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沉浸在電影結尾濃郁悲傷中的潘辰只顧着掉眼淚,竟忘了要拍開他的手。
于是,當盧靈拎着東西進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近乎詭異的畫面。
床邊,一個女生捏着紙巾一瞬不瞬地盯着電視,哭得稀裏嘩啦;床上,纏着繃帶的老板滿臉無奈卻又嘴角含笑地攬着她的肩膀,手指慢條斯理地梳着她的頭發,好似在哄她。
這是……什麽狀況。
那不就是敲破老板頭的女生?老板怎麽還溫柔以對?還有,這兩人是不是也太專注了點,她站了老半天了,居然沒被發現。
盧靈站在門口,端詳着對周遭渾然不覺的兩人,考慮是不是要先退出去,暫時不要打擾他們。
謝天謝地,在她進退兩難時,電影恰好結束,床上的老板終于發現了她。
“咦,你來了?”雷厲收回搭在潘辰肩上的手,面色如常。
“剛到。”盧靈可不會說自己已觀賞了半天。
聽到有人來,潘辰急忙站起身,用紙巾胡亂擦着腮邊的淚水,紙巾本被她浸得滿是淚水,這會兒再一擦,不少紙屑便直接沾在了臉上。
望着那些星星點點的白屑,雷厲微微蹙眉,擒住她的腕子輕輕一帶,她跌在他胸前。
“幹嘛……”
“別動。”雷厲低喝,一邊嫌棄一邊動作輕柔地撿掉紙屑,“怎麽擦的,髒死了。”
被他圈在懷裏,潘辰說不出的別扭,尤其是身後還站着個陌生人,真可謂後背如芒刺。怎奈她別着身子,壓根使不出力推開她。更關鍵的是,從這幾次短暫且不愉快的相處來看,她漸漸意識到雷厲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越是跟他頂真,他越發得寸進尺,以他無下限的無恥程度,如果她現在反抗,他指不定會當衆幹出什麽呢。
思及此,她索性不動,視線瞥向一邊,任由他在臉上摸來摸去。
果然,如他所料,雷厲一清理好就放開了她。“去洗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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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聽到大赦令一般,一溜煙鑽進了衛生間。
等潘辰離開,雷厲才轉頭望向低垂眉眼盯着鞋子的秘書,輕聲開口,“衣服買來了?”
眼觀鼻鼻觀心的盧靈暗舒口氣,擡起彎得有些發酸的脖子,朝他禮貌笑笑。“都按您的吩咐買好了。”
“謝謝,先放那邊吧。”雷厲指了指衣櫃。
盧靈應好,把衣服挂了進去,并貼心剪掉了所有吊牌。做好一切,她又把另一個購物袋放到矮櫃上,“化妝品是我随便挑的,如果不合适就告訴我,我拿去換。”
“沒關系,她不講究。”雷厲淺淺一笑。
那丫頭身上沒有一點脂粉味,一看就是不會刻意保養的人,不過她的皮膚卻比那些整天泡在美容院的女人還好,粉粉嫩嫩的,讓他昨晚忍不住親了好幾口。
盧靈一頭霧水地望着老板,看不懂他在笑什麽。
好在雷厲并未沉浸太久,開口主動說起自己的情況,“我可能還要在醫院住幾天,但我受傷的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包括我家裏人。如果有人找我,你看着處理。”
“好,我會處理。”盧靈點頭,“你還有什麽吩咐嗎?”
雷厲搖頭,卻忽然想到,“對了,叫人給我送臺筆記本。”
盧靈驚嘆。不是吧,老板被敲一下居然變勤奮了,受傷住院還不忘工作,要知道他的原則可是天大的工作都不帶出辦公室。
雖心有疑惑,盧靈還是爽快應好,并追問,“項目書要不要也送來?”
“項目書?”雷厲不解,“幹嘛送來,許助理不是會處理?”
“我以為……以為你想看。”
像是猜到她的想法,雷厲好整以暇地問,“你不會以為我想在病床上工作吧?”
