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二

趴在琉璃龍穴中的盧社有些氣悶。

這種氣悶已經持續十五分鐘，從他發現無論如何也沒辦法靈活控制巨龍身軀開始醞釀，到他和比特598溝通發現‘他的時間點整整比國王的早一千年’時忽然暴增，跌跌撞撞在外邊飛幾圈後仍沒有緩解。

随身的光團寸步不移地跟着上司，“您應該理解至尊玩家對游戲進行定制的自由度，其中就包括對指引系統的設定。”

“我明白，但是還是很氣悶。”盧社習慣性開口說話，空中翺翔的巨龍發出連續不斷的龍吟，地動山搖，巨石滾落，刨出一條土道，“我的狀态不太對。”

“根據至尊玩家[國王]的定制，在表世‘龍與龍騎士’維度中壽命超過千年只有巨龍族，而龍族整體設定是脾氣暴躁、只會破壞。”比特598一板一眼解釋，“加上您有角色扮演真實感體驗權限，顯然您受到角色‘雲荒巨龍純白伊利摩爾’的情緒模型影響’。”

“我能排除這種影響嗎？”

“不能，這是您的工作內容之一。”

“也就是說，我要這麽暴躁地過一千年？”

盧社暴力降落在一片遼闊、寧靜而清澈的湖水中，但在巨龍的眼中，它只是個調節心情的水盆子。白色巨龍把頭埋進去，湖心數十米深的水還淹不到他的寶石藍的眼眸，盧社無精打采地審視湖水中優雅強大的白色身軀，光團停在水面上，從它和水草的對比上不難發現，這個光團有一個樹冠大小，但盧社只覺得它是個發光小蟲。

“宿主在這方面沒有要求，”光團體貼地說明，“您可以暫時登出，在玩家[國王]預約登陸前五分鐘再親臨，在此期間比特598為您經營伊利摩爾的角色。”

頂不住胸口那股氣悶的盧社秒退。

辦公司裏的盧卡斯不知何時戴上全息頭盔，盧社猜八成是他犯迷糊的時候深藍戴的，果然下一秒深藍出聲，“怎麽樣？”

“有夠驚喜的，一睜眼變成生悶氣的龍。”

“你睡着的時候王子來消息，國王讓他預約晚上八點到十點的游戲時段，”深藍說着，在盧卡斯視界中調出一張無瑕人生給玩家提供的定制表，“這張表是王子勾選的，玩家昵稱也是他取的。”

“所以那個一千年…”

“是王子幹的，他說你需要熱一下身，”深藍在定制表上圈出幾個選項，“這幾個是國王的要求，‘對指引系統隐藏燈塔标記’、‘對指引系統隐藏玩家标記’、‘對指引系統啓用角色覆蓋’、‘暗示程度：中度’。綜合來看，國王在對我們說：我重生了，別來找我，找也找不到。如果我們只是盧卡斯，國王是很省工作量的客戶，可惜我們不是。”

盧社心情有些複雜，他這些天花那麽大工夫就是為了在爸爸玩游戲的時候能盯着，結果現在爸爸說，我不用系統，你一邊涼快去，“這樣不行吧。”

“所以你需要伊利摩爾的皮，”深藍道，“它的技能‘真實之眼’，可以看穿一切虛妄、讀取對方所有數據。現在打開工作臺的主視框，在工作助手中添加盧卡斯的個人智腦序號，我能幫你控制一下不良情緒。”

“謝謝。”

“現在是五點十八分，離八點還有一段時間。你需要提交加班申請，通過的話有三倍工資。然後在工作臺調整伊利摩爾的狀态，将活躍中調整到沉眠。”

“诶？可以嗎？”

“可以的，你有角色扮演真實感體驗權限。”

盧社果然找到伊利摩爾的角色卡，各項數值都可以調整，“別的指引系統也能分到角色嗎？感覺我好像也是一個玩家，還是那種帶挂的。”

“确實。”深藍解說道，“如果說‘龍與龍騎士’維度的人生巅峰定義是實力最強的龍騎士的話，伊利摩爾确實是挂，它是現存唯一的古代巨龍，三栖，有智慧，會龍族魔法，體形巨大，唯一弱點是父親古代黑龍戈迪亞斯的遺骨，見到了會跪在地上叫爸爸。”

