電掣的一口氣奔出十裏之外。

眼前是一列短崗,四人停下身來。

追魂倩女詫異的向許劍仇道:“仇哥,琴聲無堅不摧,如此厲害,為何我們近在咫尺,卻不感到怎樣?”

許劍仇一笑道:“這是以意禦氣,發之于聲,意之所指,功力至焉!”

追魂倩女和鐵杖銀鈴同時點頭——

許劍仇突然俊面一整道:“我幾乎忘了大事!”

追魂倩女秀眉一揚道:“什麽大事?”

“我與索血人有約,就在這附近相見,今天正好到期,這事關系至大,各位在此稍待,我在附近走一圈。”

說完,彈身奔去。

許劍仇展開上乘輕功,身形有若一抹淡煙,在附近十裏之內,飛掠了數周,就是不見索血人沙孤梅的影子。

心想,奇怪,她竟然會失約,不然就是她師父不肯答應見外人。

許劍仇茫然的不停飛躍,漸漸,越過了那日與追魂倩女碰面,而誤入迷蹤谷的那道山環。

山環之外,又是一列綿亘的荒嶺大山。

斷腸人的那句話,不停的在他耳邊作響:“——索血人的身法極似陰風掠影——她的師父可能會是令堂——”

天目老人臨死的話,也閃現心頭:“——老夫回頭時,已尋不到她的屍首!”

而索血人又是奉師命尋訪天目老人。

把以上這些微兆連接起來,與猜想十分接近。

他不由自言自語的道:“難道她真的是我的母親?我必須要尋到她,索血人說她師父的居處離此一日路程,如果展盡身法,大概半日可到!——”

自語一陣之後,心想:“是否要回頭告訴蕙妹她們一聲?”又想到:“也許索血人已在赴約途中,說不定就可碰上,如果再往返周折,豈不錯過了!”

心念一決,彈身便朝前道電奔而去。

百裏之遙,到底是什麽地方,他不知道,然而他也不去細想。

一個幼失估恃,無父無母的孤兒,一旦知道可能還有親人在世時,心情的激動可想而知,他現在正是這種情形。

雖然這只是揣測,是否還是一個極大的問題,他一味朝好處去想。

“但願是!”他不斷的在心裏反複思念這三個字。

他不知道母親是什麽形象。

在記憶中,沒有母親的影子,他僅從別人的口中,知道她叫陰風鬼女,和父親冷面秀士同列武林正邪十尊。

轉眼之間,又奔行了近十裏路程。

眼前,現出一片大黑松林,官道田林外蜿蜒而過。

數聲暴喝,從林中隐隐傳出,其中夾着女人的嬌斥聲。

許劍仇心中一動,道:“不知什麽人在此交手,難道是赴會回頭的群雄,被魔宮中人追上阻截不成?”

身形一緊,朝那片黑松林電射而去。

方到林緣,不由驚得一怔,只見十多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林外路邊,每一具屍體的死狀全是一樣,胸破腹裂,五腑外流,慘不忍睹。

許劍仇心中一喜,暗自叫了一聲:“索血人!”

身形似電,穿林而入。

暴喝之聲,近在咫尺,掌風呼轟之聲盈耳。

許劍仇再進數丈,只見三十多個老少不等的魔宮高手,在圍攻索血人,雙方激鬥正酣。

地上,又是數具開膛破腹的屍身。

心裏忖道:“我道她失約,原來被人攔截住了!”

随即飛身上了一株虬松之頂,輕如飛羽,場中無一人發覺。

索血人身法奇詭,武功怪異,如幽靈鬼魅般的忽在數十高手之間,奇怪的是用的全是抓的功夫。

難怪喪生在她手下的,全是肚破腸流。

數十魔宮高手,看來都不是尋常之輩,出手之間,淩厲狠辣兼備。但索血人雙爪如幻,加以身法奇詭,所以還能應付得下。

眨眼之間,雙方交換了近二十招。

一聲慘嗥傳處,一個老者胸膛大開,橫屍當場。

這種殺人手法,看得樹上的許劍仇為之咋舌。

暴喝之聲大震,數十高手已全力搶攻。

掌風雷動之中,索血人顯然已呈不支之勢。

這一場惡鬥,确屬武林罕見,只打得砂塵滾滾,枯枝敗葉漫空而舞。

又是一盞熱茶的工夫過去,索血人似已看出久戰對自己絕對不利,招式突然一緊,勢如駭電奔雷。

轉眼之間,又有四人被抓得五腑齊流,倒卧血泊之中。

暴喝之聲更甚,其餘的高手,也展開了搏命的狂攻。

索血人一陣疾攻過後,顯出後力不繼,一時之間險象環生,但那些魔宮高手要想在短時間內傷了她,卻也辦不到。

許劍仇忽發奇想道:“如果她師父真的是自己的母親,由此推斷,母親身手必定相當駭人——”

心念未已,只聽場中傳出一聲暴喝:

“散開!”

