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周景深直到洗漱完了還是覺得有點恍惚。更別提周小安一上午都黏黏糊糊跟在自己身後,漲紅着臉叽叽喳喳,明顯興奮過頭了。

兩個人誰都沒心思睡午覺。周景深想着幹脆帶他去把身份證拍了。

周小安正穿鞋子,院子裏叮啷一陣響。擡頭一看,周景深從小棚子裏推出一輛二八自行車。上面落滿了灰,他拿濕抹布草草擦了一遍。

周小安系好鞋帶,小跑過去。

周景深随手扔了抹布,把一堆材料遞給周小安。讓他鎖門,順便把穿着紅繩的鑰匙挂在了他脖子上。

等出院門,周景深長腿一掃,騎上了車。先在胡同裏轉一圈,雖然很久沒騎,倒也不算生疏。

他一腳踩地,停到周小安面前,看周小安有點笨拙的爬上車子前面的橫杠。

他撥弄了一下車鈴,發出鈍的一聲響,像是裏面生鏽了。

“坐好了,甩出去可不管。”

周小安兩手緊緊抓着面前的車把,後背挺得筆直,顯然是被周景深的話吓到了。

周景深吹了個口哨,“出發。”

迎面的風把周小安黑發吹起,隐約傳來洗發水的味道。

很熟悉,和自己是一個味道。

周景深心裏莫名舒坦,輕笑一聲。

騎了半個小時到行政服務大廳,兩人把自行車扔在外面,穿插在一片小轎車裏,周小安還回頭去看,“哥,車還沒鎖。”

周景深頭也不回,滿不在乎的說,“沒事兒,誰敢偷你哥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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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安信任的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大廳。今天拍身份證的人不多,很快輪到了周景深,辦好手續後帶着周小安去拍照。

工作人員指了指桌子上的黑色小夾子,“劉海別上去。”

周景深拿了兩個。

周小安老老實實坐在白色背景前,等周景深給他弄頭發。周景深小心翼翼的夾好,等他露出光滑額頭,從嗓子裏笑出意味不明的一聲。

“像個小姑娘。”

工作人員讓他看鏡頭,周小安緊張的攥緊了手指,拍了表情僵硬的一張。

周景深還想重拍一次,周小安跳下凳子就逃跑。

周景深只得跟了出來。結果等兩人出門才發現自行車居然不見了。

周景深難以置信,繞着附近轉了一圈才确定是真的沒了。

進去之前還言之鑿鑿的說沒人敢動他的車,出來就被偷了。周小安還跟在身邊呢,這面子實在挂不住。周景深撓了撓頭,在心裏把那賊罵了個狗血噴頭。

最後他報了案,這附近都有監控,應該能找到。只不過民警聽他的描述,差點沒好意思說,這舊自行車沒準是被收破爛的當垃圾收走了。

周景深給周小安買了個冰激淩,兩人走路回去。周小安一邊舔冰激淩一邊安慰他,“哥,你放心,警察說了肯定能找到。”

周景深沒好氣的揉了一把他頭發。

“給你吃。”周小安舉着冰激淩遞到他面前。

周景深看着那堆奶油就發膩,但為了欺負周小安,還是一口咬了大半。

周小安卻不惱,笑着看他,“甜吧?”

奶油入口即化,舌尖卷着慢慢品,倒覺得眼前人的笑更甜一分。

兩人慢慢溜達回去,渾然不知家門口正有不速之客在等着他們。

陳辛測幾乎要等的不耐煩了,準備讓手下拆院門的前一分鐘,周景深回來了。

笑的那麽開心,不像周景深。

周景深正攥着周小安黏黏糊糊的手,不讓他擦在自己衣服上,一擡頭看見陳辛測帶着幾個人站在自己家門口,臉色瞬間冷下來。

“景深這是去哪了?我可等你半天了。”陳辛測笑的溫和,身上那股陰冷氣息卻更濃了。

周景深放開了周小安的手,“你先回家。”

周小安怯怯的看着陳辛測,反手抓緊了周景深,輕輕搖頭。

他看得出來,陳辛測不懷好意。

周景深急了,甩開他的手,“進去。”

陳辛測慢悠悠的發聲,“別這麽粗魯啊。你這毛病還真是改不了。”

“三哥,你有什麽事?”周景深見周小安不肯動,把他護在了身後。

“你不來上班,我擔心你出事,就來看看。”

陳辛測在說什麽廢話周景深全沒注意,他目光掃過陳辛測身後面無表情的三個男人。

看起來像是專業的保镖,很強壯,給人壓迫感也很強。

周景深心跳加速,緊張的環境和被壓制的感覺帶動腎上腺素分泌,是長久以來形成的條件反射。

他輕輕舔了舔嘴角,“我辭職了。陳叔沒告訴你嗎?”

陳辛測笑了笑,“景深,你在哪裏上班不會忘了吧?你老板是我,不是老頭子。他答應你走了,那你怎麽不問問我答應了嗎?”

