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起死回生藥是懷揣着什麽樣的心情。只可惜,這是現實,沒有什麽鬼怪蛇神,更沒有起死回生的法子!他只能任由這份遺憾和自責化成魔鬼,一直這樣折磨着他。在那種痛不欲生裏,他的罪孽仿佛就可以減輕一些,不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可是蕭翼一針見血地指出:“你這不是在贖罪,你這是在拿刀子戳她的心窩子!”
顧城知道,蕭翼說得沒有錯。他自私地想要讓自己心裏好過一些,卻不去考慮,母親若是泉下有知,該是多麽的難過。她拼盡一切把他撫養成人,不是為了看他痛苦,而是希望他能夠幸福!
媽媽,對不起……
顧城用力地揪住了窗簾,幾乎要将它扯了下來。一滴淚,終是從緊閉的眼角滲了出來。有什麽沉重的東西也借着這一點濕潤,緩緩地流瀉出來。
良久之後,顧城緩緩地睜開雙眸,眼內已是一片清明。男人,總歸是流血不流淚的。
白色的窗簾在寒風裏飄飛,遮掩了顧城的視線。他一把将它抓在手裏,看着滿眼的白色,突然想起了蘇十月曾經說過的話。她不喜歡他的房子,她覺得只有黑白色的房子太壓抑了。
顧城心尖一顫,突然有一股強烈的沖動。他轉過身去,拿起手機撥通周天奇的號碼。“給我找最好的室內設計師。”
不等周天奇發問,他就直接切斷了通話。
周天奇抓着手機,傻愣愣的,半天也沒緩過來。“搞什麽鬼?顧總什麽時候需要室內設計師了?”
他記得,顧總的房子,不管是建築設計還是室內設計,都是他自己親自來操筆的。包括青峰大廈,也是顧總的手筆。可現在,顧總說他需要最好的室內設計師?
周天奇摸着下巴,很認真地考慮,難道,顧總打算再蓋一棟房子,然後金屋藏嬌?沒準就是這麽回事。
不敢耽誤了顧總的大事,周天奇馬上去聯系最好的室內設計師。他倒沒有真的去找國際上的Num.one,而是聯系了自己這方面的一個朋友。
周天奇的朋友叫溫暖,人如其名,她的設計風格也是暖心系列的。總而言之,就是很有家的感覺。
中午的時候,周天奇就帶着溫暖去了醫院。“顧總,這是我的一個搞室內設計的朋友,叫溫暖。她在這一塊天賦奇高,業界口碑也很不錯,你可以看看她的作品。”
“顧先生,你好。我叫溫暖,這是我的作品。”溫暖将厚厚的一個本子遞了過去。那是她的設計稿和房子裝修完畢之後的照片集,她全部都整理好了,然後做成一個本子。
顧城看了周天奇一眼,然後接過溫暖遞來東西,翻開認真看了起來。
女性和男性天生就算不同。女人再硬,骨子裏也有着最柔軟的部分。男人再軟,骨子裏也是硬的。這體現在設計風格上,也是一樣的。
家,這是一個美好而柔軟的字眼。家,也應該是柔軟而溫暖的所在。
無疑,這個叫溫暖的室內設計師很好地把握住了“家
”的感覺。每一根線條,每一樣色彩,都安排得恰到好處。
“就她吧。你帶她到瀾苑去看房子,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拿出一份設計稿來。”
瀾苑,就是顧城的那棟別墅。他的母親叫君瀾。
溫暖心裏一喜,馬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略微激動地說道:“顧先生,請你放心,我一定會拿出一份讓你滿意的設計稿!”
周天奇也難掩激動。這麽多年了,顧總終于肯重新裝修那棟別墅了。這不僅僅是一棟別墅的裝修問題,這還預示着,顧總将走出那個牢籠!
