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1)
裴靜姝正在家裏忙活,便見蕭長風牽着一身是泥的顧珊珊回來了, 小家夥臉上還有淚痕。
“怎麽回事?”裴靜姝詫異道。
“小軍哥哥和小偉哥哥搶我的糖, 還打我。”顧珊珊一臉委屈,臉頰氣鼓鼓的, “蕭叔叔幫我報仇了。”
裴靜姝看她手上拿着巧克力, 而蕭長風身上也沾了些泥, 便對蕭長風說了一聲謝。
蕭長風笑道:“還好我趕到得及時, 這小家夥也很倔, 一邊哭一邊把她那兩哥哥手上的糖拍打在地上,像只被惹毛的小刺猬。你先帶她進去換一身幹淨的衣服吧,小心別感冒了。”
裴靜姝帶顧珊珊去洗了手, 換了一身幹淨衣服。
出來之後蕭長風也洗幹淨了,只是衣服上還留了一些水漬。裴靜姝公事公辦地說道:“離交貨的日子還有幾天,你這麽早來,我這裏也沒有那麽多柚子糖給你。”
上次蕭長風給她帶了五十斤白糖, 想和她換一些柚子糖,不過當時裴靜姝也沒有那麽多柚子糖給他。蕭長風說他不急, 一次性拿不了那麽多東西,便約二十九再來提貨,現在離二十九還有好幾天。
“我不是來拿柚子糖的。”蕭長風道,“我找到了你要的棉花種子,正好去拿種子的地方離你這邊不遠, 就順道過來。”
他指了指桌上, 裴靜姝這才注意到桌邊多了一包東西。
“彙水縣這邊種棉花的人太少, 我可是問了許久才問到。”他這口吻聽上去像邀功似的。
裴靜姝沒想到他竟然一直記得這件事,當初她只是随口一問。不過能找到棉花種子,裴靜姝心中也非常感激他,“這次真是謝謝你了,你花了多少錢?我給你。”
“錢就算了,你看我像是那種為了錢的人?”蕭長風略有些不悅,似在氣她把自己看得太輕。
裴靜姝失笑,“你雖然不缺錢,但我也不該讓你出錢又出力,這樣我心裏也會過意不去。”
“我拿你當朋友,出點力又怎麽了?朋友之間不需要算得這麽清楚。”蕭長風大方說道。
裴靜姝見他這樣,只好接下他這片熱心。要真和他計較下去,不免又傷了他的面子,大不了到時候多給他一些柚子糖做添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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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方的冬天陰冷潮濕,她每天晚上蓋得那床被子雖然也暖和,但終究是半舊不新的被子,沒準還被顧明軒蓋過。裴靜姝一想起來,就覺得不太好。
不過現在這種環境下也沒有辦法,買棉花需要棉花票,她哪裏來那麽多的棉花票?唯一的辦法只有自己種。很久以前這一帶其實也有人種棉花,但土地變為集體的之後,便都用來種糧食去了,就算個人有幾平方丈自留地,那也是要種點小菜自己吃的,誰敢專門拿來做棉花?
兩人聊了幾句之後,便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因為離二十九還有好幾天,她這邊也不是很忙,楊孟英就抽空回裴家那邊去了,說是家中有東西,得防着點。
上次窦曉霞拿了她的白糖做柚子糖,楊孟英最近一直念叨着這事兒,兩婆媳之間也在冷戰中。
“蕭叔叔,給我剝。”顧珊珊拿着手上的巧克力去找蕭長風。
裴靜姝發現這小家夥和蕭長風倒是挺投緣呀,果真是男主光環無人能擋,連顧珊珊也能被他收服。
眼看時間也不早了,裴靜姝打算做午飯,這時外面傳來裴建國和楊孟英兩口子的聲音,大抵又在抱怨窦曉霞和她的大侄兒。
楊孟英走到門口取下鬥笠,見房間裏多了一個蕭長風,又驚又喜:“長風,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不久。”
“唉呀!你來得正好,明天我們靜姝要殺豬,你就留下來,一起吃血旺湯。”楊孟英熱情招呼道。
當地所說的吃血旺湯,特指農家殺了豬之後,專門請人吃的那頓飯,通常是殺豬的當天或者之後兩三天內。
裴靜姝說道:“別人也有事情要忙,想吃豬肉,過幾天來吃也有的。”
她媽也太過熱情了,雖然招待蕭長風吃一兩頓飯倒無所謂,但是要留宿一晚上那就不太妥當了。她和蕭長風的年齡也相當,又剛剛死了“老公”,別人知道後,怎麽會不多想?
