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晌午過後,一輛馬車遠道而來。

就見一名年約三十左右的中等身材男子從馬車上下來,依他身上的衣飾打扮,可以看出豪奢之氣。

「快上去敲門!」

随行的奴才連忙步上石階,用力敲着瞿府大門。

「來了!來了!」門房一面跑一面吆喝,當他拉開大門,一眼就認出來客是少夫人的二哥,表情馬上冷淡下來。「原來是舅老爺!」

阮兆銘輕哼一聲,不跟下人一般見識,徑自越過門房就往裏頭走。

「舅老爺請留步……」門房可不能讓他随便亂闖。

他疊聲地嚷着:「你們少夫人怎麽樣了?傷得重不重?」要是小妹有個三長兩短,那麽和瞿家的關系也就斷了。「我現在就要見她……」

「少夫人沒事……舅老爺請留步……」門房最讨厭這些財大氣粗的阮家人,一點規矩也不懂。

兩名人高馬大的守衛面無表情地攔住阮兆銘,不讓他再往前走。

「讓開!」阮兆銘斥道。

管事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一旁,拱起雙手,語調聽來不卑不亢,無論來人是誰,都謹守主子所下的命令,能成為當朝首輔官宅內的管事,也不是泛泛之輩。

「舅老爺別慌,少夫人只不過受了點小傷,已經沒事了,小的這就命人帶舅老爺過去,萬一驚擾到我家老爺和老夫人,那麽少夫人的處境也會很為難。」話雖這麽說,管事心裏很清楚阮家人在乎的不是出嫁的女兒,而是瞿府這座靠山,千萬不能得罪了。

「方才是、是我太心急了,快命人帶路吧。」阮兆銘才想到是自己有求於人,馬上收斂起嚣張的氣焰,要是讓親家老爺不高興,也別想妹婿會再出手幫忙,那可就嚴重了。

「舅老爺這邊請!」說着,管事便朝名奴才使了個眼色。

奴才躬了下身,領着阮兆銘往少夫人居住的院落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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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府邸的另一頭。

當湘裙聽到青兒前來禀報,說娘家二哥前來探視,委實愣了一下,因為真讓璇玉猜中,他的舅舅來了。

「他又是怎麽知道的?」她看着黏了自己一個上午,才剛練完毛筆字,正困得躺在床上午睡的兒子,還是想不透。

青兒見主子還在發呆,不得不喚一聲:「少夫人?」

「我這就過去,不過……」湘裙有些遲疑,因為她完全不記得娘家的親人。「只有等見了面再說。」

她順手拂了下落在頰畔的發絲,深吸了口氣,這才去見「二哥」。

當湘裙來到內廳,馬上好奇地打量着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希望能勾起一些有關過去的記憶。

「小妹,你沒事吧?」阮兆銘放下茶杯,上前幾步,上下審視一番,想确認她是否完好無缺。「聽說你出了意外,爹娘和大哥他們可是擔心得不得了……」

湘裙端詳着二哥的面容,體型不胖也不瘦、長相普通,全靠上好的錦緞所制作的圓領襕衫和腰間鑲着翠玉的革帶來襯托出幾分富貴模樣,瞧了半天,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我很好,只是受了點小傷,現在已經沒事了。」

「沒事就好……」他松了一大口氣。「要是你有個什麽萬一,那可怎麽辦?咱們阮家全靠小妹一個,千萬不能有事。」

她又看着阮兆銘半晌,再确認一次。「你真是我二哥?」

「你、你說什麽?」阮兆銘大驚失色地問。

「因為那天發生的意外,醒來之後我完全忘記以前的事,也不認得你……」湘裙有些過意不去地解釋。「那麽除了二哥之外,我還有大哥,爹娘也都還健在,可以多跟我說些關於他們的事嗎?」

