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數日後,暑氣正盛。
就在這天午後,瞿府來了客人。
「我大嫂……?」湘裙心想既然知道有個大哥,那麽自然會有嫂子了,只是沒想到她會親自走這一趟。「先請她到小廳稍坐片刻,我馬上就來,還有派個人跟管事說一聲,請他安排住的地方。」
青兒福了個身,很快地出去了。
「大嫂又是為了何事而來?」經過二哥的事之後,她可不認為娘家親人只是單純來探望,提醒自己要謹慎處理。
她坐在銅鏡前,整理好儀容,這才出去見客。
待湘裙來到院落裏用來接待女眷的小廳,就見到在座的是一名年紀比自己大上幾歲,臉蛋和身形都略顯豐腴的婦人,從建州府一路到京城,路途雖然不算遙遠,還是不停地槌着肩頭,唉聲嘆氣,嘴裏不忘抱怨。
「哎呀!小姑,看到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李氏見到她進門,精神都來了,馬上提高嗓門,嚷嚷起來。「我這個大嫂可是擔心得睡不着覺……」
湘裙看着她過分誇張的言行舉止,感受不到半點真心。「你是……大嫂?」見到對方,還是沒有一點印像。
「我聽二叔說了你忘記以前的事,你大哥知道之後可是擔心得不得了,要我親自來看看你……」李氏不忘替夫婿說幾句好話。「畢竟你是他唯一的妹妹,出了這麽大的事,當然要想想辦法了。」
聞言,湘裙正要說些客套話,不期然地,目光不小心移到李氏身邊的中年婦人身上,相較於大嫂,反而對這名中年婦人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這位是……」她聽到自己開口。
「小姐……小姐認得出我嗎?」詹大娘早巳眼眶濕潤,激動地喚着。
「小姑,她可是一手把你帶大的詹大娘,聽說你們的感情比親生母女還要好。」李氏忙不疊地說:「婆婆要我帶她來,就是希望讓你能早點想起以前的事。」
「詹大娘……」湘裙走向前去,仔細端詳着詹大娘樸拙老實的臉龐,可以看出她的激動是真誠,沒有一絲矯飾,不由得放下戒心。「雖然記不得,不過感覺上好像已經認識很久,我真是你一手帶大的?」
「小姐還在襁褓時,我剛進府裏做事……」詹大娘用袖口擦去淚水,然後娓娓道來。「因為小姐晚上一直哭,奶娘怎麽哄都沒用,後來我一抱,小姐就不哭了,所以老爺和夫人便讓我以後負責照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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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裙輕颔下首。「原來如此,詹大娘,這麽多年來真是辛苦你了。」
想必是把她當做另一個娘,才會覺得親切。
聽小姑這麽說,李氏不禁用怪異的眼神上下打量。「難怪二叔說你性子都變了,不過是忘記以前的事,這會兒連說話談吐都跟過去不一樣?」
這個問題有太多人問過了,湘裙也無法給出一個正确答案。
「大嫂應該也累壞了,我讓婢女帶你去歇着,有話慢慢再聊。」湘裙比較想跟詹大娘多說些話。
李氏心想還是先填飽肚子,好好睡上一覺,再來跟小姑商量「正事」。「那就有勞小姑了。」
「這是應該的。」湘裙便讓青兒先将大嫂帶下去休息。
而還站在原地的詹大娘依然目不轉睛地看着這個從小帶大,就像親生女兒一樣的孩子。「小姐真的想不起以前的事?」
「是這樣沒錯。」湘裙苦笑一下,主動拉着詹大娘往外走,這個動作給她一種很自然的感覺,似乎以前就經常這麽做,更确信兩人的感情比其他人深厚。
「連小時候的事也都不記得了?」
這句話讓湘裙不禁失笑。「小時候和長大以後,有什麽差別嗎?」
看着她,詹大娘不知在想些什麽。
「詹大娘若是還不累,可以陪我說說話嗎?」湘裙真的很想多知道一些關於兩人以前的相處。
