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

虛空中跳出通訊請求，盧社點同意。下一秒王爾德出現在視框裏，他是個有桃花眼和褐色卷發的俊美年輕人，大家都說他是靠臉當上深藍總裁戴立先生私人助理的。“閉嘴，”王爾德好像和誰說話，叫了聲閉嘴才轉過來，上下打量盧社一眼，“換人了？好吧好吧，我把這周的任務發過去，你能做就做，不能做就跟埃森胖子說換人，懂？”

“懂。”

“很好，”王爾德似乎愉悅于黑發青年的溫順聽話，指點道，“讓深藍處于靜默狀态，用個人智腦切入深藍之戟的外圍控制權，你能在這個崗位上呆久一點，攢多點錢。”

“我沒有個人智腦。”

“不可能，至少有一個公民智腦。”

“我的退回去了。”

“那種東西不是終身制的？還能退？”王爾德眉頭微蹙，“什麽亂七八糟的。”

“我有西博爾Ⅲ型恐怖性神經症，表現為非典型社交恐懼，不能與四人以上同時交談，公民智腦算一個人，我的心理醫生認為智腦對我不利，于是向地區行政院申請退還。”

盧社沒瞞着，這也是他找不到工作的主要原因，他的專業領域大部分工作需要面試，還是一排面試官那種，人多的情況下他甚至不能好好說話。

“…好吧，”王爾德率性地一聳肩，“挺酷的經歷，好好幹小家夥，争取熬過十五天。”

通訊結束。

深藍詢問，“是否将深藍之戟智腦‘深藍’調整為靜默狀态？根據以往記錄顯示，靜默狀态引發臨時工深海心理疾病概率高達67%。”

“那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因為‘國王計劃’的臨時工與監視員的社會關系是‘熱愛深海探索’的表親，而您的工作室‘深藍之戟’，原型是人生保險公司開發并擁有專利的軍用級微型星艦‘焚星者三型’，配備軍用級獨立智腦，”深藍解釋道，“鑒于國王計劃保護的是‘深藍財團’總裁戴立先生，深藍對員工背景盤查很嚴格，加上您簽署了最大限度保密條款，為您與公司的權益考慮，偏向建議開啓靜默。在此期間深藍将限制智能等級至民用機載導航程序水平，必要時根據‘緊急條款’恢複。”

“最大限度保密條款？”

“是的，出自您的臨時雇傭合約附屬條款，您将盡最大努力對國王計劃保密，包括一切主動及被動措施，以保證此計劃最大保密性，如果違約，您會将終身負債，加入帝國荒星開發軍團與蟲族作戰。”

有點後悔剛剛沒聽的盧社默默選擇靜默，設定恢複密碼為他國王計劃的代號‘騎士’。

順便一說，埃森主管是主教，王爾德是王子，深藍總裁戴立是國王，好幾份日志裏王爾德都給人備注為爸爸。國王計劃經歷三任王子，二十八任騎士，從深藍財團的總裁戴立三歲開始到現在四十五歲，主教埃森屹立不倒，歷久常新。

盧社快訊閱讀視框中解密的國王計劃任務日志，九萬多頁文字材料下來，他好像走過總裁開挂的前半輩子：祖父戴利是開發出思維鏈技術的深藍實驗室首席研究員，父親戴瑁投身科技金融領域創立深藍財團，他三歲拿下第一個思維鏈領域的技術專利，三十歲湊齊三百個，財團資産比從父親手裏接手時翻十六番，去年超越帝國王室禦用錢袋‘摩森菲爾銀團’。參考代人平均三百歲壽命，活脫脫是少年得志的典型。

而這樣的總裁爸爸，有很多人想讓他索賠。

他本人的秘書團秉承他父母在世時散財消災的優良傳統為他買保險，每季選擇帝國綜合排名前三十的保險公司投保，托公司争氣的福，多年來國王計劃一年不落，盧社清清楚楚看到有多少人想讓總裁爸爸不開心、不快樂、領便當。

“天啊，他怎麽活過來的。”

