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周延和瞿白趕到會所時,見到的就是喝得醉醺醺的雷厲歪在沙發上,手裏攥着個紅酒瓶,西裝被扔在一旁,而地上還倒着一個瓶子。

這會所是幾兄弟合夥投資的,見到他們,會所負責人可算舒了口氣,“瞿總、周總,雷總他一來就要酒,我看他連着喝了兩瓶,就多嘴勸了一句,誰知……”經理指了指茶幾前方的一地碎玻璃,“他一發火,把瓶子杯子全摔了,我怕鬧出事,所以才鬥膽給你們打了電話。”

“沒事。”瞿白朝經理揮手,“這裏交給我們,你先出去吧。”

經理像是得了大赦令,掃了眼地上的玻璃渣問,“要叫人來打掃嗎?”

“不用,我們一會兒就走。”瞿白說。

等經理出去,瞿白才走到沙發邊,拍了拍雷厲的手臂,“老大……”

“別tm碰我。”雷厲揮舞酒瓶子,險些砸到了他的臉。

瞿白堪堪躲開後,皺起眉想來搶他的酒瓶,可剛碰到就被他揪住。“你是誰?想幹嘛?想搶我東西?”

喝醉的人手勁大,鉗得瞿白生疼,可還得好聲好氣地哄着,“是我,老五,還有小六。”

“老五?小六?”雷厲緩緩睜開迷醉的雙眼,瞪着眼前的兩個人,認出來後打了個酒嗝,“你們怎麽在這兒?”

“程經理給我們來電話,說你喝醉了。”周延回答。

“誰說我醉了,我沒醉。”雷厲猛地坐直身子,把酒瓶朝茶幾上一杵,“不信再來兩瓶。”

“是是是,你沒醉。”瞿白朝一旁的周延使了個顏色。

周延心領神會,趕緊将酒藏到了沙發另一邊,然後扶住雷厲,“哥,咱換個地方喝吧。”

“換、換哪兒?”雷厲結巴地問。

“夜宴。”周延報出一個雷厲最喜歡去的場子,“我讓葛老幺給你找幾個辣=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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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作以往這話絕對能博得雷厲歡心,可今天他一聽卻像被觸了龍鱗,立馬翻臉,“滾,什麽辣=妞,我不要。”

連辣=妞都不能引起他的興趣,這太不正常了啊!

兄弟多年,他們不是沒見過彼此的醉态,可他們兄弟六人別的不敢說,酒品絕對是大院裏最好的。即使喝多了,也是安安靜靜地待在一邊,頂多呼呼大睡,像今晚這樣又是摔瓶子,又是罵人的,還真沒見過,唯一的解釋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看着又跌坐回沙發的雷厲,瞿白疑惑,“老大,你到底怎麽了?”

周延也察覺到了異樣,腦子裏倏地閃出前些天跟宋博彥吃飯時聽來的八卦。

“咱可能會有個很年輕的大嫂。”彼時,老四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你沒看見,老大被那姑娘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那叫一個聽話。”

小四說那姑娘叫啥來了?對了,潘辰。

周延想了想,小聲試探,“哥,你是不是跟潘辰吵架了?”

果不其然,一聽到潘辰的名字,雷厲便像一頭打了興奮劑的公牛,猛地怒紅雙眼,“別給我提她。”

得,真是為了那個女人。

摸不清狀況的瞿白很好奇,“潘辰是誰?”

“我tm說了,不準提她。”雷厲怒吼,抄起沙發上的靠枕扔了出去。

“行、行,不提。”周延趕緊把瞿白拽到自己這邊,“我也是聽小四提了一嘴,老大看上個小姑娘,叫潘辰。”

他倆說話的聲音其實很低,可不知怎的,還是被雷厲聽到了,只聽他突然惆悵又悲傷地嚎道,“你們沒說錯,我看上人家,可人家tm的看不上我。”

正在竊竊私語的瞿白和周延同時睜大眼,繼而面面相觑。不是吧,他們一向不缺女人的老大竟然被嫌棄了。

怎麽辦,好想笑。

極力憋着笑,周延又想起來,“不對呀,我聽老四說你們不是搬一塊住了嗎?”

