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簽字
“所有的酒和食物我們都查過, 來源肯定幹幹淨淨沒有問題,我懷疑藥是抹在了餐具上,但那天晚上太混亂了,很多餐具混在一起, 到現在都沒檢出哪個是下了藥的。”李興在電話裏說,“有一個女傭失蹤至今,我懷疑她很可能就是媒介。”
肖暑“嗯”了一聲:“還有線索嗎?”
“那個藥是最新的軍事藥品, 一般人拿不到。但當天晚宴裏出席的人大部分有身份,也沒法咬死就是付家的那三兄妹。”他補充道,“線索零零散散有很多,只是一直沒找到關鍵的。你要聽我幾句無憑無據地推測麽?”
“左右都是沒有線索, 我也有很多推測。”肖暑道。
李興笑了笑:“付文庚、付秋明不會做這事, 付曉婉和夏漪沒這個理由,如果真要把嫌疑人限定在付家主支的話……”
“付秋星?”
“我瞎猜的,現在正在查付秋星的近期交易記錄。”李興說, “有線索第一時間告訴你。”
肖暑皺起眉, 道了聲謝。
李興沒有挂電話,兩人聊了幾句野哥的情況,肖暑的心思還在晚宴那事身上, 又問:“付文庚怎麽樣了?”
“人沒事,這次倒是真的被氣狠了, 現在還在床上躺着。我昨天去探望他的時候, 遠遠就聽見他在說不承認付秋野的身份清算、一輩子都是付家人之類的。”
肖暑聽完, 一時間五味雜陳, 有些嘲諷地笑了一聲:“何苦,年過半百的人了,有些東西到現在還看不清。”
這句話李興沒聽懂,他愣了愣,問道:“這話什麽意思?”
肖暑沒答,又挑了幾個無關緊要的事情聊了一會,挂斷了電話。
特管局六樓的走廊窗戶是封起來的,也不知道是為了防什麽。肖暑把窗戶推到極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外面的冷風吹着自己的腦袋,在這個角落裏站了快十五分鐘,才緩慢地把手機塞回兜中,轉身回到付秋野的病房裏面。
第二天,負責付秋野身份清算的律師過來,肖暑親自去接的他。
這位律師看上去年歲已高,頭發都花白了,有些駝背,手裏提着厚厚的公文包,一見到肖暑便搖頭道:“這事兒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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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暑本來好不容易逮到了抽兩口煙的機會,聽到他這話便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冷聲問:“野哥之前不都做好資料了嗎?”
他平日裏不笑的時候總是帶着一股拒人千裏的氣質,這會兒把臉沉下來,再加上身上生人勿近的氣場,哪怕是身經百戰的老律師都怔了一下,開口前花了好幾秒組織語言。
“……身份清算是要雙方的,就跟離婚一個道理。付先生這邊的手續肯定是沒什麽問題,但目前付家給出的态度是堅決反對。這樣的話就得走申訴流程,一審,二審,終審……中間每個環節都差不多要半年。”
他每說一句話,肖暑的臉色便沉下去一分,律師無奈地沖他笑笑:“法律規定,沒辦法。付先生之前是希望五月前結束流程,這個可能性太小了。”
半年一審,半年二審,半年終審,走這個流程,等到身份清算做完,那兩個小家夥都已經能滿地跑了。
肖暑在垃圾桶上摁滅了煙頭,聲音裏帶着冷意:“付家誰給的答複?”
律師道:“抱歉,這個我不能透露。”
肖暑盯着他看了幾秒,年邁的律師也不躲避,直直地迎着他的目光。片刻後肖暑把目光挪開了,重新轉過身去:“先不要跟野哥說,把他的手續走完,剩下的不用管。”
律師跟在他身後:“之前一直沒問,您是付先生的……?
