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

舊地球歷3389年。

深藍星系，行星Posei-234。

人生保險公司總部，客戶服務中心項目推進六部。

謝頂又胖嘟嘟的主管埃森聳聳肩，“沒什麽用，就是省地方，住宅地産市場一下崩潰了。幾十年前公司還有一半人醒着，現在全都睡休眠艙了，嗨，梅林不是說你，我沒什麽意見，就是寂寞。”他領着盧社走在公司全透明的游石走廊上，擡手和迎面而來的金發大美女打招呼，對方是五部的主管梅林。

等走出足夠遠，埃森又開始說，“你能想象嗎？梅林是個肌肉壯漢，比我還早進公司，現在身體在家裏睡着，思維呆在在‘第二世界’，義體擺在辦公室，男女老少都有。小子，你猜我靠什麽認出他的呢？”

“胸、胸牌。”盧社有些緊張。

“對就是胸牌，”埃森笑笑，“拜托，不用緊張，我又不是故意盯着他的胸看。思維鏈剛出現一兩年，還有法規規定私用義體與本人相似度不能低于百分之九十五。現在？人類的法律、道德總是容易改變的。好了，小子，那個是什麽。”

游石是一種遠星發現的新材料，質地與舊地球的金剛石相似，但更通透、堅韌，是普遍的高危實驗室觀察窗使用材料。人生保險公司總部大量使用游石建造走廊，以便直觀地觀察它的星空服務器。

埃森的手指着的那點星光是紅色的，

盧社搖頭。

在人生保險公司總部工作八十一年的埃森神色平常，“有一位在公司投保的思維鏈産業用戶要索賠了。這不關我們部門的事，但關系到公司的利潤、我們的業績和我們的年終。所以有我們這些項目推進部門，知道公司承保什麽嗎？”

“客戶的人生。”

“不要念廣告詞小子，是‘思維鏈産業及其衍生産業’。和我們合作的都是業內首屈一指的企業，第二世界服務商天吳利森、泰坦，思維鏈技術開發公司白鯨、風歌，休眠艙制造商繭社會、聖詩、方舟，還有義體生産商海格力斯、女娲、白金時代…我們為它們的服務、産品、用戶承保，這些公司是帝國的基礎，一旦出問題，毀掉的不止是客戶的人生，”埃森沉着臉，“還有我們的公司，我們的人生。”

“…不太明白。”

“比如說，梅林的五部是負責休眠艙項目推進的，公司會派員或明或暗進入那些休眠艙制造公司，明的是監視員，對方會給我們的人辦公室，有心機的還會給監視員補貼，監視員定期檢視對方的安全文件、體驗對方的産品，然後跟公司反應意見，這決定對方和對方的用戶下一季的保費、保額，察覺到危險我們就提高保費，降低保額。相信我，這是一大筆錢。”

“暗的呢？”

“會混進去，當對方的員工。我們叫這些孩子臨時工，他們的意見比監視員更重要，工資不高，但各種補貼很吓人。放輕松，放輕松小子，不是商業間諜，我們不想要他們的技術，我們只想知道他們做的事安不安全。思維鏈太普及了，你看要是企業出點屁事，立刻有大量用戶受影響，什麽用戶思維困在第二世界不能下線、什麽休眠艙設計缺陷差點餓死人、什麽思維鏈外接器漏電導致智力下降…這樣公司很容易賠破産。明白了嗎？”

“明白，先生。”

“好，而我們六部呢，不負責跟進企業，我們一對一負責‘重要客戶’，我們每年收重要客戶的保費與企業客戶、個人客戶相當，客服中心做過計算，只要那一年有三個乙級重要客戶在休眠艙中意外死亡，我們公司就破産了，有帝國財政支持也不行。”埃森嘴角在胖嘟嘟的臉上揚出一個滑稽的幅度，“公司破産，我們統統要去偏遠星系開荒。想去嗎小子？”

盧社遵從內心搖頭。

埃森拍拍他的肩，“沒事沒事，知道怕就好。只要別出事，認認真真做個三五年，你能在第二世界買豪宅、娶美人，舒舒服服躺永生之酒系列休眠艙幾十年，躺膩出來還是容光煥發，不像我，都老了。”

“埃森先生你為什麽不像梅林…先生一樣使用休眠艙呢？”

“習慣了。”埃森腳步一頓，走廊盡頭的機械門層層打開，顯現出一條通道，“好了，小子，閑聊結束。你的工作間在前面，你的搭檔王爾德是個老手，多向他請教。進去吧。”

盧社順從地進去，沒走進步忽然記起入職培訓好像沒弄，回頭機械門已經合上，他只好硬着頭皮往前走。

通道的盡頭是一間主色調為灰白的工作間，中央是控制臺，上下左右六壁都是全息壁，現在虛空中只有幾個視框是數據序列、幾個視框是控制面板，但盧社知道，這麽大面積的全息壁配置一般用在微型星艦的操作艙，星際航行時把整個工作室投射滿視框都不是問題。

“叮，歡迎來到007號工作間‘深藍之戟’。現在映射及朗讀您的臨時雇傭合約，如果同意，請在控制臺T3區域的顯示您的基因簽名、基因序列錄入完畢，诶？”

“不用念了，我都答應。”盧社收回手，“反正我也找不到工作，怎麽稱呼你？”

“…深藍。”

“嗯，深藍，公司會監視我在工作間內的活動嗎？”

“不會，只會檢視您的工作日志。如果沒有問題，請進入操作位，‘深藍之戟’號将進入深海巡游軌道，請選擇艦艇模式。倒數十、九、八…”

控制臺前的全息壁液體般融化、重塑出一個白色操作位，盧社坐上去，在操控臺上手動選了‘蛟龍八型深海科考潛艇’模式，全息壁發出微觀光，灰白主調的工作間迅速形變覆色、調整結構，迅速演化為潛艇的艦長室，艙壁上連盧社在不同星系的深海考察的照片都有。

“三、二、一，發射。”海距平面數千米的深海之下，一艘蛟龍八型深海科考潛艇緩緩離開人生保險公司總部，如同一顆豆子，跌進璀璨星河。“成功進入深海巡游軌道。”

深海沒有光，蛟龍八的探照燈卻總能捕捉到各種神奇的深海生物，盧社解開出港時自動扣上的安全環，看着艙內緊湊的格局，忍不住上手觸摸控制臺的儀表和按鍵、刻度手柄。單人設計的蛟龍八曾經是他孩提時的夢想：

一個人的深海，最純粹的深藍。

“臨時工00702盧社先生，請與您的搭檔王爾德聯系，并獲取任務列表。”深藍的聲音有點虛，“主管可能沒告知您，六部的臨時工定位是監視員的助手，您的行動必須為王爾德先生服務…叮，王爾德先生請求通訊。”

沒啊，他沒說。

作者有話要說：

【公告】本文每日20點30分更新，日更，加更則在中午掉落。

其它時段均為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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