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就如瞿仲昂所言,他成功地「說服」了皇上,而皇上也感念首輔這些年為朝廷為百姓盡心盡力,恩準其休一個月的假。

於是,就在三天之後,瞿仲昂在向雙親辭行之後,便偕同湘裙,與大嫂李氏,以及詹大娘,在幾名随行的護衛、奴仆陪同下,準備前往建州府。

「娘一定要去嗎?」璇玉緊緊地拉着母親的手不放。

湘裙蹲下身子,想到要和兒子分開這麽久,真的萬般不舍,不禁濕了眼眶。「娘很快就回來,不會再像上次那樣,一定會平平安安地回來。」

「娘別哭……」他用袖口幫母親拭淚。

「這次有爹在,會保護你娘的。」瞿仲昂跟管事交代完一些事,也來到妻兒的身邊。

璇玉仰頭看了看爹,板起精致小巧的臉蛋。「爹這次若再讓娘被欺負了,以後就不再叫你爹。」

「這是在威脅爹?」瞿仲昂可不會因為是自己的兒子就縱容。

他哼了一聲,也不認輸地回瞪。

父子倆比看誰的眼睛大。

而湘裙在一旁看着父子倆對峙的情形,不禁破涕為笑。

「大少爺、少夫人,時辰不早了,該出發了。」管事上前說道。

瞿仲昂睇着年幼的兒子,想到這幾天還是沒機會跟他談到「看到」的事,等這一趟從建州府回來,他們父子倆要好好聊一聊。

「走吧。」他說。

又依依不舍地回頭看了兒子一眼,湘裙才揪着心坐上馬車。

就這樣,終於啓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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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十日左右。

位在建州府的阮家早了幾天收到女婿派人送來的信,可是歡天喜地地等待貴客上門。

當一行人快要抵達目的地時,湘裙的心情不禁忐忑起來,想到就要和爹娘見面了,萬一還是認不得他們,心裏總是內疚。

「一切順算自然,不要太勉強。」瞿仲昂握住妻子的手說。「無論是好是壞,你還有我這個相公。」

湘裙嫣然一笑。「是,相公。」

只要有相公的支持,不管未來的路再難走,也都可以挺過去,因為有人會在自己身旁,不再是一個人了。

於是,湘裙重新打起精神,不再胡思亂想。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三輛馬車來到阮家大門口,在外頭引頸張望多時的奴才見到貴客到了,連忙跑回屋內禀明主子。

