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婉兒的話也透露了一個信息,秦書雖然溜了進來,但沒有勾到瑾梨。

意味着她的謀劃失敗了。

柳絮恨恨把手中的帕子撕扯着,眼中閃過沉沉的陰霾:“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她這副要吃人一般的樣子,與她那嬌美纖弱的身形和外表極為不符合,就像是散發着黑色氣體的鮮花,看軀殼百裏挑一,但內心卻龌龊不堪。

她故意讓丫鬟婉兒以時戎之名把清潭支走,就是為了給秦書制造接近瑾梨的機會。

兩人又有舊情,一下子燃燒起來,可就是一出上好的戲。

若是觸到了時戎的逆鱗,那最好不過。

她費心計劃到如此地步,卻因為高估了秦書被一敗塗地!

他就是一個徹底的草包!

柳絮盡管在不甘心,也只能再尋機會了。

而且,她做了這樣的事情,若是時戎不知道還好,若是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包庇那個女人?

時戎雖是她表哥,但是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她喜歡他,當知道瑾梨嫁給他時,她恨不得剝了瑾梨的皮,以消心頭之恨。

可是她不能,她還要維持表面的平靜,讓瑾梨主動犯下七出之罪。

只要瑾梨和窮書生有牽扯,她就能讓二人的關系再進一步,親密無間才好。

柳絮怒氣終于消散幹淨,心平氣和,柔柔弱弱的,又是那個讓人憐惜的表小姐。

她端起已涼了的茶水放在唇邊,淺笑生花,人畜無害。

而另一邊,瑾梨着實被吓得不輕,她自己把院門關死了,低頭一看,裙擺上占滿了星星點點的泥點子,她走進去把房門關了,略微擦了擦,很快把衣裳穿上。

她垂着眼眸,獨自坐在床邊,神色是掩不住的落寞和孤苦。

這個地方,她不敢保證自己能安全活下去。

時戎竟然讓人進府試探她,分明就是不相信。也是,她現在真的沒有什麽值得人才信任的了。

左右都得不了好。

等瑾梨緩過來,清潭已經躍牆而入了。

清湯在外面叫了幾聲,即使加大了聲音裏面也沒有反應,她便顧不得了。

“王妃,您沒事吧。”

她覺得瑾梨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往日裏是歡快的,現在是捉摸不定,貌似有些傷感。

清潭張着嘴巴,又道:“王妃,發生了什麽事情了?”

她慣是一根筋,做事直腸子,瑾梨也不能利用她,所以時戎把她派到了瑾梨身邊。

不過是沒有威脅罷了。

瑾梨露出個微小的笑容,那笑夾着絕望,又傷感,像是落了群的大雁,受傷了無法飛,只能望着天空中的一字型大雁。

清潭再是遲鈍,也知道了瑾梨是不開心了。

可是她不過出去一趟而已。

瑾梨擡起頭:“我問你,可是王爺讓你去的?”

她緊緊看着清潭,盯着她的眼睛。

人若是說謊,必定會露出馬腳。或者是她看不出,清潭掩藏得太好了。

清潭圓圓的大眼分外澄淨,她對着瑾梨說:“是王爺叫的奴婢,可是王爺還讓奴婢伺候王妃您啊,您放心好了,奴婢會保護着您的。”

瑾梨低聲應了好,便不再多說。

如果清潭不知道,那就是時戎在背後算計她。

好厲害的算計。

瑾梨心情很不好,草草休息了。

卧室的燭火滅了許久,黑暗中清潭猶抓着頭發想問題。

王妃為何不開心了啊?

早上,因為時戎去上朝了,就留有時墨和瑾梨母子兩吃東西。

瑾梨不喜歡吃東西的時候身邊有人布菜,把丫鬟都打發到外邊去了。

她給時墨盛了碗牛乳,放在他右側。

時墨看了眼瑾梨,很是開心:“謝謝阿娘。”

他臉頰鼓鼓的,和瑾梨在一起不是很尊崇食不言的規矩,他知道瑾梨喜歡他說些話的。

瑾梨食不知味,回了個燦爛的笑容。

但她不知道自己這笑容之中帶着苦澀,不盡展開,她的笑容比哭着并不好看多少。

時墨眼睛從精致的吃食上移開,落在瑾梨的臉上,帶着些探究的神色問:“阿娘不開心?”

瑾梨搖頭,往嘴裏塞了口面條,當即否認:“沒有啊,我很開心,每日能和墨兒在一起,是我最快活的時光。”

她內殼不是他親娘,卻早已經把他當成了親兒子。

時墨人小,長得粉雕玉琢,又聰明,懂得關心人。

他也是這異世當中唯一不算計她的。

時墨似懂非懂點頭,卻不打算說了。

他要和父王說。

別人以為他不知道,可是他卻清楚得很。

父王的表妹,那個風一吹就倒的女人,可是很不喜歡阿娘。

他也不喜歡她們!

瑾梨不知道時墨會和時戎說這事情,等到睡覺時,她感覺床前站了一個鬼,尖叫着爬起。

時戎不知道女人的聲音如此厲害,不耐道:“閉嘴,是本王!”

本王兩個字,讓瑾梨打了一個寒顫。

時戎,半夜三更來這裏做什麽?

