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蠱】

更新時間2015-4-7 20:44:14 字數:3505

燭火忽明忽暗,一陣涼風呼的一下竄過,那不安的火苗也停止了跳動,只留下殘落的月光映在這悠悠水波上。墨蘭向四處張望,确定沒人後在坐了下來,再次點燃了燭燈。

墨蘭在心中猶豫不決,這裂谷真的能逃得出去嗎,就算逃了出去是不是會牽連家族……墨蘭看了一眼桌上的包裹,其實裏面沒有什麽東西,都是自己從院子裏找來準備防身的,可是在這裂谷中這些東西又有什麽用處。

窗戶吱呀一聲開了,墨蘭一下警惕起來,軒遲從窗外翻進來。“你這麽晚來幹什麽?”墨蘭仍是警惕,盡管軒遲救了自己還是不覺信任他。

軒遲白了她一眼“來給你送吃的。”軒遲走過去,将手裏的東西放在桌上,從窗戶翻走,一個黑影從房頂跳下跟了上去。

軒遲來到赤東殿外,望四周無人準備翻進去,縱身一躍卻不知道被什麽拉住了腳踝,心想不好,用力掙脫,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我。”軒遲低頭一看正是同間房的獨孤雨,小聲說到,“先回去再說。”突然遠處出現兩只火把,巡邏的侍衛好像發現了他們,正一步步逼近,兩人跳進圍牆內。侍衛趕來時,只留下兩株狗尾草随着細風在牆角共舞。

“你瘋了!她可是要被處置的人。”獨孤雨低聲說到。

“好歹也是個人啊,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軒遲有些不以為然,一貫獨行的他并不在乎這些世俗規矩。

“我說你不會是……”

“你幫我保密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廢話,這件事要是被別人知道你小子不得玩完。”

“有那麽嚴重嗎。”軒遲聽到腳步聲發現門外漸近的明火,拉獨孤雨坐到了地上,緊貼着牆壁。

“難道你忘了那天在巡場的那個人。”獨孤雨盡量壓低聲音,直直的看着軒遲,瞪着眼睛。

映着月光,獨孤雨的眼睛亮亮的,軒遲不覺心裏毛了一下,突然想起,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那般死在自己眼前,月溪和陵陽傲雪還有周圍的赤東殿宮人他們所有的冷漠的表情讓他至今難以忘懷,在這裂谷中的人似乎把死亡都看的那麽平淡,想到這不禁打個寒顫,盡管軒遲不知道那個黑衣的少年到底做了什麽。

軒遲沉默了。

夜已深,軒遲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自己并不怕死,但是當初來到這也費了些功夫,總是裝作滿不在乎一切的他心裏的事比誰都多。

所有新血都聚在巡場,只剩十三個,軒遲看看兩個空位放空了許久,今天早上去找墨蘭時她已經不在那個院中了,沒有打鬥的痕跡,這裂谷中想讓一個人死是不會有反抗的機會,獨孤雨看出來他的心思,手肘捅了捅軒遲,使了個眼色,軒遲看到了走來的司空寂,回過神來,司空寂已經走到他面前。

“你們兩個……”司空寂看着軒遲和獨孤雨,眉微微皺着,定神想了一會兒。

“是。”兩人站出來,軒遲心裏莫名産生一些不安。

“去銀蠱宮幫我取一樣東西。”

軒遲拿到了進出赤東殿的令牌和獨孤雨出了赤東殿的領域,通往銀蠱宮的道路生機盎然,平整的石路兩旁生長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随風悠悠然散發出奇香引來翩翩的蝶,陽光透過樹葉灑落了一地的光輝。

“這銀蠱宮也沒那麽吓人啊,我還以為這一路上都是些枯樹毒蟲呢。”軒遲和獨孤雨閑聊起來。

“你以為沒有?”獨孤雨漏出一個邪笑,指着不遠一棵樹,“敢不敢離那棵樹近點?”

