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藍轶後悔
藍玄風喝完，不緊不慢的放下碗，“買不了。”
“怎麽會買不了？不就是一碗粥？”
“這粥是墨兒親手做的。”
藍轶愣眼，默了一會兒，才哼了一聲，“不過是一碗粥，以為有多稀罕麽？”
藍玄風這才感覺到不對，為什麽自己父親突發高血壓時正好遇見一墨？他細細一想，原本柔和的臉色漸漸冷凝下來，“父親，你特意去見的墨兒？”
藍轶聽見這話，心裏不知是氣惱多一些還是心虛多一些，“怎麽，我就不能見她？”
“你對她說了什麽？”藍玄風的語氣很平靜，只是眼中那剛對藍轶生出的一絲溫情已經消失不見。
藍轶看着這樣的兒子，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你問我對她說了什麽？我告訴她你和蕭芊芊馬上就要訂婚了行了嗎？”
藍玄風站起身，俯視躺在病床上的藍轶，“你對她說這些幹什麽？況且我已經對你說的很清楚了，我不會和蕭芊芊有任何關系。”
藍轶沒有回答兒子的質問，“你猜她怎麽回答的？她很平靜的祝你幸福，臉上連一點傷心都找不着。”
藍玄風默在那兒，半晌，嗯了一聲。
“你——”藍轶還想說些什麽，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原來是紀梅馨和楚雅柔到了，藍轶手術時兩人都不在本地，直到此時才趕了過來。
藍轶看見二人，不甘心的閉上了嘴。
“老爺子，你怎麽樣？”紀梅馨幾步邁進房間，眼神溢滿擔憂，絲毫不見平日裏看破紅塵的清冷孤傲。
看見老妻如此摸樣，藍轶臉色也不免漸變柔和，“我沒事，手術很成功。”
“老爺子，你可吓壞我了。”紀梅馨坐到床邊，看見旁邊擺着的飯盒，臉色漸緩，“本來就有高血壓還不好好呆在家裏，這次出門也不帶着人，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讓我怎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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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沒事？你別擔心。”藍轶拍拍紀梅馨的手，聲音越發溫和，他也知道老妻經過柯文一事後已是沒了希望，如果自己再有點什麽事她真的就可能絕了生念了，又轉向跟在紀梅馨身後的楚雅柔，“雅柔也來了？”
“爸，您沒事就好。”
紀梅馨看向站在一邊的藍玄風，淺淺微笑，“玄風也陪了你爸很久了，回去休息吧。”她一舉一動盡顯雍容華貴，端莊雅致，語氣雖然體貼但不親近，可作為一位嫡母，已經無一處不合格。
藍玄風看着這眼前的天倫之樂，他從來融不進去，卻也不想硬生生的插進去，于是微微颔首，信步離開。
待藍玄風走出門去，紀梅馨也将楚雅柔趕了走，這才回頭看向病床上的藍轶。
“老爺子，本來你這高血壓控制的很穩定，為何又突發複發？”
藍轶低下頭，嘴唇呶嗫了兩下，卻沒發出一點聲音。
“老爺子，你別瞞着我。”紀梅馨給藍轶捏捏被角，臉色冷了下來。“莫非我連原因都不能知道？”
“唉。”藍轶見此，嘆了一口氣，“我今天去見了玄風中意的那個女孩子，喝了口咖啡，出了門也不知是怎麽回事，踉跄了幾步就暈倒了。”
“也是那個女孩子送你來的？”
“嗯。”
“老爺子怕我生氣？”
藍轶蓋住雙眼，“我這一輩子，什麽事都問心無愧，可就在當年那件事上，既對不起你，又對不起之知秋。”藍轶紅了眼眶，聲音哽咽幾不能言，“你當時很好，誰不知道藍夫人賢惠孝順，知書達理，進門不到兩年就生下了藍家長孫柯文。”
紀梅馨也落下淚來，雙手緊緊攥着藍轶的手，也不知是因為恨，還是因為痛。
“可我偏偏犯了傻，兒子都十來歲了又招惹了知秋。”藍轶抹抹淚，“我當時是真喜歡她，生生冷落了你們娘倆兒。後來她走了，我知道她知道了，可我不敢去找。”
藍轶深呼一口氣，“我已經傷害了你，我不能再從你手裏把名分奪過來給她。可我不知道啊。”藍轶落下淚來，“我以為她能再找個好人，我真不知道她竟然有了孩子。”
藍轶嗚咽出聲，“她自個将玄風養到二十多歲，我全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兒子，我不知道她受了多少罪，她連走的時候都不安生，硬生生的挨着癌症的痛苦走的。”