阮兆銘嘴巴一開一合,像離了水的魚似的。「你、你真的什麽都忘了?」

「是。」她很抱歉地回道。

他一把扣住小妹的手腕,力道之大,讓湘裙秀麗的眉心都皺了。「怎麽會想不起來呢?有沒有請大夫來看過?」

「好痛……」湘裙低呼一聲,本能地用另一只手用力推開對方。

沒料到小妹會有這個反抗的舉動,阮兆銘不由得腳步踉跄,差點就往後摔倒。「你……你竟然推我?」

就連湘裙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抓痛我了……」

青兒立刻擋在主子身前。「舅老爺說話就說話,做什麽動手動腳的?這兒可是瞿府,不是你們阮家……」

「讓開!我在跟你們家少夫人說話……」阮兆銘不理會她,惡狠狠地瞪着湘裙。「小妹,你真的連我這個二哥,還有爹娘和大哥都忘記了?」

湘裙輕嘆了口氣,然後颔首。「我連相公和璇玉都不認得了。」

「那麽你也還沒跟妹婿提起要拜托他幫忙的事?」他驚愕地問。

「要拜托相公什麽事?」她一頭霧水。

「你真的還沒跟他提?」阮兆銘怒吼一聲。「我不是要你回到婆家之後就馬上跟妹婿提的嗎?你什麽時候不出意外,偏偏挑這個節骨眼?」

直到這一刻,湘裙才警覺到二哥對待自己的态度有多蠻橫無禮,以前都是用這種态度跟她說話的嗎?他們兄妹感情難道不好?

「你先冷靜一點……」她試圖緩和氣氛。

阮兆銘完全聽不進去。「你忘了也無妨,我重新教你怎麽跟妹婿開口,只要乖乖照着我說的去做就好……」

聞言,湘裙秀容一凜,難不成身邊的人都以為自己好欺負,要她怎麽做就怎麽做,只要乖乖聽話就好?

「二哥,在弄清楚整件事之前,請原諒我恕難照辦。」就因為不記得了,她才不能随便答應。

「你說什麽?」阮兆銘大吼一聲。「你膽子變大了,難不成要爹娘親自來拜托你才行?你現在享福了,就不管娘家死活了……」

湘裙心中頓時又一陣憤怒,原來娘家的親人都是這麽看待自己的,以為她在婆家過好日子,根本不曾關心她的處境有多尴尬。

「你和我真的是親兄妹嗎?」如果連「二哥」都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湘裙不敢想像其他親人的态度。

他馬上換了一張嘴臉。「這是當然了,我知道小妹現在忘了以前的事,可是就算都忘了,咱們到底還是親兄妹,幫自己的二哥也是應該的。」

「好,要怎麽個幫法?」她深吸了口氣,按捺住在胸口內翻滾的怒火,落坐之後便開口問道。

聽小妹這麽說,以為她肯幫忙了,阮兆銘也趕緊坐下來。

「咱們阮家做的那些香藥、犀角和像牙買賣,可是相當辛苦,也賺不了多少銀子,結果還要讓朝廷的市舶司「抽解」,按比例抽分之後,什麽賺頭也沒有了,唉!所以每年都要拜托妹婿,只要他肯開口,讓市舶司免征收舶稅就好了。」他把自己說得很可憐,想要博取同情。

