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行動

“這是什麽?”

小巧的子彈殼似乎是特殊材質做的, 看上去比一般的金屬要軟,光澤度卻相當不錯,對着光的時候幾乎能在上面看到自己的臉。

筆畫鋒利的“暑”字刻在子彈身上,刻得很深, 最後那一瞥的地方看得出相當用力,幾乎是整個陷在了子彈裏。付秋野還想再仔細看看,肖暑從他手裏面把子彈拿走, 重新裝進了兜裏。

“李興給我的,”肖暑說,他的臉背着光,看上去溫柔又無害, “退役的時候我拿這顆子彈打出了狙擊的記錄, 他把我名字刻在上面,放部隊裏面珍藏了起來。”

付秋野忍不住笑:“珍藏一顆子彈?”

“嗯,前段時間我的記錄被破了, 他說還給我, 讓我自己收着。”

付秋野又把手伸了進去,想再多看幾眼這顆傳奇的子彈,肖暑很自然地跟他十指相扣, 用了點力把他往臺階上拉,把話題轉移了出去:“你是不是又瘦了?輕飄飄的。”

體重這個話題迅速觸碰到了付秋野的敏感線, 他皺起眉, 捏了下自己的臉:“是嗎?最近每次變成人都感覺累, 倒是次形态越來越腫了……”

肖暑在前面拉, 付總在後面磨蹭,從五樓到六樓那個露天的小陽臺,兩人走了快五分多鐘。下午四五點的太陽已經沒有那麽刺眼了,柔柔的,照在身上很舒服,付秋野站了會覺得累,在軟椅裏面躺下來,像無害的獸類一樣眯着眼睛,呼吸平穩,連說話都懶洋洋的:“那子彈可以找個珠寶設計師做個鏈子,串起來挂在脖子上,很酷,很适合你。”

肖暑靠在欄杆上看着他笑,又把子彈拿出來在手裏玩了一圈,陰影裏面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嘴裏道:“坐飛機的時候非得被安檢攔下來不可。”

付秋野舔了舔有些幹燥的下嘴唇,沒有多想,朝他招招手,等他走過來之後直起上半身,像搜身一樣把他整個人都摸了個遍,然後從他外套口袋裏掏出了最後那根煙,拿到鼻子底下狠狠地聞了一下。

還沒來得及聞第二口,肖暑便把煙收了回去,丢進了垃圾桶裏。

“……”付秋野嘆氣,把他拉到自己身邊,環住他的腰,語氣裏倒是沒有火氣,“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我也不抽了,”肖暑偏過頭看他,“準備戒掉,認真的。”

付秋野笑:“偶爾抽抽不要緊吧,可以緩解情緒,別上瘾就行。”

肖暑盯着他,片刻後他輕輕咳嗽一聲,軟下語氣:“行,戒,一起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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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最近基本只能保持次形态的原因,付秋野下意識地側過身,微微蜷縮起身體,把肖暑整個摟進懷裏。兩人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在有些過小的軟椅裏面緊貼着彼此,被太陽照着,直到把付總那點起床氣全部都照沒了,他親着肖暑的側臉,道:“下午我給律師打電話,他說付家還沒有給答複……你是不是威脅我律師了,讓他不許告訴我?”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尾音是上揚的,好似在開玩笑一樣。肖暑扭過頭去,兩人的目光對了幾秒,肖暑道:“沒有。”

付秋野嘴邊還帶着笑意:“不多解釋兩句?”

肖暑把頭轉回去,後腦勺對着他,不再說話了。

付秋野一只手玩着他的發梢,軟言細語地哄他:“跟你開玩笑呢。其實我手裏有很多付家不幹不淨的證據,如果實在不行,我可以跟他們……”

肖暑打斷了他的話:“你是怎麽想的?”

這句話問的有點突兀,付秋野愣了一下:“什麽?”

肖暑又把頭轉了過來,認真地望着他的眼睛:“你是怎麽想的,對付家。”

付秋野陷入了沉默。

肖暑于是也不說話,不依不饒地想從他這裏等一個結果出來。半響,付秋野沖他笑了笑:“今天是怎麽了?”

肖暑抿起唇,因為正朝着陽光照過來的方向,五官被拖出了陰影,看上去有些固執。

付秋野伸手把他有些長的頭發別到耳後:“我有什麽好想的?老媽沒見過面就過世了,老爸跟我沒有血緣關系,三個同母異父的兄弟也沒什麽感情基礎……”

說到這裏,他又沉默了一會,有些疲憊似的,從鼻間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其實說不上來,這些東西太複雜了,有時候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更別提用語言把他們表達出來。”付秋野說,“至少我不恨他們吧。”

肖暑長長地注視着眼前人的臉。

付秋星通過耳機傳過來的那些話好似還貼在耳邊,那些帶着刺一樣的言語不停地往外探,以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姿态無差別的散發惡意和陰暗,他鼻腔裏面不知為何彌漫着一股酸意,莫名其妙的,沒法控制的,讓他不得不微微偏過頭去。

“寶貝,怎麽了?”

付秋野輕輕擦過他眼角的白疤,有些擔憂地問。

“沒什麽,”肖暑握着他有些發涼的手,然後用力地揉了揉,把它拉到自己的嘴邊,輕輕咬了口硬硬的指節,随後溫柔地吻過那個淺白色的牙印,“再曬一會我們就回去吧。”

付秋野不放心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光滑的皮膚在太陽底下曬了這麽久還是涼涼的,他起身,攬住肖暑的肩:“還是回去吧,畢竟沒到夏天,風冷着呢。”

肖暑沒有說話,跟在他身後,握着他的手不肯松開。

也許是因為久違地出去透了透氣,晚上,付秋野的孕期不适好轉了許多,不需要再睡在病房裏面,第一次搬上樓,睡在了六樓肖淩雲準備的那套房間裏。

肖暑等他睡着之後,坐在卧室的床邊望着白狼起伏的背部,拿出那顆騙人的破紀錄子彈。

“暑”那一瞥的頂端,有一個極小、極不易察覺的小孔。他拿細絲把那個小孔堵起來,輕輕一撬,金屬制的子彈從中間裂開,分成了中空兩半。

被拆開的子彈重新裝回了兜裏,他站起身,彎腰親了親白狼安靜的側臉。後者從鼻腔裏發出輕輕地哼聲,在夢境中無意識地伸出舌頭輕舔了他的唇角。

“晚安。”肖暑極輕聲地說。

做個安寧的好夢,等到一覺醒來之後,他會處理好所有讓人不愉快的事情。

肖暑替床上的白狼掖好被子,悄悄帶上了房間的門,換了一套更舒适、更不起眼的衣服,戴上鴨舌帽和口罩,沒有走六樓走廊的電梯,而是直接從客廳後方隐藏的無監控緊急電梯中下樓,去到停車場,獨自一人開車離開了特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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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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