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攔住去路的戚懷恭

清回又轉念一想,如果連自己都能将這裏裏外外的邏輯推測出來,那麽花婉兮難道推測不出來嗎?說不定花婉兮知道的比她還多。

也許花婉兮早就知道香袖的目标是閻明鏡,她卻故意不做聲看着閻明鏡送死呢?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清回立刻猛烈搖頭,将這個念頭搖晃下去。

花婉兮那樣驕傲又自矜身份的人,做不出這麽龌龊的事來。況且她和閻明鏡關系不錯,不可能明知他有危險卻不救他、甚至都不提醒他。這只能說明,香袖可能并沒有害閻明鏡性命的意思。

想想也是,她在烏石鎮到處勾人魂魄,卻從未傷人致死,足以說明她并沒有在做什麽危險的事。

清回腦海中的猜測與想法此起彼伏,她從紛雜的思維中抽出神來,發現身旁的翎鳶鎮定自若,氣定神閑,絲毫不為錯綜複雜的事件所困擾,不由挑眉問道:“你有沒有別的想法?”

翎鳶想了想:“嗯,有啊。”

“說說看。”

翎鳶湊在她耳邊,戲谑道:“你皺着眉思考的樣子很可愛。”

清回無言以對。

翎鳶心裏八成早就有結果了,卻什麽都不說,放任自己在這兒瞎猜,真是個無聊的妖怪。

不過多想無益,與其坐在這發呆,不如前去與花婉兮彙合,解決了柳青鎮的□□,再去找閻明鏡,順便把自己體內的妖丹解決一下。

若清回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那這顆妖丹很有可能是香袖自己的。她暫且拿出來吸引群妖牽制花婉兮,做完了這些事,大概還是要把妖丹拿回來的。幸而清回不是個貪心的人,若是換做別人,恐怕就不肯将妖丹還給她了。

清回捂着灼熱的腹部,在翎鳶的攙扶之下,重新向柳青鎮回返飛去。

待清回與翎鳶二人急匆匆回返的時候,花婉兮和宜君杜蘅若已經在打掃戰場了。

醫療師為負傷的除妖師療傷,留着血的妖怪被捆妖繩綁着,花婉兮手持符紙法器,指揮其餘的妖怪們依次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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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婉兮看了清回一眼,有些驚訝道:“不錯,讓你去找妖丹,你還真給我‘親自’帶回來了。”

此時的柳青鎮井然有序,一個個妖怪垂頭喪氣地離開,皆在嘆息自己沒有得到那枚妖丹。除了幾個不甘心的妖怪還在捆妖繩下掙紮外,一切都和諧有序。

花婉兮站在衆妖面前訓誡并安撫了一番,與各路除妖師一起遣送他們回去各自的深山老林。

此時已近黃昏。

人類的官差護送着人類百姓返回家園。

除妖師則遣送各類妖魔返回深山。

兩路異類的生靈,迎面相逢,互不相聞,亦不會多看一眼,只靜靜地朝着各自的方向前行。

那些妖怪們,有變成人類女子模樣、清雅如畫的花妖,也有一半妖形一半人形的骨妖、傘妖。美麗的、怪異的,林林總總,形形色色,這些魑魅魍魉,沒有一個不是經歷了九死一生才活下來的。

