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我真不騙你!老師經常教育我們,誠信是一個人最重要的品德!如果不是看姐姐你急着找工作,我們也不會指引你去那裏。那地方在郊區,路程.真的有點遠,一般人都不願意去那裏幹活,所以招人困難,要求也比較低。”

蘇十月在他們的指引下,坐上了44路公交車。

“清晖園,1,2,3……21個站,确實有點遠。不過也不怕,能找到工作就好!”

随着公車越走越遠,車上的人越來越少,蘇十月的心裏開始有些不安。不會又被耍了吧?

忐忑不安中聽到報站,清晖園到了。

蘇十月急忙下了車。

好大一塊牌坊,上面清清楚楚地寫着“清晖園”三個大字。

蘇十月心裏一喜,急忙邁開步子往牌坊走。

道路兩邊都是花圃,修剪出各種形狀,特別漂亮,讓人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起來。

很快,蘇十月又覺得有些不對勁。來往的人不多,但手裏拿着的東西都很像。那、那不是上墳用的東西嗎?她再往牌坊看去,旁邊還有幾個小一點的字——青城第一墓園。

“啊——”蘇十月驚叫一聲,轉身撒腿就跑。

“吱——”尖銳刺耳的剎車聲也随之響起。

蘇十月踉跄跌坐在地,車頭堪堪停在了她鼻尖的地方。她喘息着,魂不附體。

顧城的眉頭死死地皺了起來,推門下車。

☆、女人,你真是笨死了!

蘇十月雙眼發直,還處在失魂的狀态。

顧城看清楚是她,眉頭又擰緊了幾分。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拉了起來。“怎麽樣?”

蘇十月的視線轉移到他的臉上,眼睛眨了又眨,總算是有點緩過來了。下意識的抓住他的手腕,呆呆地問道:“我、我沒有死嗎?”

“你真是笨死了!”顧城十分無奈地道,真想掰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面是不是一窩稻草!

蘇十月癟癟嘴,特別委屈地嘟囔:“你兇我……”

她其實還沒有完全緩過來,只是驚魂未定狀況下的下意識撒嬌行為。

顧城卻心髒一顫,死死地盯着她那張無辜的臉,那雙更加無辜的眼眸。

自從他出了監獄,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魔鬼之後,還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撒嬌!連小孩兒見了他,都知道繞道而走。

随着時間的流逝,随着越來越多的人咒罵“顧城是個魔鬼”,他自己也習慣了這個魔鬼的角色。

可現在,面前這個笨死了的女人對着他撒嬌,讓他恍惚間以為,自己不過是一個最普通的男人。沒有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沒有複仇的野心,沒有噩夢的折磨……只有平凡的生活,和一個平凡的女人依賴着他。

顧城曾經無數次在夢裏憧憬過這樣的生活,簡單而幸福。他沉迷其中,無法自拔。最終卻黯然發現,那不過是南柯一夢。

他是顧城,被命運灌注了太多的不幸,心中浸染了太多仇恨,注定只能是魔鬼的顧城!

“我沒有。”收回思緒,顧城重新審視面前的這個女人。

蘇十月還是癟着嘴,兩滴眼淚在眼角要掉不掉的樣子,看着楚楚可憐。“你有!你就是兇我了!壞人,你們都是壞人,都欺負我!”

想到這段日子來的種種欺騙和驚吓,蘇十月感覺特別委屈。她又沒得罪他們,她也沒有懷揣任何惡意,為什麽一個個都來欺負她?為什麽連一個純良的中學生都要欺負她?

顧城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幾下,卻沒有反駁。這笨女人一看就處在不講理的狀态,他也懶得費那個口舌。

“我什麽都沒做,憑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只是想找一份工作而已,幹嘛這樣欺負人……”蘇十月擦着眼淚繼續控訴。

顧城将她拖到車子旁,拉開後座車門,将她塞了進去。“坐着。”

“我不要!我不坐你的車!誰知道你又想怎麽欺負人!”蘇十月有過一次被硬塞進車子的經歷,心裏有陰影,拼命地掙紮起來。

顧城直接将門落鎖,然後将車子停在路邊。“在裏面等着。”

“憑什麽?”蘇十月梗着脖子嚷嚷,十分粗魯地拍打着車門。“我又不是笨蛋,被賣了還幫人數錢!”