“這有什麽不敢。”

軒遲走過去剛用手抵着樹幹一擡頭立馬縮了回去。茂密的枝葉中一條青蛇纏在一支分叉上吐着紅信,樹幹上一排花斑色螞蟻張牙舞爪,似乎對軒遲的侵入很不滿。

“你倒是靠啊。”

軒遲白了獨孤雨一眼,向前走,突然撞到了什麽,黑底銀字“銀蠱”界碑出現在白霧之中。

“幹什麽的?”一個守衛出現。

“這位大哥,我們……”獨孤雨一邊說着,一邊拿出令牌。

“跟我走。”守衛轉身走去絲毫沒有等他們的意思,只是用帶着嚴肅和威脅的語氣,“什麽都不要動,也不要張望,随便被哪個咬到誰也救不了你。”

獨孤雨和軒遲對視一眼,倒吸一口涼氣。軒遲心裏也沒有太多恐懼,因為剛剛那句話他走神了許久。

守衛走的很快,白霧中漆黑的軟甲若隐若現,很快就來到了銀蠱宮北殿。

“我只能到這,你們自己進去。”話音未落守衛便不見了。

軒遲和獨孤雨小心翼翼的走着,銀蠱宮的長廊裏人來人往,卻死一般都寂靜,只有兩人的腳步聲作響。

“喂!”帶着稚嫩的笑聲回蕩在整個長廊打破了寂靜。軒遲和獨孤雨可被吓得不輕,看清了模樣,一個少年,六歲左右的模樣,瘦小的身體天真無辜的笑容與他身上的暗綠色長袍的雍容顯得有些不襯,在他幼稚的小臉上一雙大大的眼睛明亮透徹,十分讨喜。

“跟我走吧。”少年向前走着,回頭看看兩個人還愣在那裏,“你們快一點啊。”穿過長廊,途徑一個個房間,軒遲好奇的向其中一個撇了幾眼,房間裏大大小小許多鐵籠,裝着各種走獸,籠子周圍自由穿梭着一些蟲類,有的甚至爬到走獸身上撕咬,有好幾只漏出了白骨,不禁覺得胃裏一陣反酸,慌忙向前看去。

“怎麽了你?”獨孤雨看出來不對。

“沒事。”軒遲看向走在前面的少年,少年只是轉過身對軒遲笑了笑,在軒遲眼裏,那個笑是那麽的意味深長。

長廊的盡頭一間裝飾簡潔的房間,軒遲和獨孤雨跟着少年走了進去,不知少年是觸動了哪裏的開關,轟的一聲巨響,房間裏的一面牆沉了下去,漏出牆後的暗室。少年打了一個響指,暗室的入口一下明亮起來,上百只螢火蟲趴在頂部,努力燃燒着身體裏的每一分光。

走進暗室,軒遲被自己眼前的一切所震驚。這個房間同樣放着大大小小的鐵籠,但這些籠子裏除了走獸,還有活生生的人。

他們走進的這一刻,正有一個人被兩個侍衛從籠子裏抓出來,被人向嘴中灌上什麽東西,接着又被放回籠裏。

“他們在幹什麽?”獨孤雨顫顫巍巍指向那個向人嘴裏灌東西的人。那人低着頭,嘴裏像是念叨什麽,突然,籠子裏的人中了邪一般,面目猙獰眼神中是絕望的恐懼,雙手緊捧腹部,臉上出現紅斑一直蔓延到全身,整個過程卻毫無一絲的掙紮甚至沒有一絲叫喊。籠裏的其他人雙目無神,失去了靈魂一般,麻木的看着這一切。

“在試蠱啊。”少年的語氣有些不以為然,待他看來這種事司空見慣。

“為什麽用無辜的活人試蠱!”軒遲難以抑制語氣的激動。

“無辜?他們都是犯了錯的人。這些人不過去試那些新蠱罷了,等藥師挑出藥來再試藥就沒事了。”少年的語氣還是那麽從容。

“如果藥師沒有解藥怎麽辦?”