待馬車停妥,瞿仲昂小心翼翼地伸手将妻子扶下來。「累了吧?」

「我還挺得住。」她笑說。

他還想再說什麽,就被阮家大門內傳來的腳步聲給打斷。

「小妹、妹婿,你們終於到了,咱們可是已經恭候多日了。」阮兆銘偕同妻子率先出來迎接。

瞿仲昂一臉戲谑地瞅着小舅子。「因為有女眷在,所以路上多耽擱了一、兩天,讓你們久等了。」

「妹婿別這麽說,多等幾天也是應該的。」他奉承地說。

因為之前已經見過阮兆銘,所以認得,湘裙不禁看了在他身旁的陌生婦人一眼。「二哥……這位想必就是二嫂了?」

二嫂江氏忙用手絹拭着眼角,像是已經準備多時,眼淚随時可以掉下來。「小姑真的把我忘了?嗚嗚,怎麽會這樣?咱們以前感情可是像姊妹一樣……」

「的确不記得了,請二嫂原諒。」她溫聲地道歉,也不便戳破對方的僞裝,真哭、假哭她可還是看得出來。

「好了好了,別都站在外頭說話……」阮兆銘馬上熱烈地招呼他們。「爹娘都在廳裏等着,快進去吧。」

阮兆銘比了個手勢,然後在前頭帶路,而二嫂江氏在接收到一塊兒回來的大嫂使的眼色,并未跟上,妯娌倆走在後頭竊竊私語,談論着和小姑有關的事。

當湘裙看着近在眼前的大廳,開始期待見到爹娘,就算真的不記得了,他們還是自己的雙親,一定能體諒的。

「請!」阮兆銘說。

瞿仲昂夫妻倆相視一眼,然後一塊兒跨進門坎,走向已經從座椅上起身等待女兒和女婿回來探親的阮父和阮母。

「你們一路上辛苦了……」先開口的是阮父。

雖說是女婿,不過到底是當朝首輔,将來還得多多倚仗他在朝中的權勢,即使身為岳父,也不敢擺架子。

「讓岳父和岳母久等了。」瞿仲昂拱起手說。

當岳母的眼裏也只有女婿。「你難得來建州府一耥,可得多住些時日……」阮母心想長子未來的仕途可全都要靠他。

見他們連看都不看自己的女兒一眼,甚至連句關心的體己話,或者在乎她還認不認得自己的反應都沒有,瞿仲昂不禁笑得嘲弄。「先讓湘裙躺下來休息,這一路上可累壞了……」

才說到這兒,瞿仲昂才注意到妻子臉色蒼白,身子微微地搖晃。

而在女婿的有意提醒,終於讓阮父和阮母把目光調向女兒,不得不陪着笑臉開口問道:「湘裙,你……怎麽回事?」

連他們也發現女兒的神情不對了。

「湘裙?」瞿仲昂擁着妻子的肩。

「小姐,你沒事吧?」連詹大娘也過來攙住她。

此刻的湘裙聽不見他們的聲音,她只是看着眼前這一對中年男女,接着腦中浮現一幕幕的景像

一幕是頭上還梳着雙髻的她拿着練好的毛筆字,想給爹娘看,希望以後能跟大哥和二哥一起讀書寫字……

另一幕是來到寝房外頭,才将門扉推開了條縫隙,正好聽見爹娘在說話,她在聽完之後直往後退……

最後一幕是她一面跑一面哭……

湘裙望着他們,開口喚道:「爹……娘……我……都想起來了……」

在找回所有記憶的同時,她身子一軟,閉上眼暈過去了。

瞿仲昂一把接住失去意識的妻子。「湘裙……客房在哪兒,快點帶路……還有去請大夫……」

大廳內瞬間一團混亂。

他一把抱起妻子,跟着婢女往廳外走,詹大娘也急急地跟在後頭。

「快去請大夫……」阮兆銘把管事叫來,要他立刻去辦。

而阮父和阮母先是面面相觑,然後趕緊跟上去。

湘裙緊閉着眼皮,額頭冒着冷汗,從小到大的記憶漸漸回到腦海中。

又是夢……

不,這是真的……

她來到爹娘的寝房外頭,原本想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毛筆字寫得比大哥和二哥還要好,為何不能跟他們一起讀書識字?為何女孩兒家只能做女紅?

「好了,別氣了……」

「那死丫頭根本是想氣死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是不聽話……」

「等将來幫她找一門對咱們生意有幫助的婆家,也算沒有白養這麽多年……」

「我可等不了那麽久,過兩年就把她賣給人家當小妾,反正那死丫頭又不是咱們親生的……」

「這可是秘密,小聲一點……」

「過兩年就把她賣了……」

「把她賣了……」

「賣了……」

她口中不斷發出呓語。「我會聽話的……不要……把我賣了……」

「你說什麽?沒人會把你賣了……」瞿仲昂不解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将濕面巾覆在妻子額頭上。「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你能嫁進瞿府,爹很高興……」

「還好當初沒把你賣……娘是說真是沒白養你了……」

「嫁過去之後可要聽相公的話……」

「要是不聽話被休了,可不準回娘家……」

「一定要聽話……」

淚水不聽使喚地從湘裙眼角滑了下來。

「湘裙……別哭……」瞿仲昂用拇指為妻子抹去淚水,輕喚着她。「凡事有我在,有我為你作主……快醒一醒……」

詹大娘端着湯藥進來。「小姐還沒醒?」

「我來喂她。」他接過湯藥說。

於是,詹大娘小心地将還昏睡不醒的湘裙扶坐起來。「小姐認得出老爺和夫人了,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

