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他抽出一根雪茄，點燃。再稍稍用力，椅子旋轉180度，正對着偌大的落地窗。
眨眼，又将是一年冬天。
寒風蕭索之時，是否有一個人，是專屬于他的溫暖所在？
随即，他的眼神倏然變得狠辣起來。即便是森羅地獄，他也要将人拖拽下來，與他作陪。
他，本就是魔鬼。
……
蘇十月一早起來，把所有的一切都做好了。卻一直拖到十點多，才終于裹着滿腹的猶豫不決出發去往青峰大廈。
下了公車，看着面前這棟參天大廈，蘇十月半天都合不攏嘴。好高！
揪緊了手裏的簡歷，蘇十月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她與這地方格格不入，真的要進去嗎？
蘇十月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打扮。T恤，小外套，牛仔褲，單鞋，而且都是廉價産品。跟一樓大廳進進出出的西裝革履的男男女女相比，不免讓人自慚形穢。
“蘇十月，你真的要進去嗎？”她喃喃自問。
“咿呀！”蘇思念好奇地看着四周的一切，嘴裏發出高興的叫聲。
蘇十月心裏一顫。她住橋洞餓肚子都不要緊，可是蘇思念呢？她怎麽能讓孩子一直跟着她受罪？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深深地吸一口氣，蘇十月終于鼓起勇氣，邁開步子往那個富麗堂皇的入口走去。
【中午還有一更哦，麽麽噠】
☆、賺錢才是王道！生存才是根本！
雖然鼓足了勇氣，蘇十月還是走得慢吞吞的，好像前面那扇門就是一頭大怪獸，會一口把她給吞噬了。
“十月，有錢人的心思是很可怕的，咱們玩不起。”姐姐的話，又赫然響在耳邊。
蘇十月邁出去的腿又收了回來，踟蹰不前。一顆心就跟在空中蕩秋千似的，搖擺不定，糾結成一團亂麻。
這時，旁邊來了兩個參觀青峰大廈的學生，其中一個人說：“要是能在這裏工作就好了，前途一片光明，家裏人也會與有榮焉！”
“別做白日夢了！別說咱們這樣的三流大學畢業生，就是Q大的學生想殺進青峰集團都要過五關斬六将，最後能被錄取的也是寥寥無幾。我聽說，青峰集團的清潔工都是大學畢業生呢！”
蘇十月聽得暗暗心驚。清潔工都是大學生？那她能幹什麽？
“那也不奇怪啊，想想它的薪酬待遇，再對比其他公司，我也寧願來這裏做清潔工！名頭再好聽，工資還養不活自己，又有什麽用呢？生活是現實的，能賺錢才是王道！”
“說的也是。面子和傲氣都是浮雲，生存才是根本！”
“……”
一句“面子和傲氣都是浮雲，生存才是根本”說到了蘇十月心裏去。不管了，先找到工作，在這個城市生存下來再說！
再次深吸一口氣，蘇十月邁開大步往青峰大廈的門口走去。生怕自己又打退堂鼓，她走得特別快，幾乎是沖着進去的。
沖進去之後，蘇十月又傻眼了。寬敞堂皇的大廳，不時的有人走來走去，她傻愣愣地站在入口處，一時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這時，前臺的三位美女見到她，幾乎是同時驚叫起來。“是她！”
原來，周天奇從總裁辦公室出來後，第一時間跟前臺交代：如果有一個叫蘇十月的人來找他，直接帶她上來。
可是這一等，就等了十一點多，仍不見人影。
周天奇于是又打電.話給前臺，将蘇十月的體貌特征說了一遍。“……對了，她還帶着一個孩子，大約5個月左右的嬰兒。”
前臺的人剛挂斷電.話，就看到了蘇十月。于是三個人非常默契地一起沖出去，直撲蘇十月。
周秘書親自交代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物，可不能讓她跑了！
蘇十月不明所以，下意識的以為對方要傷害于她，吓得她拔腿就往外跑。
“哎，別跑啊！”
前臺的三位美女也是拼了命，最後其中一個人搶先一步，将蘇十月撲倒在地。
慌亂中，蘇十月只來得及雙手死死地撐住地面，護住懷裏的蘇思念。膝蓋防護不及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她慘叫一聲，眼淚迸了出來。
