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被蘇十月管着的。顧城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可是,他最不喜歡被別人掌握在手中,哪怕僅僅是一個小方面也不行!

果然,顧城一言不發,掀被子下床,直接往外走。看樣子,他是打算穿着病號服走人了。

杜子璋打了自己一下嘴巴,忙跟上去,想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将顧城勸回來。可最後,顧城還是出院了,連手續都沒辦。

袁石不知道怎麽回事,他不認為顧總已經恢複到可以出院的程度了。但在顧城的命令下,他只能載着人回家去了。臨走前

,拼命地朝杜子璋使眼色,讓他找周天奇商量辦法。不對,應該是直接将救兵蘇十月搬過來。

回別墅的路上,顧城很認真地在琢磨杜子璋的那句話,還有自己最近的狀态。他不得不承認,他确實在受蘇十月的影響。

當初決定将蘇十月留在身邊,只是想要有個人陪着他,一起度過地獄裏暗無天日的時光。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人可以影響甚至說制約自己的一舉一動。這種感覺太可怕,也太危險,他絕對不能讓事情走到那個地步。

蘇十月并沒有接到袁石和周天奇的電.話,他們已經敏銳的意識到,這樣做會讓事情更加糟糕。

所以,蘇十月直到下班回到別墅,才知道顧城出院了。可早上周天奇明明說過,他的情況很糟糕,起碼要在醫院住好些日子!

将蘇思念交給宋明炜之後,蘇十月就直接跑到主卧室去敲門。可是敲了半天,裏面也沒有回應。她又喊了幾聲,還是沒人理會她。

無奈,蘇十月又蹭蹭蹭下樓去。“宋伯,他真的已經回來了嗎?可是我敲了半天的門,也沒人理我呀。”

“可能他正在忙,沒聽到吧。要不,你再敲敲?”

“好吧。”蘇十月又跑回去叫門,還是沒人理會。她索性不禮貌一回,直接去擰門把,卻發現門是從裏面反鎖的。這是睡下了,還是不想見人?

“喂,顧城,你開門啦!我知道你在裏面的……”

可是不管蘇十月怎麽叫喊,裏面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你自己的身子,你都不在乎,我為什麽要着急?”蘇十月跺跺腳,直接轉身下樓去,抱着蘇思念回房去。

蘇思念睡着之後,蘇十月安靜下來,又試着敲了幾次門,還是沒動靜。她本來想放棄的,可是倔脾氣上來了,于是一溜煙跑下樓去。“宋伯,有沒有梯子?”

“梯子是有,不過,你想幹什麽?”宋明炜很是不解。

蘇十月用力地抿了抿嘴唇。“他不肯開門,我打算從窗戶爬進去!”

宋明炜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這種做法,是不是太彪悍了?難道,她就不怕顧總直接将她從窗戶丢出去嗎?“十月,算了,讓他一個人安靜一下吧。”

“他現在不是心情有問題,他是身體有問題。不對,他是身心都有問題。宋伯,你別管,給我弄個梯子就行了。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的。”

宋明炜有些好笑。他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還怕什麽連累啊?沒說什麽,直接去給她扛來了梯子。顧城的這個臭脾氣,确實需要有這麽個人來以暴制暴。

蘇十月二話不說,哼哧哼哧地爬上去,從窗口爬進顧城的房間。她進去之後,發現房間裏沒人,只有浴室裏傳來水聲。

蘇十月突然覺得來得不是時候,想着要不要轉身下去,卻發現宋明炜已經将梯子搬走了。算了,來都來了!

顧城洗了足足半個小時的冷水澡,人才徹底冷靜下來。他随便圍了一條浴巾出來,卻發現房間裏多了個人。“你怎麽進來的?”

“爬進來的。”蘇十月有點心虛,但下一秒又揚起下巴。“我敲了半天的門,你也沒反應。我想你沒準暈倒了,就進來看看。”

“看完了,你可以走了。”顧城冷着一張臉走到吧臺那,倒了一杯酒。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就讓蘇十月撲過來搶了。

“你不要命啦!胃穿孔的人還敢喝酒!”蘇十月走到浴室,将一杯酒全倒進了馬桶。可是等她出來了,發現顧城已經在倒第二杯酒了。吧臺那可不止一瓶酒,更不止一個酒杯。

蘇十月瞪圓了雙眼,氣得想把這人按住胖揍一頓,怎麽這樣不讓人省心呢?“喂,你是不是瘋了?你現在這種身體狀況,喝一杯酒跟喝一瓶毒藥沒什麽區別!有你這麽不愛惜生命的嗎?你就真的這麽苦,苦到不在乎自己的身子,苦到不想活命嗎?”