顧城的眼裏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這女人真的是笨死了!不過,笨得有那麽幾分……應該是可愛吧?

☆、她會是那個人嗎?

“快把門打開,放我出來!”蘇十月更加用力地拍打着車窗。“你再不開門,我就把你的車子弄壞!”

顧城微微挑起眉頭,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這車子價值300多萬。”

他今天開的是一輛路虎覽勝,頂級配置版的市場價确實要300多萬,完全沒有吓唬她。

蘇十月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拍打的動作就這麽僵在那。張口瞪眼好一會兒,驚呼道:“什麽?300多萬?”

她馬上把手縮回去,看着這車子裏的任何東西都跟看着一顆炸彈似的,幾乎要哭了求他:“你放我下去吧?我不要待在這裏!”

哪怕是弄壞了一個小東西,她都賠不起!

顧城覺得有些好笑,面上卻沒有任何痕跡。“你只要乖乖的在裏面呆着,弄壞了也不用賠。”

“我不要!”蘇十月大聲拒絕。在一個充滿炸彈的空間裏,她怎麽能乖乖地呆着?等着被炸得粉身碎骨嗎?

顧城沒理會她,拿起副駕駛座的那一束百合花,邁步走進了清晖園。

昨夜的夢裏,滿滿的都是母親。

她離世的時候,顧城正在監獄裏苦苦掙紮,幾乎要被人活活地折磨而死。

也許是因為自責和遺憾,顧城無數次在夢裏見到她。一直沒有正臉,只有一個決絕的背影。他竭盡所能去追逐,最終卻只能無力地看着她漸行漸遠,直至被黑色的漩渦吞沒!

昨夜的夢裏,他依舊看不清她的臉,只聽到她的聲音,反反複複地說:“城城,你應該找個合适的人成家了。”

為母親者,幼時盼着孩子平安健康地成長;待孩子長大成人,就又盼着TA生兒育女,有個安穩的家。她也是一樣。

記憶裏,有一回她在洗衣服。他坐在對面的小板凳上跟着搗亂,還一本正經地跟她說:“等我長大了,娶一個像媽媽這樣勤快的媳婦兒,這樣媽媽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她憔悴的面容上馬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用濕漉漉的手指刮了他的鼻子。“是啊,等城城長大了,娶媳婦兒了,媽媽就享福了!”

“媽媽,你等着,我很快就能長大了!”

“好,媽媽等着!”

如今,他已經是青城聲名顯赫的人物,完全有能力讓她享福了。只是,她卻再也沒有機會享受來自他的福分!

眼眶灼熱得厲害,顧城于是用力地閉上眼睛。在監獄裏被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時候,他就已經失去了流淚的資格。他發誓,顧城從此只讓別人流淚!

在墓碑林立裏,顧城準确地找到了她的位置。他單膝跪下,将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照片裏是她溫婉美麗的面容,揚着足以溫暖人心的笑容。恍惚間,似乎聽到她說:“城城,你來了。”

媽媽,我來看你了。

媽媽,我知道你最大的願望就是親眼看到我成家立室。

媽媽,她會是那個人嗎?

……

☆、魔鬼,是不應該有悲喜的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一聲又一聲充滿思念與迷茫的叫喊,最後都交付于蕭瑟的風中。也許風中有答案,只是顧城聽不到。

媽媽,他們欠你的,我會一一替你讨回來的……

顧城緩緩地站起來,褪去所有的悲與傷,恢複了古井無波的樣子。魔鬼,是不應該有悲喜的。

又靜靜地凝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半晌,顧城轉過身,大步地離去。

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在灰白色的墓碑之間飛快地穿梭,那股肅殺之意,讓人下意識地想到來自森羅地獄的閻王。

