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此次慶升宴雖沒有真的辦夠七七四十九日,但門派上下也熱鬧了近一個月,才回複往日的平靜。

清點了各門各派的禮品,莊禮親自指派着,哪個物件擺放在哪裏,哪些送到莊複府上,又有哪些拿到他的藏寶閣裏收起來。

莊複對他所說的藏室也好奇起來,由莊禮帶着一探究竟。

藏寶閣位于莊禮府上最深的內院,貼着山體挖出向下延伸的洞穴,推開沉重的石門,一路向下走去,卻也不覺陰暗閉塞,有幾道光從頭頂撒下來,原是已穿到山的另一側。

藏寶閣大廳裏擺滿了各式奇珍異寶,臉盆那麽大通體翠綠的玉雕、布滿孔洞造型獨特的奇石、名家書畫,金銀物件也不在少數,都是莊複平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事物。

大廳兩側是幾間內室,分門別類地藏有書畫、武功秘典、刀劍兵器及機關奇玩。

莊複自然是對武功秘典最感興趣,粗略看過去,各大門派的武功招式都有收錄,就連內功心法也記錄得十有八九。

莊複看向莊禮,莊禮向他點點頭,莊複才拿了一本來看。

莊禮說:“年輕時候就喜好鑽研武學,與各門各派弟子交手之時就把他們的武功招式記錄下來,你看這本……”莊禮抽了一本給他,莊複打開來看,正是那日黃家小姑娘所用的雙刺。莊禮不但記錄了招式套路,還在旁标注了相對應的弱點及破解之法,接連翻越了幾本都是如此。

一路看過去,果真有一閣,标注着“丹劍門”。

一本是劍法,一本是藥譜。

看莊複立住不動,莊禮在他身後無聲笑笑,抽出藥譜來翻翻,遞到莊複手中,說:“這是你外公家丹劍門的兩門絕學,如今丹劍門毀于一旦,你是唯一的傳人,這劍法和藥譜也該由你來繼承。”

“不過只可惜這藥譜是本殘譜,缺了最重要的藥引和煉制之法。不過既然周問雙已将你煉成活藥之體,想必你應該清楚其中門路吧?”

“我,實在不知……母親臨死之時才拿了藥給我吃……”

“無妨。”莊禮說:“只是可惜一門絕妙的藥法就此絕跡了。”

莊複心想,還不是拜你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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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重新新鮮且牢固起來。

看完武學秘籍,接下來便去看兵器收藏。莊複自己是用劍的,當然去看劍。

莊禮這裏收有數十把寶劍,其中大部分都不亞于他母親祖上傳下來的長劍“凝雪”,更有幾把能稱得上是神兵,可削鐵如泥,又輕如薄翼。

莊禮看他一個個拿在手上試過去,對他說道:“你的劍并不适合現在的你,不如讓我替你尋一把合适的吧。”

聽聞此言,莊複的眼睛馬上亮了起來,但沒做聲。

就見莊禮逐個掂量一番,挑選了一把黯淡無光的玄鐵重劍,甚至未曾開刃。

莊複早就知道他沒那麽好心,聽他說:“你現在根基稍顯薄弱,應用重劍,鍛煉體力,積蓄內力,再用回你自己的劍,才能游刃有餘,發揮出應有的威力。”

“多謝父親指點。”莊複不情不願地手下了劍,劍太重了,根本無法挂在褲腰上,只能先抱着,等回頭再找個劍套背在背上。

同一間室內還有一些古琴樂器,莊禮期待地望着莊複,等他為他展露一手,莊複搖搖頭,莊禮也遺憾地嘆了口氣說:“唉,我也不懂。還想着你要是會彈,我就給你多收一些。”

自己就是一介武夫,還想學人家附庸風雅,真是暴殄天物。

莊複鄙夷地想。

“我們門派之中沒有善于撫琴的樂師嗎?”

“以前是有的,可我聽着頭疼。”

莊複在心裏又重新罵了他一遍,又說:“那幹嘛還收藏着這些琴?”

“我就知道這些是好東西,自然想要收藏着。”

“寶劍蒙塵,好琴無人撫弄,多浪費。”

“可我也時常來看它們啊。”

莊複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應對。

莊禮又說:“以後你也多來。”

莊複“哦”了一身,問:“我自己也可以來嗎?”

