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覺醒(三)

天亮的時候,筋疲力盡的白狼稍微睡了一會。

滿身血污的肖暑短暫地離開,疲憊地去一樓廚房喝水吃東西。

王崇川和林怡像殘廢了一樣癱在沙發上,身上沾着血的衣服都沒力氣換,肖暑喝完杯裏的牛奶,小聲問道:“野哥的形态怎麽回事?”

林怡搖頭,伸手找他要了一小塊面包,道:“我沒見過這樣的,二十幾覺醒就很罕見了,次形态跟本體不是一個性別更加罕見,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肖暑看向王崇山,後者看上去已經快睡着了,哼哼着說:“我覺着吧,可能是之前吃藥的原因。他說他15歲感覺自己有覺醒的傾向就開始吃藥,一直吃到了19歲,那東西可是含激素的,而且他還嗑到上瘾,折騰了好久才戒掉,多少會有點影響吧。”

說完,房間裏的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半響,林怡感慨了一句:“難怪。最好能來一次我這裏,做下完整的檢查。”

肖暑聽得有些火大,又有些無奈,把杯子拿去廚房洗了,用冷水沖了把臉,關水的時候發現自己發抖的手到現在還沒停下來。

如果他沒能趕過來,或者再慢那麽一點……

他靠在廚房的臺面上,緩了好幾分鐘,那邊的王崇山小聲地喊他,說上去看看白狼能不能吃點東西。

肖暑“嗯”了一聲,擦幹手,跟着他兩回到了房間裏面。

白狼還沒醒,外面的天已經快亮了,湖面上微光粼粼,劃破了黑夜的晨光穿透單向玻璃,安靜地灑在窗邊的白狼身上。經過肖暑幾個小時的照料,它身上的血漬已經基本清理幹淨,漂亮的銀色皮毛被染上了溫柔的金色,此時正疲憊地蜷縮成一座小山,背部曲線随着呼吸的頻率緩慢的起伏着。

以肖暑的審美來看,這是一匹非常漂亮的雌狼。

它的皮色要更淺、更純粹、更軟,不像自己的,雖然同屬于白狼,卻是偏灰色的那種,毛質也硬,林怡評價說只要摸一下就知道是個刺頭。

他不知道付秋野的形态是不是受他的影響,他們一起住過五年,剛開始那幾年付秋野總是對他的次形态虎視眈眈,用各種手段哄他變成狼給他摸一摸看一看,後來年紀大了,肖暑開始感到吃力之後,兩人便很少進行這樣的互動了。

照理來說,受他影響是有可能的。如果付秋野真的很想跟他一個形态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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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暑心裏有點隐秘的快感,他在白狼的身邊重新坐下,伸手悄悄摸了一下那只柔軟的尖耳朵。

耳朵敏感地動彈幾下,白狼的眼皮往上掀了掀,看到是他,又閉了回去,伸出尾巴來卷住了他的腰。

肖暑笑了笑,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次形态下的付秋野要順眼得多。

王崇川端來了一個不鏽鋼的盆,盆裏是黏糊糊看出來是什麽玩意的液體,肖暑看他,他嘴唇張合,做了一個“營養餐”的唇語。

唇語還沒做完,白狼便睜開了眼,相當淩厲地看來他一眼,尾巴已經像鞭子一樣甩了過來。

王崇川猴子般敏銳地往後連跳幾步,舉起雙手表示投降,嘴裏委委屈屈地嘟囔道:“差別待遇,天大的差別待遇……”

說完,就自個兒走到牆那邊去了。

肖暑安撫地捏着它後頸的那一塊軟肉,道:“吃點兒吧。”

白狼微微擡起頭,被捏得從喉嚨裏發出心滿意足地咕嚕聲,眯着眼睛湊近那盆東西,鼻子微妙地動了動,然後毫無興趣地重新趴了回去。

肖暑捏着那塊肉把它的腦袋重新從地上拎了起來:“我也吃過這個,味道還可以的,有點像芝麻糊。”