“一年才殺一次豬,血旺湯當然要當天吃才好吃,過幾天來,都是些吃剩的,肉也沒有剛殺的時候好吃,已經不叫吃血旺湯了。”楊孟英反駁道。
“我這兩天不忙,正愁沒地方玩。”蕭長風也真是一點都不客氣地說道,“你們殺的是自己養的家豬?”
“既然不忙,那就留下來一起吃。我們靜姝養了一只豬,原本是我們家養的,我那兒媳婦嫌事情多,最後就賣給了靜姝,那豬現在長得可膘肥了,你去豬圈一看就知。”
“裴靜姝是我見過的最能幹的女同志,不僅會做那麽多小吃,還養了家禽。”蕭長風誇道。
“可不是我吹牛,想要再找第二個像我們靜姝這麽聰明能幹的,可不好找。偏偏她這命太強了,年紀輕輕就死了老公,婆婆還嫌棄她,專門找她的茬,把她從顧家趕出來……也不知道靜姝今後還能不能找到人咯!”
楊孟英一說起這事,就摸着自己的胸口,“她的命苦,我這當媽的也心痛,想給她找個人依靠,也用不着找多好的,只要對她好就行了。”
裴靜姝聽她越說越離譜,又回到以前那種老生常談的話題,就說道:“現在已經是新時代了,婦女能頂半邊天,我覺得我現在就挺好,不需要依靠誰。”
“靜姝說得很對,阿姨你也不要太擔心,像她這麽優秀獨立,不需要随便找個男的做依靠。感情的問題勉強不來,機緣到了,自然就能走到一起。”蕭長風開解道。
“誰願意和她這麽擰的脾氣走在一起?”楊孟英嫌棄地說。
“媽,你這麽閑,幫我把珊珊的衣服洗了,我現在忙,沒空,髒衣服就在外面。”裴靜姝現在只想把楊孟英給支走。
“現在時間不還早麽?午飯吃了我去洗。”楊孟英又和蕭長風交流起來。
沒想這蕭長風還真的不打算走了。
其實在這鄉下,誰人家中留宿個客人也沒什麽大不了,這裏的人都非常好客,客人來做客,主人都會邀請留宿,這樣才能彰顯熱情。若是鄰居遇上喜事或喪事,自家沒有那麽多房間給客人睡,也會安排客人到鄰居家中歇住一晚,這在當地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前段時間裴靜姝家裏修房子,幾個住的比較遠的工匠晚上也是住在這邊,在院子邊搭建一個草棚就睡了。
只是她和蕭長風年紀相當,又都單身,就難免讓別人浮想聯翩。
到了傍晚的時候,燕麗兩姐弟也過來了,兩人臉上都帶着笑容。
裴靜姝:“看來你考得不錯?”