顧城沒吭聲,仰頭就打算将杯中的酒一飲而光。他必須承認,被她這麽一通亂吼,他幾乎要放下了手裏的酒杯,可最終還是沒有。他的一切都以自己的意志來支配,絕不受其他任何人來支配!

“你——混蛋!”蘇十月想也不想就撲過來,一躍而上挂在他的手臂上,哼哧哼哧地搶他的酒杯。

顧城眉頭緊皺,一個用力将她扒開,丢了出去。

地上雖然鋪了軟墊,可蘇十月還是被摔得七葷八素。她愣愣地躺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盯着顧城。“你——”

顧城卻根本沒有看她,而是仰頭,一口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完了。那慢條斯理的姿态,倒帶了一點挑釁的意思。

蘇十月隐約明白了什麽,卻又好像一塌糊塗。然而,她的脾氣卻被顧城給激發了。她手腳并用地站起來,看着顧城,突然冷笑了起來。“喝吧,喝死了最好。等你死了,我也就解脫了。再沒有一個混蛋會把我困在這個大房子裏,沒有自由!”

顧城眯着眼睛看她,眼神如刀刃一樣鋒利,寸寸見血。“滾!”

“滾

就滾!我現在馬上滾,從你這棟破房子裏滾出去!顧先生,再見!不對,是再也不見!”蘇十月氣呼呼地沖過去,突然做了一個她自己時候想起都覺得丢人的舉動——她一把拽掉了顧城的浴巾,然後打開門就跑。

回頭卧室,蘇十月就開始收拾東西。

他沒有阻止,也就是說,他真的打算放人了!

蘇十月一時間心情複雜到了極點,不知道自己是高興多一點還是難過多一些。最後,她命令自己什麽都不去想!既然能離開這裏,自然是最好的!她又不是一只金絲雀,還享受被人關在籠子裏的感覺!

在這裏住的時間很短,根本沒添置什麽東西,蘇十月很快就收拾妥當了。她小心地将睡熟的蘇思念背在胸前,拖着自己的行李包走下樓來。

宋明炜見到她這副陣仗,又是驚得眼珠子直往外掉。“十月,你這是幹什麽?好端端的,怎麽要走啊?”

“人家要趕人了,我幹嘛還賴在這啊?我的臉皮可沒那麽厚!”蘇十月一想到顧城那副死樣子,火氣就節節上升。“宋伯,麻煩你幫我安排車子。”

“這大晚上的,你去哪裏?”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她一個女人帶着個小娃娃,多不安全啊。

蘇十月看了看牆上的鐘。“青城滿大街都是酒店,還怕沒地方住嗎?宋伯,你給我安排車子吧,拜托你了。”

“十月,先別忙着走,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你跟顧總吵架了?那他肯定說的是氣話,你千萬別當真。”宋明炜還盼着蘇十月能夠改變顧城呢,可不能讓她就這樣走了。

蘇十月知道,宋伯是真心對她好,可是她真的不想再留在這裏。她本來就不屬于這裏。“宋伯,我們沒有吵架,他也沒有說氣話,他是想讓我走。你要是不給我安排車子,那我自己用走的好了。”

說着,她拖着行李就往門口去。

宋明炜吓得一把抓住她的行李。“十月,別。你在沙發那坐着等一會兒,我馬上安排,馬上安排。”

他将蘇十月推到沙發坐下,就上樓去找顧城。

這回,顧城倒是很快來開門了。“什麽事兒?”

“顧總,十月她要走。她說,是你讓她走的。”宋明炜打心底裏希望這一切不過是一場玩笑話。如果蘇十月沒能改變顧城,恐怕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另一個人可以做到了。随着顧城的年紀越來越大,他會越來越不需要另一個人!蘇十月出現的時間,再合适不過!