一陣風呼嘯而過,似乎能聽到一聲幽幽的嘆息……

顧城的心裏莫名的有些急促,腳步卻依舊是平常的節奏,每一步都邁得穩穩的。那股堅定的氣勢,仿佛沒有什麽可以打亂他的步調。

離門口還有很遠一段距離,顧城已經能夠看到自己的車子。心裏的急促,一點一點的平緩下來。

“壞人,你快放我出來!”終于見到他出現,蘇十月馬上激動地叫了起來。他離開的時間其實不長,只是她過于提心吊膽,所以總覺得他去了很久。

顧城看着她濕漉漉的眼眸,幾乎以為她會馬上哭出來。

“開門!壞人,開門!”蘇十月忍不住拍打車窗,只是力道有着壓制過後的輕柔,就怕自己一掌把玻璃給拍碎了。

顧城聽而不聞,直接坐進駕駛座,發動了車子。

“喂,你不要開車,你先放我下去!”蘇十月改去拍駕駛座的後背。她可不想坐在這輛裝滿炸彈的車子裏,她更不想被他帶走!誰知道這個壞人又要做什麽呢!

顧城聽而不聞,倒車,慢慢地開上快速,然後開始呼嘯前進。

車子突然加速的時候,強勁的推背感使得蘇十月重重地往後跌,立馬又被寬大柔軟的座位包裹起來,短暫地失了神。

“你到底想過怎麽樣嘛?”蘇十月緩過來之後,嘟着嘴咕哝了一句,語氣十分委屈。

顧城從後視鏡裏不着痕跡地看了她一眼,覺得有些好笑。她以為他想對她幹什麽?坑她少得可憐的那點錢?還是劫色?

蘇十月又啪啪地拍了兩下座椅後背。“喂,你說話呀,你啞巴啦?”

“你很着急找工作?”顧城開口了,卻完全沒有給出她想要的答案。

蘇十月愣了一下,然後身體慢慢地往後縮進座位裏。一提找工作,就是一把辛酸淚,她心裏的委屈就更甚了。低下頭去,默數蘇思念的頭發,悶悶地應道:“對啊。”

“周天奇不是給了你名片嗎?為什麽不去找他?”顧城沒有親眼見到,卻可以肯定周天奇會給她名片。

“啊?”蘇十月擡起頭,嘴巴不解地張開。過了一會兒,才想起那張名片上的人就叫周天奇。“你怎麽知道他給了我名片?”

“你想要工作,為什麽不去找他?”

☆、很傻,很倔強,卻該死的可愛

“青峰集團,總裁秘書”這八個字足以吸引任何求職者,她卻視而不見,寧願在外面四處碰壁,一次次被人欺騙和捉弄。

能夠将這張名片視若無物的,一是看不上青峰集團,二是自認不能勝任青峰集團的工作。前者顯然不可能,後者也不成立。因為周天奇主動給了名片,任誰都覺得自己會被破格錄取,怎麽會不嘗試一下就直接放棄了?

“我為什麽要去找他?憑什麽你們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我又不是小貓小狗!”蘇十月一股腦的将心裏那股氣都發洩出來。

其實,蘇十月之所以沒去找周天奇,只因為姐姐蘇半夏的一句話。

姐姐說:“十月,有錢人的心思是很可怕的,咱們玩不起。”

蘇十月至今還清楚地記得,姐姐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裏含着淚。她不知道姐姐到底被有錢人怎麽了,但她永遠也忘不了姐姐強忍淚水的樣子。

其實,蘇十月的心裏很矛盾。她想聽姐姐的話,不要跟有錢人扯上關系。可她又隐隐約約感覺到,蘇思念的爸爸一定是個有錢有勢的人!她如果要想找到姐姐死亡的真相,她就不可能完全避開這一類人!

也許,從她決定尋找真相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逃不掉了。

顧城莫名的又想笑,且這股沖動十分強勁。他回過頭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自從他出了監獄,又一手創立了青峰集團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了。就是鼻孔朝天的顧家人,在他面前說話也得掂量幾分。

蘇十月擡頭挺胸,揚起倔強的下巴。“你看也沒用!我又沒說錯!”

“你不怕我讓你為自己所說的每一個字付出代價?你知道,我有這個能耐。”顧城微微挑起劍眉,在後視鏡裏不着痕跡地觀察她的反應。

蘇十月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後知後覺的知道怕了。但下一秒,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沖動。“我又做違法犯罪的事情,你憑什麽讓我付出代價?就算、就算你有權有勢,就能了不起,就能無故傷人啊?現在可是法治社會,你、我……”

本來底氣就不足,說到後面,蘇十月的聲音就越來越小了,甚至有點前言不搭後語。她卻依然梗着脖子,說什麽也不肯認輸。

那樣子,很傻,很倔強,卻該死的可愛!

