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自今日起,一個個的,嘴都嚴實些,哪個不長眼的在外多說了什麽,這口舌也就不必要了。”一大早的,管家就将府上的下人集合了起來,板着臉訓了幾句,而後才讓人各自散了開來去各自做事。

世子爺昨夜有了醉意,回府歇息了一夜之後便被王爺叫進了書房,雲娘用過了早飯出來,便恰好遇上這一幕。

“管家,是出了何事不成?”

“回夫人,并無,不過是給下人們醒醒神罷了。”管家躬身拱手作揖,而後嘆了口氣,才繼續說了下去,“王爺吩咐的,讓府上人不要如往日一般憊懶,外面都在傳,昨日宴上陛下動了怒,着禁軍在大肆查着什麽事情。”

“外面的事情,府上是向來一概不沾的,不過也不許下人亂嚼舌根子,惹了什麽麻煩上身。”

明哲保身罷了。

山不就我,我亦不就山,是永安王府一向的生存之道。

“如此,明白了。去忙吧。”雲娘點了點頭,并未再多說些什麽,便将人讓了過去,緩步繼續往花園而去。只是心裏難免擱着些疑惑,永安王府中立的态度鮮明,王爺掌管的刑部也不允許各方插手進去。

這并不是什麽隐秘,街上的三歲小兒都知曉。

可是,為什麽?

府上和宮裏的那位情感不可謂不深厚,這樣的中立态度,便是世子已經立場鮮明,也還是說不通。

書房。

“你和陛下,可否行事太急躁了些?”永安王面目嚴肅,将手上的書放到了一旁,看向了自己的兒子。

“父王,兒子新婚不足三日,便有人在軍中鬧事,屆時,兒子還未完全接手軍權。”世子爺自一旁取了茶盞,嘗了口,又将其放在了桌上。入口微苦,但回甘悠長。

茶是好茶,上好普洱,但是不是他心頭所好。

“你處理的很好。”永安王神色緩和了幾分,語氣有幾分可惜。“是他們過于急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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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臣打慣了交道,便覺得,年輕人不足為懼,但是那些人都不記得了,誰都有過年少的歲月。那些人私下出手,得些教訓也無妨。

那日在軍中打起來的那二人,一個是戶部尚書的侄子,一個是晏兒手下的舊将,問清楚了緣由,不是什麽大事,但是軍中私鬥,一人五十軍棍不冤。

軍中男兒,除了那些走了關系進去的,皆以拳頭論輸贏,而那些關系戶,旁人得罪不起,他永安王府的世子還是能得罪的起的。

“自我回京,三番四次的試探已經安生了許多,如今開始,在合适不過。”世子爺的神色淡了下來,沒有哪個帝王允許卧榻之側有雄獅安睡,更何況,那獅子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咬上自己的脖子。

所以,這朝中,是時候該肅清了。

“權臣當道,确是不妥。”永安王嘆了口氣,當年他手上握了權,也是無奈之舉,如今,晏兒卻是自己選了這條路。

陛下是帝王,也是他的子侄,他不能出手幫忙,也不會阻他們。

只不過,

“拿詹家開刀,是否太過冒險?”王爺的臉色凝重了幾分,詹家當年在翁鄭兩家還在時還算不上極為顯赫,但是如今可已經不可小觑。

這朝中,如今能擔的住這一品大員位子的,也就三人。

晏兒是陛下提拔重用,但是終究資歷不夠,他是陛下叔伯輩,先帝放權,但行事多有掣肘,根基深厚又無旁的轄制的,也就詹家太傅一個了。

“那玉佩非真,這罪,詹家認不下,不過是個由頭罷了,總要有緣由挑起争端。”

世子爺随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他今日這身短衫,是今日他的小夫人準備的,看起來是新衣,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親手做的。

“是親手做的,親自問繡房尋的料子和針線。”永安王險些翻了個白眼,自己的兒子,什麽心思他自是明白。

“那暗殺,真是詹家做的?”

還是只是為了正大光明查詹家一朝臣。

“是,那人中了毒,但是不至死,只是治好後就體弱多病了起來。沒過幾年就喪了命,”世子爺嗤笑了聲,那樣幹脆利落的人,說了離開便不會再多做什麽,倒是心懷不軌之人,總是放心不下。

“什麽時候的刺殺?”

“九年前,先帝重病那次,詹家,說不定是為君分憂。”

“為父明白了。”永安王嘆了口氣,他就知道,皇兄當年那場急病,必然有人會付出代價。

若不是他當年無心權勢,只怕也活不到如今了。

帝王猜忌呀,真是太過了。

“雲娘那邊?”