話說到最後,怒氣已經壓制不住。剛一擡手,三個保镖直接沖了過來。

周景深早有準備,他推了一把周小安,喊了句“向外跑。”便再顧不上他了。

一個人拳頭帶風朝着他臉上砸來,周景深一偏頭躲了過去。抓着他的手腕反向用力,狠狠一折。那人吃痛,來不及反應,周景深擡膝蓋頂在他小腹上。他倒在一旁,周景深回身接連給了他同伴幾拳,幾拳在肚子,幾拳在太陽穴,都是砸在人最脆弱的位置。拳頭破了,慢慢沾上了血。

另外一人去抓周景深胳膊,朝他腿彎踢了一腳。周景深被踢的一個踉跄,另外一手使力,別開他手腕,拽着他的頭往一邊牆上撞去。

陳辛測看他們三個人都收拾不了周景深一個,火氣更大,罵了句都是廢物。

他眼神轉了轉,落到一旁吓白了臉的周小安身上。

“小安,來哥哥這裏。”他這句話一出去,只見周景深動作一頓,擡頭看了他一眼。

眼裏血紅,動作狠厲的像是要殺人,一腳踢斷了保镖的骨頭。

“陳辛測你敢碰他!”

陳辛測竟然被他這一眼看的瑟縮,身邊泛起了冷意。

然而周景深這一分神,被他拽着肩膀的一個保镖立馬反抗,肘部重重頂上周景深的胸口,震得他後退一步。

另外一人沖上來,鐵棍揚起,砸在了周景深腦袋上。

周景深當即跪在了地上。

“哥!”周小安臉色慘白,慘叫一聲沖了過來。

那保镖看也不看的推倒了他。他們幾個被周景深單方面吊打,這會周景深終于倒了,都興奮起來,連剛才骨折的保镖都忍着痛踢了他好幾腳。

周景深腦袋一陣嗡鳴,很長時間是空白的。他倒在地上,茫然的用手護着頭。只看見周小安被推在一旁,臉上被沙礫蹭出了血,哭的滿臉都是淚。

“操你媽。”周景深掙紮着想爬起來,又被踹了一腳倒下,有人踩在了他肩膀上。

“景深,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兄弟。可是你到底有沒有為我考慮過。”陳辛測嘆息着,仿佛很苦惱的樣子,“你就這麽走了,你的位置怎麽辦?”

他腳下使力,生生碾着周景深的肩膀。

頭上的血流進了眼睛裏。很痛,但是周景深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你說說你,好好的是突然怎麽了?就為了這麽個小東西?”陳辛測欣賞夠了他的狼狽,拎着周小安的衣領,甩手給了周小安一巴掌。

周小安頭被打的偏到一旁,卻詭異的停了眼淚。他的臉迅速腫起來,聲音沙啞,“別動我哥。”

陳辛測嗤笑一聲,“小東西,叫我一聲陳哥聽聽。”

周小安閉緊了嘴。

周景深手指抽搐,嘴裏滿是血腥味,他偏頭咳出一口血。慢慢側過了身子,想要爬起來。

陳辛測冷冷的看着他掙紮,“景深,老頭子當年說你不過是條聽話的狗。現在卻讓我放過你。他到底是老了。多了沒用的仁慈。”

“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你給我添的麻煩我就不計較了。但是……我總得讨點什麽才能咽下這口氣。”

他腳尖點了點周景深的右肩膀,輕聲說,“這條胳膊,你就別要了吧。”

周小安突然奮力掙動起來,一口咬在陳辛測手腕上,生生撕扯下一塊肉。

陳辛測慘叫一聲,将周小安一把甩開。

周小安摔在地上,慢慢朝周景深爬過去,滾燙的眼淚砸在周景深血污的臉上。

“哥……”他痛苦的伏下了身子,柔軟的唇胡亂蹭在周景深臉上,“哥……”

周景深意識有些渙散,頭部受到重擊帶來詭異的惡心感,他伸手擦了一把臉上的血。

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痛的,陳辛測臉憋成了紫色,朝着保镖一揮手,自己向後退了幾步。

一個保镖從車裏拿出刀具,朝周景深走過來。

周小安擋在周景深前面,抓緊了沾着血跡的鐵管。

卻感到身後人輕輕推了自己一把,“閉上眼。”

周景深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渾身都很疼,瀕死的痛苦帶來的卻是不一樣的力量。

要殺了陳辛測。

殺了他。

那保镖看他腳步虛浮的走過來,明明手裏持着武器,卻被他不要命的煞氣震的退了一步。

周景深怒吼一聲朝他沖了過去,矮了身子躲過朝自己頸側的一刀,揪着他的胳膊轉了半圈,一腳踩上了他的膝窩。

不管保镖的慘叫,他紅着眼奪過刀具。

陳辛測見情況不妙早已經準備逃跑。

周景深從後面追上,沒有一點停頓,把刀插進了他的胸膛。

陳辛測一抖,嘴巴無聲的開合,身子迅速軟了下去。

周小安從後面連滾帶爬的撲到周景深身上。

周景深扔了刀,抹了把他臉上的血,“沒事了。”

周小安終于哭出了聲,撕心裂肺。

周景深再也撐不住,坐到了地上。眼前模糊一片,他強撐着給王奇打電話,電話接通的瞬間,他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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