見識了社會黑暗面的盧社心累地關上日志，打開王爾德給的任務列表，也許體諒他是新手，任務列表只有一個：

總裁爸爸最近要在第二世界玩兒游戲，是一款自家財團旗下第二世界服務商‘樂園’開發的維度游戲‘無瑕人生’，他的任務是扮成總裁爸爸的游戲指引系統……

啥？

盧社有些頭大，他一個活人扮成系統？有這種操作？

等等，且不論做不做得到，這麽做的意義何在？無瑕人生沒有指引系統嗎？

叮。

任務列表的視框旁跳出一條提示消息：「二級警示」甲級客戶戴立先生已投保我司全險種，其中包括‘游戲中情緒異常波動險’，根據現有思維鏈技術，使用者情緒波動幅度達到1570%以上将有致命危險，假設戴先生死亡，保險條款中社會影響乘數将出現指數型暴漲，在三小時後理賠金額達∞，公司破産概率100%。

“理賠金額兩個零？”

“是正無限。”靜默狀态的深藍忽然出聲，“您的理解觸發了緊急條款第三十二條，深藍自行解除靜默狀态，三秒後恢複。”

盧社揉揉眼，“好吧。”确實是正無限。

無瑕人生指引系統怎麽扮？他打開王爾德給的任務工具包，找到一張樂園公司員工的身份卡，和他現在的工作有點相似，也是樂園的客服中心，不過顯然游戲公司的客服中心沒有保險公司的講究，下邊直接是一個‘人工組’，然後是他的假身份盧卡斯。

盧社心裏一動，打開國王計劃的資産列表，搜索到樂園公司的子文件，裏邊除去客服盧卡斯還有十幾個樂園員工，高層底層都有。他點開，盧卡斯的特征提醒資料卡、簡歷、在第二世界的住宅、資産，在現實世界中的休眠艙托管所、義體管理公司等等三十多個視框在周圍鋪展開。這份新工作的節奏，他似乎有限把握了。

“呃…領航系統？”

“叮，艦長您好，蛟龍八型深海科考潛艇領航系統‘領航員’為您服務，”靜默狀态的深藍毫不違和地模拟潛艇領航程序，放出蛟龍八的結構圖，“本艇為三艙室微型潛艇，分別有艦長室、休息室、貯藏室。目前操作系統、動力系統、空氣系統運作正常，能量核心輸出水平40%，艇載空間紐為探險者二七，巡航路線為Posei-234-3-78-90879，外部壓力正常，礦産、生物體收集度81/100…”

“那個，蛟龍八用的是反應堆鍋爐，星艦才用動力核心。”

“抱歉，表層資料庫裏蛟龍八型的資料有點缺損。”深藍用領航員呆板的語氣回答，“畢竟其它騎士一般都選擇深海游輪，只有您選科考潛艇。”

“抱歉。”盧社聽出一點小抱怨，他摸摸鼻尖決定岔開話題，“這艘潛艇有名字嗎？”

“有的，”領航員似乎又回來了，“出廠識別號為‘短臘腸789’，艦長是否為本艦命名？”

“有名字？”盧社有些吃驚，但遂即反應過來，深藍之戟是軍用級星艦焚星者，民用領域所謂的模式轉化一般只是變形材料和全息技術的結合，變來變去還是本體。軍用領域則是純粹的空間技術，将不同機體适當改造後存入空間鈕中，由智腦管理空間集樞，在保有核心區域的情況下替換外殼，這意味着——

現在這艘蛟龍八是一艘真的科考潛艇。

盧社的心跳快起來，“我想不到，聽你的吧。”

領航員沉默一刻，“命名推薦：深藍之戟。本艦識別名已修改。根據預設日程，三小時後您有工作，祝您好運，艦長。”

三小時後？

也就是說還有三小時能讓他閑逛。盧社一秒也不想浪費，打開艦長室的密閉門出去。盧社對它的布局了然于心。

蛟龍八是微型科考潛艇，只有二十長米，設計緊湊，艦長室、休息室、貯藏室直線排列，依次增大。最大的貯藏室裏甚至有一個三平米大的微型實驗間，和與艦長室一樣大。

休息室的艙壁最厚，隐藏着兩張單人床、食品櫃、書架、急救箱、衣櫃、衣物幹洗機、游戲儀、星網接口、淋浴口、日用品櫃、休眠艙、單向逃生口和一組深海逃生膠囊，啊不，最後一個三個室都有，但是最好的釋放地點是‘空蕩蕩’的休息室。

盧社放下他八十厘米寬的艙壁單人床，摸着極為柔軟的水羽床墊，“水羽的…果然和廣告裏一樣呢，哇哦。”

作者有話要說：

【辟謠】在人均壽命三百的情況下，戴總裁現年四十五歲，一點也不老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