顧城愣了一下,心微慌。他差點沒忍住直接下樓去,将那個女人拎回來。可最終,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那就讓她走。”

門無情地關上了。

宋明炜站在門外好一會兒,終于無奈地搖搖頭。

蘇十月在樓下等待,心亂如麻。她怕顧城反悔,卻似乎又希望他反悔。這種心情有些奇怪,她本來就不想被人關在這裏,現在可以離開,不是應該興高采烈嗎?為什麽,她還有那一點難受?為什麽,她竟然還會想着他可以出言挽留?

蘇十月想不明白,反而越想心情越不好。她揪着自己的頭發,恨不得能直接掰開自己的腦袋,将裏面亂糟糟的一團給揪出來丢掉!

宋明炜下樓來,看到沙發裏坐着的蘇十月,想着該怎麽勸她留下。

“宋伯,我是不是可以走了?”蘇十月一見他,馬上站起來,抓住拖箱的手柄。仿佛只要宋明炜回一聲“是”,她就要頭也不回地走出這裏。

宋明炜面露難色,長嘆一口氣,緩緩地道:“十月,就當宋伯求你,別走行嗎?我知道,顧總他不是真的要趕你走。他可能是遇到什麽難事了,所以有些口不擇言。他現在說出的都是氣話,你別當真。這樣吧,你先回房去睡覺。明天一早,等顧總冷靜下來了,你們好好談談。如果他還是堅持要你走,你再離開也不遲,是不是?”

蘇十月靜靜地想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搖搖頭。“宋伯,我想離開這裏。我本來就不屬于這裏,它不是我的家。它更像是一個華麗的籠子,強行将我關在裏面。現在籠子的門打開了,我當然要趕緊飛走啊,對不對?”

她很想要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但這地方真的不屬于她。鸠占鵲巢,本來就不應該。

宋明炜一時竟無法反駁。

蘇十月跟顧城本來就不是一對兩情相悅的戀人,她是被抓進來,然後強迫留在這裏的。照例來說,她應該恨顧城才對。她對顧城的好,只是因為她心地善良,跟愛情沒有關系。現在顧城肯放人了,她想走,也是再正常不過。

宋明炜很想她能夠留下來,可他也明白,這樣對蘇十月來說并不公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意願和自由,不應該随便被束縛或者剝奪。

“好吧。我這就給你安排車子。”宋明炜只好認了。強扭的瓜本來就不甜,或許,他們的緣分僅僅只有這麽一點,強求不得。

“謝謝宋伯。”蘇十月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強。她心裏松了一口氣,卻又莫名的難過。跟在

宋明炜身後走出別墅,冷風迎面吹來,她頓時覺得清醒了。

沒什麽好難過的,這個地方本來就不是她該來的!

潘毅很快就将車子開了出來,停在蘇十月的面前。

上車之前,蘇十月看向了二樓那個跟一面牆似的大玻璃窗。她只看到窗簾飄飛,而看不到人影。

她莫名其妙地就來到了這裏,想走而不得。等她逐漸的有些适應了,不再掙紮着要離開,他卻叫她走人。細究起來,這一切就像是開了一個大玩笑,現在回歸正題了。

蘇十月收回視線,吸一口氣,鑽進了車子。她心裏空落落的,于是低頭看着懷裏的蘇思念。看着那張粉嫩的小臉,她一下子找到方向,也找到了主心骨。其他的人都只是她生命裏的過客,只有蘇思念才是唯一與她相依為命的那個人!只要蘇思念還在身邊,其他的人來來去去,都沒什麽好介懷的。

“開車吧。”

車子發動,緩緩地起步,然後飛馳而去。一眨眼,就消失在夜色當中,再也尋不着蹤影。

二樓落地窗前,窗簾遮掩的地方,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靜靜地立着,像是石化了一般。

顧城用力地閉上眼睛,只覺得今天一整天都沒事兒的胃,這時候又開始隐隐作痛起來。也許,痛的并不是胃,是一個他不願意承認的地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可很多時候,我們都遲鈍地沒有發現。很多時候,我們總要失去了,才恍然大悟。只是不知,有多少人還能來得及!

☆、一個人,難道真的比兩個人好嗎?