人類可能都不知道,在他們生活的世界裏,每天發生着怎樣離奇的事,又有多少妖魔鬼怪或是出生、或是寂滅。

真是可惜。

大概人類和妖怪,就像他們此時的方向一般,終歸是殊途罷。也只有除妖師,才能在妖人兩界自在來去,在妖山青苔上睡風流覺,于人世碧瓦間将興亡看飽。

凡世生靈如浮沉,彼此都在天地與光陰中生死相繼,浮世将盡時,不知道誰還能記得誰。

清回站在橙黃的夕陽餘晖之下,忽然有些莫名的傷感。傍晚涼風起,将翎鳶的衣袖吹拂至清回面上,她轉頭望着身旁被黃昏染紅了側臉、柔柔看向她的人,安心一笑。

花婉兮于百忙之中抽空向四周看了一眼,發現杜蘅若和宜君都忙着為自己和其他除妖師療傷,卻只有清回和翎鳶站在一旁發呆。她抽出折扇,朝清回與翎鳶頭上一人一下。

清回被突如其來的折扇打懵了神,傻乎乎地回頭看着花婉兮,直到她說:“發什麽呆,走了走了。”這才回過神來,拉着翎鳶跟上花婉兮的步伐,離開了亂後初安的柳青鎮。

回到烏石鎮已是夜晚。

花婉兮向仙羽發出召喚,沒過多久,仙羽便帶着繪姬來與花婉兮等人彙合了。

繪姬簡直哭成了個淚人,紅着眼睛對花婉兮說:“我們找到了閻大人,正在秋水崖。可是那裏有結界,以我和仙羽的功力,無論如何都闖不進去。求花大人快去救閻大人吧!”

仙羽面帶憂色,詢問道:“大人,柳青鎮的事解決得如何了?鎮上百姓可有損傷?”

清回知道仙羽想問什麽,戚懷恭去了柳青鎮,偏偏柳青鎮出現□□,仙羽自然是擔心友人的。

花婉兮卻只簡短說道:“柳青鎮安好。”而後囑咐繪姬立刻帶路前往秋水崖。

繪姬聽命,捋起袖子。其手臂上有一個小小的星印,一看便是閻明鏡所繪。這星印此時正快速閃爍,最後将光芒聚集在偏東一角上,繪姬便是依靠它找到了閻明鏡的位置。

一行人再次出發,一個時辰後到達繪姬所說的秋水崖。群星閃耀,時至深夜。

崖邊有一洞府,其入口處設有結界。夜風一吹,山崖上彌散開了一股香氣,甚是濃郁,令人惡心目眩,極為不适。

翎鳶皺眉道:“古書中有一種合香方子,名為丘蘿香,能保枯物腐物不朽。若是生靈聞了,則會産生眩暈甚至是幻覺。這山崖上的香氣,怕正是丘蘿香。”

“若是産生幻覺可怎麽是好?有沒有什麽方法能破了這香的效用?”清回聞多了這香氣,已有些頭暈,此時正強撐着說話。

翎鳶答道:“這個容易,不聞它的香氣就是了。你貢獻幾片花瓣出來,讓大家掩在鼻孔上,自然就能将丘蘿香的氣息擋住了。”

“這個簡單。”清回将手臂變作梅枝,将幾朵最大的梅花摘下來分給衆人。宜君是桃花妖,也不吝珠玉,摘了幾朵桃花出來。衆人将梅花與桃花疊在一起,緊緊掩住鼻孔,鼻腔裏瞬時溢滿桃梅香氣。沒了丘蘿香的幹擾,那些不适的症狀便一一減輕了。

花婉兮深吸幾口花香,待暈眩感散去,便開始觀察結界的構造,而後指蘸朱砂在結界上特定的位置畫了一些符號,半盞茶後,成功将結界破開。

結界一開,丘蘿香愈發濃郁,清回捂緊了鼻尖的花瓣,緊跟着花婉兮踏入洞府。

洞府深處光華閃爍,石壁旁的光影交疊處,忽然閃出個以絲巾蒙住口鼻的人來。雖然看不見臉,但清回從他手裏拄着的竹杖、以及緊閉的雙眸中,仍然能認出來,那人正是戚懷恭。

清回能認出來,仙羽自然也認了出來,疑問道:“懷恭?你不是在柳青鎮麽?”

戚懷恭聲音輕輕淡淡,似乎心情正好。

“柳青鎮的事情辦完了,我就回來了。”

仙羽不懂他話裏的意思,卻本能意識到戚懷恭做的事可能有危險,面上加深了一層擔憂。

花婉兮向戚懷恭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說道:“我們也剛剛辦完事從柳青鎮過來,真是巧啊。”

戚懷恭沒有接話,反而端正了語氣,向花婉兮沉聲道:“對不起,我還不能放你們進去。”

花婉兮眸光閃爍,輕笑道:“你攔得住我?”