好疼！
……
顧城再一次擡起手腕看時間。
十一點三十五分，接近午休時間了，怎麽還不見人？
顧城深深地皺起眉頭，情緒略有些躁動。他點燃一根雪茄，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為什麽要這樣傷害她？
總裁辦公室在39樓，青峰大廈的頂樓。站在落地窗前往地面上看人，只能看出是個人。
顧城辦公室的落地窗可以看到青峰大廈的門口，所以他依稀看到門前聚集了一些人，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顧城對此也不感興趣。
他一口接着一口抽煙，抽得狠了，一根雪茄很快就差不多抽完了。
突然，顧城眉頭一皺，轉身滅了手裏的雪茄，走出了辦公室。想找周天奇，卻沒見到人。“周秘書呢？”
“顧總，周秘書到前臺去了。剛剛前臺來了電.話，好像有人找他。”
顧城點點頭，直接進了電梯。因為是總裁專用電梯，所以他一路暢通無阻地到達一樓大廳。
門口處圍了一圈人，七嘴八舌，吵吵鬧鬧。
“怎麽回事？”
顧城的聲音極具辨識度，所有人一聽這個聲音，馬上都安靜下來，齊刷刷地往他所在的方向看，争先恐後的叫“顧總”。
“怎麽回事？”
“剛才有人來找周秘書，但是因為一點誤會，她不小心受了傷。”
那很可能就是蘇十月，但顧城沒有細問，只道：“周秘書呢？”
“已經追出去了。”
顧城邁步走出了青峰大廈的門口，在門外不遠處，碰到了匆匆往回趕的周天奇。“是她嗎？”
“是。”周天奇擦了擦額上的虛汗。他也沒料到，事情最後會弄成這樣。
“人呢？”
周天奇指了指蘇十月離開的方向。“她自己走了。膝蓋磕傷了，但堅持不讓我送去醫院。顧總，對不起，是我沒處理好。”
想到蘇十月眼淚汪汪的模樣，周天奇心裏也不好受。不過，他沒有提前臺的事情，畢竟她們也不是故意的。
“叫袁石把車開出來。”顧城并沒有多加指責。
“是。”周天奇趕緊照辦。
……
蘇十月的腿疼得厲害，疼得她冷汗都冒出來了，可她還是走得很快。雙手始終護着胸前的蘇思念，腳步有些踉跄。
淚水早已經忍不住，逐漸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只能看個大概，只能踉跄地跟着人潮往前走。至于去往哪裏，她現在壓根顧不上。
蘇十月心裏好酸好疼，比膝蓋上的傷還要疼！她想要放聲痛哭，卻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生生地忍住了喉嚨裏的抽泣。
自從來到青城，她不是被人騙就是受傷！可是為什麽？她沒做任何壞事，為什麽要受這些苦？她從來沒想過要傷害誰，為什麽他們卻要一再地傷害她？
蘇十月緊緊地捂住嘴巴，低頭看着地面，不敢讓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她知道，他們不會同情，只會笑話她！
尖銳刺耳的剎車聲響起時，蘇十月完全忘了反應，就這麽抱緊蘇思念，任由厄運降臨身上。
☆、有些債，總是要還的！
因為是市中心，車速并不快，又及時剎車，所以車子只蹭了蘇十月一下，就堪堪停了下來。
那是一輛白色的邁巴.赫Landaulet，非常炫目，更明白地表明車主的身份地位非常顯赫。
蘇十月腿本來就受了傷，被這般一蹭，不可避免地摔倒在地。疼痛中，她将臉埋在蘇思念的身上，淚如雨下。
“小姐，你沒事兒吧？”
蘇十月依舊将頭埋得深深的，聽而不聞。她現在誰都不想理會，只想一個人安靜地呆着！
“小姐，你怎麽樣了？說句話好嗎？”顧凱的眉頭皺了起來。視線落在她褲腿上的血跡那，眉頭又皺了幾分。“小姐，你受傷了，我送你去醫院。”
蘇十月還是沒有理會。只是哭，無聲地哭。
顧凱又連着問了幾回，她還是不理會，便有些不耐煩起來。這種情況，難免讓人想到了碰瓷。不過，在青城，還沒有人敢碰瓷碰到他頭上的。“小姐，你到底想怎麽樣？如果你再這樣，我就直接報警了。”
“報警”兩個字，終于讓蘇十月有了反應。她猛然擡起頭來，一臉淚痕，雙手胡亂地揮打着。“你走開啦！你們都走開啦！我讨厭你們，讨厭你們……”