“當然,這裏是你家。”

在此之前,莊複對家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概念,并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有家。周問雙對他從來只是說你爹早死了,叫他不要再提起,兩人也未曾有過固定居所,他走到哪裏都是過客,也不會寄情與某個地方。

莊複自然也不會把這裏當家,這裏不過是這個大惡人以惡築起來的巢穴,只是初次聽到,也難免有些動容。

莊禮開始陪同莊複練劍,只是讓莊複用重劍,自己則使一根短竹竿。

兩人簡單對招,便總能讓莊複氣喘籲籲,汗流浃背。莊禮為他拆解每一招每一式,刺與收之間,威力何在,弱點何在。

莊複一時間腦子裏想得太多,手下越來越亂,招式也都亂了套,面對莊禮節節攻來的竹竿只能忙亂揮舞着重劍抵擋。

莊禮嘆了口氣,拿竹竿點點地,莊複便放下了劍,垂着頭等他訓話。

莊禮說:“你知道我為什麽武功已經天下數一數二,還要網羅天下武學嗎?”

莊複道:“不知。”

“我所學所知紛雜,對于各路武義已是融會貫通,自然無人能敵。但此路到底不成體統,沒有一套完整的武功路數,難以教授弟子,蒼意派在江湖上自然也很難獨占鳌頭。”

“父親,蒼意派在江湖上已是數一數二的名門大派了。”

“等我死後,這一切也都會化為塵埃。”莊禮又嘆了口氣,說:“不過還好,有了你,也就有了傳承。”

“父親,我會加倍努力,不負所托。”

“好,日後你每日與我過招,也要自行修行基本身法,待到氣力十足,便可修煉我那刀槍不入的護體功法。”

練功之後,莊禮似猶有些意猶未盡,道:“來,我再來教你兩招小孩兒打架。”

這次教的是攻關節,由莊禮在莊複身上依次演示,被抓住手,莊複還覺莫名其妙,不想莊禮反手一頂,他的手肘被向相反方向掰去,莊複當即疼出一身冷汗,只覺莊禮再稍一用力,他的手肘就會脫環。

莊複忍着痛轉身卸力,莊複也跟着轉了一圈,手臂抓得更緊了。試了幾個破解的法子,莊禮都各有應對,莊複疼得左手已經發麻,莊禮笑着在他耳邊輕聲說:“你求聲饒……”

莊複咬緊牙關不做聲,莊禮又是一腳踹到莊複膝蓋上,雖不用力,但也踹得他腿下一軟,直接向後倒地。

莊禮也松了手。

莊複挺身躍起,莊禮伸出腳來,一腳踩在他胸口上,将他重重踩回到地上。

而後就這樣踩着他胸口,整個人的重量壓到前腳,俯身下去,說:“求聲饒。”

莊複索性卸了勁兒,躺在地上說:“您這哪是小孩打架,明明是流氓打架。”

“小孩子,不就都是小流氓嗎。”

“我小時候可一點都不流氓。”

“你小時候什麽樣。”

“我娘管我很嚴,每天就是讀書寫字練劍。”

“哦?你還會讀書寫字啊。”

“那是自然。”莊複頓了頓,說:“您還不起來嗎?”

“我收藏的那些名家字畫,也沒見你多看一眼啊?我做什麽起來,還沒聽你讨饒呢。”

莊複說:“我會讀書寫字,并不代表我喜歡。您踩得我胸口疼,爹。”

莊禮愣住神兒,而後哈哈大笑起來。莊複趁此功夫一挺腰,頂着莊禮向後仰去,自己站了起來。

莊禮收了腳,穩住身形,拍拍莊複的胯部道:“小家夥,腰力見長啊。”不等莊複回應,便笑着轉身回府。

莊複在後追問,道:“父親,不練了嗎?”

莊禮頭都沒回,擺擺手,說:“小孩兒打架,還有什麽好練。”

莊複仍舊跟了他幾步,說:“父親,我不想天天閑着了,想為派裏做些事。”

莊禮聞言倒是駐足想了想,說道:“成日呆在山裏是有些憋悶,多出去走走也好。這樣,咱們在長徽湖的分舵與另外一個門派有點摩擦,你去找大總管了解一下情況,這件事就由你來負責處理吧。”

“是的,父親。”莊複立即應了。

莊禮點點頭,又看着他笑了,良久才提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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