林知秋長得極美，要不然也不能讓藍轶一眼就上了心。
那時她和藍轶相遇，彼此年齡差了十幾歲，那個年月，年齡相差如此之大的情侶十分罕見，因此，林知秋本來是拒絕了藍轶的。
可是藍轶當時對她是真的好，被拒絕了也不見惱羞成怒，還一門心思的讨她歡喜，又加上有一出不大不小的英雄救美，林知秋這個單純善良的小女孩不知不覺間就為俊朗儒雅的藍轶動了心。
動了心啊，就身不由己了。
藍轶至此還記得那個善良美麗的小女孩兒，明眸皓齒，冰肌玉骨，嫩的像是一個花骨朵，她經常穿着一身雪白的裙子，踏着一雙高跟鞋，咯噔、咯噔……那聲音美得，直敲到了他心裏。
這個花骨朵最終還是為他盛開了。
她說：“藍轶，從今往後，我允許你追我了。”
她說：“藍轶，你這個老男人，也只有我肯要你了。”
她說：“藍轶，你蹲下來，背着我走。”
她說：“藍轶，我要回家幾天，你要乖乖的。”
她說：“藍轶，我給你生個孩子吧。”
他忽然就慌了，他最終都沒應聲。
幾天之後，她就不見了。
她還是為他生了孩子。
可是，他卻不知道了。
直到二十多年之後，他再見她，已經快要認不出她來了。
她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老妪。
蠟黃的臉，褶皺的皺紋，還有對生命的絕望。
那身雪白的裙子，那雙帶着魔力的高跟鞋，那種讓他着迷的美麗，統統不見了。
她是因為他變成這樣的。
她自己撫養了那個不被他希望的，屬于他和她的孩子。
藍玄風淚痕猙獰，心髒那處仿佛被緩緩推進一把鈍刀，木木的，鈍鈍的疼。他後悔了，他後悔招惹了她，他後悔讓她愛上他。
可是，她走了，走得這樣快，連讓他彌補的機會都不給。
他只能把自己能給的，都送給藍玄風，送給這個她死去都不放心的，他和她的兒子。
即使他的兒子恨他。
紀梅馨也泣不成聲，沒人可以真心善待另一個女人為丈夫生的孩子，可是她能善待藍玄風，不是她有多善良，也不是因為她有多大方，只是因為她愧疚。
沒人知道，當初是她把藍轶結婚生子的消息透露給林知秋的，是她把林知秋逼走的。
她只是愧疚，當初不是林知秋的錯，藍玄風也是無辜的，可她必須趕走他們，要不然，哪有自己和柯文的容身之地？
“老爺子，沒了柯文，我真的不在乎什麽了。”紀梅馨擦擦淚，“以後你想給玄風什麽，也不用避諱着我。”
藍轶握着她的手，無言的感激。
“既然玄風喜歡，我看老爺子你也不要太阻撓他了，我們結婚的時候就是因為沒感情，你後來才找了林知秋，如果玄風像你一樣，豈不又是一段孽緣？”
藍玄風沉默了一會兒，又低低出聲，“那芩一墨太過強勢，我怕以後玄風壓不住她。”
紀梅馨倒是不以為然，“兒孫自有兒孫福，再說，就憑當年那女孩兒二話不說為了玄風離開，她就是個有情義的，哪還非要玄風壓過她不成？”
“可蕭芊芊嫁過來，蕭氏就是嫁妝了。”藍轶鄒着眉頭，玄風如果有了蕭氏，事業上也能更近一步，這樣，他百年之後去見她，也能安心一點。
“我聽說那女孩兒能力可是強得很。”紀梅馨撫撫鬓發，“事業上也能幫着玄風，再說她現在可算得上中國的隐形首富了，不比蕭氏值錢？”
紀梅馨又搖搖頭，“蕭家那孩子可不行，空有一個好臉蛋兒，生意場上的事可是一概不懂，蕭遠又疼極了她，一點委屈都舍不得她受，玄風要是娶了她，咱們家還不得供着一位菩薩？”
藍轶細細一琢磨，微點了點頭，“這倒也是。”
“所以我說，就答應讓玄風娶了那丫頭，就是老爺子您不想答應，也別過多阻攔，莫讓玄風和老爺子的關系更加疏遠。”
藍轶沉默了一會兒，想起自己和玄風之間愈演愈烈的關系，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算了，他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我也懶得管了，得不了好不說還惹人埋怨。”
紀梅馨卻是一笑，知道藍轶這是想通了，便也轉了個話題。
“老爺子，玄風要上班，雅柔又要舉辦新的畫展，這段日子便由我來陪着你。”
“這樣也好，我看這個醫院還挺不錯，廚房裏面的東西也挺齊全，你就晚上回去，白天過來。”
“老爺子，那你晚上有個什麽事兒可怎麽辦，我看這兒還有一張床，晚上也在這兒陪着你吧，要是拿個什麽東西我再回去。”
“也行，就是苦了你。”藍轶拍拍紀梅馨的手。
“老爺子這說的是什麽話。”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