瞿仲昂也無法完全肯定。「等她醒了才知道……」他一小口一小口湯藥,耐心地喂着,只希望妻子能把它吞下去。

花了一番功夫,總算把整碗湯藥都喂完了。

「姑爺還是到隔壁房歇會兒吧,我來照顧小姐。」詹大娘讓湘裙重新躺下,便這麽說。

他沈吟一下。「那我出去一會兒,你看着她。」

說着,瞿仲昂便起身離開,不過不是為了歇息,而是找個安靜的地方,把事情好好厘清。

「她見到二哥,以及大嫂和二嫂,都還想不起過去的事,甚至一手帶大她的詹大娘,也只說感覺親切,直到見着岳父和岳母……因為是親生爹娘,或者是……」他在這裏打住。

莫非真正的關鍵是在他們身上?

到底是什麽呢?

這個時候,瞿仲昂不禁再次自我解嘲,他的「異能」在這個節骨眼裏派不上用場,過去太過倚仗它,卻忽略了真心的交流,才會讓妻子不敢将心中的「秘密」說出來與他分擔。

這又豈是真正的夫妻呢?

以前的他還沾沾自喜,認為自己已經盡到為人夫婿的責任,不只讓妻兒衣食無虐,還享有榮華富貴,如今想來簡直可笑至極。

瞿仲昂兩手背在身後,一個人站在廊上沈思,也是在深刻反省。

「妹婿!」阮兆銘從長廊另一頭走來。「小妹清醒了嗎?」

他斜睐小舅子一眼。「還沒有,只怕要等燒都退了才會醒轉。」

「那就沒辦法了……不過爹娘說妹婿難得來一趟,晚上想擺宴為你接風,還有大哥晚一點也會從知府衙門過來,他說要跟你多喝幾杯,請務必賞光。」阮兆銘說得很有誠意,不過聽在另一個人耳中卻相當諷刺。