「香藥、犀角和像牙的買賣?」湘裙這才知曉娘家是生意人,因為婆家的事都還沒解決,所以有關娘家的情況自然來不及問。

阮兆銘一臉笑呵呵地說:「只要你跟妹婿開口,明年照樣免征舶稅,最好是以後都不需要,如此一來,也可以讓爹娘繼續過着富貴日子。」

「相公有這麽大的權力?」

「那是當然,他可是當朝首輔,連皇上都聽他的話,區區一點小事,只要他開口就可以解決了……」有這個妹婿真是太好了。

看着據說是她二哥的男人,居然會這般自私,當這種人的妹妹真是可憐,湘裙用局外人的眼光來看待自己的兄長。

「他要是不肯,你就每天哭給他聽,哭到心煩,自然就答應了……」阮兆銘還在面授機宜,就怕她把事情搞砸了。「要不然就快點再幫他生個兒子,以後你說什麽他都答應……」

湘裙突然有股沖動,想拿東西塞住他的嘴。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他斥問。

「這件事……」湘裙心想跟朝廷有關,應該事關重大,更不敢輕易答應。「等相公回來,我仔細問過他再說。」

阮兆銘收起笑臉,大聲吼道:「還問什麽!你只要求他答應幫忙就好了。」

湘裙耳膜被震得嗡嗡作響,不禁蹙起眉心,有這種不講道理的親人,難怪她的個性會變得膽怯懦弱,若是經年累月的受到欺壓,又怎麽會改得過來。

「二哥忘了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所以得重新厘清這些問題,再說距離明年還有很長一段時日,也不急於一時,得等我弄清楚之後再說。」現在的她可不是任由別人吼罵幾聲,就會乖乖照做。

「你……」他一臉不滿。

「難得二哥大老遠地來看我,我這就讓人準備客房,住個一晚再回去。」湘裙從座椅上起身,擺出主人該有的氣勢說。

「你是怎麽了?」見小妹完全變了個人似的,阮兆銘突然覺得好陌生。

「我不就是我嗎?」她不想再讓任何人瞧不起。

「你的意思是要我等了?到底要我等多久?」阮兆銘又把話題繞回最主要的目的上,不肯罷休。

「還要一個月?」阮兆銘一臉驚怒。「要是爹娘知道你沒有馬上答應幫忙,他們心裏會有多失望,更會認為你不孝,有了婆家就不要娘家了。」

這番話讓湘裙心頭一涼。

那天公婆才指責自己只顧着娘家,現在二哥卻說她心裏只有婆家,湘裙突然很想大笑,原來這就叫兩面不是人。

「該幫的我會幫,不能幫的我也真的幫不了。」湘裙覺得心裏很難過,凡是出嫁的女兒,只要在婆家受了委屈,都可以回娘家哭訴,若是被娘家的人欺侮了,她又該找誰來為自己作主呢?

他怒視着不再像過去那樣聽話的小妹,不過一個小小的意外,居然讓她膽子變大了,要是真沒辦法,只能請爹娘出馬了。

「好,今晚我就住下,等妹婿晚上回來,也順便跟他打個招呼,喝個兩杯。」阮兆銘也想乘機巴結。

湘裙颔了下螓首,才要開口讓青兒去将管事請來,聲音已經在耳畔響起,竟然沒注意到他的存在。

「少夫人有何吩咐?」

看着不知何時進廳、又聽了多少的管事,湘裙已經不在乎了,只想馬上讓二哥離開跟前,否則難保不會親自動手把人趕出去。

「舅老爺今晚要住在府裏,就為他安排一間客房,命人好好伺候。」她繃着秀容說。

管事側過身軀,拱起雙手。「舅老爺,請!」

「哼!」阮兆銘橫了小妹一眼,得要好好想想對策。

見二哥跟着管事步出小廳,她又坐回座椅上,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雜陳,一時也分不出是什麽滋味。

「少夫人做得很好。」青兒終於對這個向來看不起的主子另眼相看了。

「做得很好嗎?」湘裙紅着眼圈看着貼身婢女。

「是啊,跟以前相比,現在的少夫人可勇敢多了。」她誇獎地說。

聽着青兒的贊美,湘裙心裏卻在苦笑,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當晚亥時,湘裙獨自坐在小廳,一面燒水泡茶、一面想着心事。

想到白天和二哥之間的對話,看來意外發生之前的自己不曾也不敢違抗娘家的意思,就只會照着他們的話,然後請求相公幫忙,無論那件事有多不合情理、有多強人所難,還是硬着頭皮答應了。

以前的她真是愚蠢,居然笨到夾在娘家和婆家之間,進退不得,一點都不像自己會做的事,湘裙不僅疑惑,還很納悶。

那麽現在呢?