“那你怕什麽?”怕得連話都說不好,面上也是掩不住的惶恐,莫名的讓人有些許不忍。

蘇十月更加揚起下巴。“誰、誰怕了?你少自我感覺良好!”說完她又氣呼呼地拍了拍座位。“我不想坐在這裏跟你七扯八扯的,你放我下來!你又不是黑車司機,還強迫人家坐你的車!”

黑車司機?強迫坐車?

顧城終于破功,嘴角不可避免地勾了起來。

☆、你個壞蛋!強盜!

蘇十月看不到顧城的臉,并不知道他在笑,還在嘀咕着說:“你到底想怎麽樣嘛?你要是想讓我賠手機的錢,那天幹嘛突然跑掉,啊——”

提到手機,蘇十月馬上想到了重要的東西。她撲到駕駛座上,用力地拍打。

“喂,我的本子呢!你快把本子還給我!那東西對你來說一點用都沒有,但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你快還給我!”

顧城挑了挑眉,沒有回答。那個本子的內容,他其實并沒有偷.看。他沒有多餘的好奇心。他若想看一個人的內心,必是想要了解她。那麽,這個人必須是他很重要的人!

但恰如他在母親墳前提出的問題一樣,她會是那個人嗎?

他還不能确定。

他奢望她是。

他奢望寂寂長夜,不再噩夢纏繞,一心安寧。

他奢望漫漫人生,有人可以陪着他,不再形單影只在漆黑中匍匐摸索。

她會是那個人嗎?

“喂,你說話呀!”蘇十月又用力地拍打座位。“就算你喜歡看別人的日記,那現在應該也看完了,是不是也可以還給我了?別告訴我,你喜歡收藏別人的日記!”

“如果是呢?”暫時,顧城還沒有還給她的打算。

其實,他如果真的想了解一個人,他完全可以拿到一份記錄她出生到今天的事無巨細的報告。為什麽執着于那個小本子,他也說不清楚。

蘇十月先是一愣,反應過來之後,又狠狠地拍打了兩下,大叫:“你這個壞蛋!強盜!你媽媽沒有告訴你,這種愛好是不對的嗎?”

“她沒來得及告訴我,就去世了。”顧城心裏一片寒意,嗓音裏有着隐藏至深的一抹傷痛。

如果沒有被锒铛入獄,如果沒有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如果母親還活着……一切都會不同。

午夜夢醒,他也這樣奢望。然而,一切都回不去了。

蘇十月這下是徹底懵了,她沒想到會直接戳到別人的痛處。這種不厚道的事情,她從來沒做過,所以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我、你……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別難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我就是一時口快,胡說八道的。我、我收回我說過的話,行嗎?”

顧城聞言,心裏的那股寒意一下子被沖淡了。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還能收回嗎?這女人還真是傻得可愛!

“那你打算怎麽補償?”

“啊?”蘇十月又是一愣,明顯跟不上他的思維跳躍速度。反應過來後,她馬上雙手抱緊蘇思念,戒備地瞪着他。“你、你想怎麽樣?”

顧城沒有回答,轉而問道:“周天奇給你那張名片,還在嗎?”

“嗯,在。你要收回去嗎?可是我沒帶在身上。”

顧城的嘴角再次一閃而過一抹隐晦的弧度。

“你去找周天奇。我就當你剛才什麽都沒說,也許還會還你的本子。”

☆、他向來只在乎結果。。。

“憑什麽?本子本來就是我的,是你亂動別人的東西!現在物歸原主,天經地義。剛才也是你無理在先,我才會說錯話的。你憑什麽這樣要挾人?”她不服!

顧城有些哭笑不得。“你覺得我在要挾你?”