“蘇小姐,你想去哪裏?”眼看車子就進入市區了,一向沉默寡言的潘毅開口了。

蘇十月正在走神,聞聲回過神來,眼裏有着她自己都意識不到的迷茫。顧城強行将她留下來,其實在某種意義上給了她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那還是一個有愛的地方。如果不是情況特殊,她真的挺想在那一直住下去的。不過,現在想這些已經沒意義了。

看向窗外的燈火,蘇十月才發現,來了青城好幾個月,可她對這個城市依然陌生得很。如果不是潘毅開車送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往哪裏走。

青城,這個地方不是她夢想的天堂,她對這裏也沒有多少的熱愛,她只是為了姐姐,為了蘇思念。

對,青大覽!

“麻煩去青大。”蘇十月想在姐姐生活了四年的地方租個房子,而且那裏離綠意養生餐廳很近。

她還記得,師傅曾經跟她說過:出了青城火車站,如果你不知道往哪裏走,那就打個車去青城大學。那邊治安不錯,租房子的也多半是學生,人口比較單純橹。

蘇十月想到師傅,不由得笑了起來。終于找到一個可以去的地方,她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因為夜已經深了,這個不夜的城市依舊霓虹燈閃爍,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但街上的車流已經少了。車子一路算得上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青大的門口。

學生的休息時間相對比較規律,這個時候已經到熄燈休息的時間了,所以學校裏很安靜,門口只有偶爾一兩個深夜歸來的學生走動。

蘇十月走下車子,彎腰在窗口那跟潘毅說:“我到了,你回去吧,謝謝你。”

潘毅點點頭,并沒有馬上開走。

蘇十月打量了一下校門口四周的環境,發現旁邊很多那種小旅館。她挑了一家看着比較順眼的走進去。

這裏的住宿針對學生,所以價格比較便宜,只要80元一天。不能指望多舒服,但對付一晚上肯定沒問題。

夜深了,蘇十月也不想再折騰,累壞蘇思念可不行,所以放棄了貨比三家。

交了錢,蘇十月就被領到了三樓的一間房。目測面積不到十平方,只有小小的一扇窗,有一臺大電視和一個燒水壺。被褥是白色的,看着還挺幹淨,實際情況就無人知曉了。

老板走了之後,蘇十月放下行李,從裏面翻出自己的床單鋪上。弄好之後,她才将蘇思念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又将自己的被套蓋在她身上,然後才蓋上旅館的棉被。

做完這些,蘇十月在床邊坐下來,看着小小的房間,心裏有些亂。控制不住的,腦子裏總出現顧城那張冷臉,攪和得她的心情更亂。

“不許再想了!”蘇十月用力地打了腦袋兩下,找出衣服去洗了個澡,然後就躺下睡了。

明天要早點起來去綠意,趁下午的時間,想辦法在這裏租個房子!

蘇十月這一.夜睡得并不安穩,可好歹還是睡着了。

那一頭,顧城卻是長夜未眠。自從蘇十月離開之後,他就亂了。連一向算是萬靈藥的工作,都被他丢到了一旁。

躺在床上,顧城滿腦子都是那個笨得要死的女人,還有那個傻乎乎的小東西。這段時間,因為她們兩在,屋子裏比往常熱鬧了許多。這房子存在了很多年,可直到最近才有了一點住着人的熱鬧。

作為一個男人,顧城骨子裏并不喜歡熱鬧。這麽多年,他也習慣了寂靜甚至孤獨。可是那對母女的吵吵嚷嚷,奇跡似的從來不曾讓他覺得煩悶。相反,偶然聽着樓下的大笑大叫,他會有種心情愉悅的感覺。

每天晚上送到他手裏的那一盒便當,也總能讓他一向疼痛的胃變得舒服起來。他甚至迅速地養成習慣,隐隐期待着那份算不上高檔的食物。每次看到她拎着便當盒出現,心情就會上揚到一個他自己都吃驚的高度。

連一向折磨得他痛苦不堪的失眠問題,似乎都因為蘇十月的存在而變得好了起來。盡管還是睡得不安穩,可至少不再整夜整夜地被噩夢纏繞。

那個笨得要死的女人仿佛天生就是他的福星,有她在,很多糟糕的事情都會變得好起來,包括他自己!