她又該如何處理這個問題?

才正在思索,就聽到腳步聲傳來,在靜夜中聽來格外清晰。

瞿仲昂矗立在門外,身穿翠地獅子錦所做的交領襕衫,華服美衣在他身上,看不出俗氣,只顯得俊逸非凡。

兩人就這麽門裏門外凝視着對方。

也許是光線不足,湘裙看不清相公臉上的表情。

片刻之後,他跨進門坎。「還沒睡?」

「相公剛回府?」湘裙起身相迎,有些訝異他的來到。

「沒錯。」才進門就聽說小舅子來了。

她在心中猜測着這個男人的來意。「我還以為經過昨晚的不愉快,相公不會再來這兒喝茶了。」

「我是那麽小心眼的男人嗎?」瞿仲昂一臉似莫非笑,假裝聽不懂她口氣中的淡諷。「既然答應每天晚上來陪你喝茶,順便閑話家常,自然就會做到。」

原本是打算不來了,可是方才聽了管事的禀告,得知白天府裏發生的經過,讓瞿仲昂有些遺憾無法親眼目睹,原以為妻子說要改變只是夫妻之間的關系,現在連對娘家的态度也跟以前不一樣了,實在讓他猜不透,因此決定一層一層的剝開,好好地看個清楚,於是不由自主地就過來了。

待他在對面坐下,湘裙也跟着落坐,開始泡茶。

「今天見了你二哥還是想不起來?」瞿仲昂支着下颚,端詳着妻子,黝黑的雙眸深不見底,令人看不出心思。

她小心地将茶湯倒入杯中。「是,還是想不起來。」說着,湘裙便雙手将茶杯奉上。

瞿仲昂執起杯子,啜了一口。「我想他這一趟不只是來探望你,還有其他目的才對。」

聞言,湘裙不禁揚起眼簾,瞅着對面男人噙在嘴角的笑意,像是在說「我什麽都知道,就等你開口」的戲谑神色,擺明了就是等着嘲笑她。

「相公既然心裏有數,又何必問?」她若真的有勇氣,就該當場賞這個男人一個耳光,要他別太瞧不起人了。

妻子的反唇相稽讓他不由得挑起眉梢。「用這種态度請求別人幫忙,是得不到任何好處的。」

「相公的意思是要我下跪懇求,才會答應幫這個忙?」湘裙真的被激怒了,這個男人高高在上慣了,每個人都得看他臉色,就連她這個妻子也不例外,不過現在不一樣了。「那麽大可不必。」

「真的不必嗎?」他想知道妻子現在的想法。

湘裙昂高秀美的下颚。「不管做何買賣營生,都得按着朝廷的規矩來,走後門或靠裙帶關系,并不是光明正大的方法。」這個道理她至少還懂得,只是以前的自己為何不就這麽回絕娘家呢?

「以前的你總是求我看在生下璇玉的情分上,再幫一次忙,只不過一次之後又再一次,要的也愈來意多。」瞿仲昂嘲諷地說。

她不禁滿臉困窘,無法為娘家的貪心,以及自己的軟弱說話。「相公如果覺得為難,大可以拒絕。」

「為難倒是不會,那些不過是小事一樁,只是我也想要看看……」他笑得諷刺。「你的娘家能夠貪婪到什麽地步。」

湘裙被他說得有些難堪,還有更多的怒火。「聽相公的口氣,可見得這輩子從來沒求過人,也沒被拒絕過。」

「我的确沒求過人,也不曾被人拒絕。」瞿仲昂也很坦白的承認。

她淡諷地笑了笑。「那麽相公就無法體會求助無門的痛苦,不懂得什麽叫做孤立無援。」

「你不是已經忘了過去的事?」

「是忘了,不過這段日子所經歷的事,就已經讓我有深刻的感觸。」

湘裙深吸了口氣。「相公要求我當個「賢妻」,那麽你呢?又是個「良人」嗎?」

「難道不是?」瞿仲昂馬上聽出她這番話的弦外之音,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分明是在指責自己不是個好丈夫。