「當然可以。」詹大娘也想再确認清楚。
於是,湘裙将人帶到自己的寝房,兩人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請喝茶。」她親手奉上茶水,心想既然是帶大自己的人,關系也就不同,不會在乎這點小事。
「多謝小姐。」詹大娘誠惶誠恐地接下。
「你一手把我帶大,為你倒杯茶也是應該的。」湘裙很自然地回道。
聽到這句話,詹大娘不禁落下淚來。
湘裙一怔。「我說錯了嗎?」
「是因為小姐……在八歲生展那天,也親手倒了杯茶給我,還說是我一手把你帶大,這是應該做的……」詹大娘哽咽地說。
「原來是這樣。」湘裙更加相信她們過去一定情同母女。「可以跟我說一些還沒出嫁時的事嗎?就算是日常瑣事也好,或許可以讓我想起來。」
「小姐想聽,當然沒問題了……」
就這樣,一個下午,詹大娘盡其所能的從頭說起,而湘裙也認真地凝聽,希望能勾起深埋的記憶。
夜晚過去了。
翌日一早,約莫辰時,瞿仲昂才踏進家中。
他一面打着呵欠,一面往前走,想到昨晚正要離開,不料皇上又找他對奕,直到天亮才得以脫身。
待瞿仲昂跨進院落,沒走多遠,就見一名面生的中年婦人迎面而來,對方見到自己,有些慌亂。
曾經陪同小姐出嫁的詹大娘,當然認得出眼前這名身穿官服的年輕男子是誰,趕緊上前行禮。「見過姑爺。」
瞿仲昂沒見過她,不過就算見過面,也未必會記住,不過聽她喚自己一聲「姑爺」,想必是妻子娘家的人。
「她是……?」他問身邊的小厮。
小厮連忙介紹。「小的聽說這位詹大娘是一手帶大少夫人的。」
「原來是詹大娘。」瞿仲昂颔了下首,方才進門時已經聽管事禀報,說昨天有岳父家的客人到訪的事,想必她是其中之一。
「是,姑爺。」眼前的男子不只是小姐的夫婿,還是當朝首輔,見了大官,對沒見過太多世面的詹大娘來說,難免局促不安。
他大概猜得出原因。「是因為聽說她忘記以前的事,所以特地來探望的?」
「是。」她說。
「既然是你一手把她帶大的,應該看得出她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瞿仲昂只是随口這麽問,卻聽到意料之外的答案
「其實……小姐現在這個性子跟她十二歲以前很像,只是現在長大了,自然在想法上比小時候成熟,如果沒那件事……」
「哪件事?」他訝然地問。
「這……」她也不知從何說起。
瞿仲昂直覺其中有異。「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就這樣,他将詹大娘帶往書房。
「不必拘束,坐着說吧。」瞿仲昂将官帽擱在幾上,然後落坐。
「……是。」詹大娘這才敢坐下。
待兩人坐定之後,他沒有馬上開口詢問,只是先思索詹大娘方才的話,想着如何切入重點,問出想知道的事。
過了一會兒,小厮端了茶水進來,奉上之後又退到一旁。
詹大娘低着頭,也在猶豫,因為她也不确定兩者之間有何關聯,說出來是否又有幫助,可他既是小姐的夫婿,也是要共度一生的良人,應該要曉得才對。
「詹大娘,你方才提到十二歲,是不是當時你們家小姐出了什麽事?」瞿仲昂歸納出結論。
「我也不知該怎麽說……」詹大娘終於松了口。
「小姐從小就很聰明,兩位少爺只要在書房念書識字,她就偷偷躲在門外聽,不管被夫人打過幾回、罵過幾次,就是不許她又的去偷聽了,小姐還是不肯照做,總是想盡辦法也要去聽教書先生上課……記得有一回教書先生教了什麽……出嫁從夫……夫死……」
「幼從父兄、嫁從夫、夫死從子。」他幫她說。
詹大娘馬上點頭如搗蒜。「對、對、對,就是這個,小姐聽了之後就跑進書房質問教書先生,若是父兄說的不對,做的事也是錯的,難道也要聽從?教書先生便回答說沒錯,小姐很理直氣壯地說錯了就是錯了,就算是爹或是大哥、二哥,還是應該老實地跟他們說,把教書先生氣得臉紅脖子粗……」
說到這兒,她不禁掩袖笑了。
可是瞿仲昂卻相當震驚,因為确實和妻子意外發生之後的性子極為相像。