顧凱壓根沒有注意她的吼叫，他瞳孔迅速擴大，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這張臉。她是蘇十月，他不會認錯的！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顧凱知道現在也跟她溝通不了，于是幹脆一把将人抱起來，放進了後座。
再一次被人強硬地塞進車子裏，恐懼讓蘇十月一下子冷靜了下來。她馬上用力地拍打着車窗，大叫救命！
圍觀的人衆多，卻沒有誰敢多管閑事。那輛貴得吓人的車子就是一個明明白白的警告，誰會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冒險？
顧凱發動車子，迅速離開了事故現場，向着最近的醫院出發。“我只是要把你送到醫院。”
“我不要去醫院！我要下車！你讓我下車……”蘇十月并沒有因為他的回答而安靜下來，反倒拍得更加用力。“我不想去醫院，不去醫院……”
顧凱也不再試圖解釋，眉頭打了一個大大的結。他完全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青城的街頭見到蘇十月。或許是因為，有些債總是要還的。
“爸爸，媽媽，姐姐，十月好難過……”蘇十月哭着哭着，又想到了所有親人都離自己而去的殘酷事實，情緒越發的失控起來。
顧凱的心髒顫了一下，繼而狠狠地疼了起來。
“哇——”也許是感染了媽媽的情緒，蘇思念也跟着哭了起來。
蘇思念一哭，蘇十月反倒迅速地冷靜了下來。她胡亂地抹去淚水，抱着蘇思念開始輕輕地搖晃。“不哭，寶寶不哭……”
顧凱看到這一幕，暗暗松了一口氣。
☆、你是誰？怎麽知道我叫蘇十月？
顧城站在門外靜靜地等着，面上沒有任何表情。那股唯我獨尊的氣勢，與青峰大廈如出一轍。一人一物在一起，頗有些相得益彰的意思。
“顧總。”袁石很快将車開出來。
顧城阻止了他下車開門的動作，自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右拐。20邁。”
“是，顧總。”袁石并不多問，轉動方向盤拐向右側，以20邁的速度前進。
顧城不動如山，卻是眼觀六路，不錯漏任何蛛絲馬跡。在見到一處疑似車禍現場時，他果斷地道：“停車。”
袁石馬上将車靠邊停下。
顧城的視線越過人群，掃視了一眼那輛白色的邁巴.赫Landaulet，那是顧凱的車。
……
蘇思念到底還是依賴蘇十月，被她一哄，很快就不哭了，還含着兩泡眼淚對她笑。
蘇十月心裏軟軟的，在她額頭上猛親了幾口。
蘇思念于是吸吮着手指，把小臉蛋貼在媽媽胸口的位置。那偎貼的姿态，讓蘇十月心裏更加軟得一塌糊塗。有再多的委屈和難過，也被這份母女溫情給沖淡了。
恰是紅燈，顧凱微微回過頭，不着痕跡地看着這一幕，心裏也有些發軟發酸。“蘇十月，她叫什麽名字？”
“蘇思念。”蘇十月下意識地回答，繼而一愣，微微瞪大眼睛。“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我叫蘇十月？”
這個人是不是認識姐姐？從姐姐那裏知道了她？
顧凱的臉色很複雜，只是蘇十月沒有看到。“剛才你自己哭着說的。”
蘇十月努力地回憶，卻發現一無所獲。她知道自己哭的時候确實喊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話，卻也想不起來在提哪裏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她總覺得這不太可能，于是看着他的眼神，又多了一點防備。“哦。”
顧凱将她眼裏的防備看得很清楚，卻沒有多說什麽。
很顯然，她在青城過得并不好，想必受了不少的欺騙和欺負，自然對人十分防備。
“那個，剛才真對不起。是我自己沒有看路，給你添麻煩了。如果你的車子沒有損壞的話，可不可以放我下車？”蘇十月不想去醫院。
“你的腿受傷了，需要去醫院治療。你放心，我會負擔所有的醫藥費。”