“本來就是!你讓我按照你的要求去做,然後才把本子還給我,這不是要挾是什麽?”蘇十月揚着下巴,理直氣壯。

“你這麽理解也可以。你不是急需要工作嗎?他會給你安排工作。”

顧城不打算跟她就什麽是“要挾”展開辯論。他向來只在乎結果,至于過程如何,理由是否足以令人心服口服,那都不重要。

“我——”蘇十月下意識的想要拒絕,卻又戛然而止。她敏感地感覺到,如果她直接拒絕的話,這人肯定會想辦法讓她屈服的。

顧城繼續抛下誘.惑。“待遇遠超出你的想象。”

蘇十月縮在座位裏,只是“哦”了一聲,沒有接話。

她腦子裏出現了一幅畫面:走在沙漠中的她又饑又渴,奄奄一息之際,面前突然出現了一潭清水。她清楚的意識到這潭底恐怕藏着可怕的怪獸,只要她一靠近就會被一口吞噬,可她又不得不一步步走近……

沒多久,車子進ru了市區範圍。

“地址。”顧城突然開口。

蘇十月從視線轉回來,不解地看着他。“啊?”

“你的住址。”

蘇十月又愣了一下,總算反應過來了。“你、你要送我回去?”

“嗯。”

蘇十月馬上慌亂地擺動雙手,身體更加嵌入座位裏。“不用了,不用麻煩了。你就在這裏停車吧,我自己坐公車回去就可以了。真的,公車很方便。”

她壓根弄不清這是什麽地方,也不知道有沒有公車,但這些都阻止不了她想跟他撇清關系的決心。

“我再說一遍,你的住址。”顧城的聲音裏,多了一股不容拒絕的氣勢。

強盜!壞蛋!蘇十月在心裏控訴,但還是乖乖地報上了地址。

顧城對她所說的地方沒有任何印象,但車上有GPS,他非常順利地将車子停在了巷子的入口處。

城中村都有這樣的特點:房子密集,采光極差,環境髒亂,魚龍混雜……住在這裏的,都是一些草根階層。他們但求有片瓦遮頭,各展神通,艱難地在這個城市争取一席立足之地。

如今的顧城住豪宅,開豪車,擁有一個上萬名員工的大集團。可他對這樣的地方并不陌生,他也曾是這些人中的一員。甚至,他過得比他們更加步履維艱。

顧城靜靜地看着那些像是蜘蛛網一樣的電線、網線,微微有些走神。

“媽媽,等我長大了,一定要賺好多好多的錢,讓你住好大好大的房子!”

“好,媽媽等着。”

她充滿希冀的等待,無奈成了永遠的遺憾和傷痛。

☆、生活不相信眼淚,所以我們要堅強

“喂,你開門啦!”蘇十月拍了拍駕駛座,大聲地嚷嚷起來。

顧城一下子驚醒過來,打開了鎖。

“謝謝!”蘇十月趕緊推門下車,逃也似的跑進了巷子。

顧城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倒車離開。

蘇十月藏在拐彎的地方,預計顧城的車子離開了,她探出腦袋張望了一會兒,果然沒在巷口看到那輛車,這才放心地走了出來。

她得趕緊去找公交站,因為她根本不住在這個地方!她是在一個小廣告上看到這個地址的,不知道怎麽就記住了。

連着問了兩個人,蘇十月終于确定了公交站所在的位置。她腳步匆匆地往公交站趕,完全沒注意到身後那輛炫目的車子。

“找到了!”蘇十月欣喜地發現,在這裏居然有公車直達她所住的地方!雖然路程有點遠,但至少不用轉車!

不巧的是,這個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半,到了青城的下班高峰期。平常40分鐘的路程,因為堵車,過了一個小時都還沒有到站。

蘇思念餓了,開始鬧騰起來。

蘇十月本想給她泡奶粉的,結果車子颠簸,她不小心将奶粉全撒到了地上。看着餓得不停哭鬧的蘇思念,她急得淚水一直在眼眶裏打轉。

旁邊坐的一位老奶奶,看了這情形忍不住說:“看孩子哭成這樣,肯定是餓壞了。這麽小的孩子,不要帶着到處跑,不好。”

蘇十月聽了,眼淚更加憋不住了。她将蘇思念的臉按在懷裏,低頭親吻她的腦袋,努力地将眼淚憋回去。

其實,她也餓了,她也累了!可是姐姐說過,生活不相信眼淚,所以我們要堅強。

寶寶,媽媽真的很對不起你。對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媽媽心裏的話,蘇思念慢慢地停止了哭鬧,将小拇指塞到嘴裏吸吮着,最後竟然睡着了。眼角還有點濕潤,看着特別可憐。

蘇十月心裏酸得厲害,卻又松了一口氣。她越發的意識到,必須盡快找到一份固定的工作,不能讓孩子跟着她一起受罪!

