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結束
雲娘在聞見飯菜的味道的時候, 突然湧上一股子反胃, 幾個婢子手忙腳亂的捧了痰盂過來, 緊張的圍在她身邊。
“婢子去請大夫。”春夏腰肢一扭便往外而去, 小時和春桃兩個則是守在自家主子身邊。
其實雲娘只是幹嘔,并未吐出些什麽來,腦海裏電光火石滑過的念頭卻讓她沒開口去喊住春夏。
只是将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處。
自世子爺開口讓她生個孩子,已經過了一月有餘了,若是。
“側妃娘娘身體無恙,只是孕期尚淺,飲食方面還需多注意。”那個大夫并不是王府上的, 王府的大夫昨日剛好有事回家了一趟,春夏只能去府外請了大夫過來。
“草民稍後列個單子,如今月份尚淺,更加需要注意些,再者,前三月一定要注意,房中之事要不得。”
那大夫是個白發老者,說話直白, 言語間十分平靜, 仿佛他來的并不是王府大宅,而是普通的地方, 診治的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婦人。
“多謝大夫,您請。”小時笑着将人引去一旁列單子,另外兩個婢子臉上的笑也是壓都壓不住。
“恭喜主子。
賀喜主子。”
“嗯, 都有賞。”雲娘坐在床上,和外間以幔帳隔開,收回被診脈的手,雙手搭在腹上,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這裏,有了一個孩子。
“玄機,你做了什麽?”美豔的婦人站在院子裏,神色因為憤怒變得十分扭曲。
“養恩,在我将玄令贈出去之前,就已經還過了。”紅衣男子神色沒有任何愧疚,伸手示意讓人退下,眸子微垂着。
“你将玄令送出去了?”那個女人看起來像是愣了一下,而後才反應過來,“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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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玄家的人,都是這個樣子。”
世人只知道,玄令可令夜堡為其行事,卻不知道,那東西,只有一塊,要得到的條件,必須是那人曾救過夜堡的堡主,且無所求。
當年,她也曾經無知且天真。
所以才會得到那個男人一生的忠誠。
那個女人身邊的人退了不少,只剩下寥寥幾人還護在其身側。
“你要為了一個外人,殺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嗎?”那個女人豔且媚的眼看着自己的兒子,好像很是難以置信。
“是你殺了冬雨。”玄機的神色徹底淡了下去,冰冷的看着那人。
冬雨和他,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那次失手,是他去為冬雨報仇,卻發現,自己尋錯了仇家。
那個女人微低了頭,神色慢慢變得面無表情,“他該死。”
至交好友,這種東西,她沒有,她的兒子也不需要。
“太妃,這是何必?”自陰影出現的人,身上是明晃晃的龍袍,繡着九爪金龍,大氣磅礴。
随着那人的出現,院子裏瞬時出現了數個禁軍和暗衛。
那紅衣男子再未開口說話,而是朝這邊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夜堡之人,撤。”
他只答應做戲,卻沒答應親自拿下人交給朝廷。
将人引到一處院子露面并不難,這場鬧劇,也該落幕了。
後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禁軍出馬,自然不會有拿不下的人。
世子爺并沒有親自出馬,等禁軍拿下人才出現在衆人視線內。
“陛下,該回宮了。”
禁軍來的時候悄無聲息,回的時候動靜也并不大。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他們的皇帝又拿下了一批意圖謀反的犯人。
也不知道,在不遠的将來,朝中還會有些不怎麽動蕩的變動,那些暗線,會徹底被清除。
衛晏回府的時候,還有些驚訝,整個王府都喜氣洋洋的,見了他的人,面上都挂着真心實意的笑容。
“今日府上可是有什麽大事發生?”
