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腰被抱住那刻,雷厲渾身一震,好像被電擊中身體,僵硬得不能動彈。
他低眸,不敢置信地望着放在腰上的手,恍然如夢。
她,她主動抱他?
他們最親密時,她都不曾如此主動。
巨大的喜悅翻騰而起,他欣喜地擡起手,卻在抱上她的前一秒猶豫了。
她是這個意思嗎?還是他又誤會了?
雷厲糾結地皺起眉,一雙手就那樣尴尬地滞在半空,形成一個別扭的虛抱姿勢。
察覺到他的遲疑,潘辰想笑,可想到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心中卻陣陣發酸,眼淚流得更兇。
笨蛋,笨死了!
她暗嘆口氣,更用力地環緊他的腰。
他胸口一凜,猛地将她擁入懷裏。
聞着她發間的清香,感受着她柔軟溫暖的身體,他第一次覺得失而複得是這世間最美好的詞彙。
他用力地收緊手臂,害怕一個松懈,她就會再次推開自己。
兩人就這麽擁抱着彼此,直到聽到護士假意的咳嗽,才不舍地放開。
“不好意思。”護士舉起手中的托盤,“我要進去給32床換藥。”
潘辰恍然,發現他們正好站在病房門口,堵住了護士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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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難為情地說了句抱歉,趕緊讓到一邊,讓護士過去。
護士見她眼睫毛上還挂着淚水,有一些吃驚,轉念一想又覺得應該是被感動哭,便不甚在意,只是進門前,多看了雷厲兩眼,心中再次感慨了一遍,真帥。
等護士進去,雷厲想想站這裏不适合,便小聲問她,“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好不好?”
潘辰低着頭,沒吭聲。
雷厲稍稍猶豫,大着膽子牽起她的手,直接往電梯走。
看她沒有掙紮,任由自己帶進電梯,他不由咧開嘴,唇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雷厲牽着她在住院部一樓的長椅上坐下。“冷不冷?”
潘辰明明是搖頭,可他依然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熟悉的氣息瞬時萦繞而來。潘辰盯着和她十指相扣的手,主動打開話題,“你是不是找過我舅舅?”
雷厲挑眉,“他們告訴你的?”
“我猜的。”她把頭靠上他的肩膀,“那些錢,是他拿走了吧?”
“嗯,是他騙到你母親的簽名,委托他代為領取,至于你的補助,是他……”雷厲把事情始末大概講了一遍。
盡管已猜到了,可親耳聽到舅舅一家做的龌龊事時,潘辰仍覺得心酸,“那些恐吓我們的人,也是他找的嗎?”
“也是他。”雷厲扣緊她的手,給予無聲安慰,“他們怕你們去找長路要錢,事情會曝光,所以找了混混來吓你們。”
潘辰咧了咧嘴,心口一陣陣發涼。原來,在貪-欲面前,所謂血肉親情,所謂骨肉相連,不過如此。
她冷冷一笑,有些好奇,“你找他說了什麽,是不是說不會告他?”
“嗯,我答應不追究他詐騙的事,前提是他要對你們好。”
“為什麽?”潘辰激動地問,“為什麽要放過他?”
雷厲溫柔地拍撫她的背,“你媽現在的情況不能受刺激。”
他的考慮不無道理,把大舅一家繩之于法自然大快人心,可是給媽媽和外公帶來的痛苦也是不可想象的。
她悠悠地嘆了口氣,重新靠到雷厲身上,疲憊地閉上眼。
“困了?”雷厲輕輕吻了吻她的鬓角。
潘辰閉着眼,不說話。
“要不,我送你上去睡覺。”雷厲試探。
潘辰依然沒說話,只是挽緊了他的手臂。
雷厲失笑,“好,那再待一會兒。”
**
潘辰是在雷厲的輕喚下醒來,睜眼一看,發現屋外的天已成了青灰色。
她坐直身子,問,“幾點了?”
“差15分鐘六點。”
“我睡了這麽久?”昨晚她靠在雷厲肩頭,沒多久便睡着了,迷迷糊糊間可能覺得姿勢不太舒服,又換成枕在他腿上。
“不久,四個小時都不到。”雷厲不動聲色地揉了揉發麻的腿,“本來不想叫醒你,但又擔心你媽媽待會兒醒來找不到你會着急。”
慘了,她在下面睡了一個晚上,要是媽媽中途醒來沒見到她,還不急死。
似是猜到她的心思,雷厲抓住急急忙忙起身的她,“別急,我有派人盯着,你媽一覺睡到現在,還沒醒過。”
“真的?”
“真的。”雷厲替她捋順睡亂的長發,“上去洗個臉,我去給你買早飯。”
“之前的飯菜都是你買的嗎?”潘辰突然問。
“基本上吧。”他柔聲道,“你嘴挑,我怕其他人買不好。”
潘辰心底一暖,用力捏了下他的手。
“好了,快去吧。”雷厲揉了揉她的頭,“晚點給你打電話。”
她輕輕颔首,放開他的手轉身,走出兩步又折回去,跑到他跟前,踮起腳,飛快地在他唇上啄一下,接着逃也似的跑進打開的電梯。
電梯門關上後,雷厲才從像個被吓到的呆子,木木地擡起手撫上微涼的唇瓣。
喜悅排山倒海襲來,他用力壓住唇瓣,欣喜若狂地轉了半圈,放聲大笑。
她,親了他诶!
