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後悔

白狼的腦袋纏在了床單裏, 什麽都看不見,只能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聲,身體有些痛苦地蜷縮着。肖暑三魂都快吓掉兩魂,手心裏瘋狂地往外滲冷汗, 沖過去扯掉他頭上的床單,把整個狼都摟進懷裏面,急聲問:“沒事吧?摔着哪兒了?”

白狼在發抖, 累贅的肚子難受地動了動,伸出舌頭舔舔他的臉頰,似乎想安慰他。肖暑哪裏放得下心,把他整個抱到床上, 拿過對講器接通了門口值班的士兵, 拜托他馬上把車從車庫裏開出來。

幾句話的功夫,床上的付秋野已經縮成了一團,看上去相當不好受, 尾巴牢牢地卷住了自己腰腹部, 後腿不自然地蜷着,半透明般的瞳孔裏面有霧氣。

肖暑心都從胸腔裏面跳出來了,一時間慌亂得竟然不知道做什麽, 手足無措地看了野哥兩秒,已經快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好好地怎麽摔下來了, 踩空了嗎?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是不是很疼?我……抱你起來。”

付秋野極輕地“嗚嗚”兩聲, 被肖暑抱起來的時候不舒服地掙紮了一下, 看上去腰部是疼得最厲害的地方,最後半弓着身體被他抱在懷裏,頭部貼在他激烈跳動的胸膛前。

肖暑大步往門外走,随便在玄關裏踩了雙鞋,差不多是一腳把門踹開的。雖說天氣已經轉暖,深夜的寒氣還非常重,他剛從被窩裏出來,就穿了一件背心,也顧不上許多,飛快地穿過花園。

值班的士兵從車庫裏開出來一輛貼全了隐私膜的七座MPV,見他就這麽抱着狼形的付秋野出來,驚訝地趕緊替他們拉開車門,皺眉道:“怎麽弄的?嚴不嚴重?”

肖暑鼻尖挂着汗,搖頭道:“不清楚,麻煩你開下車,我不合适大晚上開車去特管局。”

“嗯,我知道,”他說,“你趕緊給林醫生打電話。”

第二排所有的椅背全部擺平,肖暑把白狼小心翼翼地放下。付秋野被撞到的腰部快疼得沒知覺了,生理性的淚水不停地往外湧,一片模糊中看到肖暑被路燈照亮的焦急的臉,臉上帶着汗的絨毛微微發亮,整齊潔白的牙齒用力咬着嘴角,眼睛裏面像帶着光。

他努力擡頭,濕漉漉的鼻子蹭着他的臉頰,舌頭在他的嘴角處溫柔地舔了兩下。

“別亂動,”肖暑把他按了下去,“你不舒服為什麽不叫醒我?又逞什麽能啊,以前也是,現在還是……”

大約是因為大半夜的又驚又急,肖暑的情緒有些失控,這句話說到最後都帶上了顫音,付秋野難過地用尾巴卷住他的右手,肖暑沒再說話,半靠着他,把臉埋進他脖子間柔軟溫暖的皮毛裏。

車速被飙到了一百以上,好在這個時間路上沒什麽車,基本上暢通無阻。林怡被一個電話從被窩裏打了起來,急急忙忙地從家裏趕到特管局,剛好在樓下停車場撞到了他們的車,把值班護士從樓上叫來,直接讓他們把車停在電梯口。

好幾個人把肖暑和付秋野擋得嚴嚴實實,白狼被抱進推床上,無縫銜接地推進電梯,直達最高保密級別的研究所區域。林怡火急火燎地換上無菌服,門口抽空問了肖暑兩句:“怎麽搞的?”

“從床上摔下來了,”肖暑飛快地說,比了一個手勢,“大概這麽高,狼形的時候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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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怡的眉頭頓時聳成小山:“怎麽這麽不小心!”

肖暑內疚得快沒法呼吸,被護士攔着,只能站在邊上看着白狼被推進檢查室裏面。剛好今天值班的護士小姐姐是上次找他要簽名的那位,見他穿得這麽少,便從辦公室裏拿了一件白大褂,好心地說:“肖先生,別着急,林醫生很厲害的,肯定沒問題。”

肖暑啞聲說了句謝謝,接過衣服拿在手上,坐在走廊的長椅裏面。走廊裏暖氣并不很足,護士在邊上陪他站了一會,有些冷地跺跺腳,勸道:“去休息室裏歇會吧,現在都一點半了。”

肖暑點點頭,但是沒動彈,估計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又出來,根本沒意識到人家在說什麽。