一離開顧城的病房,周天奇就迫不及待地載着溫暖直奔瀾苑。路上,還抽空給袁石打了個電.話,告訴他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到了瀾苑,溫暖見到室內的裝修布置時,也驚愕了一把。“雖然這個格調有點太硬了,但是不得不說,這個設計師很厲害。”
“這是我們顧總親自設計的。不只是室內部分,整棟別墅都是他自己設計的。”
“我聽說,青峰大廈也是他自己設計的。”
“沒錯。”
溫暖頗有感慨地道:“你們老板簡直就是個天才。在生意上是個天才,連設計都這麽厲害!他要是混我們這一行,估計很多所謂的大師都得給他讓路。”
周天奇笑了笑,并未多說。“這就是你要設計的房子。顧總的要求就是,盡量像一個溫暖舒适的家。對了,別忘了設計一個可愛的嬰兒房。”
“顧先生有孩子了?”顧城畢竟是個滿城熱議的人物,溫暖對他也很好奇。
周天奇信心十足地勾唇一笑。“将來會有的。”況且,蘇十月本來就帶了個現成的。
“看來,顧先生很快就要一窩三寶了啊。”
☆、顧總,原來你有妻奴的潛質
一窩三寶?
周天奇琢磨了一下這幾個字,也跟着笑了。“那就拜托你給這一窩三寶好好地設計這個窩吧。不過,顧總畢竟是個男人,所以要注意別過于女性化。”
到時候弄個粉紅色的天地,顧總一個大男人住在裏面,估計也難受。
溫暖粲然一笑,自信滿滿的樣子。“師兄,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拿出讓顧先生滿意的設計稿的。那我四處看看去。”
“去吧。”周天奇知道,他這個朋友兼師妹是個積極向上的陽光女孩,工作極為認真負責,所以才能年紀輕輕就在這個領域打下了一片江山。難得的是,她始終保持着這樣的熱情高漲會。
對這房子已經很熟悉了,周天也相信一個設計師的眼光,所以沒有陪着溫暖四處參觀,直接去沙發坐了下來。
宋明炜吩咐人送來了熱茶和點心。“小周,顧總這是打算重新裝修房子?龜”
“對。”周天奇喝了一口茶,對着他微微一笑。“宋伯,這黑白色的房子看了這麽多年,都快審美疲勞了。現在,顧總終于想要給它塗點顏色了。咱們應該高興才對。”
“那是,那是要高興。”宋明炜的語氣難掩激動。他也知道,這房子不僅僅是房子,而是顧城內心世界的一個反映。這裏一天沒有色彩,顧城的心裏就一天都是黯淡無光的狀态。甭管現在他想把房子弄成什麽樣的,只要多了色彩,那都是好事。“那他打算把房子裝修成什麽樣?”
周天奇靜靜地琢磨了一會兒,露出幾分高深的笑容來。“一個家。”
宋明炜這把年紀了,又怎麽會不明白。真心替顧城感到高興,于是也跟着笑了起來,笑得眼角褶子盡顯。“那個姑娘是設計師吧?我去看看。”
周天奇看着老人家激動地走了,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喝着。
冬日午後的陽光從落地窗照射進來,給窗邊的東西鋪上了一層亮眼的金色,很是美麗。
周天奇放松身體,緩緩地靠在沙發裏。腦子裏清楚地浮現出四個字——歲月靜好。
溫暖把瀾苑的每一個角落都認真研究了一遍,并在腦海裏迅速形成設計的方案。
周天奇在客廳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溫暖走下來。“怎麽樣,都研究好了嗎?”
“嗯。”溫暖溫和地笑着點點頭。“我回去馬上就設計。”
“先不忙。”周天奇站了起來,邁步往外走,并示意她跟上。“走吧,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溫暖快步跟了上去,很是好奇。“什麽人啊?很重要嗎?一定要現在去見?”她是那種有了想法就要馬上躍現于紙上的人,正想趁着靈感強烈回去把設計圖畫出來呢。
“很重要。”以後蘇十月就是這房子的女主人,她的意見,當然很重要。甚至可以說,她的意見比顧總的都重要。看顧總的樣子,以後肯定是個妻奴!
溫暖聽他這麽說,頓時更加好奇起來。“師兄,你要帶我去見的,該不會是這房子的女主人吧?顧先生真的有老婆孩子了?”
“總之你記住,她的意見很重要。還有,管好自己的嘴巴,知道嗎?”周天奇可不想她惹惱了顧城,到時候就是他也保不了她。
溫暖馬上做了一個嘴巴上拉鏈的動作。“師兄,你放心吧。我這人,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要是不清楚,我就不會帶你去見她了。不過,一會兒不該說的話,別多嘴,聽我的。”
“沒問題!”