既然這樣,為什麽要趕她走?

顧城默默地在心裏問自己。其實,答案很明白,卻也很模糊。

曾經,他們孤兒寡母過着窮苦而安分的生活,但是因為有愛,日子也并不那麽難過。直到顧日冕知道了他的存在,直到他被顧家設計得锒铛入獄。他才清楚的意識到,什麽叫無能為力!因為他們太渺小,因為他們無權無勢,所以顧家肆意地折辱他們。顧家要他們生,他們就生。顧家要他們死,他們就得死。顧家要他們生不如死,他們就要生不如死。

顧城用了整整四年生不如死的日子,一點一點地懂得,光靠善良和正義是不行的,人還得狠。不只是對別人狠,還要對自己狠!別人對你狠的時候,你可能生活得很痛苦。可當你對你自己都狠的時候,就是他們要付出代價的時候。

從監獄裏出來,整整十年,顧城從不把自己當人,他把自己當成一臺機器,最大程度地壓榨它的價值。他需要強大,他要把別人欠他的,一點一點地讨回來。

有人跟他說過,冤冤相報何時了。他嗤之以鼻,如果他現在沒有能力,顧家馬上就會把他弄死。難道,他的命就不值錢?難道,他就該任人宰割嗎?那不可能!

這個社會需要善良,但善良要給值得的人。對于有些連人性都已經喪失的禽獸,還談什麽善良?他不是聖人,從來就不是!

顧城知道,自己活着最大的目标,也是意義,就是一點一點地摧毀顧氏集團,然後一點一點地摧毀顧家的人!他曾經受過的折磨,他必須千百倍地還回去,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他害怕自己會變得心軟,所以他一直拒絕任何可以影響自己決定的人。即便他渴望有個人陪伴左右,那也僅僅止于陪伴,而不能更多。盡管,他心裏是渴望可以更多的。

顧家人一直在尋找他的致命弱點,顧城不可能自己制造出這麽一個弱點來,好讓顧家給他致命一擊!

天煞孤星。他注定只能一個人度過漫漫人生。

……

蘇十月醒來的時候,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什麽地方。昨晚發生的一切,也清楚地浮現在腦子裏,讓她有些難過。好在,她沒有太多時間去悲春傷秋。

飛快地完成洗漱,飛快地照顧好蘇思念,然後就收拾行李走人。因為沒有什麽押金或者押證件,所以她可以直接離開。

早上六點多,天尚未亮,街上還沒有什麽人,只有環衛工人在勤懇地忙碌着。

蘇十月拖着行李箱,打了一輛出租車。

她跟着季靜柔學聰明了,把東西都弄好之後,才告訴司機她要去的地方。她本來想着,人家要是拒絕載她,她就給司機加十塊錢。幸好,她遇到的司機還不錯。

到了綠意,季靜柔已經在裏面了。

“蘇十月,你這是幹什麽?”看到她拖着一個行李箱出現,季靜柔吃驚地瞪着她。“你打算以後住在店裏?”

蘇十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裏有着一目了然的黯然。“房東不肯把房子租我了,所以我得另外找一處房子。因為很突然,現在還沒地方去,只好把行李拉到店裏來了。”

“你那什麽房東啊?就算不租了,也不能這麽突然把人趕走吧?好歹給人留幾天時間來緩沖一下!”

“可能他看我不順眼吧。不要緊啦,反正都已經出來了。下午我到青大那邊去找個房子就行了。”蘇十月想,顧城确實是看她不順眼,她這話也不算撒謊!

季靜柔拍了拍她的肩頭。“沒事兒,不就是一個租來的破房子嘛,又不是自己家,沒什麽好難過的。下午咱們休息幾個小時,我跟你一起去找房子。”

“謝謝。靜柔,你對我真好!”

“感動吧?感動就好好地給我幹活!幹得好了,獎金大大的有!”