護士嘆了口氣,轉身自己回了值班室。過了片刻,她帶了毛毯、熱水和一些小點心,放在肖暑的旁邊,沒有再打擾他。

從一點半等到三點,肖暑在走廊裏站了又坐,坐了又站,林怡中間出來了一趟喝水,說沒事兒,缺鈣,骨質疏松,把骨頭給摔松動了。肖暑還沒來得及松氣,又見他臉上還是滿臉凝重,喝完水又匆匆回去,頓時心一沉,更加忐忑了。

四點,值夜班的護士小姐姐下班,把他冷掉了的水換成熱的,笑道:“我剛才進去送藥,情況不錯,付先生還有精神吃東西呢。”

肖暑這回終于聽到人家說話了,轉過頭來,沒什麽血色的臉好不容易露出點表情,嘴角勾起:“吃什麽了?”

“好像是營養劑,”護士說,“你趕緊也去休息休息吧,當爸爸心裏素質一定要過硬,以後要真進了産房,你可得在外面挺住了才行。”

肖暑這次發自內心地笑了笑,接過她的熱水杯,又說了一次:“謝謝。”

護士很高興地點點頭,揮揮手跟他道別。肖暑重新坐下,把熱水給喝了,去休息區裏拿了一碗粥,就着配的小菜喝完。打飯的阿姨很吃驚地看來他好幾眼,肖暑這才發現自己衣服也沒換,鑰匙也沒帶,上身背心下身運動褲,兜裏唯一只有一個手機,裏面還全是未接來電。

他先是給李隊回了電話,然後回老爸,最後又回了老媽,付總這一摔,摔得大夥兒全都整晚沒睡,肖淩雲說已經帶着夏恬在路上,半個小時就能到特管局。

肖暑讓他們帶件外套過來,重新回到檢查室外面。

林怡已經出來了,正坐在休息室裏呼啦呼啦地大口吃面,下巴下面一圈青的,看上去累得不行。肖暑問:“野哥呢?”他擺擺手,拿杯子灌了一口水,愁眉苦臉地艱難咽下去,道:“打了安神的藥,正睡着呢。”

“怎麽還用上這種藥了?”肖暑皺眉,“現在最好別用吧。”

林怡連吃了好幾口才有空答複他:“溫和的那種,沒事。他太疼了,只能給他打點,不然得上麻藥了。”

肖暑聽得心髒一抽一抽地,在林怡的身邊坐下來。

林怡風卷殘雲般地吃完了面條,緩了緩神,道:“你放心吧,還好問題不大,就是背部靠近側腰那塊的肋骨裂了一根,那兩小家夥估計是只是吓到,折騰了兩小時——他兩真的能鬧騰,我從來沒見過這麽鬧騰的小玩意兒,鬧得我都想揍他們——現在在肚子裏老老實實待着呢。”

“就那麽一點高的床,下面還有地毯……”

“他現在基本等于重新覺醒,次形态在飛快地根據孕期狀态調整,整個骨頭都非常脆弱,所以才讓他多做瑜伽嘛!”林怡說,“你得多看着點他,別掉以輕心。”

肖暑點頭,緊繃了大半夜的神經終于松懈,身體緊跟其後地陷入了極度疲憊的狀态。他無言地伸手抱了抱林怡,林怡也知道他是真被吓着了,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柔聲道:“別怕,我們都還在。第一次當家長,出點狀況也很正常。”

肖暑眼眶有些泛紅,坐了片刻,起身道:“我去看看他。”

林怡陪他到了門口。

檢查室往裏面再進去兩個門,才到付秋野休息的地方。他已經變回了人形,腹部上方嚴嚴實實地纏着繃帶,手上貼着拔針之後的白膠帶,消瘦了許多的身體以不太舒服的姿勢直挺挺地躺着。

肖暑不敢走太近,覺醒後的人五感都會加強,他怕把他吵醒了。

他站在邊上看了許久,心裏突然有股說不上來的後悔和害怕。本身次形态受孕就很難,野哥又是雌雄異體,如果真的因為肚子裏的雙胞胎出了什麽意外……

身後的林怡給他打手勢,示意他趕緊出來。肖暑用力搓了兩下手臂,把暖氣的溫度調高了幾度,悄悄地帶上門,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你爸媽到了,”林怡小聲說,“在休息室裏呢。”

肖暑“嗯”了一聲,有些猶豫地開口:“林叔,問你個事……”

後面的話消失在嘴裏。

林怡:“什麽事兒,怎麽不說了?”

肖暑自嘲地笑笑,搖搖頭,把腦袋裏面那些糟糕的東西都甩走,道:“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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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還在肚子裏就皮,到底該不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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