終于,車子停在了熟悉的公交站臺。

懷裏的蘇思念正在酣睡當中,大拇指還在嘴裏緊緊地吸着。

蘇十月走下車,天色已經昏暗了。因為心疼蘇思念在挨餓,所以她走得很快,頗有些腳下生風的意思。

她住的地方比較靠裏,要穿過兩條小巷才能到達。這些小巷都非常狹窄,晚上更是陰暗得厲害,分叉口又多。每次天黑了走在巷子裏,她都特別害怕會突然竄出一個壞人來,一把将她拖進去……

突然,蘇十月的腳步頓了一下,随即走得更快了。

後面好像有人在跟着她!

一股寒氣從心髒開始四處流竄,蘇十月感覺到呼吸有些困難,牙齒也在打顫。怎麽辦?怎麽辦……

“啊——”

☆、那麽不羁,又那麽獨單

蘇十月吓得靈魂出竅之際,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穩住了她急劇後倒的身體。

“你沒事兒吧?”那是一個年輕男子,他剛好從側旁的小巷走出來,跟行色匆匆的蘇十月撞到了一起。

蘇十月驚魂未定地擡起頭來,看到一張年輕的男性臉龐。她呆呆看了好一會兒,仍未能從驚吓裏回過神來。

“美女,你沒事兒吧?”年輕男子又問了一次。

“沒、沒事兒。對不起!還有,謝謝你!”蘇十月努力擠出笑容來,心髒仍撲通撲通的跳得好厲害。

年輕男子也回以微微一笑。“不客氣。再見。”

蘇十月趁機回過頭去,卻只看得到了他的背影,而沒有看見什麽鬼鬼祟祟的東西。但她心裏還是很不安,所以幾乎是跑着往自己租住的地方趕去。

一路跑到了所租的那棟樓下面,剛好有人從裏面出來,蘇十月大大地松了一口氣,趕緊就沖了進去。她站在樓梯的拐角處,貼着牆不停地喘氣。直到她覺得那種心髒要跳出來的感覺逐漸褪去,這才繼續往上走。

寶貝,我們安全到家了!馬上就有奶喝了!

夜色昏暗裏,一個全身裹在黑色裏的男子隐沒在樓下的岔路口處。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然後擡起頭來,靜靜地凝視着那些漆黑的窗戶。

五分鐘後,他看到六樓的一個房間亮起了燈。

男子抽出一根雪茄,在黑暗裏靜靜地抽了起來。

……

蘇十月小心地将蘇思念放在床上。樓梯裏的腳步聲回蕩得厲害,所以她已經醒來了。

“寶寶,媽媽馬上給你泡奶!馬上就可以喝奶了哦!”蘇十月親了她一口,馬不停蹄開始清洗奶瓶,泡奶。

“咿呀!咿呀!”蘇思念已經五個多月了,懂得的東西越來越多。看到媽媽拿着奶瓶就知道有吃了,馬上激動地叫了起來,小腿兒還不停地蹬來蹬去。

蘇十月看到她如此可愛的模樣,又是高興,又是心酸。“好啦,寶寶可以開飯咯!”

蘇思念是真的餓狠了,一見到奶瓶就笑得大眼睛眯成一條細縫,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去抱奶瓶。找到奶嘴,狼吞虎咽地吸了起來。

咕嚕,咕嚕……吞咽的聲音特別明顯。

“寶寶,慢點兒,慢點兒……”蘇十月輕聲地叮咛着,突然落下眼淚來。

寶寶,對不起,你還這麽小,不該跟着我受罪的!姐姐要是知道你受了這樣的委屈,一定會很難過吧?

姐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蘇十月緊緊地咬着嘴唇,卻仍阻止不了唇齒間斷斷續續逸出的抽噎。眼淚如雨,完全模糊了視線,什麽也看不清。

……

一根雪茄抽完,男子默然轉身離去。

幽暗狹窄的小巷裏,他高大挺拔的身影顯得那麽的不羁,又那麽的孤單。

☆、身在地獄的人,還有什麽可懼怕的?