今日跟着他的是馮六,其實馮六已經收到府裏人遞過去的消息了,但是這樣的好消息,應當由側妃娘娘親自告訴世子爺才是。
他們做屬下的,不好越俎代庖。
“回主子,屬下也不知。”
男人身形頓了下,才繼續往蕪花小築而去,只是腳下的步子快了許多。
“世子。”男人進屋的時候,雲娘便上前去迎。
“府上可有什麽喜事?”男人問的婉轉,沒有直接開口去證實自己的猜測。
“我懷孕了。”雲娘含笑去看他,周圍的婢子立刻低頭退了出去。
“大夫說一切都好,母子平安。”
自身子養好之後,她一直很是注意右飲食,身體也強健了不少,所以如今有孕,自然不會出什麽岔子。
“多長時間了?”衛晏的聲音有些低沉,大手已經撫上了眼前人的發頂。
“大夫說還不足一月,春夏請來的大夫是專門擅長給孕婦診脈的闫大夫,已經留了需要避開的飲食單子和注意事項。”
雲娘一直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直到被按進懷裏的時候,眉眼都還帶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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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懷胎的辛苦自是不必提了,但是在看見孩子的那一瞬間,雲娘覺得什麽都值得。
那個孩子叫衛斂,乳名叫十二。
因為他出生時,剛好是那個月的十二日。
衛姜很喜歡小家夥,日日往王府裏跑。
小家夥滿月的時候,滿月宴上來了許多人有朝臣,也有軍中之人,皇帝,翁林,符九等人一個沒落。
還有二人,是等賓客散了才出現。
“不請自來,還請見諒。”那女子身上穿着白色的裙子,舉止大方,眉眼間和雲娘有九分相像,氣質卻有天壤之別。
倒不是高下之分。
這個女子,看起來像是無憂無慮長大,眼裏還帶着未見過陰霾的天真。
雲娘的眼裏,卻是見過陰霾,卻依舊向往光明的陽光。
她是和玄機一起出現的,時隔一年,那人依舊是一身紅衣,眼神卻一直跟着身邊人。
二人是什麽關系,自然是能一眼明了。
“民女喚做趙麗娘。”
姨母是年前去逝的,其實她一直念着自己的女兒,知曉雲娘入了王府之後,也曾偷偷的去看過花轎路過街道的盛況。
所以她才一直不曾來尋人,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女兒好不容易苦盡甘來。
永安王府,會是好的托付。
“綿薄之禮,聊表心意。”
其實哪是什麽薄禮,那是她和玄機尋了許久,才尋到的暖玉,對人身子極好。
“多謝。”衛晏讓人接了禮,卻不将人引去蕪花小築。
如此長時間,他的世子妃都未提過,什麽态度,已經顯而易見。
人生既然已經互換,還是不見的好。
那女子眼裏有明顯的失落,卻并不強求。沒過多久便開口告辭了。
彼時的雲娘正在耐心的哄着十二睡覺。今日見了不少人的小十二已經困的不成樣子,迷迷糊糊的直往自己娘親懷裏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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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姜十五歲繼位時,小十二才九歲,已經成了拳打禁軍,腳踢皇帝的小霸王。
“十二,下來。”長身玉立的男人一身官袍,看着樹上的小少年眉目嚴肅,這家夥,三天不管就要上牆揭瓦。
“父王,”那個小少年在看見底下之人的時候微微白了臉,幾不可查的往後退了退。
“我不。”
他才不下去,下去就要挨揍了。
母親今日不在,和瑤公主姑母去進香了,父王忙公務沒能陪着去,臉色已經不好看一天了,他才不過去。
父子對峙的場面倒沒有很是劍拔弩張,但是四下的宮人也無人敢出聲。
自從五年前大将軍承了永安王位開始,這樣的場面已經數見不鮮了。