“…父本是黑的，子代為什麽是白的？”還純白！

“因為它的母親是一條風龍，它是跨族戀愛誕下的禁忌之子，更加強大、更加桀骜…算了你看一下設定吧。”深藍也似覺得扣這些中二設定有些尬，沒有做深的介紹，“反正你記住它有這個死穴就對了。”

“好吧好吧。”什麽鬼死穴，這麽尬。

盧社默默調出世界設定，不多，三百多頁，他慢吞吞看了一遍，又調出伊利摩爾的詳細設定，細細過上十幾遍，看完感覺自己叫一聲，整個辦公室都能炸裂。

時間差不多，盧社戴上全息頭盔。

琉璃龍穴中，沉眠的純白巨龍幽幽睜眼，藍光與白光在他周身環繞，無比聖潔。伊利摩爾久違地起身，展開雙翅，稍顯笨拙地飛向長空

季風之島波利切裏城墜落兩百年後，伯裏克公國經常有冒險者在太蒼樹海，綠意蔥翠的波利切裏古城廢墟一帶目擊到純白巨龍出沒，以至于剛成立的冒險者公會每年派出隊伍尋找，然而連續兩百年一點音訊也無。這個梗被隔壁魔法師協會延伸成口頭語‘在波利切裏迷路兩百年的龍’，專門用來嘲笑莽夫。

之後再沒有目擊到巨龍的人。

又八百年，波利切裏城埋沒于塵埃中，它的巨龍傳說和口頭語流傳到民間，漸漸變成‘執意子虛烏有之物的笨蛋’的意思，沒人再相信巨龍的傳說，畢竟那群古代巨龍早就滅絕了，世間僅存的只有古代巨龍的亞種、适合騎乘的飛龍地龍之類而已。

對于擁有龍騎部隊的伯裏克公國來說，國都香麗舍的居民對亞龍們十分熟悉，甚至有些見怪不怪了。“要是你在香麗舍待久一點，十年後就是百年一度的聖光典禮，光明教廷将以光明聖典為伯裏克公國加封聖龍騎士，那個時候你看見的龍比龍巢裏的龍還多。”買煙葉的小販熱情地向面前這個外鄉人介紹道，“我認識一家旅店，住一年只要三十個金幣。”

“有在龍巢附近的嗎？”外鄉人問。

“哈哈哈，”煙葉小販忍不住大笑，“龍巢在郊外！還有騎兵隊把守，有什麽人會把旅店開到那裏去？又不是在波利切裏迷路兩百年的龍！”

盧社莫名有些心虛，“那有什麽方法靠近龍巢嗎？我從很遠的地方來，真的想看一看。”

煙葉小販壓低聲，“二十個金幣，我的表哥給龍巢騎兵隊拉糧食，我說服他帶你混進去，這是我們這些普通人最接近龍巢的機會了。”

“十個。”盧社毫不猶豫砍價，“這是我所有金幣。”

“成交！”

糟糕，砍太少。

煙葉小販收錢辦事，帶盧社去城外找他的表哥。也許是有了一筆外快，煙葉小販不願走路，闊綽地雇了牛車，傍晚才到目的地，他笑着招呼同伴綁了盧社扔進倉庫裏。關門前煙葉小販拔出腰間短刀威脅道，“十個金幣去看龍巢！簡直是波利切裏迷路兩百年的龍！想想怎麽寫信讓你家人贖你吧，穿金絲鞋的闊少爺。”

人形伊利摩爾默默縮腳，他的巢裏面沒有便宜貨，一身麻衣路上借農戶的，現在想想，當時放下一個金幣，似乎有些…多。漆黑的谷物倉庫裏，黑發年輕人身邊冒出一團藍光，幽幽用人類聽不見的語言和他說：居然花巨龍的金幣，沒有我你得心疼死。

盧社擡手戳戳藍光團，謝謝啦。

“你是魔法師嗎？”角落裏一個稚嫩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問，盧社看過去，巨龍的夜視力很好，他看到一個穿着絲綢衣服、渾身髒兮兮的小男孩。

等等，這張臉？領主家的傻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

【人物】古代黑龍戈迪亞斯：沒出場就死了？喵喵喵？

【天窗】龍與龍騎士世界正式開始。裏面有大量現實世界中的人物，可以猜猜他們是誰，另外，總裁爸爸扭曲的小性格也會稍稍刷一下存在感，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