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VIP] 海浪(三更)

最了解逢夕只?有宋卿時。

包括她的交際圈。

她确實與申城并無交集。

除了前段時間剛認識的祝楊。

她一開始對第二站沒有什麽計劃, 只?是在要離開的時候想?起,她已經和每一個人都做了告別,除了祝楊。

他們原本也不熟。

但是她收了人家?一個生日禮物。她生日當天, 人家?記在心裏,還送來了禮物, 她這?邊卻回?不過去一聲謝意,她有點?歉然。

索性在離開清禾鎮後?也不知去哪, 于是她就去了趟申城。

想?當面與他道個謝,再道個別, 也算是為這?一小?段緣分?作?結。

原想?去過申城以後?再飛國外,但她沒想?到宋卿時那邊追來的這?麽快。

當時她正與祝楊說話。

祝楊看?了眼手機, 笑着提醒她說:“你是不是躲着宋卿時來的?他好像在找你。”

逢夕微愣。她以為他們還要一段時間才能追到這?裏,沒想?到卻已經近在咫尺,一點?喘息的空間都不給?她。

她咬緊了唇, 下意識的緊張,蹙眉思考接下去的事情。

不曾想?,祝楊主動提出?幫忙。

在他的幫助下, 她稍微避了一避,随後?給?宋卿時發去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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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想?回?去,也并不想?被他們找到。她已經在信裏說得很?明白,他為什麽要執着于找到她呢?

她回?去……也做不了什麽,那裏沒有她期待的事情, 也沒有她期待的人。

然而他并沒有那麽好說服, 看?見她的消息後?,他也擺出?了他的條件。

來回?交鋒的談判之中?, 她不得已答應了他的要求。

給?他消息不難,答應回?來也不難。只?是他後?面補充的五年, 叫她心生猶豫。

宋卿時果然是宋卿時,他的便宜沒有那麽好占。在這?麽短的反應時間內,就提出?了五年的條件。

但凡他慢一點?,她都能搶在前面先行答應。之後?,十年、十五年後?再回?來,他也拿她沒有辦法。

但她還是沒有他的反應快。

君子一諾,既出?必行。

她既然答應了,那她五年之內也勢必會回?來,履行她答應的諾言。

五年看?似很?長,但是對她來說,實在太短。

答應完後?,她在原地想?了很?久。這?五年,足夠她做什麽呢?即使要展翅長飛,亦是飛不了多遠。唯一的好處只?在于,能夠躲過她最不想?參與和見證的幾個重要場合。

……罷了,答應就答應了吧。也總好過現在被捉回?去。

談判結束後?,他的人撤走了,她可以繼續她的旅程。

祝楊在知道她準備離開以後?,主動為她提出?建議。

既然是個長期的旅途,那不妨先找一個點?,再從那個點?開始延伸。主要是,說不定在某個地方,她就已經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逢夕笑了,她和他說:“我也是這?麽想?。”

國內的行程結束,下一站,她要前往加拿大。

好消息是,北城那邊的消息都撤了,她這?邊暢行無阻,再無遮攔。

逢夕是有松了一口氣的。

唯一的難關只?在他,只?要他願意撤,那她這?邊會方便許多。

——一封信做不到,她親自?出?手,在答應完他的條件後?,才終于成功。

祝楊送她上的飛機,她最後?道了聲謝,被他擡手撥回?,只?是懶懶一笑:“有機會的話,我去找你。”

逢夕淺淺一笑,她應了好。

到時候,她便迎接來自?祖國的遠客。

而他可能也會是接下來幾年裏,她唯一可能見到的遠客。

到加拿大以後?,逢夕先找了個酒店,臨時住上一周。

到這?裏的第一天,外面就下雨了。巧的是,她姨媽也來了。兩件事疊在一起,她索性在酒店裏睡覺,順便調整時差,沒有出?門。

逢夕姨媽來的第一天肚子都疼得比較厲害,她行李帶得比較簡單,平時在家?用的很?多東西都沒帶,只?好用毛巾沾了熱水,貼在小?腹上,試圖緩解一二。

以往這?一天,她如果和宋卿時待在一起,他總會把?她照顧得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疼痛感也沒有那麽明顯。而今天他并不在,他遠在國內,遠在北城。她的腹痛一會比一會明顯,痛到她懷疑今天姨媽是想?和她決一死戰,她和它之間只?能活一個。

她咬牙,揪緊了床單,坐立難安,躺着也不适。

……她弱弱地試圖和姨媽對話:咱們就不能共存麽?