見她沉默以對,雷厲輕笑,“讓你失望了,你老板沒那麽勤奮。只是住院太無聊,想玩電腦。”
原來如此……好吧,是她想太多了。
**
只不過,最後真正受益的并非一直嚷無聊的人。
傍晚,潘辰盤腿坐在地板上,聚精會神地盯着屏幕,握鼠标的手不停移動,飛快點擊着相同的圖案,可惜,縱使她的手再快,也趕不上時間消耗速度,随着一聲音樂響起,屏幕上出現了大大的GAME OVER。
她沮喪地長嘆口氣,搓了搓微微僵硬的手,準備再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低笑。
“又輸了?”
“要你管。”她頭也不回地說。話落,又回過頭,看着笑意冉冉的雷厲。“你什麽時候醒的?”
“剛醒。”他的聲音有點小啞,“丫頭,我要喝水。”
丫頭、丫頭!這男人叫得還真順口,真把她當丫頭使喚。
不滿地撇了撇嘴,潘辰指了指床頭的茶杯,“那裏不是有。”
“涼了,我要喝熱的。”
潘辰甩給他一記白眼,推開電腦站起來,哪曉得腿剛剛一動,一陣鑽心的刺麻迅速灌滿雙腿。
“怎麽了,腳麻了?”雷厲掀開被子跳下來。
她抿着唇不吭聲,強忍着那股酸軟,用手把交疊的雙腿硬分開,然後抓住床沿想借力站起,沒想抓住的是雷厲的手。
雷厲攙着她的手臂連抱帶拽将她提了起來,“你別告訴我你一下午就坐這兒。”
“不是你叫我待這兒,那也不準去。”潘辰沒好氣地指控。
下午吃完藥,他犯困要睡覺,原本她想趁着他睡了回趟家,他卻霸道命令,“就坐床邊,那也不準去。”
還威脅她,“我要是醒來沒看到你,呵呵……”
“我叫你不準離開,可沒叫你一動不動。”雷厲彎身幫她活動膝蓋。
潘辰不屑地切了聲,“得了吧,誰知道我弄出動靜來,你會不會罵我。”
再說了,她都不知他是真睡還是假寐,之前她憋不住想去廁所,剛站起來就聽到他特別沉穩地問,“去哪兒?”
低頭卻見他雙目緊合,呼吸勻稱。
雷厲被她駁得窩火,推了一把她的手臂,“倒水去。”
潘辰皺了皺鼻子,一瘸一拐地過去倒熱水。
**
晚飯後,醫生來查房,雷厲的燒已經退了,只是血壓還是偏低。醫生再三囑咐好好休息,不能着涼,說話間餘光還意無意地瞄向潘辰,看得一旁的宋博彥直笑,“是呀,你悠着點,別太勞累。”
“滾。”雷厲扯起枕頭扔過去。
宋博彥穩穩接住,笑嘻嘻地塞到潘辰手裏,再故作幽怨地嘆口氣,“雷大少就是這樣,脾氣不好,你多擔待些。”
潘辰自然不會傻得去攙和人家朋友間的玩笑,只一聲不吭地抱着枕頭站一邊發呆。
宋博彥又跟雷厲聊了會兒,最後在他再三催促下才“依依不舍”地離開。“行了,別瞪了,不打擾你的甜蜜時光。”
等所有人都走了,潘辰才倒水給雷厲吃藥,确定他吃完,她放下杯子,問:“你還有什麽事嗎?沒事我就要回去了。”
他上午把護工辭了,振振有詞說,“你把我打傷了,難道不該照顧我。”
她啞口無言,只好做起陪護。現在要離開,自然要問他。
“回哪兒去?”
“回家呀。”她看向窗外,“已經很晚了,我總得回去睡覺吧。”
“你可以跟我睡。”雷厲氣定神閑地說。
“誰要……”
“又不是沒睡過。”雷厲搶斷她的話,嬉笑,“而且,反正以後都要一起睡啊。”
“你……”潘辰被堵得無語。良久才憋出一句,“醫生不是說你不能着涼嗎,我睡相不好……”
“我不嫌棄你。”雷厲再次搶聲。
我嫌棄你好吧!潘辰在心中嘶吼,但也清楚沒法拒絕他的要求,誰叫她已抵身給他呢。
說起來倒是很奇怪,事到如今,她竟沒有再為淪為情-婦生出悲傷的情緒,之前那種一想到要委身于他就天塌下來的悲恸蕩然無存,甚至連一點點該有的擔憂都沒有。
難道,她這麽快就接受現實?