“成績沒有下來,我也不知道好不好。”燕麗謙虛道。
燕明:“靜姝姐姐,我們馬上就要放假了,今後我們都有時間來這裏幫你做活。”
裴靜姝笑:“好啊,你們想過來,随時可以過來。”
“我還要讀一個月的書才考試,姐姐已經放假了。”
高考已經過了,但學校低年級的小孩還要繼續上學,一直到年底。
燕麗道:“靜姝姐,今後我上午過來,等下午弟弟放學再和他一起回去。別的我不太會,洗衣喂豬打豬草牛草拾柴火都會做。”
裴靜姝養了豬和牛,家裏還要做蛋糕月餅,平日裏也确實沒有什麽空閑時間,楊孟英等人雖然也會幫忙,但他們大部分時間還是要上山幹活掙工分,許多閑雜事也要裴靜姝一人承擔。
能有個小幫手,也确實不錯,裴靜姝就道:“随你們的便,你明天早點過來,我這邊殺豬,會比較忙。”
聽裴靜姝說要殺豬,燕麗兩姐弟臉上的欣喜之情都掩飾不住,“我會早點來的!”
他們已經記不起多久沒有吃過肉了,想着豬肉的美味兒,都忍不住要咽口水。
傍晚的時候,劉支書給她背了一背簍白菜過來,“你這裏明日吃殺豬湯,得備一些菜。你上次給我的那些種子都很好,種什麽就得什麽,連這白菜也比別人家的長得快。我們家裏都吃不完,還讓李大爺他們去地裏砍了一些去。”
裴靜姝見他有這份心,也将他背簍裏的白菜拿出來放好,給他道了謝。
劉支書又說:“靜姝,你給我的種子,只有那豌豆不行,光長葉子,就跟野草似的,很大一叢。偶爾有些開花結果的,也不見豌豆粒,長得扁扁平平。”
裴靜姝聽他這麽說,笑了起來,“那豌豆叫菜豌,就是吃葉子的,你将那豌豆尖掐下來煮湯很好吃。掐了之後,它會繼續生出新的豌豆尖。那豌豆莢也不需要等它長出豌豆粒,摘下後洗淨放在油鍋裏清炒,味道鮮嫩清脆。”
劉支書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還說它怎麽就光長葉子。我那一塊豌豆地長得可茂盛了,明天我給你背一些來。”
“那我就不客氣了。”
劉支書爽朗地說:“客氣什麽?都是你給我的種子,我那半塊土裏的豌豆尖摘下來,怕是要背兩背簍。那日李大爺還笑話我,說我種了一塊地的豬草,我家老爺子還說長得那麽好,可以直接割了喂豬去。沒想到這豌豆尖還是一道菜,我們可從來沒這麽吃過。”
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要懷疑一番,不過見了裴靜姝的本事之後,他現在對裴靜姝也越發信任,甚至有些盲目。
得知自己那一塊“豬草”成了一道菜,劉支書也十分高興,他之前嘗到了甜頭,後來才把整塊土質不錯的菜地挖出來全部種豌豆。前些日子見自己寄予厚望的豌豆成了“豬草”,劉支書心中也多少有點郁悶,畢竟他是将一大塊種莴筍和厚皮菜的良地挖出種的豌豆。
豌豆這種作物可以放在壇子裏保存,等到糧食少的時候再拿出來吃,在農村人眼裏,地位也僅次于大米小麥玉米等主糧了。只不過豌豆的産量偏低,所以種植面積不如冬小麥廣。
這兩天一直下雨,到處都是一片泥濘,下着雨地裏的活也沒法做,隊長也沒喊開工,生産隊的人都在休息。
自從燕麗那件事情之後,承山大隊團結了許多,再加上隊裏的人這些日子都受了裴靜姝的恩惠,他們和裴靜姝之間的關系越來越親近,便又吵着要來裴靜姝這邊吃血旺湯。裴靜姝也發了話,願意過來捧場的便都歡迎。
蕭長風最後并沒有住在裴靜姝家,而是跟着裴建國去裴家那邊住了一晚。
這樣一來,楊孟英晚上就住在了裴靜姝這邊。
晚上一切農活都忙完之後,楊孟英燙着腳,便又對裴靜姝念叨道:“蕭長風這小夥子真的不錯,模樣長得好,心腸也好,人也開朗。你之前說得也對,你現在在鄉下修了房子,又有賺錢營生,用不着去城裏。不過,你可以招贅,把蕭長風招上門。”
裴靜姝掀起眼皮看了楊孟英一眼,“洗洗睡吧,別做夢了,你連人家的身份家庭都沒有摸清楚,就一個人在這裏瞎起勁。你再這樣下去,我和他連朋友都沒法做了。”
楊孟英還真是異想天開,竟然想讓龍傲天男主做上門女婿?