電梯裏,潘辰捂着發燙的雙頰,心跳快得像是剛剛跑完800米。
其實,她也不明白自己中邪般的舉動,但她并不後悔,尤其是嘴唇碰上的剎那,她在他睜得像銅鈴般的瞳仁裏看見了自己的臉,目光溫柔得一塌糊塗,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笑意。
原來,真的會快樂。
她側眸,對着牆面映照出的身影,做了一個握拳的動作。
加油,一定要快樂。
**
潘辰回到病房時,母親果然還沒醒,她和衣躺上床,抱着被子又小憩了一會兒,直到護士敲門說要來幫母親量體溫和血壓,她才起床。
早上的護士正是昨晚借被子給她那個,一進門就問,“你男朋友走了?”
潘辰心裏一咯噔,險些被折疊椅夾住手。
她迅速看了眼還沒醒來的母親,再朝護士打了個眼色。
護士立馬心領神會,轉開話題,“今天要做b超,讓你媽媽早飯不要吃太多。”
潘辰嗯了聲,投給她一個感激的笑。
做好基礎檢查,潘母徹底醒了。潘辰照顧她洗漱好後,借口說去還被子,走到護士站。
護士一看她,連勝道歉,“不好意思,早上我嘴快,你沒事吧?”
“沒事。”她把被子遞過去,略顯羞澀地說,“我媽還不知道我有男朋友,她愛操心,我怕她知道後問東問西的,所以……”
“我懂,我懂。”護士會心一笑,“放心,我們都不會講的。”
“謝謝。”
“客氣什麽呀,不過你也不要擔心,你男朋友看起來很不錯,你媽媽應該不會反對的。”
“但願吧。”潘辰苦笑。
就算有一天真相大白,母親知道他并沒有做那些缺德事,可是父親畢竟死在他的工地,母親真的能不介懷嗎?
潘辰搖搖頭,甩開那些喪氣的“擔憂”,重新回到病房。
剛坐下不久,兜裏的手機就震動了兩下。
“我買了早餐,在樓下,是你下來拿,還是我叫人送上去?”
“我下來拿。”她不假思索地回複。
收好手機,她對母親說,“媽,我下樓去拿一下早飯。”
“今天怎麽要自己拿,那個送外賣的小夥子呢?”潘母一直當之前送飯的男人是餐館的小工。
“他今天送的東西多,說提不上來。”潘辰随口扯了個謊。
“那你趕緊去吧。”
潘辰應好,一路小跑到樓下,一出住院部的大門,就看見倚在車旁的雷厲。
他換了衣服,白色圓領t恤外套着一件深灰色v領針織開衫,下面是一條藍黑色的牛仔褲,跟昨晚頹廢的一身黑比起來,像是換了個人。
他個子在北方就算高,放到西南就更顯挺拔,加上明目朗眉,往那一站自然引得來來往往的人矚目。而他卻渾然不覺,只是仰頭專注地看着上方某個位置。
她猜,那個位置,應該是母親的病房。
喜悅就這樣漫了上來,潘辰含笑走向他,腳步輕快得像要飄起來。
察覺到她過來,雷厲立即收回視線,朝她莞爾一笑,“來了?”
潘辰掃了眼他額前清爽的發絲,問:“你洗過澡了?”
“随便沖了個下,怎麽了?”
“衣服很不錯。”潘辰白了他一眼,然後扯了扯他線衫的下擺,“你是不是故意穿這麽好看的。”
“好看嗎?”雷厲低頭瞅了瞅自己的穿着,白t,線衫,牛仔褲,很普通啊。
“你沒發現,很多人都在看你。”潘辰癟嘴。
“有嗎?”雷厲茫然地望了望四周,不想真有幾個不停往他們這邊看的人,還都是女的。
“那個……”他正想解釋,突然腦子靈光一閃,“你不高興他們看我?”
本以為她會忸怩地否認,那想她竟大大方方地點頭,“有點。”
“就一點?”他捉住她的手,帶到腰上,環住自己。
“就一點。”潘辰語氣很認真。
誰都不樂意自己喜歡的東西被人窺視,可是一想到那個被衆人觊觎的東西早已屬于自己,那些不舒服瞬間變得微乎其微。
雷厲自然不明白這種偷着樂的滿足,仍不死心地追問,“真才一點?”
潘辰不理他,“快把飯給我吧,我再不回去,我媽該以為我被送外賣的拐跑了。”
“送外賣?什麽送外賣?”雷厲一臉茫然。
“你呀。”潘辰指了指放在副駕駛座上的保溫盒,“天天送飯菜來,不是外賣是什麽。”
“收錢的才叫外賣,我這叫雷-鋒。”雷厲開了車門,把飯盒給她。
潘辰噗嗤笑出聲,把飯盒舉到他眼前。“好吧,謝謝雷-鋒叔叔。”
“就這麽走了?”雷厲抓住已轉過身的她。
“那還要怎樣?”潘辰明知故問。
“什麽怎樣?”雷厲孩子氣地皺眉,“好歹也表示一下吧?”
“剛才不還說自己是雷-鋒嗎?”潘辰笑眯眯地指正,“要知道,雷-鋒同志可是做好事不留名,只管付出,不求……唔。”
剩下的話被成功堵在了嘴裏。
跟她早上的蜻蜓點水不同,雷厲的吻攻勢強勁得多,霸道得多,技術明顯也好得多,直吻得她快喘不上氣來,才送開她,摸着她嫣-紅的唇瓣呢喃,“傻瓜,他背的是老太太,當然不求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