數十高手突地散開,布成了一個圓圈,把索血人圈在核心之中。

索血人面目凄厲長發紛披,在微作喘息。

驀見魔宮高手在剎那之間,已各自戴了一只手套,拳頭緊握。

許劍仇暗道一聲:“不好,他們要撒毒砂!”正待——

索血人也已發現情況不妙,厲叫一聲,彈身撲出,這一撲之勢,快逾電閃,兩聲凄厲的慘號破空而起。

同一時間,黑雨飛揚,毒砂已告撒出。

索血人這一撲之間,雙爪齊施,抓死兩個敵人,但身上已中了幾點毒砂,只感一陣頭暈目眩,竄出三丈之後,嬌軀搖搖欲倒。

衆魔宮高手,呼的又告合圍而上,其中一個枯瘦老者道:“捉活的,帶回宮去給神君發落,追查她——”

就在此刻——

一聲冰寒澈骨的冷笑,倏告傳來,那笑聲冷陰得使人毛骨悚然。

衆魔宮高手,驚悸的轉眼一望,只見兩丈之外,站定了一個面如寒冰的俊義少年,俊目之中,射出縷縷恐怖的殺光。

那枯瘦老者仔細打量了對方一陣之後,眼睛落到他背上的——

登時面現死灰,跌蹬蹬蹬退了三個大步,顫聲道:“鬼琴之主!”

這鬼琴之主四個字,猶如晴空焦雷,震得在場的近三十高手,骨酸筋酥,從心底裏冒出陣陣寒氣。

鬼琴之主會突然現身,出乎衆人意料之外。

場中頓時被一重無形的恐怖氣氛所籠罩。

鬼琴之主自出現天南之後,首先在迷蹤谷裏活劈了上屆魔宮之主,接着又毀了無數魔宮頂尖高手,每一個魔宮屬下,對這煞星可說是聞名膽落。

索血人粉面不停的抽搐,冷汗涔涔而下,但她忍住了,失神的秀眸,一不稍瞬的望着鬼琴之主。

她想不到這風靡了整座武林的人物,竟然是這麽一個俊美少年。

許劍仇雙目殺光隐隐,向場中衆高手一掃,這一掃使得所有的魔宮高手,齊齊打了一個冷顫。

然後,一晃身,到了索血人身側,冷聲道:“沙姑娘,你——”

索血人不由芳心劇震,對方竟然能知道自己的姓氏,駭然道:

“閣下怎麽知我姓沙?”

許劍仇一怔之後,恍然而悟,原來上次與她見面訂約之時,自己是易了容,以天下第一醜的面目出現,她當然不認識自己。

當下不答所問,冷冷的道:“姑娘中了毒砂?”

“是的!”

“好,我要他們拿出解藥!”

“不用!”

“不用?”

“這點毒算不了什麽!”

“既然如此,在下先打發了這些魔爪子再說!”

話聲中,回過身來,面對那為首的枯瘦老者,冰寒至極的道:“你們是自了,還是要本人出手?”

所有在場的魔宮高手,齊齊駭極的向後擠成了一堆。

枯瘦老者渾身起了一陣股栗,硬起頭皮道:“閣下與魔宮究竟有什麽過不去?”

許劍仇不屑的哼了一聲道:“你不配問,我要你們死!”

枯瘦老者重重地咳了一聲,伸手皮囊,其餘的同時動作——

索血人不由低呼道:“毒砂!”

許劍仇大喝一:“不許動!”

這話似有無限威力,使那些喪魂落魄的魔宮高手,齊齊垂下了手。

許劍仇再次道:“你們是非要我動手不可的了?”

枯瘦老者一咬牙道:“鬼琴之主,你太殘忍了!”

“殘忍?哈哈哈哈,我還要血洗魔宮,你們不過是先行一步!”

枯瘦老者半聲不吭,轉身就待——

“回來!”

随着這一聲“回來!”,許劍仇單掌一揚一收,那枯瘦老者被一股絕大的吸力,拉得踉跄翻回場中。

這一手,使得他們一個個亡魂盡冒,死亡的陰影立籠心頭。

索血人伸了伸舌頭,原地坐下,迫毒療傷。

枯瘦老者面上死灰之色轉變為一種極難形容的慘厲神情,暴喝一聲:

“本堂主與你拚了!”

彈身疾撲,順勢撒出一把毒砂。

一人動,十人随,所有魔宮高手,同時發難。

許劍仇冷哼一聲,呼的劈出一掌,這一掌挾畢生功力而發,勢如裂岸狂濤,就在一掌攻出之後,身形一劃,橫飄三丈。

慘嗥傳處,那自稱堂主的枯瘦老者,被震得飛瀉到五丈之外,骨碎肉靡。

一片毒砂,全部落空。

許劍仇略不稍停,劃身避過毒砂之後,刷的拉下背上鬼琴,回身撲上——

“魔琴一式”

“魔琴二式”

猶虎入羊群,風掃落葉!

