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別有幽愁暗恨生

阿玳輕聲說：“娘娘，樞密使大人已在殿外等候。”漪蘭點點頭，向殿外走去。走到陽光下，擡頭一看，有一瞬的愕然。之後她揚眉平靜地朝馬車走去，走到那人身邊，随意地說：“我本以為他說的樞密使是指李大人。”

他不易察覺地微笑：“難道不可以是我嗎？”複正色道：“我手頭的事情都交給李大人了，他特令我護送你去承天寺。”

漪蘭點點頭，登上馬車。阿玳本欲随行，卻被雲冽一擋，他低聲說：“陛下說你不必跟去了。”阿玳看向雲冽，他剛剛的笑意已煙消雲散。阿玳會意，輕輕退回大殿。

出承天寺時，時候已不早，天色陰沉，不知何時起了大風，風聲呼嘯卷起漫天煙塵，酒旗呼呼作響，行人紛紛掩口覆面腳步匆匆。

雲冽護送漪蘭上了馬車，馬上策馬向皇宮趕去。

行至一處不甚寬闊的街道，前方忽然一聲巨響，伴随着人們的陣陣驚呼，大地震顫了片刻。漪蘭撩開車簾：“出什麽事了？”

雲冽看看前方的混亂狀況：“前面有棵大樹倒了，阻了去路。”在他們前方已經阻了幾輛馬車，馬車上的貴人女公子們有的被吓得連聲尖叫，有的頤指氣使讓仆從去弄開那棵樹。前路受阻，退無可退，雲冽沖漪蘭說：“可能要耽擱一陣了。”

附近的人紛紛來幫忙，在附近巡查的一隊士兵馬上來處理，幾十號人嘗試着搬開那棵樹，雖然很艱難，但并非不可行，樹一點點地移動，時間一點點流逝。

當道路重新暢通時，暮色已四合，雲冽連忙策馬繼續趕路。

終于趕到宮門處，四下已漆黑一片。因戰事之故，前月朝廷頒布了宵禁令，且明令宮門不得夜開。所以雲冽不敢耽擱，到宮門前說明了緣由。守門的質子軍上下打量他：“你有魚符嗎？”魚符令牌乃夏王特別簽發的通行令，雲冽并沒有随身攜帶，故而搖了搖頭。那名質子軍一臉的傲慢：“那就對不住了，規矩你知道，宮門不得夜開。”

漪蘭此時也來到宮門前，雲冽看到她，遂提高了音量沖侍衛說：“這是宸妃娘娘，你也膽敢攔在宮外？”

侍衛看看漪蘭，又互相遞了個眼色，正色道：“大人，您就別為難小的了，小的真是不敢開，上頭的命令并沒說……”雲冽佩劍出鞘：“你是找死啊。”

“雲冽！”漪蘭厲喝道，毫不介意地說：“別為難他了，他也是按律辦事，先找個地方落腳，明天再回宮罷。”話畢她轉身走入夜色中，雲冽收起劍，轉身跟了上去。

戰火波及，百姓多流離，附近有很多廢棄的房屋，二人随便找了一間，撿來些枯枝生了火。

夜裏很涼，漪蘭靠在火堆旁取暖，不時向外看去。雲冽去喂馬，弄些吃的，去了半晌還未歸來。

不多時，柴門大開，夜風灌進來，漪蘭不禁打了個寒顫，見雲冽帶着一襲月色走進來，将一包食物放在她身邊。她打開一看，是兩個炊餅和一只燒雞腿。她擡頭問：“你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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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冽拿起酒壺喝了一口：“我吃過了，你吃吧。”她似乎覺得他有些奇怪，又想不出是哪裏奇怪，只好将信将疑地吃着東西。

火焰映紅了他們的臉，除了偶爾的幹柴爆裂聲，再沒有其他的聲響。雲冽一直喝酒，兩只酒壺已空，在地上東倒西歪。漪蘭見他形容微醺，心下不悅，便問：“你怎麽了？喝這麽多酒幹什麽？”他并不答話，好像沒有聽見一般，又咽了一口酒。

漪蘭見他沒有反應，索性劈手奪過他手中的酒壺，放到一邊：“雲冽，你說句話啊。”

“你知道我不叫雲冽。”他語意沉沉。

她一愣，複說：“說這個幹什麽，叫什麽名字有什麽要緊，重要的是你還是你。”

“你曾經問過我，我心心念念的人是誰。現在我告訴你，那就是你。”

漪蘭泠然看向他，聽得他說：“我曾經以為，報仇是我此生最大的目标，為此我放棄了一些東西。可當我手刃仇人之後，我并沒有感到有多麽滿足，多麽快樂，因為我仿佛在再沒有方向。後來我明白，因為太過執着于仇恨，我放棄了最應該珍惜的東西。”

“我從沒有答應過你什麽，何談放棄呢？”

“你遇見他是因為我，是我把你推到他身邊的。我本以為你找到了一個好歸宿，我并沒有預料到之後的種種變故。歸根到底，你這些年來諸多的不快樂，是因我而起。”

“有時你過于偏執，就算我沒有遇見他，我嫁給了別人，一樣可能會有種種不順遂，你又何必一直放不下。那一別以後，你和我就錯開太遠了。”漪蘭盯着火焰，平靜地說。

“我曾經同你說過，只要是你的心願，我都會幫你達成，如果你有一天疲累了就告訴我。這些年你過得不好，為什麽你不開口。”他的語調中帶着一絲愠怒。

“告訴你做什麽，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何必把你扯進來。再者說，就算告訴你，你又能做什麽？”

他看着她，一字一頓聲色清朗：“只要你願意，梨花之約，永遠有效。”

她訝異地看向他，他的臉色因為病酒有些微紅，但斧劈刀削一般的輪廓清峻依舊，篝火的光焰映在他的眼眸裏，但同時他的眼神中似乎隐含另一種意味。她隐隐不安起來，偏過頭去，冷冷地說：“你醉了。”

“我沒醉……”

“我是西夏王妃。”她打斷了他的話，用清泠的嗓音強調道。

氣氛忽然冷寂，半晌之後，他低着頭，苦澀地發出一陣笑聲。“是啊，你是西夏王妃。”看神情已是頹唐苦悶至極。漪蘭心裏亦不好受，只像往常一般，擡起手拍了拍他的肩。

令她沒想到的是，雲冽忽然擡起頭，伸出右手握住她搭在他肩上的手。手上驟然一暖，她心下一驚，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奈何手被他緊緊握住，擡眼去看他，他凝視着她，那眼神讓她心裏一陣慌亂。

雲冽突然加重力道一把将她拉過來，伸出左手摟住她的腰。她一聲驚呼，已是被他拖到了懷裏，她伸手推他，沖他喊：“雲冽，你瘋了！你……唔……”

他帶着酒意的唇已封住了她的口，涼浸浸的真實觸感驚得她瞪大了眼睛。她使出渾身力氣想要推開他：“我是你弟弟的妻子，你不能這麽對我！”

他并沒有對這句話有任何反應，卻伸手按住她的肩，牢牢鉗制住她，旋即覆在她身上，開始新一輪的攻城掠地。他扯開她的衣服，溫熱的手掌拂過她的肩，她想要掙紮着起身，卻動彈不得。

正當她腦中一片空白時，只聽“砰”的一聲，門被人撞開，寒涼的夜風灌進來。她順着那個方向望去，看清來人，心下一沉。

那是羲和。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