“你又知道什麽?你又不給我說,媽也不想你錯過這麽好的人,幸福要自己把握。當初和顧明軒結婚的時候,你不也很主動嗎?怎麽現在就扭扭捏捏的?難不成還想着顧明軒?”
裴靜姝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楊孟英就默認她心中還想着顧明軒,就勸道:“顧明軒再好也是死人了,難不成你就真替他守一輩子寡?我看他在世的時候,你們關系也沒多好,你不還三天兩頭地嫌他悶?”
裴靜姝被她煩得不耐,只好穩住“錯過後才知珍惜”的人設,“我只是嘴上說說,他到底是珊珊的父親。等珊珊長大之後再談吧!”
“顧珊珊還這麽小,等她長大,你都人老珠黃了!”
“你不也說結婚就是想找個老來伴,那等老了再找,不是剛剛好?”裴靜姝順着她的話說。
楊孟英被她氣得一噎,“你這是胡攪蠻纏。”
第二天清晨,天色還沒亮,劉廚子就帶着他兒子劉興過來了。殺豬之前要燒上一大鍋熱水,村裏的何婆婆聽見動靜,也過來幫忙燒火。
沒過一會兒,裴家的人和蕭長風沒也都到了。
現在的農村都還沒通電,晚上也沒有別的娛樂活動,大家都睡得特別早,早上也起得很早,天還沒亮,村子裏就喧鬧起來。
裴靜姝這邊燈火通明,煤油雖然也要煤油票,但她點的不是煤油燈,而是菜油。她的農場系統給她提供了足夠的菜油,可以随便用。
前段時間她讓顧老三做了幾個燈臺,燈臺的設計還是她以前在網上的科普小視頻裏面看到的,一種仿古代宮廷的燈臺,一根燈柱上可以放十多二十盞油燈。将燈臺上面的油燈全部點燃,整個房間都非常明亮。
“還是裴幺妹這邊又暖和又亮堂,還幹幹淨淨的,不像我們的家裏,漆黑一片,一遇上下雨天,外面下大雨,家裏下小雨,哪裏還暖和得起來?床板都是濕的。”丁大嫂無不感慨地說。
李澤富說道:“你要舍得花幾百塊錢修個房子,那就不用住舊房子了。”
丁大嫂:“我要能有幾百塊錢,我至于還住那破房子?說起來我們金溝村是不是又有人要修房子了?”
“誰要修房子,我怎麽沒聽說?”李大娘問。
“我前幾日從顧大婆的屋門前過,聽她說家裏漏得厲害,想找人重新修一修。”丁大嫂說。
“她那房子前不久不是才找人修過嗎?”
丁大嫂:“那只是補一下漏瓦而已,還不是補了這片兒,另外一片兒又開始漏了。我聽她在問瓦和石料的價錢,怕是要重新修。”
李大娘:“她手上肯定有錢,以前顧明軒在的時候,一直都是她當家。”
張慧英笑着插了一句:“大哥寄回來的錢全部都在她手上,有多少我們也不清楚。”
“靜姝,顧明軒以前一個月能領多少錢?這個你應該最清楚吧?”丁大嫂便又問裴靜姝。
“過去的事情我不想提,既然已經分家了,那就斷幹淨了,各過各的。我只管我家的事情,別人怎麽過,跟我沒有關系。”
衆人聽裴靜姝這麽說,心中多少有些掃興。裴靜姝确實變了很多,雖然以前她也不太愛搭理人,但問這些事情的時候,她肯定會倒苦水。現在她卻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想從她嘴裏聽到一絲八卦太難。他們都以為裴靜姝應該非常憎恨顧大娘,實際上裴靜姝卻又從不跟別人說顧大娘的不是,只一門心思地賺錢。
“人都到齊了嗎?來幾個長得壯一點的,去豬圈把豬邀出來。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鍋裏的水也開了。”劉廚子說道。
馬上一群壯漢就趕去裴靜姝的豬圈,沒過一會兒,一只又肥又壯的豬被衆人拉了出來。大家看到那頭豬,一個個驚呆了,滿是羨慕。
“唉喲!這豬長得可真壯!你看他們五六個壯漢都逮不住它。”
“我活了幾十年,還從來沒有看見過長得這麽肥這麽壯的豬。”
“靜姝,你這豬到底是怎麽喂養的?怎麽長得這麽壯?怕是有三百多斤吧!”