慘嗥聲,震動了整座黑松林。

殘肢斷體,抛灑激射。

血噴如雨。

待到一切聲音靜止,數十個魔宮高手,變成了一堆堆的肢體,浸在血泊中。

許劍仇緩緩負上鬼琴,轉頭望處,只見索血人頂上黑氣蒸蒸而冒,料想她正在以內功迫毒但像這種頂冒黑氣的功力,他倒是第一次見識到。

工夫不大,索血人頂上黑氣一斂,站起嬌軀,向許劍仇一福道:“多承援手,這裏謝過了!”

許劍仇一擺手道:“我本來是見魔宮中人就殺,談不上援手!”

索血人淺淺一笑道:“閣下與魔宮有仇?”

“仇比海深!”

“哦!”

一雙秀目,略不稍瞬的注定在許劍仇面上,那光彩,任何一個有過戀愛經驗的人,都知道代表着什麽。

許劍仇不由怦然心動,忙自一按心神道:“姑娘何往?”

“找人踐約!”

“誰?”

“天下第一醜老前輩!”

“哦!”

“閣下認識他老人家?”

“老朋友!”

“老朋友?”

“不錯,我剛才和他分手。”

“他在哪裏?”

“前面十裏處的山崗上!他在等你!”

“哦,那容我告辭!”

“且慢!”

“閣下還有話說?”

許劍仇故意沉下面孔道:“聽天下第一醜說,姑娘曾經說過有一天要鬥鬥鬼琴之主,有這回事嗎?”

索血人一張粉面登時通紅起來,鬼琴之主的身手,她已見識過了,自己豈是他的對手,當下怪難為情的道:“是的,我說過這句話!”

“是否要印證一下?”

“不!”

“為什麽?”

“那只是一句玩話,我——我不是你的對手,除非是——也許——”

“誰?”

“我的師父!”

“令師是誰?”

索血人似乎感到自己失言,粉面又是一陣緋紅,低頭撫弄裙帶,默不作聲,那一份羞人答答,欲語還休的神态,的确引人遐思,更何況她人本美豔,有如一朵籠煙芍藥,再加上秀發垂腰,別有一番動人風姿。

可惜許劍仇冷傲性成毫不為意。

索血人緩緩擡起頭來,雙眸之中,閃爍着一種異樣的火花,對着許劍仇嫣然一笑,梨窩淺淺,齒如編貝,幽幽的道:“有一天,我也要進中原!”

許劍仇順口答道:“那很好!”

索血人眼睛一亮,道:“我們可以再見嗎?”

“這個,當然,也許我們會碰頭!”

“我是說——我——我-——”

“怎麽樣?”

“我可以找你嗎?”

許劍仇不由怦然心驚,他體味出她話中的含意,心裏同時升上黑衣蒙面女慕容蘭和追魂倩女葛如蕙兩個倩影,心想,決不可再惹情孽,當下冷冷的道:“你找不到我!”

索血人粉面一黯道:“為什麽?”

“我居無定所!”

“那你是不願意——”

“哦,沙姑娘,天下第一醜在等你,可能已等得心焦了,在下還有急事要辦,失陪了!”

說完,不待索血人答話,彈身飛逝。

索血人望着他的背影消失,芳心湧起一層莫名的傷感,自言自語的道:“他不會愛我的,中原物美人嬌,他可能已早有心上人了,怎會看得上我這化外的女子——”

幽然一聲長吧之後,也縱身奔去,她要去赴天下第一醜之約。

且說許劍仇展開身法,以奇快的速度,一口氣飛馳了十裏路程,來到一處高崗之上,取出面具假發,又變回天下第一醜的模樣,把鬼琴包裹了背在身上,揀一塊大石坐了,等待索血人。

一刻之後,索血人電奔而來。

“老前輩,勞您久等?”

“哈哈,不要緊,姑娘不失約老夫就歡喜無限了!”

“還有一位呢?”

“哦,那是劣徒,有事他往,令師的意思怎樣?”

“她願意見老前輩,不過——”

“不過怎樣?”

“家師說她似乎不曾聽說過中原武林之中,有老前輩這麽個人!”

許劍仇縱聲一笑道:“老夫十年難得在江湖露面一次,認識老夫的可以說鳳毛麟角,少之又少,連這天下第一醜的名號,也是老夫自己取的,哈哈哈哈——”

“哦,這就難怪了!”

“令師尊諱如何稱呼?”

“這個,很抱歉,家師不許晚輩道及!”