周天奇載着溫暖直接到了綠意附近的一家咖啡廳,然後給蘇十月打了個電.話。作為顧城的秘書,認識他的人很多,他貿然的出現對蘇十月沒什麽好處。
蘇十月雖然滿腹的不解,但還是跟季靜柔請了一小會兒假,帶着孩子來到了咖啡廳。“周先生,你好。”
溫暖見到蘇十月的時候,差點把眼睛瞪得脫窗,這、這真的是未來的顧夫人?這真的是未來的青峰集團總裁夫人?這孩子也是顧城的?這、這是在開玩笑吧?
溫暖轉頭看向周天奇,只見他已經面色溫和地跟蘇十月聊起來啦,聊的是蘇十月的近況和孩子的話題。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假的。
最後,溫暖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顧城的審美觀異于常人。否則,以他的容貌身家,怎麽會選如此平凡的一個女孩子?
溫暖并沒有看不起蘇十月的意思,但是蘇十月跟顧城配成一對,怎麽看都有些違和。即便是灰姑娘跟王子的故事,灰姑娘好歹也是國色天香的美人胚子啊?蘇十月是名副其實的灰姑娘了!
“對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溫暖。她是個室內設計師,我們剛從顧總的別墅過來。”
蘇十月将視線轉向溫暖,對着她微微一笑。“你好,我叫蘇十月。”打完招呼了,才問道,“他要裝修房子?他終于肯把那個壓抑的大籠子給換了?”
周天奇和溫暖對她如此形容顧城的別墅都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得不承認,這個比喻很貼切。
那就是一個黑白色的大籠子,很壓抑。
“是啊,溫暖就是他聘請的室內設計師。”
蘇十月笑了起來,笑得溫柔而真誠。“那挺好的。”不管她跟顧城之間怎樣糾結,顧城能夠改變,她還是很高興的。
“我今天來,就是想帶溫暖見見你,看看你有什麽意見。”周天奇知道,顧總肯定還沒跟人家表白,所以不該說的也不會多嘴。
蘇十月明顯愣了一下,表情有些糾結。“周先生,你是不是搞錯了?那是他的房子,我能有什麽意見啊?你應該去問他才對。”
“顧總的意見自然是要問的。但是你也知道,男人在這方面都不太擅長,顧總尤其如此,否則他也不會把房子弄成現在的樣子。你在那也住了一段時間,體會比較深,所以我希望你能幫幫他,給點參考意見。剛好,溫暖也是女性,我覺得你們兩應該會比較合拍。”
“可是,我在這方面什麽都不懂,這真的不合适。”那畢竟是別人的家,蘇十月不想摻和一腳。到時候弄得不好,那個暴躁的男人又該找她的麻煩了。
周天奇想了想,又道:“要不這樣,你就聊聊你的看法,就當幫幫溫暖,行嗎?”
“是啊。我現在正無從下手,你就當是幫幫我吧。”溫暖一點都不介意把自己給貶低。對她來說,能夠拿出客戶滿意的設計稿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顧城這樣的客戶,更得罪不得。
蘇十月面露難色,她是真的不肯摻和進去。但是周天奇和溫暖都很客氣很真誠,她又不知道怎麽拒絕。
“十月,當我求求你,行嗎?你知道,顧總對什麽都要求很嚴格,我要是拿不出他滿意的設計稿,沒準以後在這一行就混不下去了。”
周天奇對溫暖刮目相看,這丫頭倒真是能屈能伸啊,還很有演戲的潛力。
蘇十月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敵不過溫暖的這張牌。“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幫得上忙,我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麽樣的風格。”
“不要緊的,你就随便說說你自己想要的風格。我就是參考參考,并不是完全按照你說的去設計。你說吧,大膽地說。”溫暖知道有戲,馬上攤開紙筆,準備做筆記。
蘇十月見到她這副陣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忐忑。“那先說好,我是真的不懂,我只是說說我的感覺。”
“沒問題。沒準你無意中的一句話,就讓我茅塞頓開了呢!你說吧。”溫暖兩眼發亮。師兄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她算是看明白了:只要蘇十月滿意了,顧城那關就可以直接過了!