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真的愈聽愈胡塗了。
「小姐是個心地很善良的孩子,看到兩位少爺心情不好就打奴才出氣,她便會過去阻止,還指責兄長的行為,說奴才也一樣是人,不是買進來打罵的,可是這麽一來,反而又被夫人打了一頓……」詹大娘一面回憶着往事,一面嘆氣。
「不過就在小姐十二歲生辰剛過完沒幾天,有一天下午她躲在房裏哭,怎麽哄都沒用,然後她就跟我說以後會乖乖聽話,不會再去聽教書先生上課,也不再想讀書識字了……」
「為什麽?」瞿仲昂一臉納悶。
「小姐不肯說,只說是「秘密」。 」詹大娘搖着頭說。
秘密?瞿仲昂心中一動,想到妻子那天的呓語。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小姐就整個人變了,她開始學女紅,也很少再步出房門,更奇怪的是見到了老爺和夫人,不知怎麽的,似乎很怕他們,人也變得畏畏縮縮,有話更是不敢說,像是擔心會被人讨厭。」到現在她還是相當不解。
他沈吟一下。「岳父和岳母怎麽說?」
「老爺和夫人并不太關心小姐,在他們眼中,只有兩位少爺才是最重要的,有時我真要懷疑小姐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看到小姐變得比以前聽話,肯照他們的意思去做,都很高興。」詹大娘忿忿不平地說。
瞿仲昂可以體會這番話的意思,他們只想利用女兒來達到目的,從來不曾關心過她在婆家的處境,以前的他明知如此,也不曾想過幫妻子擺脫娘家的脅迫,如今想來,真該揍自己一拳。
「她的大哥和二哥也沒有注意到妹妹的異狀?」他又問。
詹大娘又是一臉悻悻然。「大少爺和二少爺跟小姐的歲數相差很多,根本不會和她一起玩,也很少理會,就算知道小姐變乖了,也只是嘲笑說不用擔心她以後會被相公給休了,丢盡阮家的臉。」
「到底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呢?」瞿仲昂推敲地喃道。
這時詹大娘也不吐不快。「小姐會有這麽大的轉變,對她來說,一定是個天大的「秘密」,否則不會讓個原本性子開朗活潑又好動的孩子,一下子變得膽小懦弱,別人說什麽,她只會乖乖照做,不敢反抗。」
「原來那不是她本來的性子……」以為妻子天生就是軟弱膽怯,是意外發生之後才性情大變,如今才知曉是受到某種原因而刻意壓抑,一個人拼命地忍耐,有苦卻無處訴,連自己都不曾好好聽她說話。
瞿仲昂用手指輕敲着座椅把手,沉默許久,終於下了定論。「看來只有找出她十二歲那年之所以突然轉變的原因,才能找回過去的記憶。」
那麽又該從何着手?
這個問題一直在瞿仲昂腦中盤旋。
直到瞿仲昂推門進房,就見妻子立於窗前,不知在想些什麽,想得都出神了,連他進門都沒有察覺。
「有心事?」他啓唇問道。
湘裙一臉驚喜地回頭。「還以為相公今天又不回來了。」
「這麽多天沒回來,所以很想念你,當然要趕緊把事情處理完了。」瞿仲昂勾起一邊的嘴角,攬着她的肩頭說。
她忍着笑意說:「相公何時學會說起甜言蜜語了?」
「那是夫人教得好。」他貪看着妻子眼底流轉的黠光,還有噙在唇畔的美麗笑靥,多希望她能永遠保有它。
「相公過獎了。」湘裙嗔笑地說。
瞿仲昂攬着她在幾旁坐下,然後起了個頭。「方才回府時見到了詹大娘,聽說是她一手把你帶大的。」
「我也是聽大嫂說了才知道,雖然不記得了,可是對詹大娘有一種特別的感情,我想若沒有經過長時間相處,是不會有的,因為就連在二哥身上都找不到……」說着,她臉上露出孺慕之惰。「如果可以,真希望她能留在這兒,別回去了。」
他毫不考慮地應允。「這當然沒問題了,我想岳父岳母也會同意讓詹大娘留下來陪你。」
「多謝相公。」湘裙不禁喜出望外,「對了!大嫂說有事要跟我商量,我正要過去,相公不妨睡一會兒,咱們晚一點再繼續聊。」