等好不容易睡着,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這?個時間裏她一直在折騰,始終沒能安靜一會兒。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醒來,逢夕下意識喊了聲:“宋卿時……”

她往旁邊摸索了下,等慢慢清醒過來,才意識到自?己都做了什麽。

她怔怔地望着旁邊發呆,不知道她怎麽會夢到他。

他已經不在她身邊了。

以後?也不會在。

她已經退出?,主動離開,也就意味着以後?不會再和他有半點?交集。

她成全了宋媽媽,讓她如願。

也放棄了她本不該有的妄想?。

宋卿時去完沈家?以後?沒有回?宋宅,而是去了玺悅。

他現在不想?見到岑蘭淩。

她既然在那,那他就主動退避。

她那段時間對章筠的執着,他原先想?着,只?要逢夕不知道,那随便她怎麽去折騰,反正最後?也折騰不到結果。可現在他卻得知,逢夕早已知曉。

他如窒息一般。

一個宋昱時,一個岑蘭淩,竟就能将他架在那裏,讓他無路可走。

他現在還在懷疑,岑蘭淩或許不止那日在他和逢夕她們面前失言,她可能還做過更多。只?是他現在還未查到。

玺悅一直有人在打理,即使他沒有回?來,這?裏也不會染上塵埃。

他将車鑰匙随手放下,掃了眼室內。

她上次來住過這?裏,這?裏還有很?多她住過的痕跡。

上次和她一起出?門的時候,他也沒想?過,那會是她最後?一次來。

人生也總是這?樣,誰也不知道,哪個瞬間,就會是告別,就再也不會見。

他換了鞋往裏走,去了趟她住過的房間。

他現在其實不能太肯定逢夕的心思。他不知道,她對他到底……是什麽樣的想?法?

或者說,有沒有過什麽想?法。

那天她在門外聽見的他和岑蘭淩的對話,對她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麽。

逢夕每天早上起床後?都會将房間收拾好。就算她沒有收拾,後?來阿姨來打掃衛生的時候也都收拾好了。

他一進來,看?到的只?有一塵不染的房間,至于她動過的東西,全都原地不動地擺放着。

他一眼就鎖定了放在桌上的那朵積木花。

宋卿時走過去,将其拿在手中?,轉動了下。

宋宅的東西都被她打包走了,清空得幹幹淨淨。唯獨這?裏沒動,還保存着她住過的痕跡。

也只?有這?裏,還有她的氣息了。

她實在狠心。

也不知道是誰教出?來的。

宋卿時苦澀地扯了下唇。

走就走吧,臨走前還要将東西全給?收了,一點?念想?也不給?他留。

他還記得那天送給?她這?朵花時的場景——那時,他們剛結束一段不甚愉快的對話。

當然,是對她來說。

他是發現了她明顯不太開心以後?,才想?到送她這?朵花。

收到這?朵花的時候,應該有能哄她一笑。

但是最後?,她也沒能帶走這?朵花。

如果他的感覺沒有錯,如果他的直覺還算靈敏。

那麽他或許能肯定下,她是喜歡他的。

那日來回?的交鋒,你來我往,其實又何嘗不是暗藏試探。

只?不過,他因有顧慮,而不敢承接。

宋卿時後?悔了。

其實何必有那麽多的顧慮?

早早将一切挑開說明,說不定結果都會比現在來得好。

他的指尖捏着那朵積木花,在她的房間待了一會後?,才帶着它離開。

也不知道,她現在到哪裏了?

走了這?麽久,有沒有想?起過他?

他不會和章筠在一起的,她知道嗎?