蘇十月仔細回憶了一下顧城的別墅,然後說起了自己的想法。她畢竟不是內行人,所以說得很認真,卻很零碎,邏輯也有點亂。
好在溫暖是吃這一碗飯的,善于将零碎的東西組裝起來,然後剝絲抽繭,留下精華所在。
周天奇一直在靜靜地打量着蘇十月,面上的笑容越加真誠。他閱人無數,自然看得出來蘇十月是真心為顧城考慮。男人一輩子,求的不是國色天香的美人,也不是事業上的左膀右臂,恰恰就是這麽一個知冷知熱的人。
蘇十月見溫暖在紙上又是寫又是畫,密密麻麻的一頁又一頁,有些不安。“我是不是太唠叨了?”
溫暖忙搖頭又擺手。“沒有沒有,你說得很好。”還特地把自己的筆記給她看。“瞧,這都是你給我的靈感。現在啊,我心裏已經有方案了。”
“那就好。”蘇十月燦爛地笑了起來。
重新回到周天奇的車裏,溫暖激動地說:“師兄,我只要設計出一個讓蘇十月滿意的家,顧先生應該就會滿意吧?”
“聰明的丫頭。你只管大膽地按照蘇十月想要的去設計,到時候我會幫你的。”周天奇想到顧總要淪落為一個“妻奴”,就忍不住非常不厚道地奸笑起來。
溫暖狗腿地湊上去,只差搖尾巴。“謝謝師兄!”
蘇十月回到綠意,還有些走神。顧城要重新裝修房子,這決定很突然。會不會是,他有喜歡的人了?難道,他要結婚成家了?
蘇十月只覺得心裏有些說不上的滋味,悶悶的難受。她用力地搖搖頭,心道,顧城那麽孤單的一個人,現在總算找到人跟他過一輩子了,她應該替他高興才對!
“十月,你這是幹嘛呢?搖頭晃腦的,念詩啊?還是有人欺負你了?”季靜柔突然拍了蘇十月的肩頭一下,滿是好奇地湊近看她的臉。
蘇十月伸手去推開她,有些不自在地辯解:“哪有啊。”
“沒有你這是什麽表情,一副快要哭了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哪個女人搶了男人呢!”
蘇十月着實愣了一下,然後臉灼熱地燒了起來。“我懶得聽你胡說八道。”
季靜柔看她氣呼呼地往廚房裏沖,摸着下巴琢磨了半天,心道:該不會我真的猜對了吧?可是,十月單身帶着孩子,難道不是老公早就被人搶了麽?莫非,她剛才看到那個小三.兒了?
蘇十月站在洗手池前
,滿腦子都是季靜柔的那句話。被搶了男人?顧城又不是她的男人!她之所以不舒服,是因為……因為什麽,蘇十月想不出來。對了,是因為想起那個暴躁的家夥三更半夜把她趕出來的事情!對,就是這樣!
終于找到了理由,蘇十月果斷決定不再去想這事兒。只是一閑下來,腦子不自覺的又琢磨這事兒了,攪和得她不時就拍自己的腦袋。
蘇十月,你瞎想什麽呢?快停下來,別想了!不許再想了!
“蘇十月,你真的很不對勁!”季靜柔一把勾住她的肩頭。“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跟我說說吧。就算我幫不上忙,至少我可以當個忠實的聽衆。”
蘇十月對上她關懷的眼神,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她自己都琢磨不清楚的事情,還怎麽跟別人說?難道她要說,顧城可能要結婚了,我覺得很難受嗎?最讓她無法理解的是,她喜歡的人明明是蕭翼,可為什麽她會因為顧城要結婚而難受?
【下午還有一更。土豆要帶小土豆去游樂園,所以只能暫時先更這麽多,麽麽噠】
☆、生活經常比小說還要狗血
“十月。”綠意快要打烊的時候,顧凱又出現了。
蘇十月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想要掉頭就進廚房。但對方畢竟幫過自己的忙,她也不能太過分,只好硬着頭皮迎上去。“顧先生,你怎麽會在這裏?”