“你們問人家靜姝有什麽用?就算裴靜姝告訴你是怎麽養的,你以為你們就養得起?你看看靜姝這邊都喂的是什麽東西?喂的菜葉子、紅薯、米糠,還有玉米粉呢!跟人吃的一樣。”
“怕是有些人家還沒裴靜姝這裏的豬吃得好。”
衆人議論紛紛,窦曉霞看見拉出來的那只豬,也吃了一驚。前段時間她給裴靜姝這邊送過來的時候才只有一百多斤,怎麽才這麽一段時間不見,這頭豬就整整大了一圈。
她現在心中也是非常懊悔。
她完全沒想到這頭豬竟然這麽能長,當時她一個人要做家裏所有的事情,還要養一頭豬,心中想起來就氣,給這只豬喂的也是最差的豬草。
要是早知道這頭豬這麽有潛力,她一定好好養,就不會便宜裴靜姝了。
楊孟英雖說天天都在裴靜姝這邊,但平時很少去豬圈看。裴靜姝的廁所和洗澡的地方都是獨立出來的,沒事也不用去豬圈那邊。
要不是今天親眼所見,她也很難想象,這是當初他們賣給裴靜姝的那一只豬。這頭豬在窦曉霞手上的時候,瘦得不成形,到裴靜姝手裏卻成了一頭膘肥身健的豬。
見了這前後對比,楊孟英對自己那個兒媳婦更加有怨言了。要是這只豬在他們手上好好養,今年年底肯定賺翻了。
這樣的念頭有了之後,楊孟英便再沒給窦曉霞好臉色。
黎明剛剛破曉,金溝村就傳來了響徹雲霄的殺豬聲。
大家都圍着院子看陳廚子殺豬,蕭長風抱着顧珊珊走到裴靜姝旁邊,笑盈盈地說:“沒想到你食物做得好,連豬也養得肥。”
“媽媽,好怕怕!”顧珊珊趴在蕭長風的肩膀上,小心的露出兩只眼睛看着她。
“那蕭叔叔帶你去堂屋裏玩?”
“不要,我要看殺豬!”小家夥真是會折騰,又怕,又想看,就窩在蕭長風的懷裏。
裴朝辰就大膽多了,臉上沒有一點畏懼,“那只豬已經死了,它不會再叫了!我們去找小珠子,我給你做一串珍珠項鏈。”
“蕭叔叔,你會做珍珠項鏈嗎?”