難道是剛剛懲罰了她,現在又來看熱鬧嗎?

瑾梨恨恨看着他,待想到人在屋檐下,便喪氣地垂了頭。

她還要裝下去。

屋子裏黑黑的,唯有窗子外面映進來的光線可隐約看到人影。

“不知王爺深夜到此,有何事?”瑾梨始終不服氣,咬重了深夜二字,怨時戎擾人清夢。

即使是在黑暗中,女人的眼睛狡黠之中帶着透亮,還有三分怨恨,就那樣定定看着。

時戎在黑暗中視物也不影響,清楚看到了瑾梨握着拳頭,作勢向他打來。

“放肆!”

帶着威壓的聲音落在瑾梨頭頂,她徹底洩了氣,直愣愣重新躺回床上。

夜色為她添了膽子,她第一次敢在時戎面前不說話,公然違抗她了。

瑾梨心底生了一些快意,又惱恨自己,怎的,僅是不回答人家就以為自己能逃離了?

“在府中,你最好給我安分些,不然,你該知道後果。”時戎也不放過裝作睡覺的她,憐香惜玉,他沒有。

白天的事情自然也沒有人告訴時戎,府中的下人都看好表小姐柳絮,自然是向着柳絮這一邊了。

柳絮把帶了外男進王府的事情瞞得死死的,沒有人知道。

等瑾梨睜開眼,黑暗中已經沒有了時戎的身影了。

人是關着的,悄無聲息出現,又這般走,當真是好能耐!

瑾梨在思慮中進入睡眠,睡夢中依舊愁眉不展。

忽然之間,她回到了現代,她約了好友一起去旅游,兩人爬到了山上,突然山崩了,她們跌下萬丈深淵。

瑾梨猛地醒來,外面的光線透進來,天已經大亮了。

她嘆了口氣,對于自己接下來的路感到迷茫,正愣神間,清潭快步從外面進來。

“王妃,瑾家大小姐來看望王妃了。”

“為了來看我?”瑾梨下意識問,不知她問的問題有些古怪了。

外面流傳她和秦書私奔,又被時戎捉了回來。

瑾太清是瑾家大小姐,正經的嫡出女兒,她來看望一下自己的妹妹也是正常的。

瑾家人讓她勸慰瑾梨好生呆在時府,即便是做了鬼也是時府的,

而瑾太清慣會說話做事,怕是會以較為委婉的語氣說出來,瑾梨也容易接受,所以便讓她來做說客。

時戎畢竟是王爺的身份,瑾家只是書香世家,又不像時戎那樣有實在的兵權在身,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瑾太清是瑾家容貌最為出衆的女兒,也是京城裏有名的才女,雖然學識好,但總不自傲,聰慧大方,是衆女子的楷模。

當然,瑾梨和瑾太清是兩個極端。

一個名聲敗壞,一個聲名遠傳。

對比之下,更顯得瑾梨這個庶出二小姐貌若無鹽,胸大無腦。

瑾梨木着臉,讓清潭幫她穿上重重疊疊的衣裳,盡管層數多,但勝在輕薄、料子好,加上屋子裏有冰塊,倒也不熱。

清潭嘴笨手卻巧,給瑾梨梳了一個端莊大氣的發髻。

瑾梨沒有原主的刻薄和小氣之相,眉眼淡然,加上好看的發髻,便多出了一些平日沒有的氣質來。

看着令人很舒服,如水一般。

瑾梨自己沒有注意,清潭倒是笑了,她的手藝向來不差。

“王妃,瑾大小姐是王妃的姐姐,聽說十分貌美,奴婢不成見過,今日倒是拖了您的福見見了。”清潭整理好瑾梨的最外層薄紗,最後一道工序便完成了。

瑾梨有些苦悶,愁眉不展。

瑾太清,瑾太清,京城第一才女,容顏絕色,名冠京都。

瑾太清,瑾梨的大姐姐,是書中的女主啊!

瑾梨第一次覺得有些生無可戀起來。

但是清潭把她打扮得鮮亮,不出去見一番便是可惜了。

瑾梨吸口氣,緩步走出去。

發髻上僅有的兩根長長的瑪瑙流蘇相互碰撞,發出叮當清脆的聲音。

瑾梨才發現清潭給她弄了什麽首飾,簡直不讓人好好走路了。

她出去時,瑾太清已經在廳中坐着了。

她坐姿極為端莊,背部挺直,始終帶着微笑的嘴角,無一不是完美。

一身櫻桃色長裙,勾勒處腰肢纖細柔軟,可謂是窈窕佳人。

“二妹妹,你過的可好?”瑾太清滿滿站起起來,眼眸也定在了瑾梨身上,仿佛要深深把這個人印在心底一般,她笑容淺淡,卻是溫柔小意,如三月裏的清風吹過,還能帶起一絲遐想。

瑾梨卻覺得無端滲得慌。

她知道瑾太清有多恨她。

“二妹妹比過去瘦了,想必不太舒心吧?”瑾太清步步靠近,湊近了瑾梨,溫軟如玉說,“畢竟,姐姐聽說,搶了人家的夫君的女子,最終都會得到報應。”

報應二字她說的格外慢,一字一字在瑾梨耳邊說了,又輕得似一陣風,一下子便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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