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爺,到了。”馮五的聲音傳來的時候,世子爺剛好将那份手記收進馬車的暗格裏。雖只是一份給自家小夫人看過的國都內部關系網手記,但是上面有些東西,可不是能随意丢棄的。

被有心人撿了,恐怕是要生出什麽禍事來,能有法子解決,但是沒必要多生事端。

“下車吧。”世子爺率先掀開車簾子想直接跳到地上,他一向沒那種權貴為了彰顯身份用什麽人肉凳子,或者是為了好看儒雅擺什麽木凳子的習慣,所以在看見地上的腳凳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剛想開口問馮五,又極快反應了過來。

馬車上,還有個不通武藝的小夫人呢。

所以一向姿态潇灑的世子爺,如今的大将軍,難得踩着腳凳一派儒雅的下了馬車。

當然了,雖然之前世子爺下馬車時有那麽些不拘小節,但是因為其多為騎馬而行,所以也很少有人見他那幅樣子。即使見了,長相在那放着,也無人能說句粗俗出來。

怎麽都算是龍章鳳姿,不拘小節,潇灑肆意的模樣。

臣子品階不同,進宮時需下馬車的宮門也是不同的。正一品官職者,是第三道,也就是最後一處宮門處,朝中以往只有二人能有此資格,其家眷,也只有其嫡妻可同享此待遇。今年,又多了一個新走馬上任的大将軍。

按照規矩,雲娘應當提前下車,但是按照情理卻不必,才随着世子爺一起到了此處才下了馬車。雖是未守規矩,卻并非無先例。

第二道宮門處需的下車步行的,是正三品以上官員,及其家眷,還有子女。

最外層,也就是第一道宮門處下車下馬的更多,皆是早早便步行入宮了。

三路人走的并非一道宮牆,所以看見了世子和雲娘二人的,只有在他們前面馬車的永安王夫婦,和緊随其後的詹家馬車上的人。

“王爺,世子。”為首的詹太傅詹大人已經年近中年,卻依舊看起來精神抖擻,面色帶着幾分仿佛是與生俱來的威嚴之氣。讓人生畏,卻不至于膽寒。

那人拱手的時候,其身後的幾人皆是屈膝的屈膝,拱手的拱手,皆是開始見禮了起來。

“太傅大人。”世子爺拱手還了一禮,永安王夫婦卻只是冷淡的點了點頭,雲娘則是屈膝福了一禮,而她身邊的人任何旁的反應,仿佛不管不顧,漠不關心。

先行轉身就走的是永安王夫婦,詹太傅也不惱,永安王雖與他如今是平級為官,但是人家畢竟是先帝的親兄弟,其夫人又有品階诰命在身,就是在陛下面前,都敢随性處事的,肯給他個好臉,已經是給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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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爺并沒有徑直跟上自己的父王母後,而是往後退了半步,将路讓了出來。一來,他資歷尚淺,二來,又是小輩,所以并無什麽地方奇怪。

“左面那位,喚詹信,為太傅長子,如今在戶部任職,擅心算,速度極快,是個人才,但是性格木讷不善言辭。”世子爺和身側之人只錯開半步,聲音壓的很低,只有雲娘與他自己能聽見。

“粉色衣裙少女,喚詹靈,擅武學,也擅舞,話語雖不多,卻極為擅長揣測人心,遇上了小心些,不必藏拙,否則其必定生疑。”前一句還算得上是随口介紹,這句就略有深意了。

但是雲娘卻什麽都沒問,垂首耐心的聽着,而後默默的在心裏記了下來。軍師的手記上,凡是和世子能聯系起來的所有朝臣裏,只有詹府一人也未出現過。

“紙扇在手那人,是個纨绔,表面好色,出手常出其不意,但是懼其詹靈。”

“若有人尋你,無關緊要之事,見機行事便是。”

“是,雲娘記下了。”雲娘臉上的清淺笑意愈發真了幾分,也不知是在高興些什麽。

“王爺王妃到。”

“詹大人到。”

“大将軍到。”

這三家到的時候,宴上已經有不少人了,提前有內侍通報了,殿內的人也遠遠的打了招呼,等三行人依次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時,一道尖細的內侍嗓音高高揚起,聲音拉的有些長。

“陛下到!皇後娘娘到!”