「有事要跟你商量?」瞿仲昂心裏很清楚絕不是好事,想必又是有求而來,倒想要聽聽看怎麽說。
「大嫂是這麽說的。」湘裙說着便要幫他寬衣。
瞿仲昂輕按着她的小手。「你先過去吧,我自己來。」
「是,相公。」
直到妻子步出寝房,瞿仲昂才又坐回椅上沈思,看來只有回到事件的原點才能找出真相了。
「大嫂。」來到小廳,湘裙開口喚着正等得不耐煩的李氏。
李氏表情一換,熱絡得很。「小姑,你來了。」
「昨晚睡得好嗎?」她客氣地問。
「很好、很好,一躺下來就睡到剛剛才起身呢。」李氏笑呵呵地說。
湘裙先在座椅上坐定,瞅着大嫂目光熱切地凝睇自己,像在等她開口似的。「大嫂說有事想跟我商量,指的是……?」
「是這樣的,上次你回娘家,咱們也拜托過你,誰知你會出了意外,還把以前的事也全忘了,所以你大哥才要我來探望之外,順便……再提一次。」李氏陪着笑臉說。
「是什麽事?」
「你大哥當建州府的知府也有三年,再怎麽樣也是個四品官,他總希望能爬到更高的官位,好讓你爹娘在外人面前神氣神氣,說有個這麽有出息的兒子。」只要把公婆擡出來,小姑總不好拒絕。
「那麽大哥和大嫂的意思是……?」想到婆婆曾經說過,自己這位兄長明明沒有才幹,卻硬逼着她請求相公幫忙,才能從縣丞一路當到知府,只怕還不滿足,沒想到還真是說對了。
李氏笑得見牙不見眼。「好歹也要當個二品官,有個尚書的頭銜可就好聽多了,本來是想最好是一品官,但又擔心太為難小姑,所以二品官就好。」
聽大嫂說得大言不慚,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湘裙心頭更冷了,自己娘家的親人都是一個樣。
「要當個二品官很容易……」她才這麽說,李氏以為有望了,正欲開口好好感謝一番。「不過有個問題能否請教大嫂?」
「什麽問題盡管問。」李氏想到夫婿當上二品官之後,自己也可以撈個诰命夫人來當,在姐妹淘之間也更威風。
湘裙嚴肅地問:「大哥……他是個好官嗎?」
「你、你說什麽?」李氏以為自己聽錯了。
「敢問大嫂,大哥是個好官嗎?」她又問一次。
「他、他當然是了。」李氏有些結巴。
她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大嫂。「大哥在當知府這三年中,可曾真心為百姓做事,是否真的親民愛民?」
李氏不敢直視小姑的雙眼。「呃……他……他當然有真心為……百姓做事……他……當然是個好官了……」
見大嫂眼神閃爍、心虛的模樣,根本不需要再問,湘裙還不至於笨到看不出來。「大嫂,當官不是要看官位高低,而是要問能為百姓做些什麽,如果都做不到,那麽請回去跟大哥說一聲,我實在幫不上忙。」
「你……他是你大哥,不管是不是個好官,你這個做妹妹的都應該義無反顧地幫到底。」李氏馬上翻臉了。
湘裙定定地看着大嫂,沒有作聲。
「你……說話呀!」
「就因為他是我大哥,我才不能答應,若不能當個為百姓着想的好官,最後受害的是百姓,萬一傳到皇上耳裏,後果不堪設想,只怕整個阮家都會受到連累,包括相公也一樣,這也是為了大哥好。」湘裙希望他們能夠明白自己的苦心。
可惜李氏完全不能理解。「小姑這麽說不過是借口,你現在嫁個好夫婿,有個當首輔的相公,就不管娘家死活,也不在乎你大哥的仕途了……」
「大嫂說的沒錯,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若大哥想要靠我的關系,好坐上更高的官位,那麽請他先證明确實能做個好官,否則就連現在這個知府的位置都保不住。」她也把話挑明了。
李氏嘴巴一開一合,不知是驚愕,還是羞惱,好半天都擠不出話來。
「大嫂遠道而來探望我,我很高興,不過這件事恕我不能照辦。」湘裙堅持自己的想法。
就在這當口,廳外有一小片藍色衣擺露了出來,
瞿仲昂真想為她拍手叫好,俊臉不禁盛滿驕傲之色,原本還擔心妻子應付不來,想來替她解圍,沒想到會聽到這番話。
這是他的妻子。
教他怎能不愛她呢?