見他根本不明白,也不知反省,湘裙便不再多言了。「相公放心,以後我不會再求相公幫忙了。」

「喔。」他對這一點很不以為然。

湘裙握緊手中的杯子。「這件事我會自己處理。」

「怎麽處理?」

「就按着朝廷的規矩來,我不過是有個當首輔的相公,就算願意幫忙,也應該适可而止,更應該避嫌,以免相公遭人非議,就算皇上有心袒護,久而久之,也會頗有微詞……」這就是公婆不滿她這個媳婦兒的地方,只會擔心受到娘家的斥責,卻沒有替自己的夫婿着想,現在終於懂了。

「皇上畢竟是皇上,今天可以寵信一個人,明天也可以殺了他,因此更不可恃寵而驕。」這個道理她還懂得。

瞿仲昂一怔。

他從來不需要妻子擔心這種事,也不認為她能把事情想得那麽遠,若哪天不高興,随時可以把之前給予的好處全部收回,阮家就算敗了,又與自己何幹,更何況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不過聽她這麽說,瞿仲昂不得不用正眼來看待妻子,這個女人真的空了,不只有自己的見解,行為舉止也變得比過去大膽,而且懂得事情的輕重緩急。

過去是否太小看她了?

以前并不認為自己的妻子有多特別,只因為注定要娶她為妻,所以只要求溫順聽話,能為他多生幾個兒子好傳宗接代就夠了,可是這一刻,面前的女人突然變得十分耀眼,不再只是個模糊的影像,讓瞿仲昂感受到身為夫婿的威嚴受到嚴厲挑戰之餘,偏偏又移不開雙眼。

「相公在看什麽?」發覺對面的男人一直盯着自己,湘裙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面頰,還以為臉上沾了什麽髒東西。

「當然是看你。」瞿仲昂揶揄地笑了笑。

「這是在挖苦?」都成親七年了,還沒看夠?

「你總是懷疑我的話。」他扯高一邊的嘴角,不怒反笑。

「那是因為失去以前的記憶,讓我……不知該相信誰。」湘裙輕嘆道。

「我是你相公,當然要相信我了。」他理所當然地回道。

聞言,湘裙瞟了他一眼,雖然沒把話說出口,不過表情已經說明一切,那就是想要得到自己的信任還早得很。

「若這回你不肯幫忙,你二哥可不會善罷幹休。」瞿仲昂當做沒看到。

向來習慣主導一切,也能完全掌控,不過此時此刻的他卻開始不敢小觑自己的妻子,因為不确定她還會有何出人意表的反應。

湘裙沉默了下。「說也奇怪,當二哥要我說服相公答應幫忙,我并沒有立刻答應他的要求,那時……我真的不認為這麽做是錯的,盡管他和我是有血緣關系的親兄妹,可是對我而言,只是一個剛見面的陌生人,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能客觀地思索該不該幫這個忙……」

說着,她用小手掩唇,燦笑如花,也別有一番妩媚風情。

「想到他對着我大吼大叫,還命令我要照他的話去做不可,那時我還真是恨不得拿東西塞住他那張大嘴,甚至一腳将他踢出大門,可管不了他是不是我二哥……真不懂以前為何不這麽做,一點都不像自己了……」

見眼前的妻子不再像過去那樣溫婉乖順,反而直接坦白,老實地說出心底話,該罵就罵,雖然言語有些粗魯,可是這樣直率的她卻讓瞿仲昂心跳加速,體內的血液也不禁沸騰。

夫妻七年,這一剎那,他才真正對妻子動了心。

瞿仲昂一直以為想要的是個聽話順從的妻子,說不定連自己都不明白真正要的是什麽,直到心動了才恍然大悟。

「不過從二哥今天的态度來看,就知道過去也都是這樣對我的,我竟然連還手都不會,任由他欺負,真是笨透了,以後可不會再這樣……」湘裙傲氣十足地說道:「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