帝後相攜而來,身上皆是明黃色衣袍,只不過一為龍袍,一為鳳袍,皆是威儀萬千。

皇帝的長相與世子其實有三分相像,只是氣質卻多了幾分陰沉,就像一個見過黑暗,一個卻活在光下。

這是雲娘的第一感覺。

帝後在這樣的日子裏,皆是顯得什麽平易近人,君臣親近。

所以這宴上看似十分其樂融融,但是意外往往是出在瞬間。

那道尖銳的聲音發出之時,宴上的人臉上都帶着笑容,多得是推杯換盞之舉。

“拿命來。”刺殺那人腰肢柔弱,手上的利刃卻泛着寒光,宴上剎那之間就慌亂了幾分,最上首的人卻都神色自若,十分的淡定。

對方是單槍匹馬,混在舞姬之間,喬裝刺殺。

在四周的宮人和侍衛反應過來之前,率先拍案而起迎上去的,是皇帝左手邊第二桌的世子爺,黑色身影如蛟龍,當即便攔在了那名刺客之前。

不過十招,便被拿住跪在了宴中。

“爾乃何人?”皇帝揮手示意四周的侍衛下去,不茍言笑的看着底下的女子,神色平靜,語氣卻微有疑惑。

“翁氏家仆。”那女子身上的舞衣輕薄,纖細的腰肢露在外間,迫不得已伏跪着的姿勢柔弱又勾人,卻無幾人顧得上欣賞近在眼前的美色。

那女子聲音似是恨及,頭低垂在地上,雙手用力的緊握在一起,青筋四起。

雲娘早在那女子臉上的面紗落地開始便垂了眼睑,聞言更是手指微動。

只可惜四下之人都關注着跪着那人,一時也無人發現了她的異常之處。

翁家所剩之人已然不多了,這又是何必呢。義父說過的,翁家遭遇,不該怪罪何人,翁家後人,自有出路。

那個刺客,雲娘小時候見過,是跟在一個女人身邊的,一起被義父送了出去。

“翁氏家仆?”上首之人重複了一遍,語氣裏的疑惑又多了幾分。

“即是翁氏家仆,為何行刺于朕?”

“不是陛下。”那女子堅定的搖了搖頭,将頭擡了起來,露出了妩媚的臉,但是上面的神色卻是充滿了恨意。

看向之人也并不是皇帝,而是其右手邊的太傅大人。

“詹家小人,殺我主人,小公子下落不明,義小姐生死未蔔,深仇大恨,當以命抵。”

其實在那女子說出翁家二字時,衆大臣便知曉,這場刺殺,可能會輕拿輕放了。

皇室欠着翁家的,還沒還清呢。

但是卻也沒幾個人想到的,這樣場合的行刺,目标居然不是陛下,而是太傅大人。

這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既然不是要殺陛下,為何要選在宮宴上動手?”這次開口的便不是皇帝了,畢竟若是由他開口,未免會寒了幾分人心。

開口的那大臣身穿大紅色蟒袍,看起來是個不起眼的宗室子弟,位子在中間靠前一點。

“詹狗出行護衛随行,難以接近,宮宴下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陛下,容易得手。”那女子苦笑了一聲,她學藝不精,只有在這樣的場合下才有機會。

“翁氏家仆無意驚擾陛下和娘娘,但是翁家血仇,但求一報。”

“爾可有證據,證明是太傅大人所為?”進入衆人耳間的女聲端莊娴雅,很是讓人心生親近之意。

“有,致使主子傷了經脈的那些黑衣人,無意掉了一塊玉佩,上有雙魚紋,乃詹家族徽印記。”

其實哪有什麽玉佩,不過是僞造的罷了。雲娘有些不忍,卻還是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

她知道,義父身前做了許多安排,有人對他們動手是真,是詹家人卻未必,那玉佩,自然是假。

當初她問過,義父為何讓那對母子帶着玉佩走,義父說,她們,要去找該找的人。

僅憑一塊不知真假的玉佩和一場未成的刺殺,皇帝自然不會直接動詹家。

但是查翁家這個家仆口中所謂的血海深仇,卻是勢在必行。

“世子,将人交給禁軍統帥暫壓,翁家的事情,也交由他親自去查。”

上首那人連問都沒問詹家人一句,便下了旨意,卻沒有任何人覺得奇怪。

翁家那位,雖然沉寂了多年,但是如今落了個被人所害,不管到底是不是和太傅府有關聯,陛下也必然會惱上太傅府一陣的。

“是。”世子爺拱手領旨,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上前之人,而後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屬下領命。”禁軍統帥跪着應下,便面無表情的将那女子帶了下去。

在場之人安安靜靜,沒人發出一點聲響來。

若是說世子爺是陛下的極大助力,這禁軍統帥,就是皇帝手上的最好用的利刃尖刀,也是最穩固的盾牌壁壘。

禁軍統帥,是佟家人,皇後娘娘,也是佟家人。

佟家人丁單薄,但是每一個,但是絕對的保皇派。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皇帝:宮宴刺殺,朕替你查殺你主子之人

舞姬:是

動手時~

圍觀群衆:啊~

雲娘:(被身邊人拍了拍手背,而後看見了眼熟的人)

只能說,都是套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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