“能給我做點吃的嗎?今天忙到現在,還沒吃晚飯呢。可能是餓久了,胃有點疼。”顧凱擡手按了按胃部,又揉了揉額角,一副很疲憊的樣子。
蘇十月一聽,馬上就不記得別的了。“那我去給你做點吃的,你等一下。”
蘇思念已經在小床裏呼呼大睡了,所以蘇十月叮囑季靜柔幫忙看着,就進廚房去了。
季靜柔這個時候正在收銀臺旁邊對賬,見到顧凱進來就頭皮發麻。她實在搞不懂,蘇十月怎麽會跟顧凱糾纏到一起!最好笑的是,顧凱還是她名義上的姐夫呢!現在又來招惹自己的好朋友,心思真夠龌龊的會!
季靜柔讨厭季家人,也讨厭顧凱。可作為季家不受待見的私生女,她只能忍受這些不把她當人的混蛋!她做夢都想着有一天可以變成蜘蛛俠,把這些混蛋都消滅了!
顧凱也不打算理會季靜柔,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示意她管好自己的嘴巴。
他恨極了顧城,所以對私生女出身的季靜柔也沒好臉色。在他眼裏,季靜柔還不如季家的一條看門狗。
季靜柔根本不敢直接對上顧凱的視線,她怕自己忍不住表露出不該表露的東西。眼前這個人長得人模狗樣,其實內心陰險狡詐至極,絕對不能得罪!
拿着計算機按來按去,季靜柔很慶幸有樣事情能讓她裝作若無其事。
蘇十月動作很利索,加上時間晚了,也沒什麽食材了,她只給顧凱做了一碗內容豐富的面。湯不是老鍋炖出來的,味道自然沒那麽好,可也沒辦法。
“對不起,因為快要打烊了,店裏已經沒什麽東西了,你将就一下吧。”
顧凱笑着拿起筷子,一副迫不及待要嘗一口的樣子。“聞着味道就知道很好吃。”嘗了一口,馬上滿意地點點頭。“真不錯。”
蘇十月笑了笑。“那你慢慢吃。”然後就跑到季靜柔身邊去看她對賬了。
顧凱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頭,但也沒說什麽。
季靜柔肯定顧凱不懷好意,不能直接提醒,于是在紙上悄悄寫了兩個字——小心。
蘇十月對着季靜柔燦爛一笑,又偷偷捏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放心。雖然她也捉摸不透顧凱的意圖,可生性樂觀,倒也不至于膽戰心驚。
顧凱将一碗面吃了個七七八八。他倒不是演戲,而是今晚去了一趟應酬,确實沒吃什麽東西。平常又吃慣了所謂的精致飯菜,如今這一碗簡單的面,倒覺得別有一番味道,不知不覺就吃完了。
蘇十月見他放下筷子,就走回桌邊。“顧先生,你吃完啦?”
“吃完啦。十月,你這手藝真不錯,我可是很久沒吃得這麽暢快了。”
“吃得開心就好了。對了,這碗面32塊錢,你應該帶了現金吧?”蘇十月也不跟他客氣,畢竟這不是她的店。
顧凱着實愣了一下,随即又笑着道:“怎麽,還怕我賴賬不成?”
“當然不是。這要是我的店,這碗面指定不收錢。可我只是員工,弄亂了老板的帳,那就不好了。”季靜柔把她當朋友,可蘇十月沒有忘記,她只是店裏的一個員工而已。對店裏的事情,她是沒什麽資格擅作主張的。
“我跟你開玩笑的。說着,顧凱就拿出了一張百元大鈔。“不用找了。”
“那可不行。一碼歸一碼。我們餐廳打開門做生意,童叟無欺,怎麽能平白多收顧客的錢呢?”蘇十月将一百元放進抽屜,又拿了68元回來,遞給顧凱。
顧凱也沒說什麽,把錢接了過去,但并沒有要走的意思。
“顧先生,時間不早了,我們要關門了,你看……”蘇十月面露難色地提醒。
這話雖然客氣,但也是逐客令,所以讓顧凱非常的不爽,倒是沒有表現出來。“不好意思,耽誤你們下班了。”
蘇十月見他爽快地走人了,暗暗吐了一口氣。
時間确實不早了,季靜柔收拾了東西,就跟蘇十月一起走出餐廳。跟昨天一樣,開車送她們回去。
顧凱在車子裏抽煙,本想一會兒送蘇十月回去的,結果發現被季靜柔搶了,氣得他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盤。這個季靜柔,還真會壞他的好事!