蘇十月看了看褲腿上的血，心裏又有點酸。“我腿上的傷是自己摔的，跟你沒有關系，而且只是小小的擦傷，不要緊的，你放我下車吧。”
“我建議你還是去看一下吧，最好給孩子做個檢查。你那樣劇烈震顫，很有可能會傷到孩子。”
“不會吧？”蘇十月心裏一驚，下意識地摟緊了蘇思念，态度也開始猶豫起來。
顧凱微微一笑。“我的孩子比她大一歲左右，這方面我還是有些經驗的。”
蘇十月就不說話了。她可以不管自己，但事關蘇思念，她可不敢掉以輕心。
☆、每次見到你，一定沒好事！
到了醫院，在顧凱的安排下，蘇十月的傷口做了細致的包紮，還給蘇思念做了個簡單的檢查。
“謝謝你！謝謝！”因為這一系列的事情，蘇十月對他的防備已經消減了許多。一起走出醫院的時候，她面上的笑容都帶了幾分親近。
“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對了，我給你一個聯系方式。如果還有什麽問題，可以随時給打電.話，我會負責到底的。”
蘇十月馬上用力地擺手搖頭。“不用了！不會再有什麽問題的！”
“你還是拿着吧。”顧凱本想給她一張名片，最後卻拿了紙筆，刷刷地寫下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號碼。
“真的不用了。那個，我先走了，再見！”蘇十月其實很不會拒絕人，每當無法拒絕的時候，她第一個想到的都是逃。
顧凱一把将她拉住。“你的腿不方便，我送你回去。”他想知道她住在哪裏，過着怎樣的生活。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蘇十月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一撅一拐地跑了。
顧凱沒有再強留，轉身走向了自己的車子。
有些事情，讓人去查一下就可以了。否則讓季靜姝知道了，又要鬧騰一番，光想就覺得頭疼。
……
顧城坐在車子裏，姿态很放松，眼神卻很犀利。
袁石不動聲色地在中後視鏡裏觀察着他。在顧凱拉住那個女孩的時候，他明顯地看到了顧總眼裏濃濃的殺意。顧總似乎很在意那個女孩子……不對，應該是女人，都有娃了！
袁石暗驚了一把，顧總該不會喜歡上一個有夫之婦吧？
“跟上。”顧城冷聲吩咐。
袁石馬上照做。在心裏，他對勞斯萊斯幻影以這樣的速度跑在路上也覺得十分無奈。
蘇十月的腿疼得厲害，所以走得很慢。
腿傷成這樣，今天不可能再找工作了，她只得先回出租屋。一想到這裏，她就十分沮喪。
因為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所以蘇十月壓根注意不到身後那輛霸氣側漏的車子。
待察覺到身邊突然冒出一輛車子來，蘇十月吓了一跳，忙停了下來。“啊，你要幹什麽？救命——”
後車門打開，一只大手從裏面伸出來，将她拖了進去。
顧城鉗制住她不安分的兩只手，沉聲喝道：“蘇十月，閉嘴！”
聽到對方喊出自己的名字，蘇十月這才冷靜下來。一看清是他，馬上氣呼呼地叫了起來。“怎麽又是你？每次見到你，一定沒好事！”
袁石差點沒忍住笑了出來。這女人別看瘦瘦小小的，膽子倒是不小，讓人刮目相看。
顧城倏然眯起眼睛，眼神如刀。“你再說一遍。”
他們說，他是天煞孤星，誰跟他沾上關系都不得善終。
對上他吃人似的眼神，蘇十月後知後覺地知道害怕了。她不停地吞咽口水，身體也拼命地往車門縮去。
☆、你不要靠這麽近啦！
“我、我又沒說錯！”蘇十月勇氣可嘉，還弱弱地反駁了一句。
顧城英挺的眉頭一挑，發出一個上揚的危險單音。“嗯？”
“我、我……”蘇十月不停地吞咽口水，到底沒敢繼續在老虎嘴邊拔須。
“你怎麽樣？”顧城又欺近了幾分。
蘇十月急忙伸手推拒在他的胸膛上，叫道：“你不要靠這麽近啦！你這樣我快不能透氣了！”
說着，她還用力地吸了兩口氣。
顧城紋絲不動，只是低頭看了看她落在自己胸膛的兩只爪子。
手指短短的肉肉的，像小蘿蔔，因為勞動而顯得有些粗糙。跟她的人一樣，不漂亮，但很可愛。那種肉嘟嘟的感覺，讓人有捏一捏的沖動。