湘裙都生病躺在床上了,結果她的爹娘以及兄長們都只想着如何巴結,以及得到更多好處,真是可惡又可恨。

湘裙到底是不是他們親生的……這個念頭才剛冒出來,瞿仲昂不禁想起詹大娘說的話,當時不過只是随口說的,可是綜觀阮家人對妻子的漠不關心,不禁開始懷疑這個可能性。

「我一直有個疑惑……」瞿仲昂将身子轉向小舅子,出其不意地問:「湘裙到底是不是岳父和岳母的親生女兒?」

聞言,阮兆銘臉色丕變,以為被他知道了,這個秘密可只有雙親,和大哥與自己曉得。

見到他的神情,瞿仲昂知道自己猜中了,莫非這就是湘裙心裏的「秘密」?不過還缺證據。

「她、她當然是我爹娘的親生女兒,我的小妹了,這種事可不能亂說。」他很快地反應過來,抵死也不能承認,要是被妹婿知道妻子根本不是阮家人,以後更沒有理由再幫他們了。

瞿仲昂挑了下眉。「可是我看岳父和岳母似乎很少把心思擺在她身上。」

「爹娘當然關心小妹了。」阮兆銘幹笑地回道。

「與其說關心,不如說是利用。」他淡諷地笑說。

「這……話不是這麽說,出嫁的女兒幫娘家一點小忙也算是回報親恩。「阮兆銘厚着臉皮說。

瞿仲昂冷笑一聲。「說的倒也沒錯,只不過湘裙現在還病着,我不太放心,所以擺宴接風的事就免了。」

「既然妹婿這麽說,我這就去回禀爹娘。」他只能扼腕地離開了。

見阮兆銘走遠,瞿仲昂嗤笑一聲,等他查出真相,再來對付阮家人。

於是,這個晚上,他衣不解帶地守在妻子床邊,為她更換額頭上的濕面巾,喂她喝下湯藥,然後向她認錯。

「湘裙……過去都是我不對,這七年來,不曾試着去了解你,甚至聽你說話,不曾真正去關心過你……都是我不好,我真的錯了……」瞿仲昂握着她的手,委實懊悔不己。

躺在床上的湘裙呼吸微促,不時發出語焉不詳的呓語。

「是相公……」

「若是不聽話,相公也不要我了……」

「沒有人要我……」

瞿仲昂又說了好多好多,只盼妻子能聽見。「我保證以後都會聽你說話,有任何委屈都可以告訴我,天塌下來也有我頂着,我可以對天發誓……」

「相公是說真的?」

「沒有騙我?」

像是聽見他的保證,湘裙的呼吸聲漸漸平穩下來,身上的高熱也逐漸降溫。

就這樣,瞿仲昂說說停停,直到天快破曉時才不小心睡着了。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湘裙的眼皮先是動了動,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當視線漸漸清楚,她看見瞿仲昂握着自己的右手,正坐在床沿打盹,下巴冒出青髭,眼下也有疲憊的陰影,顯然照顧了一夜。

相公?

她一時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不過馬上便記起這裏是自己的娘家,是為了尋找失去的記憶,才特地來到建州府的。

而當自己見到爹娘那一剎那,所有的記憶紛紛回籠,一時承受不住,這才會昏了過去……

湘裙閉上眼皮,讓無數的畫面--在腦海中浮現,半晌之後,意外發生之後,和這個男人之間的點點滴滴,以及……有關過去的一切,包括好的、還有不好的,全部都想起來了。

她先憶起了成親那個晚上,第一眼看到這個英俊出色的男子,就喜歡上自己的相公,心想應該沒有一個女子見了會不動心的,以為終生有了依靠,可以開始過新的人生,不會再孤單害怕,更不必擔心被爹娘賣給人家當小妾。可是她錯了,相公要的也是一個溫順聽話的妻子,萬一沒有做到,說不定真的會被休了,到時爹娘覺得丢臉,絕不會允許她回娘家的。

不過現在的相公跟以前不同了,這個男人是真的在乎自己,有心與她做一對真正的夫妻,彼此的心意也終於結合了。

「相公……」她出聲喚道。

瞿仲昂身軀一晃,猛地驚醒過來,發現自己睡着了。

「……相公。」

聽見妻子的聲音,他定睛一看,見湘裙輕哂地看着自己。「你醒了……」先将手心貼着她的額頭,總算如釋重負。「燒似乎退了,太好了。」

她想要坐起來才好說話。

「慢慢來……」瞿仲昂伸手幫忙。

湘裙溫順地說:「多謝相公。」

「怎麽突然跟我說話這般客氣了?咱們可是夫妻。」他失笑地說。

「以前的相公可不會這麽說。」湘裙掩唇笑着。

「你……真的想起來了?」

「是,相公,不管是意外發生之前還是之後,全都想起來了……」此刻的心情可以說是悲喜交集,喜的是找回過去,悲的是也記起令她難過的「秘密」。

「想說給我聽嗎?」他聽得出湘裙嗓音中的痛苦。

「相公真的願意聽?」

「不管你有什麽心事,都可以說出來給我聽。」既是夫妻,無論是喜怒哀樂,都要一起分擔,瞿仲昂已經懂了。

湘裙看着不再像過去那麽遙不可及的相公,總是好幾天才能見一次面,想要多看他幾眼,多說幾句話,又怕會惹他不高興,終於可以敞開心胸,說出埋藏多年的心事。

「在十二歲之前,我總以為再怎麽調皮,或是不乖,每次都挨娘一頓打,他們還是我的爹娘,不會不要我的,所以有恃無恐,那些年真的過得好快樂……直到那一天,我在爹娘房外聽到一個秘密,這才知道自己不是阮家的人……他們也不是我親生爹娘,我更不是大哥和二哥的妹妹……」

原來真是這個緣故,瞿仲昂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她在相公專心的凝聽,以及眼神鼓勵下,繼續往下說