……
回去的路上,季靜柔不停地追問蘇十月:“你跟顧凱到底什麽關系?真的只是撞了一次那麽簡單嗎?十月,我不是吓唬你,招惹上顧凱真的沒什麽好處!”
蘇十月知道季靜柔是真的關心自己,可是這裏面涉及到太多的人和事,她一時半會也沒辦法如實地告訴她。“靜柔,你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十月,你還是不明白!招惹上了顧凱,不是說你小心就可以,更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明白嗎?
”季靜柔語氣很激動,最後把心一橫,索性把自己的身份給說了。“十月,不怕告訴你,顧凱算是我姐夫。顧凱的老婆叫季靜姝,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不過,她從來沒把我當妹妹就是了。”
蘇十月愕然地張嘴瞪眼,好一會兒都緩不過來。“顧凱是你姐夫?”
“名義上是的。但是我沒把他當姐夫,他也沒把我當小姨子。說白了,我就是言情小說裏那種苦哈哈的私生女,明白了嗎?”季靜柔不由得苦笑起來。現實生活經常比小說還要狗血!
蘇十月嘴巴動了好幾次,都不知道說什麽。這樣的劇情,她在電視裏看到過,但從來沒把它跟現實生活聯系起來。“那、那他們是不是經常欺負你?”
“欺負倒是小事。他們是把我當工具,一個聯姻的工具。我都不知道,哪天就會突然被嫁出去,對方可能是個毫無節操的花花公子,也可能是一個老頭子,甚至有可能是一個得了花柳病快死的男人……誰知道呢……”
蘇十月被她說得有些想哭。要不是季靜柔在開車,她真想抱抱她。“你難道不可以跑嗎?”
“當然不可以。要是能跑,我早八輩子就不在這裏了。”季靜柔唯一的樂趣,就是綠意餐廳。這家季家人看不上眼的小店,卻傾注了她所有的心血。只有在這裏,她才能得到一點快樂。
蘇十月伸出手,拍了拍季靜柔的肩頭。“靜柔,對不起。”
季靜柔好笑地看着她,盡管她心裏其實想哭。“你說什麽對不起?你又不是季家人。好啦,我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訴苦,我只是想告訴你,顧凱這個人很危險,你要盡可能離他遠點。十月,你一個人帶着個孩子在青城讨生活,确實很不容易。但如果你招惹了顧凱,又被季靜姝惦記上了,你的日子會生不如死,明白嗎?相比之下,你現在的生活其實很幸福,至少你是自由的,可以做自己想做的所有事情!”
蘇十月心裏亂糟糟的,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她就像是看到了一潭淺淺的湖水,可下去了才發現,這水原來深不見底。要想再回到岸上,卻也不是那麽容易。
不想季靜柔為自己擔心,蘇十月努力地笑了笑。“靜柔,你放心吧,沒事兒的。”
“希望是這樣。我沒什麽能耐,但如果有問題,你可以跟我說,也許我能幫上一點忙。”她已經在這泥潭裏逃不出去了,她絕不希望蘇十月也陷進來。
蘇十月用力地點點頭。“靜柔,你也是一樣。我們有困難要告訴對方,沒準走狗屎運了,對方剛好幫上忙。”
“就是。”季靜柔總算是笑了。生活有時候就是這樣,需要苦中作樂。沒準,哪天就真的見到光明了。
蘇十月照例在街口下了車,看着季靜柔的車子不見了,才走進後街。
吃宵夜的學生很多,來來往往的,有些擁擠。
蘇十月緊緊地護着蘇思念,一路上都走得小心翼翼,就怕她被戳到或者被燙傷。可百密終有一疏,最後還是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男人。還把蘇十月給弄醒了,委屈地哭了起來。
“對不起,實在不好意思。”
對方是個一臉胡子的中年男人,看着挺兇。
蘇十月有點怕,說了一句“不要緊”,就趕緊抱着蘇思念走了。孩子是真困乏了,所以很快又睡着了。
中年男人在蘇十月走了之後,看了看自己的食指和拇指間捏着的一根小頭發,得意一笑。
☆、沖冠一怒為紅顏
蘇十月躺在床上,腦子裏都是季靜柔說的話,還有她說這些話時臉上苦苦的表情。
雖然媽媽不疼她,可是蘇十月有爸爸和姐姐的寵愛,所以也算是幸福長大的孩子。後來爸爸媽媽去世了,不久前姐姐也去世了,被一個人留下來的蘇十月覺得命運對自己太殘忍了!可現在季靜柔的處境明明白白地告訴她:這不算什麽,她至少是個自由的人,她還有蘇思念!