之所以從五年前開始,其實也并不是因為原本的世子爺成了王爺,而是因為五歲以前的小世子還不會爬樹。
先帝退位之後便與皇後娘娘隐居他處了,王妃娘娘又不在,這時能護着小世子的只有陛下了。
一個低着頭的小太監神色焦急,陛下再不過來,小世子可就要被王爺抓住了。
“陛下,您慢些,慢些。”一個大太監氣喘籲籲的跟着自家主子,緊趕慢趕還是落後了許多。
他家主子雖身穿着龍袍,卻跑的飛快,若不是在宮中,只怕已經用了輕功飛過去。
“王叔,您怎麽來了?”小皇帝跑的飛快,停下時卻極穩,氣還有些沒喘勻稱,身子已經擋在了樹前,成功阻攔住男人能過去抓人的方向。
“微臣參見陛下。”衛晏心裏無奈了幾分,面上卻是絲毫不顯,今日不管是誰來攔他,樹上的小家夥也是逃不過罰的。
“王叔不必多禮。”小皇帝有些心虛的擺手,他也是匆忙得了消息,說是小十二又闖了禍,躲進了宮來,他才連忙趕過來。
“陛下,還請讓開。”男人神色平靜,語氣卻是不容拒絕。
“王叔,小十二還小。”衛姜有些慫的頂了句,身體卻是倔強的擋在前面,心裏也是無奈,這個十二也是,從小到大,每次被罰就跑到樹上去,還都是同一棵樹,怎麽就不知道藏嚴實一點呢。
“他當街打了工部尚書的幼子,甚至沒有任何緣由。”衛晏語氣淡淡,先不說人家有無錯處,便是當街動手這一點,已經是過分。
“王叔,那人平日裏欺男霸女,前些日子剛好有人參了上來,折子還放在朕案頭呢。”小皇帝愣了一下,神色也認真了幾分。
心裏卻是下了主意,回去要清一下身邊的人。
他一向将小十二帶在身邊,卻護的極好,這樣都東西,怎麽會被小十二看見。
“微臣知道,”身姿挺拔的男人撚了下指尖,神色不輕不重的落在樹上的小少年身上,“他今日的功課還沒做完。”
“朕明白了。”小皇帝點頭,心裏已經有了計較,王叔既然已經明白,必然不會真的認真去罰小十二,頂多是罰些功課。
攔是不能攔的,他只能轉身張開懷抱,仰着頭去喊樹上的人,“小十二,下來,朕接着你。”
樹上的小家夥一臉不情願,卻只能乖乖下來,而後乖巧的站到自己父王面前,“父王,十二知錯了。”
“微臣告退。”衛晏沒回答他,而是向小皇帝拱手告辭,在他轉身離開的時候,小十二也連忙跟了上去。
要不是那個人在街上調戲女子,他才不會貿然動手呢。
況且他今日已經知道了,其實本來他和陛下應該是平輩的,結果現在陛下成了他的長輩。他也并不只是因為怕父王罰才跑進宮的,他就是有些難過。
“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是既定的事實,不是你願意與否就能改變的。
但是沒有人會因為那些事情,改變與你的情分。”
當爹的自然了解自己兒子,男人的步子不疾不徐,卻在拐角的時候安撫了自己兒子一句。
“十二明白。”小少年用力眨了下眼,眼神慢慢亮了起來。
不管是不是平輩,陛下一直很護着他是事實。
“日後行事,不可沖動。”
“是。”小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他也知道,今日自己當街打人有些影響不好,分明是有更好的解決方法的,但是當時他情緒不好,便直接動手了。
那工部尚書之子雖年歲比他大,功夫卻是沒他好的,更何況陛下登基的時候還特意送了幾個皇家暗衛給他。
“母妃什麽時候回來?”小十二偷偷去看男人的背影,心裏盤算了一下自己回去要習多久的功課。
每次母妃一不在,父王便喜歡給他加功課。
“明日便回來了,你自己去告訴你母妃,自願要待在府上好好讀書半個月。”男人語氣坦然而然,毫不愧疚。
這小子此次雖行事方式出格了些,卻也算是做了好事,被打之人,已經被刑部扣了。
刑部那位,平日裏最是厭惡欺男霸女之徒。
工部尚書想将人撈出來,怕是要廢不少功夫。
但是他這邊罰還是要罰的,不然十二是要什麽都敢幹的。
雲娘不喜歡他刻意給孩子增加功課,本來此次去進香就是因為他這幾日纏的緊了些。
要是回來就知道他罰了十二,怕是好些日子不肯讓他進門。
那可不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