「我聽到娘……說我太不聽話了,等過兩年,就要把我賣給人家當小妾……因為不是親生女兒,所以說得一點都不在乎……以前總是想大哥和二哥是兒子,爹娘自然對他們好,我是女兒,早晚要出嫁,以後就是別人的了,當然沒那麽關心……直到聽見這個秘密才明白過來……我真的很害怕,所以告訴自己以後要聽話,不要再惹爹娘生氣,這麽一來,就不會被賣了……」湘裙說出十二歲時的自己,心中的驚恐懼怕。

「從那一天起,我努力當個聽話的女兒,乖乖地待在房裏學女紅,不敢再到處亂跑,可還是每晚作着噩夢,天天都在擔心會被爹娘給賣了……直到幾年後相公上門提親,有這麽好的親事,他們當然馬上答應,可是等我嫁進門之後才知道……」

瞿仲昂苦笑地接腔。「自己嫁的是個傲慢自大,又自以為是的男人。」

原本流着淚的湘裙頓笑了出來。「這可是相公說的。」

「我承認過去确實如此,不過以後不會了。」他用袖口幫妻子拭淚。

「我擔心達不到相公的要求,當不了一個柔順聽話的賢妻,到時就會休了我,這麽一來,不只娘家回不去了,更怕再也見不到璇玉……所以拼命地忍耐……無論受到任何委屈都要吞下去,不能頂撞、不能回嘴……」

湘裙哭到不能自己。「可是我越是不敢反抗,越是怕做錯事、說錯話,公公婆婆就越嫌我畏畏縮縮,更不滿意我這個媳婦兒……爹娘和大哥、二哥的野心越大,越是予取予求……相公……更是離我愈來愈遠……」

他讓泣不成聲的湘裙靠在胸前,輕撫着她的背。

自己也是造成妻子痛苦的兇手之一,這讓瞿仲昂更加自責,也決定要用往後數十年來彌補她。

哭了好久,情緒總算緩和下來,湘裙擦幹淚水,再次仰起頭來,雙眼雖然紅腫,不過已經恢複笑臉。

「可是在失去記憶之後,這些恐懼和不安都不存在,可以做回原本的自己,說想說的話,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不用顧慮太多,就算面對二哥他們,我也可以理直氣壯,只要他們說得有理,我才願意幫,想用威脅恫吓,我也不怕……」她很轎傲地拍着自己胸口。「這才是我,真正的那個我,只是壓抑太久了,連自己都忘了,相公,你知道嗎?」

瞿仲昂用力颔首。「我知道。」他已經聽詹大娘說了。

「我不是真的軟弱沒有主見,也不是好欺負,只是就算想離開阮家,也沒人可以投靠,更不知該何去何從……等嫁了人,公公婆婆又不當我是瞿家的媳婦兒,相公老是見不到面,又不肯聽我說話,身邊連個可以商量的人也沒有……」她一口氣說完,有些喘了。

他倒了溫開水過來。「休息一會兒再說吧。」

湘裙啜了一口。「讓我說完。」

「好,你說我聽。」他柔聲地說。

等順過氣,湘裙才繼續說:「可是經過這次的意外,發現自己其實可以很堅強,只要勇敢去面對它,把真正的心意說出來,而不是一味地忍耐,總會出現轉機的……我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十二歲的孩子,早就長大,不再害怕會被賣了,只是那份恐懼已經根深根固,一旦面對爹娘,就自然而然地心生畏懼,就是不敢拒絕他們的要求,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知道相公會站在我這一邊。」

「你是我最愛的女人,我的妻子,當然要站在你這一邊了。」瞿仲昂終於親口說出這個愛字,她比面子還要重要。

她不禁想哭又想笑。「我知道……我不再是一個人了。」

瞿仲昂将她緊緊按在胸口。「當然不是,你還有璇玉,更有我爹娘,我相信不用多久,他們會完全接納你這個媳婦兒的。」

回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讓爹娘了解整件事的始束,相信他們會放下成見,以及過去對妻子的誤解,真正接受她的。

「我也會努力的。」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瞿仲昂在她眼中看到決心。

湘裙定定地回視他,語氣堅定地說:「跟我爹娘面對面,把那個「秘密」攤開來談,我不想再逃避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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