蘇十月又想到顧凱,他到底想幹什麽?她能逃得掉嗎?是不是,要離開這個地方?
為了查明姐姐去世的真相,蘇十月不顧一切地來到青城,吃了許多的苦,卻仍堅定地想要找到答案。但在這一刻,她突然萌生了退意。
逝者已矣,就算她找到了真相,姐姐也回不來了。為了這個真相,也許會失去更多,值得嗎?顯然是不值得的刀。
要不,還是回去吧,回到仁和鎮。那裏生活很簡單,而且還有師傅,有許多的好人。在那裏,蘇思念可以平安地長大成人,而不會有什麽危險。
蘇十月越想越覺得,當初的決定也許真的太偏執了。她應該聽師傅的話,留在仁和鎮,将蘇思念撫養成人。好在,現在還不晚恍。
季靜柔到家之後,給蘇十月打來電.話,說她已經平安到達。
“靜柔,我想回去了。”
“啊?”季靜柔一時沒明白過來。
“我想清楚了,我要離開青城,回到我們那個地方去。你說得對,這個地方的人心太複雜了,不适合我。”
季靜柔沉默了一會兒,心裏有些舍不得。她好不容易有個可以說話的朋友,馬上又要走了,以後又剩下她一個人。不過,蘇十月離開這裏是明智的選擇,她只能尊重她的決定。“那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盡快。明天,你就貼出招聘啓事,重新招人吧。”
“店裏的事情你不用管,你按照自己的計劃,想走就走。來青城打工的人多了去,我還怕招不到人啊?你個傻瓜!”
蘇十月心情不太好,一時不知道怎麽接話,過了好一會才說:“靜柔,我舍不得你。我也很喜歡綠意,我很想在這裏一直幹下去。像你說的,将來一起把分店開到大江南北,讓越來越多的人知道綠意。”
這話說到了季靜柔的心裏,也戳到了她最疼的地方,讓她一下子就掉下眼淚來。“放心吧,就算你不在青城,我們也還是有機會的。我允許你在老家那邊也開一個綠意,你就當是我把你派去開新店好了。”
“真的嗎?”蘇十月高興地笑了起來,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可能不行啊,我師傅也開的養生餐廳。我要是把綠意開到那邊去,不是跟他搶生意嗎?不行不行,我絕對不能跟師傅對着幹!要不,我去縣裏開一家好了!”
“都行!你愛去哪裏開就去哪裏開,我同意了!”季靜柔含着眼淚在笑。十月,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羨慕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羨慕你說走就可以走!不像我,被腳下密密麻麻的藤蔓纏着,寸步難行。
蘇十月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不對,小心翼翼地問:“靜柔,你怎麽了?你是不是哭了?”
“沒有,你聽錯了。好了,我該洗澡睡覺了,明天還得到店裏去呢。十月,晚安。”靜柔匆匆地挂了電.話,就怕自己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一轉身,撲到床裏,埋頭在被子裏默默地哭了起來。她想離開這裏,哪怕一輩子啃饅頭住橋洞,她也願意!誰能救救她,誰能帶她離開這鬼地方?
在無邊的絕望裏,季靜柔終于明白,為什麽有“誰能救我,我就嫁給他”的故事!因為,她此刻就是這樣的心情。誰能帶她離開這個鬼地方,她願意用一輩子來報答!
季靜柔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房門敲響了。
文玉嬌冷冷的聲音傳了進來。“季靜柔,開門。”絕對命令式的語氣,仿佛對着的不是個人,而是一只小貓小狗。
季靜柔身心俱顫,很想有飛天遁地的本領,眨眼就從這裏消失。可惜,這是活生生的現實,她只是一枚被季家所控制的棋子!她要是再不過去開門,一會兒又要受罪。
轉很跑進浴室,季靜柔将臉洗得濕淋淋的,深吸一口氣,然後走過去開門。“對不起,我剛要洗澡”
文玉嬌冷冷地瞥了一眼她濕噠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