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整晚沒回家，老爸老媽居然都沒發現，淩川也不知道自己該欣喜還是該擔憂，他萬一哪天要是被人綁了老媽會不會說一句，哎呀你打錯電話了。
洗漱好出門，看見江恺已經等在了樓梯口，他趕緊跑過去。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形成了一種同進同出的默契。
淩川每天任勞任怨地載着江恺進出學校，簡直比接幼兒園小孩放學的家長還要積極，江恺也很主動地教淩川做題，就這麽一來二去的，淩川的月考成績居然出乎意料的全科及格了，老師都點名表揚了他一番。
進高中以來一直是吊車尾的他頭一次感受到了老薛鼓勵和贊賞的目光，有點受寵若驚，還有點小竊喜。
“我就說你小子腦子不笨，只要肯好好努力啊，一定……”
老薛後邊的話他沒聽進去，滿腦子就想着，什麽時候下課，什麽時候放學，他很想快點跟江恺分享這個好消息，還有今天是江恺競賽出成績的日子，不知道他考得怎麽樣。
只要不發揮失常，前三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初賽時候成績還是很理想的。
這段時間跟江恺相處下來以後才知道，學霸真不是一日煉成的，除了頭腦聰明以外，更多的還是得靠平常的努力。
淩川第一次覺得特別羨慕一個人，羨慕到把他當成了目标，想要成為跟他一樣的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話真挺有道理的，以前老媽說，在學校裏要多接觸接觸那些學習成績好的人，跟他們多學學，他還很不屑，現在覺得，認識一個學霸真他媽好啊。
關鍵是這個學霸人也好。
雖然是同齡人，但江恺給人的感覺就跟別的同學完全不一樣。
也許是他特別獨立的原因吧，起初會給人一種很冷漠的錯覺，其實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就會發現他人真的很不錯，細心，有能力，又會照顧人，更像是一個年長的大哥哥。
所有的優點在他身上閃着光，讓人忍不住靠近。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淩川風一樣地竄出了教室，卻在校門口看見了令他瞬間無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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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真能躲啊，”顧思怡直直地走向淩川，“打電話不接，發短信不回，你真打算跟我分手了？”
“手機上體育課時候不小心摔壞了。”淩川跳過了問題的重點。
手機摔壞是沒錯，不過第三天就修好了，他之所以一直不回信息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根本就不知道這段感情到底還有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更況且這段時間壓力挺大，他根本就沒心思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算了，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反正說了你也改不了。”顧思怡說。
“噢，”淩川一邊推着車一邊問，“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顧思怡冷笑了一聲，“你好不好笑，沒事情我就不能找你了啊！？”
“可以，”淩川皺了皺眉，“只不過，現在我還有事。”
“你能有什麽事兒，又去網吧啊！”顧思怡按住了淩川的車座，“你幹脆退學去做網管得了！”
淩川運了一口氣，壓着火說：“我退不退學的你就別操心了，有事說事，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你有毛病啊！”顧思怡狠狠地踢了一下自行車胎，“憑什麽用這種态度對我說話啊？”