“她當是不知道鄭家的事情,權當自己是翁家人。我去尋過那花樓老板娘了,雲娘當年年歲太小,離開國都的時候又發了高熱,所以記不得了。”世子爺神色坦然,如今并不是讓她知道的好時機。

“日後若有必要,我會告與她知。”

“那人教養出來的,當是想的明白。”永安王嘆了口氣,當年,非是旁人不救鄭家,只是,無能為力罷了。

意圖謀逆,不是情分能抵的消的,更何況,當時龍椅上之人已經不念舊情。

只希望那孩子,日後莫要心懷怨恨。

“兒子告退,今日需的去兵部,不能遲了。”世子爺起身朝自己的父王拱了拱手,他還有些事情需去兵部處理。

“去吧,用心辦事。”

兵部今日是門庭若市,三年一度的招兵日,前來登記報名參軍的人早就排起了長隊,世子爺到的時候,馮家兄弟二人已經等在那邊多時了。

“主子,已經挑出了三人,翁家那位公子還在排隊,”估計還需一炷香的功夫才能到報名的地方。

“餘下的幾個,在更後面一些的隊伍裏。”

十人的名單,是早就定下的,有些武藝的總不會被埋沒,馮五回了國都就得了自家主子的囑咐私下開始尋摸人了。那翁家少爺說是會去軍營尋世子,原是走這樣的路子。

好巧不巧,原本名單上的十人之中,恰有一人在來報名之前誤食了過敏之物,耽擱了下來,這位翁公子,剛好補上空缺。

世子爺點了點頭,沒說話,而後朝快步走過來向他行禮的兵部尚書抱拳還了一禮,熟練的寒暄了幾句。

“世子,您這次過來,可是有直接想帶走之人?”兵部尚書的心裏有些苦,衛國缺武将,缺的厲害。

習武之人自是不少,但是能擔得起将帥之位的,如今已經沒幾個了。

若再不培養些人出來,早晚有一日,會無将可派,到那時,國之危矣。

若不是将帥太少,當年怎麽也不至于讓世子爺一個少年人披甲上陣,雖說有嚴家人輔佐,那位年紀可也不怎麽年長啊,如今也不過二十來歲。

“十人,日後便給你十個将領出來。”世子爺也不隐瞞,軍中缺将,他親自來選人,自然是為此事。

嚴謹需回來成親,邊界那邊,需要有人能鎮住,所以邊界餘下的将領便不能回調,而國都和各處的将領,如今已經有些良莠不齊了。

這邊停下了聊天,皆站在一處看着陸陸續續報着名的年輕人,日後守衛家國的将士們,皆是沉默了下來。

如今都還是一腔熱血的少年郎,也不知日後若是上了戰場,或者是守衛何處國土,經年久月,可還能守住最初的本心。

世子爺聽着兵部尚書嘆氣,也知道這人臉上如今必定幾多欣慰,也不出聲安慰什麽。

兵部尚書是個好人,也是個好官,但是掌管兵部,總是對這些即将成為将士的年輕人格外心軟一些。

另外一邊。

“姓名,籍貫,年齡,可曾習武。”

“翁林,洛陽人氏,祖籍在國都,先輩時流落洛陽地界,在下的籍貫便落在了洛陽,還有一月便夠十七了,自幼習武。”

聽見來人姓翁的時候,錄入姓名的老兵擡頭看了他一眼,已經有些混濁的眼珠子動了動,卻什麽都沒說,如實将問到的東西寫在了紙上。

“進去,馬牽好。”

難得不是寫完什麽都不說,而是聲音沙啞的囑咐了句才讓人進去。

那老兵看着年歲不小,但是周圍的年輕将士倒是也挺尊敬他,想必也是有些什麽經歷的人。

“那人是當年戰場上回來的老兵,參加過當年先帝親征那一役。”見世子的視線看向那處,兵部尚書便開口提了句。

“原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将領,後來年紀大了,便自請做了個普通士兵,在軍營裏做些力所能及的雜事。平日裏沒少教那些年輕人東西,所以還有些威望在。”

“只是沒想到,新來的年輕人能讓他看上。”兵部尚書笑了笑,語氣舒坦了幾分。“看來是個好苗子。”

“是翁家人,我帶走。”世子的話一出口,尚書大人便突然消了聲。

翁家人,那老兵自然會另眼相待。

當初先帝親征那一戰,翁家那位便是随行軍師。

“是,下官遵命。”兵部尚書嘆了口氣,咽下了之前的想法。就是将人留下,兵部也用不得。

翁家人,可不是他能随意支使的。就是其本人願意,陛下那邊也不好交代不是。

他的官帽,還是想要的。

作者有話說:  s手動感謝一暮傾城雪小天使的地雷呀,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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