以為相公在房裏歇着,在和大嫂談過之後,湘裙便去陪兒子,母子倆還一塊用過晚膳,這才返回寝房。
湘裙才踏進房門,就被一把攬進男性胸懷當中。
「相……相公……」她才要談璇玉可以「看到」的事,就被吻住了口。
不讓妻子有說話的機會,瞿仲昂急切地需索着,彷佛這将會是他們最後一次歡愛,沒有其他人和事可以打斷它。
她被吻得暈頭轉向,像要被火焰給吞噬了,忘了想說的話,身心只有這個男人的存在。
此時的瞿仲昂心裏只想着,等找出真正的原因之後,他要讓妻子明白一件事,那便是無論發生任何事,他都會在她身邊,所以不需要再壓抑、再忍耐,他會是她永遠的依靠。
瞿仲昂比以往更用心地愛着懷中的女人,用心地取悅她、滿足她。
「湘裙……湘裙……」每進入妻子豐盈潤澤的身子一次,便喚一次,渴望着将全部的心意傳達給她。
湘裙圈抱住身上的男人,完全敞開自己,包容他、接納他,也因為感受到強烈的歡愉而流下淚來。
「相公……」她顫抖着、抽搐着,無法自己。
當他們一起攀上歡愛的頂端,只能用吶喊和嬌喘來表達此刻圓滿的感受,也是兩人從未體會過的經驗。
直到過了許久,彼此相擁,再三回味着。
「……相公是怎麽了?」待湘裙有力氣說話了才問。
瞿仲昂輕咳一聲。「你……怎麽去了這麽久?」對男人來說,要把愛這個字說出口,還真是有點難以啓齒。
「我還去了璇玉那兒……」被他轉移話題,湘裙才想起方才要說的事。「一直想要跟相公說,始終找不到機會,那就是璇玉似乎跟你一樣,有着特別的能力。」
此話一出,瞿仲昂馬上側身看着她,急問:「怎麽說?」
「璇玉說他可以「看到」……」於是,她便将一些看似平常,可是仔細探究,又不太尋常的小事說出來。「我原本以為他跟相公一樣是在夢裏看見,不過璇玉又說不是。」
他神情傾地嚴肅起來,雖然可以藉由上天賜予的異能得到許多別人得不到的權力,但也會招來不少異樣的眼光,讓童年時的自己不太好過,所以并不希望兒子有同樣的經歷。
「這件事我會跟璇玉談的。」瞿仲昂鄭重地允諾。
湘裙輕額下首,說出自己的看法。「璇玉雖然才六歲,不過相當懂事,應該也比同齡的孩子來得早熟,有時說話像個大人似的,真不知道是像誰了,所以相公的口氣可別太嚴厲,要是把他當做小孩,他可是什麽都不會說的。」
這也是她在和兒子相處過一段時日之後的感想。
「我明白了。」這些事之前都不曾發覺,瞿仲昂不禁感慨,其實對兒子根本不夠用心,全部是他的自以為是。
她很高興相公聽進自己的意見。
如此一來,夫妻才能真正的溝通。
「我也有一件事要說,那就是打算過幾天陪你回一趟娘家。」只有回到那裏,才能得到答案。「除了省親之外,也有助於找回記憶。」
原本瞿仲昂是打算把岳父和岳母接來便可,不過在聽了詹大娘的話之後,決定親自走這一趟。
「可是這樣來回也要一個月……」
瞿仲昂聽出她的顧慮。「我明天便會奏請皇上恩準,讓我請一個月的假。」
「皇上會答應嗎?」
「我當然會說服皇上了。」他說得很輕松。
「是,我都忘了相公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無論是什麽要求都會答應。」湘裙打趣地笑說。
「那麽為夫的要求,你都會答應嗎?」他戲谑地問。
湘裙嗔笑着說:「那就要看是什麽要求了?」
「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瞿仲昂朝她俯近,貼上妻子的唇低喃。
她揚起嘴角,慢慢地閉上眼皮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