潘辰被這個想法吓到了,她從不知道自己是一個甘于堕-落,坦然接受命運安排的人,可是不知怎的,面對嬉皮笑臉,戲耍逗弄自己的雷厲,她莫名地就沒法産生恐懼,甚至潛意識裏,她篤定他不會傷害她。
不會傷害嗎?潘辰擡眸注視他,陷入迷茫。
“發什麽呆呢?”雷厲碰碰她的手,“去把電腦拿過來。”
她斂神,甩甩一頭亂麻的腦袋,替他擺好電腦。
“你剛才玩的是這個吧?”雷厲點開一個游戲,“要怎麽玩?”
“你沒玩過連連看?”潘辰驚訝。
“我不玩這麽幼稚的游戲。”雷厲冷傲地回答。
這話不是拐着彎諷刺她幼稚。潘辰瞪了他一眼,“既然幼稚,你還問什麽問?”
“我想看看你到底有多笨,居然通不了關。”
“呵,夜郎自大,我倒看看你有多厲害。”潘辰搶過鼠标給他做演示。
“就是把相同的圖案連一塊,對吧?”雷厲總結。
“對,不過中間不能有阻擋物。”
“那這個呢?為什麽不能連?”雷厲從後面伸出手,戳了下屏幕上兩個圖案。
“這中間不是轉彎了嗎。”潘辰不耐煩地回頭,一張放大的俊臉便這樣肆無忌憚地撞入視線。她這才察覺到原來不知不覺中,他竟将她整個圈在懷裏,姿勢說不出的暧昧。
因為離得太近,她甚至能聽到他清淺的呼吸聲,還有淡淡的、清冽的氣息。
潘辰匆匆別開臉,不料動作太突然,竟一下撞上雷厲的下巴,疼得他捂着嘴巴低吼:“你幹嘛呀?”
“給你,看你還怎麽吹牛。”潘辰兇巴巴地把鼠标塞給他,逃也似地離開床沿,卻真切地感到臉蛋在發熱。
雷厲揉了揉被撞疼的下巴,開始玩起游戲。
一個小時後,眼見他一路通殺,每次都甩第二名一大截,潘辰不得不承認他沒有吹牛,的确很厲害。
在第N個人倉皇逃出局後,雷厲盯着久久不開始的頁面問,“怎麽沒人加入了?”
“他們嫌你太快了。”潘辰如實說。
“是他們太慢了。”雷厲把電腦往前一推,“算了,不玩了,沒勁。”
潘辰撇嘴,把電腦收到一邊,看時間也不早了,想起醫生的吩咐,便說:“你是不是該睡了?”
雷厲嗯了聲,拿着衣服進了浴室。
趁着他洗澡的功夫,潘辰走到外面的陪護間,從櫃子裏拿出幹淨的被套,一邊換一邊思忖待會兒要怎麽跟雷厲抗争,盡管如他所說,遲早都要跟他睡,但能遲就遲吧。
出乎意料的是,雷厲出來發現她要睡外面,居然沒反對。
“随你,睡哪兒都一樣。”
懸着的大石驀地落下來。潘辰樂觀地想,看來直覺是對的,他只是嘴賤,只是喜歡看她如驚弓之鳥,可能并不是真想對她怎樣。
再說,他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強迫她。
這麽想着,潘辰也釋然了,洗完澡鑽進被窩,很快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隐隐約約覺得腰上攀了個什麽東西,她喉間溢出無意識地嘟囔,伸手想去抓開,卻在碰到時猛地驚醒,發出尖叫,“啊……”
一只大手迅速從身後伸出捂住了她的嘴,低沉暗啞的嗓音緩緩叩入耳膜,“噓,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雷二這出半夜爬上床真是……妙極了。哈哈
相信我,這是第一次,但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中午梳理後面的大綱,看到之前寫好的梗,被雷二萌得噴出一口老血。
有親說,故事走向超出預期,那是當然,之前就說了嘛,這不會是一個單純的包啊養的故事
雷二貨也不是什麽巧取豪賭冷酷霸道的金主,他的本質就是二,很二。
至于某些同志心心念念惦記的虐,放心。會來的
程度,呵呵,我只能說幾個知情的基友均被虐慘了。紛紛吐槽,太他媽虐了啊,秋秋,你就是後媽。
所以,就讓他們先甜一甜,萌一萌吧。二貨的二路才啓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