顧珊珊一臉期待地看着蕭長風,蕭長風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嗯,當然會,我們去看看吧。”
兩個小家夥口中的珍珠項鏈是一種植物,冬天會結一些珠子,那珠子會從綠色變為黑色。黑色的珠子質地堅硬,将中間的草芯抽掉,再用線連起來,可以串成手鏈項鏈等,是農村小女孩們最喜歡的。
裴靜姝看顧珊珊依戀地趴在蕭長風的肩上,心中微微有些觸動,看來這小家夥真的很缺父愛。
村尾這邊歡天喜地,殺豬聲震天,夏金桂和顧大娘也睡不着,兩婆媳和顧明春正坐在房間裏抖着腿聊天。天氣實在太冷了,他們的房子也是四面來風,顧大娘前段時間才修補了房頂,最近廚房又成了水簾洞,到處都要用盆子接漏下來的雨水。
這一大清早又沒有炭火烤手,個個冷得抖腿。
“狐貍精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她那一只豬只怕要頂我們的兩只,又肥又壯,聽說三四百斤,六七個壯漢才拉住。”夏金桂酸溜溜地說道。
“哪有那麽大的豬?”顧明春顯然不信,夏金桂說話最誇張。
“你若不信自己去看,那豬就在那院子挂着,難不成我還騙你?”夏金桂道。
“這狐貍精确實有本事,昨天抱着顧珊珊的男人是誰?明軒才走多久?她就接二連三的招惹了這麽多男人。”顧大娘氣得牙癢癢。
昨天她聽見外面兩個孫兒在搶孫女的糖,想着顧珊珊平時不缺吃的,拿給那些外人吃都可以,怎麽就不能給自家人吃?顧大娘當時也悶在家裏當沒聽見,任顧小軍和顧小偉搶顧珊珊的糖。
沒想後來又聽到顧珊珊叫“爸爸”,還有另外一個男人聲音,顧大娘還恍惚以為自己大兒子回來了,便出門一看,結果卻是一個陌生青年。
顧大娘心中要有多酸就有多酸,又暗恨顧珊珊也是個小白眼狼,虧顧明軒當初那麽疼她。
“聽說這男人是從城裏來的,我看卻像個混子,也不知是做什麽的。”
夏金桂一想起自己的兩個寶貝兒子被蕭長風拎着脖子扔到泥地裏,心裏就來氣,對蕭長風自是沒有絲毫好感。
“這些男人也是犯賤,裴靜姝這麽一塊破布,他們還前仆後繼。”
說完之後,夏金桂又看了眼旁邊一言不發的顧明春,想了想說:“明春也18歲了吧?有沒有媒人來說親?這女兒大了,就要早點嫁出去,可不要三混兩混把年紀混大了,今後要找合适的人家,就不太好找了。”
顧明春皺着眉,“我才剛剛十八,不着急!”
嘴上雖這麽說,顧明春最近還是很煩惱。她大哥還在世的時候,上門來說親的人絡繹不絕,而且都是一些好人家。
可自從她大哥走了之後,以前那些說親的人都紛紛變了卦,最近就更慘了,上門來說親的人越來越少不說,給她介紹的對象全都是一些歪瓜裂棗。
當初她大哥在,說她年紀還小,不用這麽着急嫁人,她當時心中還美滋滋的,覺得有個大哥這樣護着不用急,待人也非常傲慢,現在卻成了衆人的笑柄。
她不甘心就這樣嫁掉,可是她娘現在動搖了,想着尋個過得去的就把她嫁掉。
她想去參加高考,她娘卻告訴她女兒家讀書沒用,家裏還沒錢供她上學。
顧明春私下裏偷偷抹了幾回淚,有時候甚至惡毒的想自己還不如那一對父母都不在的姐弟。那對姐弟雖然可憐,但是兩人齊心,做得了自己的主,還可以讀書,可以參加高考,要是考上大學,連學費都不用愁。
她這樣的回答顯然讓顧大娘和夏金桂都不滿意。
顧大娘:“十八歲哪裏小了?你以前就聽你大哥亂說,他是男的,三十歲都不怕,一樣可以照常娶個20歲左右的。你是姑娘家,翻過二十就是老姑娘,到時候誰還要你?”