“哈哈,令師倒是神秘得緊!”

索血人尴尬的一笑。

許劍仇接着又道:“令師想來是位女的了?”

“這個,也歉難奉告!”

許劍仇心想,反正遲早意是知道的,你不肯說就算了,又想起自己前去赴約,斷腸人等見自己久久不歸,定會着急,于是在一株大樹身上,用手掌劈去樹皮,勁貫中指,大書了赴約兩個字,然後向索血人道:“我們走吧!”

兩人彈起身形,沿官道風馳電掣而去。

索血人輕功雖妙,但比起許劍仇來,卻差了數籌,她展盡身法,而許劍仇只輕描淡寫的總保持一丈距離。

奔行了近兩個時辰,舍離官道,撲入山區,接連越過了十幾座峰頭,眼前現出一道斷岩,已無法再進,岩下雲霧蒸騰,不知竟有多深多寬。

兩人停下身形。

許劍仇正待開口,索血人已搶先道:“到了,老前輩稍侯,待晚輩禀告家師,再來——”

許聲未完,陡然粉面失色,蹬蹬蹬一連退了數步。

許劍仇不由被她這突然的舉措,唬了一跳,訝然道:“姑娘,什麽事?”

“你看!”

“看什麽?”

“那凸出的岩石上!”

許劍仇順着她的手指一瞧,只見那凸出的一塊岩石上,擺了一對白慘慘的手掌骨,五指俱且,接連肘骨,微微一怔之後,道:“是一只人手?”

“不錯,白骨手爪!”

“姑娘殺人如摘劃,卻怕兩根枯骨?”

索血人面上驚悸之色未褪,顫聲道:“這是白骨大仙的标志!”

許劍仇愕然道:“白骨大仙?”

“不錯,白骨大仙,天下第一號魔頭,老前輩沒有聽說過?”

“沒有,老夫對江湖中事,極少過問!”

“晚輩下去看看,家師恐怕——”

嬌軀一彈,向斷岩之處縱落。

許劍仇正想問問因由,索血人已然跳落斷岩,忙移身斷岩邊上一看,不由暗地咋舌,只見霧氣氤氲,烏沉沉,黑洞洞,極盡目力,卻無法透視,順手揀起一粒石子向斷岩之處扔下,久久不聽回音,不由心裏發毛。

難道索血人會騰雲駕霧之術不成,她竟然一躍而下。

這白骨大仙不知是何等樣人,竟然使索血人驚怖若此,看樣子這白骨大仙必是尋仇而來。

突然——

一個意念沖上腦海,如果事實真的如斷腸人所料,索血人的師父可能是自己的母親的話,既有人尋仇,應該出手才是,萬一她師徒不敵,而發生了意外,豈不遺憾終生?

心念及此,不由焦燥起來,但又不敢驀然下躍——

正自不得主意之際,眼前一花,索血人已躍上斷岩,只見她滿面焦灼之色,長發紛亂,遮了一半面孔,隐約中看出她冷汗涔涔,淚痕斑斑。

“姑娘,怎麽回事?”

“發生了變故!”

“什麽變故?”

“師父她老人家——”

許劍仇下意識的急聲道:“令師怎樣?”

“失蹤了!”

“失蹤?”

“是的!”

許劍仇登時一呆,一顆心不由蔔蔔亂跳起來,他本來懷着滿腹的希冀而來,想不到變生意外,索血人的師父竟然被人尋仇失蹤。

索血人一頓之後,自我安慰般的道:“好在她老人家無恙!”

許劍仇不由奇道:“姑娘怎知令師無恙?”

“憑這對白骨手爪!”

“老夫不懂!”

“白骨大仙有個規矩,未得手之前,這标志決不撤去,哪怕是半年三載,直到得手而後已!”

“白骨大仙武功如何?”

“在武林正邪十尊之上!”

“何以見得?”

“我也是聽師父說的,白骨大仙陰殘詭辣,當年曾與霹靂骷髅怪激戰三晝夜,結果打成平手!”

“哦!”

許劍仇心裏着實吃了一驚,霹靂骷髅怪的功力他見識過,這白骨大仙竟然與他不分軒轾,如果碰上自己,這勝負之數實在未可逆料,當下又道:“令師與他相較呢?”

索血人略一遲疑之後道:“現在居處既已被對頭發現,說也無妨,家師遠走天涯,就是為了躲避他,同時療傷練功!”

“療傷練功?”

“家師整整花了五年工夫,才把傷療好,然後閉關練功,不久前,才功成果滿,所幸白骨大仙來尋仇是在功成之後,否則家師必然不幸——”

“令師練功也是為了對付他?”

“可以這麽說!”

“以你睥來兩人比較——”

“這不得而知!”

“哦,沙姑娘,适才老夫見你一躍下這斷岩——”

“這個——家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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