蘇十月見他看自己的手，以為他要做什麽，吓得她趕緊縮回來，藏在腋下。雙眼微微瞪大，帶了一點驚慌，一點防備。“我、我什麽都沒做！是你自己靠上來的，你不能怪別人！”
袁石差點又破功笑了出來。他發現，這個女人跟顧總的互動還蠻有趣的。至少，顧總此時此刻的反應很像一個正常人！這使得他對她以及她與顧總之間的牽扯越發的感到好奇，恨不能一扒為快。
顧城仿佛聽到了袁石在心裏發出的笑聲，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袁石馬上正襟危坐，一本正經地問：“顧總，去哪裏？”
“你看着辦。”
然後，隔音玻璃就被無情地拉上了。
袁石表示很受傷，對于不能繼續聽取老板的八卦還感到很失落，但作為一名忠實的司機，他還是發動了車子。他覺得不能太虧待了這輛車，于是直接往郊區方向開，那裏車少路況好！看顧總興趣盎然的樣子，還不知道要跟人家溝通到什麽時候呢！
“我要回家！”蘇十月馬上叫了起來，還用力地拍了拍隔音玻璃。“喂，我要回家啦！”
顧城往座位的另一端挪了一下位置，将身體往座位裏一靠，雙眼直視前方，一派淡定悠然。
“喂，你說話呀？你到底想怎麽樣嘛？”蘇十月嘟嘟嘴，恨不得拿腳踹他兩下。這人，怎麽這樣讨厭呢！
顧城還是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開始閉目養神。
蘇十月急了，終于忍不住靠過來，湊到他耳朵那大聲叫了一聲。“喂！說話！”
顧城睜開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仍是沒有開口。
“喂，跟你說話呢，你幹嘛不理人？”蘇十月又戳了戳他的胳膊，越加氣得不輕。
顧城微微低頭凝視着她，淡淡地問：“你問我嗎？”
“當然啦！這裏除了你，難道還有別人嗎？”蘇十月用力地磨牙齒，她知道，他絕對是故意的！
顧城微微挑起劍眉，吐出一聲“哦”，繼而又淡淡地加了一句。“我不叫喂。”
“你——”
☆、以後，離他遠點！
蘇十月氣急了，憋得臉都紅了，好不容易才罵了一句：“你這人真讨厭！”
她太激動了，所以壓根不會注意到，顧城眼內一閃而過的那一抹惡趣味。
“我不要跟你呆在一起，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你快點叫你的司機停車！停車啦！”
顧城沒有理會她的嚷嚷，轉而道：“你跟顧凱什麽關系？”
他萬萬不希望，她跟顧家扯上關系！縱然她不是那個人，就憑她救過他一命，他也不想對她出手。但如果她跟顧家人牽扯在一起，他将別無選擇。
蘇十月愣了一下，緊緊皺着眉頭，一時想不起來這個名字。“顧凱是誰？”
顧城直接抽走了她手裏的那張紙。上面白紙黑字，龍飛鳳舞地寫着顧凱的名字和一串手機號碼，十分礙眼。“就是他。”
蘇十月這才恍然大悟。“我不認識他。只是過馬路的時候不小心撞上了他的車子，所以他送我去醫院。”
她一邊回答，一邊伸手去搶顧城手裏的紙。雖然她不打算給那個人打電.話，但也不能随便把他的聯系方式給了別人，這是最起碼的尊重！
顧城稍稍将手擡高，讓她根本夠不着。“他跟你說了什麽？”
他比誰都清楚，顧凱是多麽陰險可怕的人。但他對蘇十月的态度很溫和，溫和得有些詭異。他想不明白，顧凱想從蘇十月這裏得到什麽？或者說，從她這裏能得到什麽？
“他說——關你什麽事啊？你是個男人，怎麽比女人八卦呢？喂，你還給我啦！”蘇十月努力拉高身子去搶。
顧城因為那句“比女人還八卦”，額上多了幾道黑線。随即，他将手裏的東西撕了個粉碎。“以後，離他遠點。”
蘇十月聽不出他語氣裏的警告之意，卻覺得他的要求和行為很不可理喻。“你這人怎麽這樣！你又不是我什麽人，憑什麽管我的事情？”
認真比較起來，蘇十月對顧凱的印象比顧城要好很多。至少，顧凱笑起來很溫和，說話也很溫柔。不像面前這個人，總是黑着一張臉，冷冰冰的！
蘇十月揚着下巴，脖子微微梗着，一副倔強的姿态。
顧城微微眯起眼睛，就這麽看着她，一言不發。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他确實不是她什麽人。不過，他想管的話，從來不問什麽資格的問題。