戚懷恭扔掉手裏的竹杖,從背後摸出一柄短劍來,平靜卻有力地說道:“答應別人的事,死都要做到。”

仙羽着了急,拼命扯住花婉兮袖子,對她說:“花大人,不要傷害懷恭!”

花婉兮神情淡然,目光不離戚懷恭,對仙羽交代道:“他就交給你應付了,能做到嗎?”

仙羽眼底一喜,欣然應道:“多謝大人!”

戚懷恭面上現出一絲慌亂,急切道:“仙羽你離我遠一點!這柄劍不是我的,我不能控制它不去攻擊誰!”

仙羽卻像沒聽到,飛身上前便與戚懷恭糾纏在一起。戚懷恭眼睛看不見,再加之不敢誤傷仙羽,故而束手束腳,甚至為了仙羽的安全而刻意刺傷自己。這種情況下,戚懷恭無論如何都攔不住花婉兮等人。

清回跟着花婉兮順利進入洞府深處。

閻明鏡躺在洞府中央,他周身的地面上畫着連綿交纏的線條,看起來像是一個陣法,卻不知是做什麽用的。

陣法的另一頭連着一座冰棺,棺裏丘蘿香四溢,一名男子靜靜躺在其中,渾身光澤流轉,慘白的臉色正在慢慢紅潤起來。

曾在清風樓見過、彈奏琵琶的香袖此時剛剛作法完成,一旁護法的小海棠也收了功力,轉頭望見闖進來的花婉兮等人,吓了一跳,連忙請示身旁的香袖。

香袖起身看着花婉兮,嘴角露出得體的笑容,屈膝垂首道:“又見面了,花公子。”

花婉兮擡眼瞅了瞅正在慢慢消失的陣法,挑眉問道:“閻明鏡有沒有事?”

香袖答一句:“沒有大礙。”說着朝身後瞥了一眼,小海棠會意,将閻明鏡抱起來,交給了站在花婉兮身後的繪姬。

繪姬連忙替閻明鏡查看一番,确定他沒受到傷害、也沒有性命之憂,這才放了心。

香袖笑着說:“多謝花大人心懷天下,時時将百姓安危記挂心頭,才叫我有足夠的時間完成作法。若是大人想知道我用閻大人做了什麽……”

花婉兮盯着冰棺裏與閻明鏡容顏相似的男子,輕聲打斷道:“我又不傻,不會自己看麽。”

香袖垂了垂眼簾,複又問道:“那麽,花大人會責罰我嗎?”

花婉兮冷笑道:“我管這閑事幹什麽,等閻明鏡醒了,讓他決定怎麽對付你就是了,左右不關我的事。我來救他,也算不負我們朋友一場。”

香袖明顯松了一口氣,又開口道:“既然這樣,那我多謝花大人了。您可以先将閻大人帶回去休養,等他醒了若是怨我,我便在秋水崖等着他的懲處。”

香袖怕花婉兮不信,擡頭看着她的眼神,認真道:“我說到做到,絕不會逃跑。”

花婉兮“呵”了一聲,冷笑開口:“不礙事,就算你跑了閻明鏡也找得到你。”

說完這句話,花婉兮的目光陡然轉厲,連嘴角的冷笑都消失了。

“你和閻明鏡的恩怨我懶得管,但是其他的賬,我們也該算清楚了。”花婉兮此刻輕柔的聲音猶如高山上的寒冰,“我且問你,是你策劃了真翠山妖怪丢失魂魄的事、好将我調離烏石鎮吧?卻沒想到去真翠山的不是我,而是閻明鏡,所以接下來便有了人類男子誣告真翠山妖怪殺人的事,有了這一出,你成功令我離開了烏石鎮。而接下來你為了保證自己作法的時間充足,又制造了柳青鎮的□□,将我牽制在別處。我說的對不對?那些跟你合作的人,你給他們什麽好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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