他無聲地垂下眼。

宋昱時原以為,逢夕一走,這?段時間宋卿時都會忙于處理她的事情。

忙着找她,忙着追她,忙着去查一些事情。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足以分?去他大半心神,叫他無力分?管其他事宜。

而這?段時間,恰是最需要他忙的一段時間。

兩家?紛争正起,争得厲害,全都在赴力。

兩件事情擠在一起,宋卿時不想?亂也得亂。

顧得上一頭,另一頭自?然顧不全。

這?也是他想?看?到的一幕。

一塊蛋糕就那麽大,一方争搶失敗,自?然就叫另一方得到了。

他不管是和荊家?聯姻,還是近半年來接連出?差,其實他和父母的目标,不過如此。這?次要争的東西,利潤太大了,誰也不肯放手。

在知道宋卿時追去清禾鎮的時候,宋昱時以為一切當真是要如他先前所想?象的那般順利進行。他稍稍運作?,将壓力給?到宋卿時那邊,次日老爺子果然就指名要見人。

他以為宋卿時回?不來,會迎來老爺子的第一次震怒,但沒想?到的是,宋卿時仍然在當天出?現。

甚至之後?的幾日裏,他沒有再離開北城。

一切風平浪靜,就好像無事發生。

宋卿時平靜得就跟逢夕沒有離開一樣。

确實出?乎宋昱時所料。

而更令他意外的,恐怕是他和宋卿時對立之時,宋卿時不僅按時出?現,還已經準備齊全。

宋卿時跟岑蘭淩難得見面,他的父親也從國外趕回?。

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不耐的氣場,強勢而冷淡,叫人自?覺疏遠。

等待他身邊的柏助将話陳述完後?,宋卿時懶懶擡眼看?向宋昱時,将手中?的文件夾合上,往桌上一扔,淡聲:“到你了。”

宋昱時心中?微驚。

宋卿時的這?個眼神,給?他一種,對方已經看?透一切的感覺。

過于冷淡,也過于驚人。

他擰了下眉。

開始他這?邊的陳述。

老爺子坐在前方主位,旁觀這?一場戰争。

第一輪初步結束的時候,宋卿時和宋昱時在門外相逢。

宋卿時的眼神依然那般沒有溫度,兄弟倆的談話,全是刀光劍影,無半點?和平:“我是不是早就提醒過你,別動到她的身上。”

堂兄弟倆,眉眼有幾分?相像。

手段和狠厲程度,亦有相似之處。

然而此刻,他們之間劍拔弩張。

宋昱時淡笑,虛虛道:“你這?又是說的什麽話,我怎麽不太明白。”

宋卿時直接挑明:“那天,你看?見我和我媽進了那個房間談話,刻意引來逢夕,叫她聽見。”

宋昱時笑意更深,明顯心中?已做好他知曉此事的準備,依然淡定道:“哦?你們是在說什麽不能讓她聽見的話嗎?”

宋卿時眸光狠厲下去。

宋昱時已經擡步離開。

做也做了,他并不懼怕被發現。

而且他也沒說錯——如果不是他們在說一些不能讓她聽見的話,又何須害怕被她聽見?

誰讓他們說的話不能叫她知道呢?

與其怨人,不如先責己。

他們先行隐蔽事在前,就別怕被人揭露給?她知曉。

岑蘭淩走出?來尋他的時候,宋卿時已經從急劇上湧的怒火中?緩解。他沒有看?她,刻意避開她離開。

宋父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一幕,他問妻子:“怎麽了?鬧什麽矛盾了?今晚邀請章筠吃飯的事情和他說了沒有?”

岑蘭淩憂愁難解。說什麽?他已經幾日不肯和她說話了?現在是連宋宅也不回?。

章筠?

這?個名字恐怕在他面前一提,他的炮仗就點?燃了。

母子倆現在就連表面的和平都難以維持。

她哪敢再提。

宋家?兩房的争鬥漸漸拉開序幕。

這?事兒在北城圈子裏也逐漸傳開,宋家?內鬥已經不是秘密。

而且,兩房旗鼓相當,實力都不容小?觑。這?場內鬥,恐怕曠日持久,沒那麽容易結束。

雖然逢夕答應過會給?他傳來消息,但是宋卿時等了一日又一日,也沒有等到第一次消息傳來。

他不知道那日她的答應是否只?是緩兵之計,實際是否會履行,也不知道她如果真會履行諾言的話,那麽第一次消息又什麽時候才會傳來?