蘇十月給蘇思念喂完奶,又給她洗了一個舒服澡。

跟着奔波了一天,孩子畢竟累了,很快就吸着自己的小拇指睡着了。

蘇十月坐在床邊,靜靜地看着她可愛的睡姿,心裏酸軟得厲害。指尖輕輕地觸碰着她的小腦袋,那灼熱的溫度一直傳遞到她心裏去。

甄醫生說:“孩子其實還活着,只是你姐姐懇求我對外宣布孩子夭折了,然後将孩子藏起來。至于原因,她沒有告訴我。不過,有句話她讓我一定要轉達給你。她要你好好地活着。這孩子叫蘇思念,以後她就是你的孩子!”

姐姐,我知道的,你不是想将蘇思念托付給我,你是将我托付給了蘇思念。我知道,你是怕你們都走了,我一個人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對不對?

姐姐,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如果沒有蘇思念,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可是,姐姐,我心裏還是好疼,好疼!

姐姐,為什麽你們都要離我而去?是不是真的就像媽媽說的那樣,我是個掃把星,災星,只要跟我沾上關系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那蘇思念怎麽辦?她會不會也被我連累了?她現在就已經跟着我吃了好多苦……

淚水再次奪眶而出,蘇十月将臉埋在枕頭裏,無聲地哭泣。

許久之後,蘇十月終于平複了情緒。因為淚水的浸泡,眼睛有些幹澀疼痛。

這個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奔波了一天,中午只吃了兩個小包子,這會兒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蘇十月給自己下了一碗清湯挂面,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然後簡單洗了個澡,就躺下了。人很疲憊,卻沒有睡意。

黑暗中,蘇十月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月色,心裏充滿了迷茫。

“你去找周天奇。他會給你安排工作。”那個壞人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一遍一遍,不容拒絕,充滿誘.惑。

姐姐,我該去嗎?

……

夜已經深了。

別墅已經熄燈,只有主卧室還透出淡淡的燈光,無聲地訴說着主人的深夜無眠。

顧城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手裏端着一杯酒,慢慢地品酌。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習慣了在尼古丁或者酒精裏偷得片刻的安寧。

記得母親曾經不止一次嚴肅地告訴他:“煙酒賭毒都不是好東西,好孩子絕對不能沾染。”

這世界上,除了母親之外,是否還會有另一個人如此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溫柔叮咛,只為他的身體健康着想?

他想起那個笨死了的蠢女人,每一次有點風吹草動,她都緊緊地護着懷裏的孩子。那雙又黑又大的眼眸清澈見底,卻又充滿了戒備,生怕別人會傷害她的寶貝似的。

半晌之後,顧城将杯中的液體一飲而幹。深邃的眼眸裏,閃着野獸要将獵物拆骨入腹的光芒。

他已經是身在地獄的人了,還有什麽可懼怕的?

☆、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第二天一早,周天奇剛到公司,就被告知,顧總讓他一到就去他辦公室。

在大多數的公司,做秘書助理的都來得比老板更早。但在青峰集團,顧城經常是來得最早的人,因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機器人!

周天奇放下手裏的東西,馬上拿了整理好的工作計劃走了進去。“顧總,你找我?”

顧城正在對着電腦屏幕研究青峰的一些重要數據,聞言擡起頭來,看着他,淡淡地道:“蘇十月來了,直接帶她來我辦公室。”

周天奇神色如常地應了。“是,顧總。”

他不可能忘了蘇十月,更不會問為什麽。事實上,他料到顧總會忍不住對蘇十月出手的。

顧總就好像某個在盛夏裏流了無數汗水染了無數污泥的人,見到了一湖清澈見底的泉水,他能夠忍得住不往裏跳嗎?

不可能。

當然,他也樂觀其成。畢竟,老板好了,員工才能有好處。

這事兒就這麽心照不宣的揭過去了,周天奇直接進ru今天的工作安排。“顧總,這是今天的行程安排,你看看是否有需要調整或者補充的地方。”

顧城合上電腦,往後靠在椅子裏,仔細聽完所有的內容,并進行了簡要的補充。“與裴氏集團合作的項目……就這樣。”

“是,顧總。那沒別的事情,我先出去了。”

顧城點點頭,重新打開電腦屏幕,專注地看了起來。當門關上,他卻又停了下來,再次靠在了椅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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