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産期

林怡去房間裏給付秋野做例行檢查的時候, 一人一狼正安靜地相依躺在地毯上,牆壁上的電影早已進入了最後的報幕環節,空調溫度開得很高,肖暑的臉色難得的微微發紅, 神色平和,嘴角不易察覺地往上揚。

一年多的融合期,他的骨相一直在變化, 到現在已經基本脫離了遺傳自夏恬的棱廓,偏柔美的五官越來越俊挺,眉眼漸漸深邃,帶了些軟肉的臉頰往內收斂, 朝着肖淩雲的氣質和五官靠攏。

之前的他一直被複發的抑郁症和融合期折磨, 林怡已經不記得上一次見到他這麽放松是什麽時候,這會兒見到這樣的肖暑,竟然有些感到陌生。

他推開門後站在門口望了一會, 有些感慨萬千地笑了笑, 手握在門把手上,準備過會兒再來。整個埋在白狼身上的肖暑有些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看到他遲鈍了兩秒, 第一反應便是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林怡指了指手表,示意他檢查的時間又到了。肖暑轉頭看了看身邊的野哥, 伸手輕輕順了順他後頸的毛, 他睡得相當沉, 對這個動作毫無反應, 鼻腔裏哼了兩聲,連眼皮也沒掀。

肖暑悄悄從他懷裏鑽出來,白狼不愉快地翻了個身,尾巴晃晃悠悠地要找什麽,他把抱枕遞過去,尾巴滿意地卷住抱枕,摟進自己懷裏。

林怡站在門口笑。

肖暑輕手輕腳地帶上門,走到走廊裏面,從邊上的自助冰櫃裏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問:“中午才查過,又要查什麽?”

林怡趁他喝水,伸手把他翹起來的頭發撸順了,道:“查預産期。”

“噗……咳、咳咳。”

肖暑被嗆了個正着,又怕咳嗽聲把裏面的人吵醒了,壓着聲音憋得整張臉通紅。林怡幫他順了順背,笑道:“用不着這麽激動吧?”

肖暑嗆得說不出話來,緩了好一會,開口的時候嗓子都啞了:“這、這麽快就查預産期?”

“不快啊,”林怡道,“之前測出來付總的孕期應該在五個月左右,現在只是根據寶寶的發育情況再做一次更精确的預測而已。”

肖暑臉頰上還帶着咳嗽後的紅潤,他眼也不眨地盯着林怡,手裏的水瓶被捏得凹陷了進去:“有結果了嗎?”

“中午測出來的是6月2號,為了保險起見我打算測兩次。”林怡看了看手表,“再讓秋野睡十分鐘。”

6月2號,只有兩個月多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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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暑緩慢地吸了一口氣,想讓自己砰砰直跳的心髒安靜下來。他心裏其實一直都有一個時間軸,每天睡覺前都會數着野哥的孕期時間,但從林怡的嘴裏聽到這個消息,大腦還是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那……我要準備些什麽?”肖暑的話裏帶着慌張,“待産包?嬰兒用品?小狼崽該怎麽養啊,要買奶粉嗎?你們這兒有沒有新手教程……”

林怡用力地摁住他的肩膀,想把他快冒出來的緊張摁回去:“你什麽都不用準備,負責穩住付總就行了。幾十年才遇到的一例獸形雙胞胎,上面已經專門批了經費,給你們準備得齊齊全全。”

肖暑聽完又皺起眉:“不用政府的經費,有什麽要花錢的地方直接找我,那兩個小家夥以後……”

“放心,放心,沒人搶你的狼崽子。”林怡一臉受不了,“肖局還沒退役呢,誰敢搶他孫子。”

肖暑還想說什麽,房間的門從裏面被頂開,笨重的白狼正慢吞吞地從房間裏走出來,眼睛裏帶着剛睡醒後的惺忪,看到門外的肖暑後明顯精神了一下,甩甩尾巴,一步步挪到了他兩的中間。

林怡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也不避諱付秋野,又接上了之前的話題:“越到孕後期,付總的日子就會越難熬。這兩個月最好都不要離開特管局半步,你也多陪陪他。”

白狼擡頭,透亮的眼睛盯住了肖暑的臉,就差沒在臉上寫“你要去哪”四個大字,尾巴很不滿意地啪嗒啪嗒拍着地面。肖暑單膝跪地,安撫地抱住他的脖子:“哪兒也不去,我就陪着野哥。以前我兩好幾個月才能抽出時間來湊一塊兒,難得這次有機會。”

林怡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天價戒指,指了指下面:“二樓結婚登記處,不算你們離開特管局。”