瞿仲昂從座椅上起身,來到她面前,這回不打算讓妻子有拒絕的機會。「我這個相公可不是擺着好看,自會替你讨回一個公道……」

「相公也是同樣欺負我的人,我才不稀罕你替我讨回公道。」氣呼呼地當面指責。

他沒想到妻子敢指着自己的鼻子罵。「我何時欺負你了?」瞿仲昂根本不認為自己有錯。

她嬌哼一聲。「相公還是一點都不明白……」

「我只明白一件事……」瞿仲昂掌心撫上婀娜有致的嬌軀,也太清楚她身上最敏感的部位,只要輕輕地撩撥,便會癱軟在懷中。「就是我想要你……」

湘裙發出一聲抽氣,想要抗拒,可是身子偏偏不聽使喚。「你要……做什麽?不行……」

她才發出聲音,紅唇就被男性嘴巴覆上了。

就因為太明了乘勝追擊的道理,要是讓她反應過來,只怕又會跟前幾次一樣,口口聲聲請他「見諒」了。

這麽一想,瞿仲昂加深了這個吻,輕咬慢啜,幾乎讓湘裙無法喘過氣來,抗拒的力道也自然愈來愈弱了。

瞿仲昂一把将妻子打橫抱起,走進了寝房。

屋內早已點着小小的燭火,此刻彌漫着無限春意。

「不……不要……」湘裙還在做最後的努力。

盡管腦子不斷提醒着,不能讓這個男人得逞了,否則就前功盡棄,可是每一個撫弄都讓已經相當薄弱的意志力更加不堪一擊。

他再次吻上那張紅唇,不想聽妻子吐出拒絕的話語。

「嗯……」她轉動着螓首,想要擺脫男人的吻,也不忘揮舞着雙手。

将掙紮的雙手扣在妻子的頭頂,瞿仲昂的嘴巴從她的紅唇往下移,沿着下巴來到纖白的頸項,隔着布料含吮着隆起的胸口,惹得身下的嬌軀頻頻顫抖,本能地拱起身子,可是下一刻又想逃離。

想到以前的妻子在床第之間相當保守,盡管婉轉承歡,不過也沒有太過激烈的反應,可是現在不同了。

「我……不要……」湘裙還在做困獸之鬥。

「你不可能一輩子拒絕我……」他--褪去妻子身上的衣裙,帶着薄繭的掌心撫上那片細致無瑕的肌膚,以及看不出生過孩子的纖弱身段,感受到它激起不同於以往的欲/望。

她氣惱身子背叛了自己,無法抗拒這個男人的求歡。

盡管他們是夫妻,但是總希望能得到真正的憐愛和疼惜,而不只是欲/望。

希望相公能愛上她,難道這個想法太貪心了?

「不要……」湘裙哽聲地喊道。

瞿仲昂可以感受到身下的嬌軀正在等待着自己,而他也不想再等了。

「嗯……」湘裙即使忘了過去七年來有過的敦倫,可是當灼熱的堅硬抵着自己的柔軟,在這一剎那,她明白那是什麽。

瞿仲昂俊臉因欲火而泛紅,彷佛是初出茅廬的少年,頭一回體會何謂情欲,急切地進入那片向往己久的花徑之中。

她逸出一聲輕喊,有些難以承受,本能地扭動身子,不過反而引發屬於男人的征服欲。

帶着薄繭的大掌扣住粉嫩的臀部,不讓湘裙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他用着從未有過的力道,也達到過去沒有的深度,一次又一次,攻占妻子的身心,這回要讓她牢牢記在心裏,不準再忘記了。

在這個夜裏,好像有什麽被改變了。

不只是兩人的關系,連同心境也跟過去不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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