說完,他彎下腰,抱起那個像洗臉盆的東西,從邊緣小心地嘗了一口。

白狼的目光一動不動地望着他,肖暑喝完,它毛茸茸的腦袋便湊過來,粗糙的舌頭卷走了肖暑嘴角邊沾上的糊糊。

肖暑挑眉,白狼見好就收,乖乖地撐得上半身,開始吃盆裏的東西。

它還不太習慣狼的進食方式,一舌頭下去卷的到處都是,自己似乎感到很不好意思,于是把進食的速度放得很慢,幾乎是沿着肖暑喝過的那個邊緣一點一點往嘴裏卷。肖暑也不催他,讓王崇川重新打了一桶水,把付秋野弄髒的地方重新擦了一遍。

一小盆濃縮營養液,它喝了有快二十分鐘。

喝完之後,它又重新卷住肖暑,半點沒有急着恢複人形的模樣,貼着柔軟的地毯躺了下來。

外面的太陽已經爬到了湖面上,陽光照得它舒服地眯起眼睛,濕漉漉的鼻子貼着肖暑的手腕,像小狗一樣動個不停,來來回回地聞着。肖暑看向林怡,林怡聳肩,一副很看不下去的表情,道:“他要再休息就休息呗,我還能逼着他轉換不成。”

王崇川倒是挺配合的,把房間裏的溫度調得更高了一點,進食之後的白狼體溫開始上升,肖暑有些熱,背上出了一層薄汗,但付秋野不松開,他也沒有用力掙開,順了這匹剛從死亡線上走回來的雌狼的意,陪它繼續躺在地毯上休息。

沒一會,飽食的白狼便開始犯困,眼皮止不住的往下掉。肖暑被它柔軟的銀色皮毛包圍着,一下一下數着它越來越悠長的呼吸,不知為何,平時吃了安眠藥也無濟于事的失眠開始松動,他竟然感到了難得的睡意。

白狼把頭往他的胸前又靠了靠,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溫熱的呼吸噴在他已經開始愈合的手臂處。

肖暑于是也往它身上靠了靠,枕在它平穩起伏的腹部,閉上了眼睛。

幾乎沒費什麽功夫,肖暑和白狼都陷入了睡眠裏面。這一覺睡得意外的沉,肖暑感覺自己躺在無比溫暖又柔軟的被窩裏,連夢都沒有做,一直到太陽高高升起,把他照出了一身的熱汗,他迷糊糊地睜開眼,緩了好一會才想起來自己在哪裏。

他低頭,正對上了一雙淺藍色的漂亮眼睛。

肖暑的腦袋遲鈍了好幾秒,然後從身下這一堆過于舒适的皮毛裏離開,伸手按住了額頭。

王崇川和林怡也在角落裏睡成了一團,白狼自己站了起來,腦袋拱着肖暑的手,把脖子上套的皮扣的鐵鏈晃得嘩啦啦響,肖暑摸摸它的頭頂,去一邊的桌上拿來鑰匙,把它的皮扣解開了。

白狼在太陽底下舒展了一下身體,望着肖暑,緩慢地繞着房間走了一圈。

這樣的目光實在太付秋野了,肖暑有些不太适應,在它面前彎下腰來,小聲問:“不希望我在?”

白狼點了點頭。

肖暑說了聲“好”,走到角落裏把林怡和王崇川搖醒了,然後徑直離開了房間,沒有回頭。

白狼在後面看着他,肖暑出去的時候聽見它“嗷嗚”了一聲。

他下到一樓,有些呆滞地站了會,低頭看了看自己衣服,才發現自己還穿着那身薄睡衣,上面還沾了血。

他在沙發裏坐下,房間的隔音實在太好了,門關上後四周靜得能聽到呼吸聲,樓上的半點動靜都傳不下來。他盯着手機看了快四十分鐘,為了防竊聽,這裏把信號都屏蔽了。

好一會,二樓的門打開了,王崇川趴在欄杆上,小聲跟他說:“換回來了,還算順利。”

肖暑繃緊的肩膀松懈下來,說了聲“謝謝”。

王崇川看着他欲言又止。

肖暑從茶幾上拿起車鑰匙,王崇川對着他的背影又道:“他現在有些透支,昏迷了,我想再有個小半個小時就能醒……”

“好,”肖暑說,“你也好好休息下。”

王崇川目送他走到門口,肖暑回過頭,沖他揮了揮手。他傻乎乎地又問:“就走了啊?”

“嗯,剩下的你們比我專業。”

肖暑開門,王崇川眼巴巴地看着他從別墅裏走了出去,也不知道為了感慨什麽,撐着欄杆長長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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