肖暑笑了笑:“這事兒不急,一個形式而已。”

林怡不跟他閑扯,帶着付秋野又去做沒完沒了的體檢。肖暑一個人在走廊裏面消化了好一會預産期的消息,往回走的時候差點沒把自己絆了個平地摔。

今天不是工作日,一樓的奶茶店裏空無一人,肖暑跑過去本來想買冰可樂,最後點了杯熱牛奶,捧着杯子又上了二樓,在專門針對次形态者的結婚登記處裏轉了兩圈。

他上一次來這裏的時候,跟付秋野一人穿了件同款西裝,脖子上挂着同款項鏈,耳朵裏戴着同款耳釘,站在外面那個有些陳舊的拍結婚證照的地方,來來回回讓師傅拍了三十多分鐘,然後心情激動地挑了最人模狗樣的一張,跑到服務櫃臺,結果只用了五分鐘便辦好了手續。

大約是他兩名聲在外的原因,這裏的工作人員還記得肖暑,遠遠地便跟他打招呼,很吃驚地問:“喲,肖先生,您怎麽今天在這邊轉悠?好事将近了?”

肖暑沖他客氣地笑笑,沒有答,只道:“順路過來看看。”

工作人員也是實在閑得無聊,很無奈地擺擺手:“最近過來登記結婚的越來越少,我感覺我都快被裁了,诶,您要是有想法,我給您加急,保證三分鐘出證,一輩子不退不換。”

肖暑捧着牛奶杯笑,沒好意思說你幾年前也是跟我這麽說的,嘴裏道:“謝謝。”

他還在熱情地推銷着特管局的結婚登記服務,肖暑站在旁邊聽了會兒,态度溫和地道了別,從專用電梯裏回了六樓。

付秋野剛好結束檢查,又短暫地回到瘦到脫形的人形,身上穿着過大的白色褂子,靠在走廊裏打着哈欠,心不在焉地聽林怡說着什麽。肖暑的電梯門剛開,他便轉過頭來,皺眉問:“去哪兒了?”

“去買了個牛奶,”肖暑壓下心裏的激動,走到他身邊,“檢查怎麽樣?”

林怡正在平板上寫着什麽,見對面的付秋野伸手要去拿肖暑的牛奶杯,頓時飛快地把杯子奪了過來,警告地說:“別瞎喝,只能吃我們檢查過的。”

付秋野嘆氣,看看牛奶,又看看肖暑:“我餓了。”

肖暑馬上轉頭看林怡:“現在可以吃嗎?”

林怡繼續看平板:“不行,還沒到下一次進食的時間,你必須要嚴格控制飲食的度,別把身體給搞壞了。”

肖暑于是轉移立場,倒戈到對面,附和地點頭:“林叔說得對。”

付秋野見吃的沒指望了,于是繼續精神不濟地打哈欠,一只胳膊搭在肖暑的肩膀上,腰因為疼痛而微微彎起。

“基本可以确定預産期在6月2號晚上8點12分,我會每周更新一次這個數據。”林怡說,“你體內的毒素已經清得差不多了,但我不知道小狼崽子有沒有吸收進去,目前來看沒有影響到他們。”

付秋野摟着肖暑的手緊了緊,在他開口前岔開了話題:“還有兩個多月,好難熬。”

說完,他轉過頭來:“肖肖,你別跑太遠。”

肖暑盯着他看了幾秒,在那一瞬間有種被徹底看透的感覺。

他道:“嗯,我就在這兒陪你。”

付秋野笑,湊到他嘴角邊親了一口。對面的林怡咳嗽一聲,收起平板,把護士叫過來給付秋野挂水。

人形時間已經結束,付秋野不肯按時轉換形态,躺在椅子裏伸出手臂讓護士抽血,說是要休息一會。肖暑坐在邊上陪他,他湊過來,握住他的手,笑着輕聲說:“還有兩個多月呢,別急。”

話聽起來像說預産期,但肖暑總覺得他在說身份清算的事情。按照兩人重新開始後的友好協議,他本應該跟付秋野坦誠地把計劃托盤而出,但他看到野哥越來越明顯的鎖骨,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護士抽完血,房間暫時只剩下他們兩個,付秋野側過身來,這一次沒有吻嘴角,而是含住了他柔軟的、有些涼意的嘴唇。

兩人隔着慢條斯理地接吻,肖暑在他的嘴唇上嘗到了有些澀的消毒水味道,被預産期刺激過頭的心髒慢慢落到實處。

“都會順利的。”付秋野捏住他因為緊張而微微出汗的手心,貼着他的嘴唇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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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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