蘇十月被她逗得笑了起來,連蘇思念也傻乎乎地跟着笑。在笑聲裏,所有的陰霾仿佛都可以随風飄走。

下午三點左右,季靜柔果然把門店給關了,陪着蘇十月一起去青大找房子。

青大門口的房子偏貴,兩個人就一路找到了青大後門,一個被學生叫做後街的地方。那裏的租客幾乎都是學生,所以價格比門口的便宜多了。

最後,蘇十月租了一個十多平方的單間,搭配衛生間和廚房,倒也挺方便。月租350元,水電費另算,算是很便宜的了。最重要的是,那棟樓一樓有專門的管理處,從早上六點到晚上十一點都有人在那守着看監控視頻,相對會讓人覺得比較安全。

季靜柔一起幫忙将行李捯饬好,看着還挺像那麽回事。最後,她開玩笑說:“要不我也搬來跟你一起住得了!”

“真的嗎?”蘇十月兩眼發亮。她一點都不怕擠,她喜歡有人一起吃飯,一起說話。“那快來吧!”

季靜柔眼內有些傷感,但是蘇十月沒看出來。“我是真想,不過我家裏的人不會同意的。”

說“家裏的人”這四個字時,季靜柔有些咬牙切齒,因為他們壓根就不是她的家人!

“也對哦。自己有家不住,跑到外面跟人家擠出租屋,我要是你的家人,我也不同意。不過,你偶爾可以來住一晚上,咱們搞個卧談會什麽的。”

“這倒是個好主意。”季靜柔勉強笑了笑。季家人不讓她出來住,不是關心她,只是因為想要更好地盯着她!她可是他們手裏的一個工具,他們自然要看好了,免得要用的時候找不着!

季靜柔不是沒想過逃跑,可是季家人暗中盯着她呢,她根本跑不了。她試着跑了幾回,最後都被抓回來了。久而久之,她也就死心了。可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會幻想有一天出現那麽一個人,可以帶着她離開這個魔窟!

蘇十月用力地點點頭。“我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試一試

了。要不,今晚你就陪我住這裏?”

“我得先打個電.話回去問問。不過,你別抱太大希望,他們多半不會同意的。”

“不要緊啦,反正咱們天天都能見面。”蘇十月生性樂觀,不認為這是什麽大事。

季靜柔知道她不了解情況,也不好跟她多說。“走吧,咱們該回店裏了。”

無論如何,她找到蘇十月這樣一個可以說話的員工兼朋友,就已經很不錯了。至少心情煩悶的時候,有個人會聽她訴說一番。

……

有些東西是會習慣的,蘇十月到了時間,下意識的開始準備便當。做到半途才想起,顧城已經不需要了。

剛好有個男人來店裏帶外賣,說要養胃的食物。

“能再說具體點嗎?或者你說一說,他想吃什麽樣的東西?”蘇十月還沒碰到過這麽模糊的點餐。

“什麽都行,只要養胃,好消化就行了。”

“如果你沒有什麽要求,那這個吧。剛做的,對胃不好的人最合适了。”蘇十月就把那份便當給那人了。

那人也沒說什麽,接過東西,付了錢就走了。

看着那人提着東西走了,蘇十月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甚至有一剎那想沖上去把東西要回來。深深吸一口氣,她又笑了笑,轉身繼續忙碌去了。

蘇十月不知道的是,男人走到銀行門口的位置,坐進了一輛車的副駕駛座。

那是一輛黑色的路虎覽勝。它龐大的身體就像一頭獵豹,靜靜地蟄伏在黑暗裏。仿佛只要有需要,它就會一躍而起,直擊目标。

男人叫齊沖,是顧城的一個手下。因為性子有些沖動,所以兄弟們都叫他齊沖動。“石頭,你确定顧總喜歡吃這玩意兒?”

袁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喜歡不喜歡我不知道,反正我只要他肯吃就行。”

喜歡一樣東西,對別人來說是很簡單的事情,對顧總來說卻有些困難。所以只要他能接受就夠了,喜歡不喜歡倒在其次。

“好吧。”齊沖聳了聳肩頭,表示無法理解,不過也沒多問。他性子耿直,沒那麽多的彎彎道道,所以對周天奇、袁石這種心思向來山路十八彎的從來就看不懂,他早就放棄了。“為什麽你自己不去買,非要把我帶上。”

“三言兩語跟你說不清楚,以後你就知道了。行了,你可以滾蛋了!”袁石要是直接出現,他擔心蘇十月會拒絕給他準備他要的東西!畢竟顧總三更半夜把人趕走,這實在有些不厚道。

齊沖撇撇嘴。“切,不說就不說,老子稀罕啊!”推門下去,老大不爽地走了。

袁石看着他的背影,失笑地搖搖頭。做人吶,還是像齊沖動這樣比較快樂。腦子簡單,生活也會跟着簡單。

齊沖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準會折回來跟他拼個你死我活!這話,怎麽聽都像是在說他齊沖智商堪憂!