淩川扶了一下車子，沒說話。
“你到底怎麽回事！？”顧思怡瞪着他，音調立馬就變了，帶着點哭腔，“我又沒惹你，莫名其妙，我都主動來找你了，你還這樣對我！別人的男朋友每天都挖空心思哄女朋友高興，到我這呢，不光平時見不到人，連過生日都收不到一條信息，你到底當沒當我是你女朋友啊！？”
顧思怡雙手抱膝蹲下了身，把臉埋進了手肘裏。
這會是放學時間，四面八方各種各樣的目光都射了過來，仿佛是在等待一出好戲。
淩川簡直無奈了，趕緊蹲下身安慰道：“對不起啊，你想要什麽禮物，我回頭補給你成麽，別蹲這兒啊，這麽多人看着呢。”
“我是缺你那份禮物麽，”顧思怡擡了擡頭，眼眶微紅，“我要的是你的那份心意，心意懂不懂啊，哪怕你送我張賀卡我也會很開心的，可是你送了麽？你連條短信都沒有。”
“好吧，那我一會回去就給你畫。”淩川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顧思怡這一瞬間覺得自己特別委屈，眼淚唰一下就下來了，“我生日早過了，現在送根本就沒意義了。”
“你趕緊起來別哭了，人家都在看你呢。”淩川伸手扶她。
顧思怡一把甩開了他的胳膊，“我就哭我就哭，你管不着，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是你對不起我！”
這話說得挺大聲，淩川雖然低着頭，但明顯感到身後有窸窸窣窣談論的聲音，本來就覺得挺惱火的，這會被一堆人圍觀着就覺得特別煩躁，還有些丢人。
“行吧，我對不起你，你愛哭不哭我走了。”淩川起身去推車，卻被顧思怡一把拽住了。
“你到底什麽意思？”顧思怡眼角還噙着淚，“你是不是真的想要跟我分手？”
“喔——”旁邊看戲的一群人忍不住發出了感嘆。
淩川沒說話。
他不想在這樣的環境和氛圍下聊這種事情，不想大家都下不來臺。
但顧思怡卻不這樣認為，看見他沉默不語就當他是默認了，腦子一熱，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完以後她就愣住了，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始終沒能說出口。
淩川眯縫着眼睛看着她，他原本短路的腦子在這一刻居然異常清醒：“那就分手吧。”
顧思怡握着拳的手在顫抖，好半天才從衣兜裏掏出兩張演唱會的門票甩在淩川身上，“你最喜歡的樂隊，我攢了好久的零花錢，蹲了好幾個晚上搶到的票…本來是想過兩天跟你一塊兒去看的，現在看來，沒必要了。”顧思怡揉了揉鼻尖，深吸了一口氣，眼淚滑過雙頰。
淩川只覺得腦袋嗡鳴了一下。
這時候除了對不起，好像也沒什麽別的詞可以說。
他已經感受到了周圍無數批判的目光，難堪是有的，但更多的居然是覺得……輕松。
好像一只終于從牢籠中逃脫出來的困獸。
他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門票，“能退就退了吧，不能退的話，我買。”
“得了吧，”顧思怡冷笑一聲，當着他的面把門票撕成了碎片，“誰的青春裏沒愛過幾個人渣，當初看上你算我眼瞎。”
顧思怡臨走之前還踹了淩川一腳。
淩川抱着膝蓋轉過身，一排眼睛齊刷刷地盯着他，一股無名火頓時竄了上來，“看屁，沒看過人渣啊！？”
顧思怡橫沖直撞地穿馬路，人渣實在放心不下，一路都跟在她後邊，電視裏這種時候總會沖出來一輛失控的車子，他可不想愧疚一輩子。
好在生活沒有八點檔連續劇那般狗血，顧思怡很平安地站到了街角的一家西餐店門口。
淩川猶豫着要不要再過去問一下門票多少錢，但又怕她情緒一上來，再來一巴掌。
以顧思怡的個性要麽不買，要買就一定會要最好的，估計是內場VIP，早知道就先瞄一眼票根了。
不知道拼起來還能不能行。
網上應該也能查到票價吧。
心好累。
正當他調轉車頭準備去外國語的時候，一輛SUV從他身旁擦過，他瞄了一眼駕駛座上的人，感覺很眼熟，不由地回過了頭。
SUV在西餐店門口停下了。
他飛快地在腦海裏搜索有關于這張臉的信息，就在他靈光一閃的瞬間，駕駛座上的男人走了下來。
那氣質，那身材，雖然只是側臉，但是他十分确定，這人就是江恺的老爸。
我靠！
江恺的老爸啊！
我靠！！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千萬不要是……