惡魔，是不需要講道理的。
“所以，你想接近他？”顧城的語氣很淡，危險的味道卻很濃。
“我——”蘇十月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她壓根不會主動去聯系那個人。但是被他這麽一追問，她的倔脾氣又上來了。“那、那也不關你的事！我喜歡跟誰親近，那是我的事情，誰也管不着！”
顧城靜靜地凝視着她那雙清澈而倔強的眼眸，然後點點頭。“很好。”
☆、果然，跟這人扯上關系準沒好事！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他的表情沒什麽不妥，語氣也沒有問題，蘇十月卻感覺到危險了。“你、你想怎麽樣？”
她猛地往後退開，結果退得太猛，一下子後倒，腦袋撞到了車門上，疼得她眼冒金星。她揉着後腦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果然，跟這人扯上關系準沒好事！
顧城覺得有些好笑。繼而，他視線略略往下，對上一雙圓滾滾笑眯眯的大眼睛。那是她懷裏的小東西在對着他笑。這一大一小，眼睛倒是挺像的。
一直以來，顧城都不喜歡孩子，太脆弱，不堪一擊。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認，他們很可愛。因為不懂世事，不沾染塵埃，所以幹淨得讓人無法厭惡。
蘇十月雙眼圓瞪，一把護住懷裏的蘇思念，着急地叫道：“你想幹什麽？”
顧城沒理會她，仍在看她懷裏的小東西。
呵，這小東西居然不怕他，一直咧着嘴對他笑。要知道，小孩兒見了他，向來都是癟嘴就哭的。像這樣咧嘴笑的，這小東西還頭一個。
他記得母親說過，小孩子的心是最幹淨的，TA能夠清楚地感覺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所以，這小東西覺得他是好人？
顧城微微挑起眉頭，動作先于大腦行動，突然伸出手來，想捏一捏她咧得很漂亮的嘴兒。
“你不要傷害她！我沒想跟那個人聯系，真的！我根本不想跟他聯系，那個聯系方式我都沒想要，是他硬塞給我的！在被你撕掉之前，我連看都看，真的！”蘇十月着急地解釋，想撇清跟顧凱的關系。
顧城的視線轉向她慌亂的臉，靜靜地凝視了一會兒，他慢慢地将手收了回來。
他在她眼裏就這麽可怕，沒事兒就對一個小孩兒下手？
顧城轉頭看着車窗外，沒有要為自己解釋的意思。需要一再解釋才能夠得到的信任，根本就不堪一擊。
蘇十月暗暗松了一口氣，又有些不安。他好像挺難過的，是不是她誤會他了？
“啊——啊——”她懷裏的蘇思念突然掙紮起來，想要撲向顧城。那力道之大，蘇十月都有點抱不住她了。
孩子是最懂得辨別善惡的，也許她真的誤會他了！
蘇十月于是更加不安起來，嘴巴動了又動，想要跟他說點什麽，卻又想不到合适的說辭。“喂，那個——”想到他剛才說自己不叫喂，她于是又加上了姓氏。“顧、顧先生……”
顧城将視線收回來，落在她滿是不知所措的臉上。
蘇十月吞了吞口水，說：“顧先生，對不起，我剛才說話太過分了。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的孩子的，是我太緊張說錯話了。要不，我讓你抱抱她？”
她猶豫地将蘇思念遞了過去。
蘇思念可是高興壞了，“咿呀”一聲，猛地撲了過去。
☆、哪怕是飲鸩止渴，他也想一試！
顧城被一只軟軟的小爪子抓了一把臉，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術，完全僵住了。
記不清什麽時候起，他就已經沒有跟另一個人這樣親近過。這種體驗對他來說是新鮮的，哪怕，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嬰兒！
蘇十月向他的方向又挪近了一點，方便蘇思念“作案”！
“咿呀！呵呵……”蘇思念抓了一把不夠，還要抓第二把。臉上的表情是稍有的鮮活和歡騰，還手舞足蹈的。