等待的過程中?,他逐漸焦躁,耐心幾乎耗盡。

他知道她心狠,現在好像是在一步步地試探,她會心狠到什麽程度。

知道宋卿時最近心情不好,深夜,柳秋秋他們喊他出?來喝酒。

他們老貼心了,知道他白天沒空,特地找的深夜。

換作?以往,或許宋卿時會拒絕,這?個點?他可能已經入睡。

但是最近情況不同,他已經接連失眠幾日,這?幾天一直難以入眠,看?到消息後?,索性拿了車鑰匙就往外走。與其獨自?在家?煩悶,不如一醉方休。

走到門口時,他又停下腳步,折回?去拿東西。

——逢夕給?柳秋秋也留了信。就這?一封,他一直沒單獨送過去,險些忘了。這?回?正好順便。

柳秋秋很?是幽怨。

她這?幾天給?逢夕發的消息都沒回?,問了宋卿時後?才知道的這?件事。

但也怪不得宋卿時,這?幾天他忙得都恨不得分?身,自?然顧慮不到他們這?邊來,也沒法滿世界地告知她離開的消息。

柳秋秋知道逢夕離開後?,難過了好幾天。還锲而不舍地又給?逢夕發了幾條消息,見确實沒回?後?才死了心。

她就是有點?不甘心。

那幾日天天陪着他們玩的人,怎麽說走就走了?

她問說去哪裏了,宋卿時不知道,她問什麽時候回?來,宋卿時也不知道。

她那個氣啊,就差掀桌子了。

怪不得她覺得那幾天逢夕乖得不正常呢……合着那是因為要離開了嗎?

可是她沒看?出?來,那幾天她玩得還很?開心。

想?明白以後?,柳秋秋更傷心了。

等看?完宋卿時給?她帶來的信後?,她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宋卿時不知道逢夕給?她寫?了什麽,他只?是沉默地盯着柳秋秋看?完信,再看?着她一杯酒接一杯酒地下肚。

柳秋秋看?着他,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麽恨鐵不成鋼的指點?,卻又礙于什麽而不好出?口,眉頭都快打結了。

宋卿時不動聲色地将這?一幕納入眼底。

他的目光緩緩落在她手裏拿着的那封信上。

他對逢夕寫?給?別人的信禮貌地止住好奇之心,一封也不曾偷窺過,只?當一個合格的送信人。她信上的內容,無非是告別,無非是一些心裏話,那是她與他們之間的事情,他也不會去好奇窺伺。

但唯獨這?一封,叫他心底的好奇慢慢滋生。

他總覺得,這?上面會有什麽他不知道、可是他又需要知道的事情。

柳秋秋很?悶,抱着陳京儀哭不出?來,難過地在她身上蹭了蹭。

傻逢夕。

為什麽會選擇離開呢?

她會帶着她沖鋒陷陣的呀。就跟那天晚上一樣,她會給?他們制造機會的。有人來搶,那就上手搶呗,又不是搶不過!反正,沒必要離開。

她說不出?的難過,剛想?再倒一杯酒,不想?,酒瓶被宋卿時奪去。

她不解地擡眸看?他。

他卻并不是阻止,只?是紳士:“我來。”

……也行。

柳秋秋沒有意見,示意他請。

他給?她倒了一杯,也給?自?己倒了一杯,主動與她的杯子碰了下,“幹了。”

宋卿時不動聲色地先幹完一杯,遙遙朝她示意了下自?己的空杯,分?外爽快。

柳秋秋挑眉,喲呵,今晚這?是要跟她喝一場的節奏啊?

來得正好,她正想?跟他算算賬呢,好好地喝一場,正好來洩洩她這?滿肚子的氣!

這?個呆子,這?個傻子,枉費她先前那麽多的撮合!

誰也沒她難受,因為只?有她知道這?兩人心意互通,可到最後?,卻眼睜睜地看?着事情變成這?個結局。

程骁和陳屹岸互相對視一眼。

這?是要……幹醉的節奏?

酒杯相碰的聲音在包廂裏接連響起。

其他人也加入了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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