前面的人沒有回答,兩人基本是沉默着從停車場通過專用電梯上到五樓,電梯門開的時候,律師聽見他背對着他輕聲說:“我是他家人。”
律師有些驚訝的“啊”了一聲,下意識地去回想付家主支的家譜,片刻後才意識到什麽,詫異地擡頭打量肖暑的側臉。
肖暑說完這句話便陷入了安靜。漫長的安檢結束之後,律師被帶到了單獨的休息間裏面,肖暑從房間裏離開了一會,不多時便跟付秋野一塊走了進來。
律師站起來跟付秋野寒暄握手。他身上穿着很休閑的運動服,有些長的頭發簡單的束了上半部分,整個人帶着一股松散疲憊的感覺,與平日裏西裝革履的付總氣質判若兩人。律師沒敢多問,打開資料夾開始一項項的做說明,照着肖暑的要求沒有提付家拒絕的事情。
付秋野今天看上去格外的好說話,所有資料都是一遍pass,仿佛前段時間一天改十幾遍資料的人不是他,讓律師相當不習慣,老是下意識地擡頭去打量他。不到半小時,他把所有的資料簽完,客氣地将筆遞還,問:“付家的答複呢?”
律師看肖暑,肖暑不做聲。
“付家暫時還沒有明确地表達态度,我正在繼續做工作。”
付秋野靠進椅背裏面,放下桌下的手玩着肖暑的小拇指,嘴邊帶了一點意味不明地笑意:“這樣嗎?我以為他們會堅定的拒絕我。”
律師幹笑了兩聲,沒接話。房間裏冷場了小半分鐘,肖暑總算是站起身,将桌上的文件整理好,開口打破了僵局:“回去休息吧。”
這話是對着付秋野說的,律師眼看着平時能罵哭高管的付總脾氣極好地點頭,甚至拉着身邊人的小拇指晃了晃,笑道:“下午陪我個電影。”
之前全程冷臉的肖暑也柔和下來:“先午睡,到時候再說。”
付秋野拉開椅子站起來,沖律師點頭致謝,肖暑也說了兩句客套話,把他送到了安檢的門口,然後一前一後進了走廊裏面,走的時候小拇指還是勾着的。
律師轉頭驚奇地盯着他兩看了半響,一直到值班人員提醒他可以離開的時候,才回過神來,夾着文件大步從特管局裏離開了。
家裏的投影儀沒來得及搬過來,特管局裏只有最簡單的那種,連幕布都沒有,只能投在白牆壁上。付秋野心心念念想跟肖暑一起看個電影,但下午好不容易看了個開頭,便被林怡抓住去日常檢查了。
肖暑坐在椅子裏面等他,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速跳躍,極快地寫着什麽。付秋野檢查回到,還沒走到門口,肖暑已經收起了手機,在椅子裏面閉上眼睛,假裝睡着了。
肉墊與地毯接觸發出的極輕的響聲傳過來,一下接一下,越來越近。肖暑控制着自己的瞳孔顫動頻率和呼吸速度,感覺到某個溫暖的東西正在朝他靠近,比人類的體溫要略高的熱度幾乎要貼着他的皮膚,濕潤的吐息噴在他的側頸處。
他閉着眼,付秋野保持着這個極近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凝視着他。
肖暑本來帶着戲谑的心緒,但野哥的目光像是有實質性的東西般落在他的身上,一點點把他的心軟化成一灘溫水。
他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睜開眼睛、伸手抱住眼前的大白狼。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呢喃的鼻音,濕潤的鼻尖貼上了他的臉頰,緊接着是熟悉觸感的舌頭,粗糙地将他的右臉連同脖子掃了一遍。
肖暑怕癢,忍不住笑了起來,睜開眼睛,白狼淺藍色的瞳孔正占據着他百分之八十的視線,目光裏面帶着同樣的戲谑,鼻尖蹭了蹭他的嘴唇。
“好了,”肖暑笑着摟住他毛茸茸的脖子,“電影還看不看?”
挺着大肚子的白狼在地毯邊踱步一圈,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趴下來,朝着肖暑卷了卷尾巴尖兒。肖暑光着腳走過去,他纏住他的腰,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然後像一床會動的巨大毛毯一樣,把他嚴嚴實實地蓋住,以一個占有欲十足的姿勢将他圈在懷裏面。
前爪碰到遙控器,暫停的電影繼續。
肖暑小心地挪了挪,怕卡到他的肚子。這兩天頻繁的檢查讓他身上帶着很濃的消毒水味和藥味。
但這味道讓肖暑感到無比的安心,他全身放松,難得的沒有想晚宴,沒有想下了藥的酒,沒有想付家,只是單純地靠着白狼的脖頸,認真望向白牆壁上投映的電影。
五分鐘後,從他身後傳來的淺淺的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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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核肖暑準備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