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烈火灼心
十五夜，月圓。
葉裳坐在天臺的圍欄邊上，沒想到今夜的月色還不錯，處在高點一眼望去，遠處的景色一覽無遺。
九點多的時候，陸陸續續有同學開始回去，等到十點鐘過後，整棟教學樓徹底安靜下來，蟲鳴聲漸漸清晰。
“你覺得那人今天會現身嗎？”她突然開口出聲。
身後沒有一點回應，葉裳猛地轉身，正見夏季仰着頭盯着天上寥寥幾顆星發呆。
“哎，叫你呢。”
“等着吧……沒耐心。”還不忘附帶吐槽一下。
“你就這麽肯定？”葉裳狐疑看向他。
“十五，我最虛弱的時候，他一定會選這天動手。”
每月的十五，都必須經歷這麽一次。
……
葉裳沒接話，她不知道說什麽好，難怪在七月半的時候，會遇見他那副慘樣。
她扔了個口嚼片給他，自己也剝了一片放嘴裏，嚼了兩口，感覺精神了些，想了想開口跟他說，“夏季，你萬一哪裏不舒服要早點跟我說，別太作死了。”
夏季被她這話氣笑了，到底是多大的誤解，才讓她這麽想？
“如果我們打不過，就先跑，我們先通個口號？”葉裳突發奇想，“你看這個怎麽樣？我說跑，我們就逃。”
“……”
“不對，說完跑，對方也知道我們的行動了。”沒等夏季的意見，她自己先否決了。
他好笑的看着她自言自語，緊張的小動作有點可愛，目光落在她紮着馬尾辮的蝴蝶結上，給她提個不懷好意的建議，“萬一打不過了，你就扯了皮筋，當做暗器往他身上一扔，出其不備。”
原本随便出個馊主意，借此來笑話她，沒想到她還當真了，“你這主意還不錯，到時候你記得随機應變。”
“暗號”就這麽潦草的定好了。
還沒等來大boss，飄來了幾只小鬼趕上前送死，葉裳給夏季身上設下護陣，擋了幾波小鬼，亂戰中手機鈴聲響起，私設的鈴聲，一聽就知道黑白打來的。
葉裳用了七分力，将眼前糾纏的小鬼踹開，從背包中掏出手機，劃了屏幕，接聽電話。
這邊撲上來的小鬼，不慌不忙甩上符文，擊退了一波，“哎，我聽着呢，這邊有點忙。”
從電話中傳來黑白兩鬼差的聲音，“我們好像找到你媽的魂了。”
因為這話，葉裳出神了片刻，一道狠辣的厲風襲面而來，只因沉浸在黑白的話中，沒及時做出反應，被人從身後扯開，避過了攻擊。
夏季将她護在懷中，為她擋住了小鬼的肆意撕咬。
“好的，我知道了，等我辦完手上的事，會去找你們。”葉裳挂掉了電話。
三年了，孤魂野鬼也找了個遍，終于有點消息了。
她吸了吸凍僵了的鼻子，将手機放回兜裏，緩緩推開夏季為她擋住的臂膀，見那不怕死的小鬼沖上來，憋足了勁，一腳踹飛。
夏季還以為她會哭鼻子，武力值還是那麽的爆表。
“砰！”
天臺的門被破開，張媛像是提線木偶一樣，從裏面走出來。
呼嘯而來一陣陰風，吹得背後發涼，微微側臉用餘光一瞟，滿臉血污的女鬼在他們身後不到十米的位置。
兩面夾擊，挺難搞的，葉裳湊他邊上小聲提醒，“暗號記得吧？”
“……”他只做過亡命之徒，頭一次聽說逃命要緊。
葉裳從包中掏出鐵鏈，反身背對夏季，“你對付張媛，我搞這女鬼。”
明明說好聽他安排，最後什麽都是她在吩咐。
葉裳主動出擊，鐵鏈一上，因為女鬼之前嘗試過這鏈子砸身上的感受，猙獰的面目上竟然透着一絲絲懼意。
女鬼閃躲開鐵鏈，騰浮在空中，嘴裏呢喃着密密麻麻聽不懂的話，全身散發着濃厚的怨氣，仿佛是一條條毒蛇肆意扭動，露出毒牙上來撕咬。
鐵鏈在葉裳手中飛快的轉動，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形保護盾，淤黑的怨氣凝聚在一起，沖擊着護盾，沖散的怨氣激蕩開，形成一個傘狀。
葉裳被這股力量打退了幾步，後腳跟抵住夏季的後跟，才免遭狼狽被推倒。
女鬼依舊不停歇的念着咒語，騰地而起的白色浮影紛紛往中心聚集，成百上千，以他們為中心形成一個包圍圈。
“這下可好，我就算扔了‘暗器’，咱倆也逃不掉。”葉裳心裏拔涼拔涼的。
夏季此時正與張媛制衡着，抓住敲上頭的鐵棍，在打鬥的過程中，避免在她的身上留傷痕。