瞿白聞言,驚愕得下巴都合不攏了。住一起?老大這是來真的?

外人眼裏,雷厲是标準的花花公子,身邊女人走馬觀燈般一個接一個的換,可身為最執交的兄弟,他們卻很清楚,這麽多年,雖然他玩過的女人手指頭腳趾頭加起來都數不過來,可沒有一個住進過他家,就連那段維持得最久的初戀也沒發展到同居的地步。

而這個潘辰不僅能敲開他家的門,還能讓視女人為裝飾品的雷厲在這兒借酒消愁、爛醉如泥,真是不簡單。

突然間,他很想見一見這個傳說中的“小嫂子”。

“住一起又怎麽樣,她還不是不喜歡我。”雷厲一改剛才的嘶吼,聲音變得低沉悵然,“她都不屑嫁給我。”

“你向她求婚了?”周延和瞿白異口同聲。這節奏,發展得也太快了吧。

“他不會嫁給我的。”雷厲沒直接回答他們的問題,而是難過地搖頭,“他爸在我的工地上被砸死了,她撞見我在辦公室玩女人,還以為我貪了她爸的喪葬撫恤金。”

“你背着她玩女人?還被她撞見?”周延顯然抓錯了重點。

“我沒有。”雷厲立即反駁,“跟她在一起,我就沒再碰過別的女人。”

“那……”周延還想追問卻被瞿白止住。

“老大,你剛才說他爸在你工地上出事了?”瞿白記得長路唯一發生的安全事故就是在四年前,當時好像的确是死了一個工友,不會這麽巧,就是潘辰的父親吧。

“他爸是潘國輝,出事前在長路開槽罐車。”雷厲也覺得這事兒太巧,巧得就像老天爺誠心設了個局要收拾他。

“喪葬撫恤金又是怎麽回事?”瞿白繼續追問。

“我tm也不知道,她就一口咬定我沒人性,不肯賠錢,還找人威脅她們母女。”

“不是吧。”周延皺起眉,“中間會不會有什麽誤會?”依他們對雷厲和雷家的了解,絕不可能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說得更難聽點,這點錢長路還是賠得起的。

看雷厲搖頭不說話,瞿白也接茬,“對呀,肯定是有誤會,解釋清楚就好了。”

“她根本不聽我解釋。”想起之前的情景,雷厲仍覺得憋屈。

聽完她的指控後,他立即聯系了當年負責處理善後的副總吳彬,想了解事情始末,還自己清白。

“老吳,我問你,四年前,環北名苑的吊車坍塌事故是你負責處理的吧?”

“是我。”吳彬納悶,老板怎麽突然問起這麽久以前的事來。

“當時死了一個工友,叫潘國輝,事故賠償也是你負責吧?”雷厲又問。

“對,是我。”吳彬終于忍不住問,“雷總,是有什麽問題嗎?”

雷厲沒回答他,只是繼續問,“你把當年的善後措施給我詳細彙報下。”

“現在?”

“對、現在。”雷厲低吼。

共事多年,吳彬還沒見雷厲情緒失控過,不由心下忐忑,“事情過去蠻久了,具體的措施我一下子也想不起來,不過我們都是按标準賠償的。”

“标準是多少?”雷厲步步緊逼。

電話那頭的吳彬擦了擦腦門上浮起的虛汗,“按照長路制定的安全事故賠償标準,死亡的賠償金是100萬,另外我們還會根據死者的家庭情況給予适當補貼。”

吳彬頓了頓,回憶道,“我記得潘國輝家裏情況不太好,他老婆有病在身,孩子比較小,所以我們還外加了一些補貼,但具體多少我得回公司看看當時的記錄。”