顧城下意識的想要躲開她的“襲擊”，身體卻僵着沒動。當嬰兒肉肉軟軟的小指頭在自己的嘴唇上不停地摳挖着，還妄想伸進他嘴裏去時，他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蘇思念兩只手都扒拉到他嘴唇上去，似乎把它當成了一個新奇的玩具似的。拉，扣，挖，揪……十八般武藝齊上陣。
蘇十月眼看着蘇思念把顧城的嘴唇弄出一個難看的樣子來，終于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來。
顧城倏然将視線轉移到她的臉上。在他面前，她還是第一次這樣發自內心地笑，笑得如此的輕松愉快，以至于她平凡的臉蛋都因為這笑而變得光彩照人起來。仿佛在她四周萦繞着一圈柔和的光環，牢牢地吸引着別人的視線。
蘇十月低頭看着歡騰的蘇思念，嘴角含着笑說：“蘇思念很喜歡你。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麽喜歡我以外的人！”
“咿呀！”蘇思念仿佛在響應媽媽的話，小嘴兒咧得更燦爛，更加用力地往顧城身上撲。
“她真的很喜歡你，想要你抱抱。”蘇十月直接将蘇思念往顧城懷裏一放。這個時候，從前所有的防備都從她心裏褪去了。
顧城沒有接，僵着身體有些不知所措。
蘇思念還坐不穩，所以身子直接往後栽倒。
顧城動作夠快，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子。然後他就像是手上拎了一個大炸彈似的，渾身僵硬，求救似的說：“現在怎麽辦？”
“噗——哈哈哈……”蘇十月樂壞了，在座位裏笑得前俯後仰。她一邊笑得眼淚直冒，一邊抓住顧城的另一只手，讓它護着蘇思念軟軟的腰肢。再把他揪住領子的那只手拉下來一點，扶住蘇思念的肩後。“這樣就沒問題啦！”
可是，蘇思念是不會乖乖地在顧城懷裏維持着整個姿勢不動的，她會扭來扭去，還想撲騰起來抓他的臉。
顧城簡直是心驚肉跳，手忙腳亂。
“哈哈哈……”蘇十月再次忍不住大笑起來，覺得這畫面好有喜感，而且好溫馨！
顧城額上青筋都要突出來了，他不滿地掃了蘇十月一眼。
“呵呵…呀，呀……”蘇思念也跟着又是叫又是笑。
顧城看着一大一小有着七八分相似的笑顏，整個人愣住了。他突然明白，為什麽有人會選擇飲鸩止渴了。因為，此刻他就有一樣的心情。
哪怕是飲鸩止渴，他也想試一試！
☆、他會一口把她吞下去！
蘇十月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顧城那不一樣的眼神，她止了笑，看着他的眼睛，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
“我、我不是笑話你，我、我就是覺得……你這樣挺好的，好像、好像一下子從黑暗裏站到了陽光下……”
顧城心髒一顫。從黑暗裏站到陽光下？他苦苦尋覓的，不就是這麽一點東西嗎？
她這到底是誤打誤撞的無心之語，還是真的看透了他層層掩蓋下的真實心思？
“你、你別這樣看着我，我害怕！”蘇十月又吞了吞口水，總覺得他會一口把她吞下去。
顧城因為她這句話，莫名的又有了想笑的沖動。在青城這片土地上，懼怕他的人很多，但從來沒有人像她這樣明明白白地承認她害怕！因為，他們都不敢在他面前表露真實的自己！
“你很怕我？”顧城迅速掌握了局面，微微挑起劍眉，問道。
蘇十月用力地點點頭。“你總是不說話，又不愛笑，看人的眼神又好吓人，我當然會害怕啦！你為什麽一定要黑着一張臉啊？如果你笑一笑的話，肯定就不會讓人覺得害怕了。”
顧城在心裏撇撇嘴，道：我管他去死！
“你在幹什麽？”顧城突然身子一震，皺着眉頭，微微将懷裏的小東西推開一點。
蘇十月被他的語氣弄得愣了一下，繼而十分無辜地抗議：“我什麽都沒做啊。”
“我沒說你。”
蘇十月這才注意到，蘇思念在舔顧城的胳膊！“噗——對、對不起，她應該是餓了。”
顧城眉頭仍皺着，将小東西塞回蘇十月懷裏，拉開隔音玻璃。“袁石，去……”
“是，顧總。”
“謝謝！”蘇十月又突然驚呼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