“蠱師收回就好了,不過收晚了內髒可就被吃光了。”少年漏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

“他們犯了什麽錯?”

“這個我不知道,有一次我偷跑出去被師傅發現了也被罰試蠱呢。”

軒遲和獨孤雨就此安靜了。少年從一個臺子上拿出一個帶蓋的瓷皿遞給軒遲,“師傅說讓你們拿去嬈月宮,交給維娜殿主。”少年頑皮的笑了笑,“千萬別亂開啊。”

軒遲雙手捧着瓷皿,像是在供奉什麽似的,輕步走着。

“你說,這裏面是什麽?”獨孤雨看向軒遲。

“鬼知道啊。”軒遲從牙縫裏蹦出幾個字。

終于是熬到了嬈月宮,兩人往裏走着,殿裏彌漫着沁人心脾的芬芳,讓人覺得飄飄然剛才的恐懼一下子全都抛到九霄雲外,大殿裏琴瑟笙簫,不時傳來銀鈴般的少女的說笑聲,人間仙境一般。

一個宮人接過軒遲手裏的瓷皿将兩人引到側殿,一個紫衣女子手拖着臉斜倚在軟座上,那個傾國傾城的笑容那麽勾人心魄。

“你們兩個都是新血?”銀鈴般的聲音缭繞整個空間,維娜拿過宮人遞上的瓷皿,打開蓋子看了一眼又合上。

“是。”不知怎麽,軒遲突然覺得心虛。

“這一屆的新血倒是特別。”維娜的嘴角上揚溫柔的眸子突然尖利起來,“本事不大膽子都不小。”

獨孤雨心裏一驚,忙拉軒遲跪下,“屬下不知哪裏犯了過錯,請殿主明示。”

“獨孤雨,你這麽聰明想來條例也是過目不忘吧。”維娜頓了頓,“知道觸犯條例是什麽後果嗎?”

獨孤雨不禁出了冷汗,他心裏明白在這裂谷中任何一個觸及到條例的過錯都不是随便一個懲罰能抵過的,獨孤雨的思緒緊張起來,總有一個解脫的法子。

“屬下不知何時犯了條例。”獨孤雨硬着頭皮回道。

“我告訴你們兩個,在這裂谷中所有殿徒宮人的一舉一動沒有任何一個是滿的住的,你當那些守衛都是擺設嗎,沒有點本事能進神凝裂谷當差?”

軒遲聽到這句話心裏一沉,他大概知道墨蘭的去向了。

“屬下知錯,請殿主饒恕。”獨孤雨的額頭已經沁滿汗珠。

維娜坐正身子,恢複了柔媚的眼神,“其實我今天是為了給你們兩個提個醒,剛來不到一個月就死在這太不值了。”維娜輕撫瓷皿,看着兩個人,“不過從今天起你們要記住了,私出宮殿是要去試蠱的。”

“多謝殿主。”獨孤雨正想拉着軒遲退下,被侍衛攔下押了回去。

“我可沒說要繞過你們。”維娜一步一步從階梯上走下,身後閃過瑩紫色的光,來到兩人面前,擡起手托起軒遲的下巴,将瓷皿裏的東西灌了一條下去,軒遲想要掙紮卻渾身無力。獨孤雨也受了同樣的待遇。蠱蟲的千萬條足緊緊扒住食道,軒遲想努力把它嘔出卻被抓的更緊。

“千萬別折騰,這可是新制的蠱蟲,解藥都沒還有呢,惹急了它們可不得了。”維娜示意侍衛放開兩人,“條例裏的規矩誰都不能破,試蠱是逃不了的,你們兩個替我去辦件事事成以後解藥自然有人送過去,還能省得被肚子裏的東西折騰一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