“也就是說,我們賠償了100多萬?”雷厲扭頭看向潘辰。

得到吳彬肯定的答複後,雷厲把電話開了免提,吩咐,“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就從按照标準說起……”

吳彬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老板唱的是哪出,但還是依言把之前的話又說了一遍。

等他重複完,雷厲又吩咐,“你明天有關這起事故的所有資料,特別是關于潘國輝的賠償資料交到我辦公室。”

“好,我明天一早就給你送去。”挂了電話,吳彬也不敢真等到明天,立即穿上衣服出門。老板大晚上來電話,突然過問四年前的事,語氣還那麽差,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纰漏,他得先去确認下。

放下電話,雷厲望着潘辰,“你都聽到了?”

“聽到什麽?”潘辰反問。

“老吳說的,你爸的賠償。”

“100萬?”潘辰勾起唇,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你是想說我冤枉了你?還是我想訛你一筆?”

“我沒這個意思。”雷厲壓住胸口的火,額角青筋直跳,“我只是想說這裏面可能有誤會?”

“什麽誤會?”潘辰冷笑,“你的下屬背着你陽奉陰違,或者賠償的中間環節出了纰漏?”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聽她陰陽怪氣的說話,雷厲真覺得要被氣死了。“這件事,我會調查清楚,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滿意?我怎麽可能滿意。”潘辰輕聲開口,靜靜的看著他,“我爸能回來嗎?我媽的病會好嗎?我可以有個健全的家嗎?”

“潘辰……”雷厲揉了揉眉心,“你能不能公平點,你一方面說你爸的死不怪我,一方面又苛責我。”

“從責任認定上是不能怪你,但并不代表我不恨你。”潘辰無所謂的聳肩,“你跟我講公平,那你用盡手段讓我陪你六個月,又公平嗎?”

他無法反駁。

雷厲深吸口氣,“好,就算是我的錯,那請你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讓我照顧你、照顧你媽媽。”

“不必了。”潘辰淺笑,“你還不是不明白嗎?無論是為我爸,還是為我自己,我都不會嫁給你,永遠不會。”

聽完來龍去脈,周延和瞿白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嚴格意義上講,雷厲的确跟潘父的死沒直接關系,可這就好比你逛商場時被電梯夾傷手,你能去怪電梯嗎?當然是責備商場老板。更何況,這事兒關系到一條人命,後面又鬧出這麽多誤會,換他們是潘辰,也不沒法諒解雷厲。

而且,聽雷厲話裏的意思,人家姑娘搬到他家,也是他耍了些手段,這麽一來,事情就更複雜,要想追到這個老婆,怕是得費不少功夫。

長嘆口氣,瞿白安慰道,“哥,你也也別沮喪,給她點時間慢慢消化。”

“對對對。”周延附和,“她現在還沒拐過那個彎,等你們相處時間長了,日久生情,她遲早會接受你。”

“你現在最主要就是把撫恤金的事調查清楚。”瞿白建議。

“可她說這個不重要。”雷厲還牢記着潘辰的話。

“管它重不重要,你都得給她一個事實,總不能讓她一直誤會。”周延如實說。

至于誤會解除後怎麽打動她芳心的事,作為光棍的瞿白和周延還真沒什麽經驗。只能套用身邊唯一的例子,就是他們可憐的二哥——江少卿一直堅持的“先綁到身邊再說。”

“硬綁她在身邊,她會不會更讨厭我?”雷厲擔心。

“會吧。”周延生硬地牽動嘴角,“可是放走她,你确定能追回來嗎?”

雷厲搖頭,今天之前他尚可大言不慚地說沒問題,可現在,他丁點把握都沒有。

“不确定,對吧?”周延喟嘆,“所以還是拴在身邊保險。”

“可是……”雷厲擡起頭,眼底滿是懊悔,“我已經放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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