收回視線,袁石發動車子,一溜煙回到了青城大廈。

這段日子,顧總好不容易像個人一樣正常上下班。結果才好了沒幾天,又要倒退回去了。以後只怕他又得廢寝忘食,把辦公室當家了!

“進來。”顧城低頭認真地閱讀一份文件,也許是文件的內容讓他很不滿意,所以他的眉頭高高地蹙起。

袁石提着便當走到辦公桌前,放下。“顧總,這是你的晚餐。”

“放着吧。”顧城頭也沒擡,非常敷衍地擺擺手。

袁石想多勸一句,可最後還是悄然退出去。如果勸有用,顧總多少年前就已經養成飲食規律的習慣了。

顧城看完文件,随手放到一邊,又去拿另一份。餘光瞥到案頭的那個餐盒,動作頓了一下。他不會認錯的,這是蘇十月工作那家餐廳的專用餐盒,袋子上面還印着“綠意”二字。

袁石、周天奇他們的心思,顧城看得很明白。他的心思,他們卻不能理解。

顧城靜靜地盯着那個餐盒看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拎着那份晚餐走向角落的垃圾桶。手已經下放了,眼看就東西就要躺進垃圾桶裏,卻又停住了。

過了一會兒,顧城又拎着東西走回辦公桌,打開餐盒,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他會被一個人左右情緒,難不成還要被一份外賣左右了心緒嗎?

放空腦子,顧城認真地吃了起來。他自己都沒發現,他沒有像以往那般一邊吃一邊工作。有些東西其實已經悄然變化,只是當事人自己仍無知無覺罷了。

一盒外賣吃完,顧城只覺得胃裏暖融融的,折磨了他一天的難受盡數退去。就像母親一般溫柔的手,輕輕地撫摸着他據說已經千瘡百孔的胃,讓他舒服得緩緩地眯起了雙眸。

舒服過後,突然又生出一股莫名的煩躁來。顧城點了一根煙,走到落地窗前吞吐起來。尼古丁的味道充斥在呼吸間,味道并不好,卻又舍不得丢棄。就像這些年的生活,他并不享受,卻又不肯改變。是怕了,還是倦了,他也說不清。

天已經黑了下來,窗外雖然霓虹燈閃爍,車流擁擠,可是屬于夜晚的孤獨已經無孔不入,四處侵襲。它就像是一股入骨的邪風,會鑽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然後一點一點地蠶食那顆脆弱的心髒。

顧城狠狠地吸了一口,又狠狠地将煙霧吐出去,可胸口那股氣還在那淤積着,壓得一顆心都沉甸甸的難受。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大步走回去,狠狠地按滅了手中的煙,翻開文件繼續工作。

剛開始,他的視線掃過那些文字,腦子卻是一片混亂。又過了一會兒,總算是看進去了。胃部飽暖的感覺讓他越發的忘了外界的一切,完全沉醉在工作的世界裏。

敲門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沉醉。“進來。”

“顧總。”走進來的是周天奇。“顧總,時間不早了,該下班了吧?”

顧城在文件末端簽上自己的名字,擡頭看向周天奇。“你先走吧,我再忙一會兒。”回去也不過是換個地方工作而已,沒什麽區別,又何必來回奔波?

周天奇有些無奈地在心裏嘆一口氣。以前就是這樣,最近好不容易有點改善了,莫名其妙的又回去了。“顧總,你的身體不适合再熬夜。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還是回去休息吧。”

顧城擺擺手,示意他先走。

周天奇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終于還是轉身走了。握住門把的時候,他回過頭來,問了一句:“顧總,既然這麽在意她,為什麽還要讓她走?一個人,難道真的比兩個人好嗎?”

門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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