“爸！”顧思怡迎了上去，挽住了顧衛東的胳膊。
哎喲我就操了！
淩川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耳朵不背，聽得很清楚。
顧思怡肯定是喊了聲爸沒錯。
所以……顧思怡和江恺的老爸是同一個人？！
那他兩不就是兄妹關系了？
有點淩亂，但是有一點淩川不太明白，上回江恺在他家看到顧思怡的照片的時候，怎麽表現得好像完全不認識顧思怡一樣。
顧思怡也從來沒有提過她還有個哥哥的事情。
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倆彼此都不認識。
淩川很少關心這種事情，但這是他頭一次特別渴望了解清楚這一家人的關系，八卦之魂都給點燃了。
他猛地想起江恺第一天到他們家的時候，老爸有提到他是被顧叔叔從老家領回來的。
當時還周玥祎還推測說他是私生子來着。
不會真被她那張狗嘴給說中了吧，江恺是顧叔叔在異地他鄉的私生子？
他為自己的這個巨大發現感到震驚。
江恺居然是私生子啊？？！
江恺遠遠地看見那輛紅白相間的自行車，頓時松了口氣，走上前去問道：“今天怎麽這麽晚？”
“老師拖堂。”淩川低着頭，沒敢正眼看他。
“噢…”江恺歪着腦袋看了淩川一眼，顯然他今天的情緒有點不太對勁，居然連雞排都沒買。
“那個…我想問你個問題。”淩川說。
“問。”江恺跨坐到了自行車上。
“算了，沒事。”淩川還是沒想好該怎麽開口。
“你是不是找揍？”江恺皺了皺眉。
“你競賽成績出了麽？考得怎麽樣啊？”淩川轉過頭問。
“你覺得呢？！”江恺一挑眉毛，神色輕松。
淩川立馬就讀懂了他的這個表情，驚叫道：“第一啊！是不是第一啊！？”
“看車看車！”江恺趕緊指向前邊。
“是不是，是不是啊！？”淩川有些激動地停下了車，轉過頭再次确認。
“嗯，”江恺笑了笑，推了一把淩川的後腰，“快快快，前面綠燈。”
淩川樂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後根了，簡直比他聽見自己全科及格都高興。
當然高興，全科及格算個屁，江恺是第一啊，全國第一啊。
太牛逼了。
簡！直！太牛逼了！
晚上加餐，淩爸爸難得露一手，做了一桌大菜。
“毛蟹炒年糕來嘞！”淩爸爸把菜端到了江恺面前，“你的最愛，多吃點。”
“叔叔做的都是我的最愛。”江恺笑笑說。
“哈哈，這嘴巴抹了蜜啊，”淩爸爸大笑着揉了揉江恺的後腦勺，“就沖這句話，叔再給你炒個牛柳。”
“叔，不用了，這都八個菜了，吃不完啊。”江恺急忙拉住了淩爸爸的衣服。
“那行，那明天再炒。”淩爸爸解下圍裙準備入座。
“爸，我想吃牛柳啊，我吃得完，”淩川眨了眨眼睛，滿臉期待，“你炒的也都是我的最愛。”
“這都八個最愛了，還不夠你吃啊，你那胃通海？”淩媽媽說。
淩川扁了扁嘴，搖搖頭說：“我覺得你們不愛我。”
“是啊，我還後悔呢，當初就不該從垃圾桶旁邊把你撿回來。”淩媽媽啧啧兩聲。
淩川氣得直翻白眼。
江恺這頓飯吃得很多，本來心情就好，再加上這一家子不停地在那鬥嘴，就覺得特別有意思，前一秒還在嚷嚷着要斷絕母子關系，下一秒淩川就為了不想洗碗向老媽撒嬌求饒。
很溫馨。
雖然他沒怎麽說話，但感覺自己仿佛融入到了這個家庭氛圍裏了。
他喜歡吃的東西，這家人都記得，他愛喝的飲料，淩爸爸買了一整箱，這些細枝末節處的關照，讓他覺得感動。
他突然明白為什麽淩川的性格會這麽樂觀開朗了。
在這麽和睦融洽的家庭裏，他都覺得自己在一點一點被融化，每天都很期待跟他們一家子一起享用晚餐的時光。
淩川在眯了一點小酒之後就開始神神叨叨的，江恺看得出來他今天是有心事，于是在淩川爸媽出去遛彎的時候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想跟我說啊？”
淩川癱坐在沙發裏，偏過頭看他，“我不知道我該不該說，這個事情吧，還挺尴尬的。”
“不說一會我的拳頭會讓你更尴尬。”江恺握了握拳。
淩川抿了抿嘴唇說：“我放學的時候，碰見你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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