夏金桂也跟着勸:“我和娘都是過來人,你要聽我們的,你那幾個哥哥雖然疼你,但他們是男的,哪裏知道我們女人的事?聽他們的,他們只會誤了你一輩子。說起來我娘家嫂嫂的侄子,正好和明春年紀相仿……”
“你娘家嫂嫂的侄子?就是那個瘸子的兒子?”顧大娘反問。
“那是他爸有點瘸,人家兒子又不瘸,長得還一表人才。你別看他小時候土裏土氣,人家長大了之後還高高瘦瘦的,我中秋節回去看到的時候都差點沒認出來。那小夥子長得不像他爸媽,那些開玩笑的都說他是撿來的,他爸媽生不出那麽好看的兒子。”夏金桂笑着說。
顧明春不高興道:“再怎麽好,父母是瘸的,對子女來說今後都是負擔。我在家裏沒有吃過苦,到他們那樣的家庭,怕是不适合。”
顧大娘也有這樣的考量,本應該是家裏最得力的人,卻是瘸的,生活可想而知。
“我說四妹,你又不是嫁給他父母,那小夥子不僅長得好,人也老實能幹,是過日子的人。”
“我不想嫁!”顧明春生氣地站起身,拉長了臉走了。
“诶,我這也是為她好呀!”夏金桂無辜地對顧大娘說道。
顧大娘最近也為這事兒頭疼,“她就是那個脾氣,被她大哥慣的。”
但是關于夏家嫂子的侄兒,顧大娘也沒表現出過多的熱情,她打內心是看不起那個侄兒的。如果是以前夏金桂敢給她說這樣的人家,她早就罵一通了,但現在那些媒婆給顧明春介紹的歪瓜裂棗多了,她也計較不了那麽多。
顧明春氣呼呼地走出來,沒想卻見顧珊珊牽着一個青年正站在院子邊玩耍。
沒有陽光的清晨顯得特別冷清,連夜的雨甚至讓清晨顯得薄霧茫茫。那青年身材修長,氣質幹淨,不緊不慢地跟在小不點的身後,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
顧明春仿佛在這更沒有陽光的清晨看見了陽光,在青年的身上。
青年也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便朝她這邊看過來,顧明春心中有些慌亂,視線不知該往哪裏放。不過青年只是微微一笑,随後低下頭,拉住了差點一腳踩到泥坑裏的顧珊珊。
“蕭叔叔,那裏有一串黑色的,我們摘不到。”
裴朝辰的聲音将出神的顧明春拉回現實,顧珊珊這時候也看見了顧明春,不高興地拉着蕭長風,“蕭叔叔,朝辰哥哥找到黑珠子了,我們過去看看。”
“好啊!”青年的聲音清潤好聽,以後牽着小不點去了另外一邊。
顧明春眼中的神色又暗淡下來,她自慚形穢地走進房間,想着如果她大哥在,自己怎麽可能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越是這麽想着,顧明春越發覺得委屈難受。
殺豬是一件麻煩的大事,殺了豬之後要用滾燙的開水處理皮毛,刮毛切肉,處理內髒……通常要花費大半天時間。
劉支書果真背了一大背簍豌豆尖過來,這些豌豆尖也沒有施過肥,現在的菜蟲也少,剛從地裏摘出來的豌豆尖綠油油的,還帶着露水,鮮嫩可愛。
裴靜姝讓他們把豌豆尖擇出來,洗幹淨,一會兒做成肉片湯,正好可以補充一點維生素。
看着裴靜姝這邊殺了這麽大一只豬,羨慕的有,嫉妒的有,眼饞的有。現在大家也賺了些錢,這個時候離新年還有一段日子,想着幾乎一年沒有吃過肉,也有人動了想買肉的心思。
“靜姝,你殺這麽大一只豬,那要吃到什麽時候?你這豬肉要不要賣掉一些?”丁大哥問道。
他和丁大嫂兩口子都是非常能幹的,每次背去城裏賣的也很多,賺了些錢存着,他家裏還有兩個年邁的父母,也不知還有多少年可活,以前窮也沒處買東西,日子過得很緊。現在有點錢了,他也想讓年邁的父母過兩天好日子。
“你們想買就買,按照市價就行,但是五花肉和骨頭我不賣。”裴靜姝招呼道。
衆人聽後滿心歡喜,其實也沒有人打算買骨頭,大家只想吃肥膩膩的肉,誰願意去啃光禿禿的骨頭?