幕後人遲遲不願出面，操控着張媛和女鬼再此與他們糾纏，消耗他們的體力。
蜂擁上前的小鬼一個個瘋狂撲上來，撕咬着葉裳和夏季，一只手臂能挂上二十只鬼，尖銳的獠牙穿刺□□，鑽心的疼蔓延身上每個角落。
當鮮血流失，混着汗水滾入胸前的玉佩中，瑩潤透明的玉心，凝聚的那一片血色像是得到滋潤，将流落在玉身上鮮血瘋狂吸附，與玉心血暈流轉融合。
除了身上被啃噬的疼痛，胸前玉佩給她帶來的灼燒感，像是将她的體質分解成碎片再結合，疼痛到麻木，汗水浸入眼中，也不知道自己倔強堅持着什麽。
女鬼停下呢喃的咒語，一聲嘶吼，即瞬閃現在葉裳眼前，伸出尖銳的爪子，穿過鐵鎖的縫隙，對準心髒的位置，用力一捅……
葉裳以為自己死定了，卻在危機時刻，被一個笨重的身體撞開。
睜眼一看，那張雙眼帶着血污小胖鬼與自己只有咫尺的距離，許久不見的他，比之前更加浮腫。
“吼吼……”女鬼嘶吼的聲音在他上方響起。
再見小胖鬼，身形變得有些透明。
他哭了，從眼縫裏噠噠的流着血淚，葉裳眼眶發酸，“小胖，你要好好的，不是挂在風扇上等黑白鬼差來收你去投胎嗎？”
“我……我不等了，等了兩年，吊着太累……”他哽咽了一下，“你要記得去我家，看看我的父母……”
他的聲音也漸漸随着風消散，“我應該告訴你的……考神不要招惹……”
當他說完這句話，小胖鬼的身形化成了煙，飄散了。
魂魄灰飛煙滅，也不得轉世投生，這個代價太大了，他原本可以一直自私下去，安安穩穩當自己的吊死鬼，等鬼差的排號，然後轉世輪回。
葉裳猛地扭頭看向那只作惡的女鬼，攥緊手中的鐵鏈，咬着後牙床，将口香糖往地上一吐。
女鬼空洞的眼珠轉動了一下，當小胖鬼消散後，鎖定在葉裳的身上。
她從地上跳起來，手中的鐵鏈環上一圈灼熱的烈火，甩在地面上，留下一道焦灼的痕跡。
“我不管你是誰，若在學校作祟，就是與我葉氏葉裳作對！”
一鞭抽上去，将所有□□控的小鬼全部打翻，一時間哀嚎遍野。
當女鬼血盆大口咬上來，鐵鏈一甩，将她搖搖欲墜的腦袋給拍掉了，地上染上了一片血污，腦袋滾落在一旁，打了個轉，猙獰的面目還沒掙紮，就被葉裳補上一鞭子，徹底砸了個稀巴爛。
沒有了腦袋的身軀，就像個低級的僵屍，在葉裳眼前亂竄，狠下幾鞭子，烈火灼燒着軀幹，很快将那具屍身燒成了灰碳。
另一邊，夏季也将張媛手中的鐵棍奪了下來，在她身上找中穴位，壓出了插在頭顱中的銀針，再将人打暈。
這一切回歸到了平靜。
場面十分慘烈，卻沒抓到那個躲在暗處操控的人。
“呸，膽小鬼。”葉裳一邊打掃衛生一邊吐着口水。
夏季： “……”
翌日，警察将張媛帶走了。
夏季找人進了她的寝室，找到關于她和一個道士的聊天記錄，在她寝室的床底下，找到關于巫蠱的工具，還有作案的刀具。
他只是找人稍微提點一下何之渙，何之渙心思細膩，很快抓住端倪，帶人搜了她的寝室，果然找到了直接證據，作案的刀具上沾着死者的血，雖然擦幹淨了，依舊檢測到有死者的DNA。
即使其他事情講不通，但是這是直接證據，也是最有力的證據。
張媛在警察的逼問下，承認了殺害喬和的事實。
将人吊死，并且割斷手腳脈放血，是一種懲罰的手段。那些聽起來不可思議的過程，讓很多警察覺得她有些瘋癫。
“她該死，我沒做錯！”直到被警察帶上車的那一刻，她還陰狠的吐着這些個字眼。
“這個寝室的人都該死！”
不甘這個世界的不公平，不甘貧窮與富有的差距，讓她長期隐藏在內心的魔鬼生長，張牙舞爪的撕碎了喬和，撕碎了李詩然和曲藝，也撕碎了自己。
葉裳去監獄看望她的時候，她縮在最角落，抱着雙腿，嘴裏呓語不停，像是得了癫痫。
離開的時候，何之渙問她，“你覺得這世上，有鬼嗎？”
“這……怎麽說，如果人心險惡，心裏肯定是有鬼的……坦蕩的人，即使遇到鬼，也是不會懼怕的。”葉裳笑了笑。
“也是。”何之渙笑了笑。
葉裳和他揮了揮手，說了聲再見，先行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