“我來兩斤夾心肉。”丁大哥立馬就說,随後讓他媳婦回去拿錢。
劉廚子快刀斬下一塊夾心肉,他兒子劉興就在一旁用秤一稱,兩斤一兩。丁大哥高高興興接下肉,等着丁大嫂過來把錢給裴靜姝。
除了丁家兩口子,幾乎家家戶戶都買了一塊,有大有小,就連何婆婆也高高興興買了一塊,說是要回去給他兒子補一補。
衆人買了肉之後,裴靜姝又給他們每家分了一碗血旺,人多的就多分一些,人少的就少分一些。一只豬的血不少,用水兌出來很大一盆,裴靜姝不太喜歡吃這種東西,而且這麽一大盆也不知道要吃到什麽時候。分點給他們,也免得浪費了。
忙活完之後,裴靜姝這裏才開始做飯,劉廚子從豬的身上随便切下一塊沾了不少肥油的半肥瘦肉,摻了一大半鍋水,等到水燒開之後,就将那些切好的肉片和血旺倒到鍋裏面,最後再加入豌豆尖,一大鍋血旺湯就煮好。這道菜幾乎是年底家家戶戶殺豬時都會吃的一道菜,簡單方便,适合人多吃。
已經一年沒吃過肉的人聞着這味兒,口水都被勾出來了。
大家圍着桌子,端着自己的飯碗,舀一勺盆裏的血旺湯,就這樣拌着飯,也能吃好幾碗。那些壯漢還專門挑肥肉吃,這種肥肉裏面油最多,蘸着裴靜姝家的蘸水,吃起來鮮美香辣,別提多美味。
收碗的時候,桌子上的盆裏連湯汁都不剩,裴靜姝已經見怪不怪,這個年代的人都很能吃,人均半斤米,輕輕松松就能掃光。
“靜姝,今天這個豌豆尖還真好吃,我聽劉支書說是你給他的種子,你是從哪裏得來的呀?我也想去買一點。”劉二娘一邊利索地幫她收拾桌子,一邊笑着問。
“那個人也是我偶然碰到的,好像不是專門賣種子的,我當時也沒有多問。不過現在種豌豆有些遲了,我家裏還有一些其他種子,一會兒我給你一些,你自己拿回去種吧!”裴靜姝說。
“靜姝,你有沒有多的,我也給你買一點,我看你給劉支書的那個小麥長得可好了,你地裏的小麥也長得不錯。我今年種的圓白菜,一個個都不收心,也不知是季節的關系,還是種子的關系。”李大娘也湊過來說。
現在房子修了之後,裴靜姝也将那塊地做成了自己的後院,別人想去她的菜園地,必須從她的房間裏穿過才行。她通往菜地的那扇門一直是關着的,倒也不怕別人會闖進去,便趁機收割了許多糧食和蔬菜,這些收割的糧食蔬菜多半是用來喂豬喂牛喂雞去了。那塊土每次收割的時候,都會獲得種子。
這些種子她拿在手上也沒有太大的用處,送給這些人也可以幫助他們獲得更多品種更好的蔬菜,進而改善生活。
吃了血旺湯,大夥兒幫着她把房間院子收拾了,裴靜龍和顧老三幫着去挑水,一是為了清洗豬圈,而是為了洗院子。
燕麗和何婆婆幫着裴靜姝燒火,因為他們還要把豬油熬制出來,放到油罐中。要是在普通的鄉下人家,這樣一罐油就要撐過一年,一只豬的油熬出來也就幾十斤,卻要供一家人吃一年,可想而知,平時他們得吃得多省。
也難怪這些人買肉都只買肥肉,因為肥肉吃了可以解饞,瘦肉買回去一人吃兩塊,還覺得不過瘾,而那些老人的牙齒通常都不好,瘦肉也完全嚼不動。
“靜姝,你這些豬肉得盡快用鹽腌制了,不然要放壞。”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