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想象很豐滿,現實太骨感。

或許進來之前,淩柔是懷着試試的想法,可進來之後,淩柔的想法完全變了。

淩柔之所以帶着太醫進來,是打算在自己跟将領聊天的時候,讓太醫搭他的脈搏,自己則細心觀察他的表情,通過他脈博和表情的細微變化來辨別話語的真假。

但進來之後,淩柔完全放棄了這種想法。

她覺得自己将這些古人想象得太簡單了些。

淩柔現在待的國家,叫木國,而将領的國家,叫土國。

多少年來,兩國間的戰争就沒怎麽停過。

而能說出讓城裏百姓一夜之間死傷大半的人,又怎麽會是一個簡單之人?

淩柔起碼覺得這是一個對土國來說很重要的人。

否則不會出來這個十日之期。

淩柔示意太醫:“李太醫,麻煩替他看看,有無特別歷害的傷吧。”

太醫的眼神變了變,剛剛進來之前,淩姑娘可不是這麽說的,怎麽忽然改了主意?

但太醫還是按照淩柔的吩咐,去驗看将領身上的傷。

看了一會兒,太醫對淩柔拱拱手,“姑娘,他身上的傷痕太多,大多是皮外傷。只有兩處比較歷害。一處是右胳膊,已傷了筋骨,如不趕緊治療,恐怕就廢了。一處是左邊膝蓋,不及時治療的話,日後可能會影響走路。”

淩柔謝了太醫,讓太醫先出去等候。

等太醫出去,将領緩緩睜開了眼睛,有些懶洋洋地說:“有什麽招,趕緊用,省得耽誤了貴人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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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柔拭了拭自己的眼淚,輕聲說:“你眼光不夠好,我不是貴人,我只是華王府的下人。”

“一個下人?”将領嗤笑了一聲,“看來華王也是蠢不可及,竟然讓一個下人來審問于我。”

淩柔不再看男人,輕輕蹲在角落,眼睛看着監牢的門,“我來只是因為好奇。兩軍交戰,何苦為難子民?所以想來看看你倒底是什麽樣的男人。”

現在的氣候已經很熱了,男人身上的傷口散發出難聞的味道。

淩柔還是站了起來,歪頭去看男人的側臉。

“我何時為難子民了,現在是你們的狗皇帝,置百姓的生命于不顧。”将領的表情依然很不屑,雖然整個人受盡折磨,但臉上絲毫不見驚恐之色。

“我看你象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如若你死了,難道真能讓這滿城的百姓為你賠葬?”

男人閉了閉眼睛,“有何不可嗎?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你是敵國皇子嗎?”

男人眼睛猛的一睜,又倏然垂下,“這個笑話并不好笑。”

“這些準備行動的人定是你的可信任之人,你怎麽不擔心他們已在這城裏被殺?”

将領象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笑而不言。

“你身在這裏,竟然能知道他們的安危,真是歷害。小女子很是佩服。”淩柔轉了話題,“你喜歡戰争嗎?”

“喜歡又當如何,不喜歡又當如何,自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本就不能由我們自己做主。”

“戰場上你死我亡,憑的是真本事,可是以百姓的死亡做代價,真得不是大男子所為。看來你特別擅長小人伎倆。”

見将領一直不言聲,淩柔又轉了話題,“你以前來過我們木國的京城嗎?”

男人不怎麽願搭話,但還是搖了搖頭。

淩柔拿出一方巾帕,擦拭男人臉上的血跡。

男人偏頭躲過,“姑娘不必如此。”

“我沒有惡意,只是想看看你的臉,确認一下你是善良多一些還是邪惡多一些。”

血跡擦去,露出男人冷硬的臉。

男人睜大眼睛,開始認真打量淩柔。

他的睫毛上也沾了血,此時眼睛睜大,倒給整張臉增添了些許煞氣。

“你的答案呢?”

淩柔快速的下了結語:“善良多一些。”

男人的眼睛眨了眨,對着淩柔微微扯了一下嘴角。

這個表情在淩柔看來卻是奇難看,說不上是想笑還是想哭。

接下來的時間,男人垂下頭,不再說話。

淩柔從監牢裏出來,感覺身上沾滿了血腥之氣,她強壓着心底的難受走近王爺,低聲請求:“王爺,可否給他診治一下胳膊,否則真就廢掉了。”

“你不是上天派來的菩薩,這裏不需要你救苦救難。”王爺的聲音很冷,冷得淩柔想打哆嗦。

淩柔沒敢再言語。

這些話本就不該說,這個土國的将領肯定殺了不少木國的将士。

自己提出給他診治的話,王爺生氣也是情理之中。

外面畢竟不是說話的地方。

王爺帶着淩柔,分乘馬車回了王府。

進了王府,王爺直接将淩柔帶到了書房。

一進書房,王爺便坐到椅子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淩柔。

一副等着淩柔開腔的架式。

淩柔覺得特別心虛。

因為沒有問出什麽特別的情報。

但不說也不好,說得太假也不好。

淩柔便絞盡腦汁,想着前世自己看過的小說和電視劇,再回想剛才那将領的一舉一動。

想了一會兒。

淩柔也不敢看王爺,只是半垂着眼睛認真的說:“我覺得将領只是太急于出去。他的本意只是為了出去,而不是為了傷害百姓。皇上完全不必為這一人賭上全城百姓,大可以放了他。”

“我覺得咱們木國裏,肯定有土國的內應。數量絕不會多,只是精而已。人數不多,卻又敢拿全城百姓做此威脅。我估計他們的法子肯定是投毒。全城百姓大多喝井水。只要将井水全部投毒就可以。”

“還有,這個将領,必定是土國很重要的人,或者是個皇子,或者是某個皇子很重要的助力。既然打算放他,不如替他診治一番。如此重要的對手,若是斷了胳膊,也怪可惜。”

淩柔說完,小心的去看王爺的臉色。

王爺竟然微微的點了點頭。

看來王爺對自己的“瞎绉”還是滿意的。

這麽說來,啥事幹多了都不是壞事,你看電視小說看多了,這關鍵時候也是用得上的。

淩柔有點兒小高興。

“那為何要帶着太醫?”王爺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淩柔搓了搓手,索性實話實說,“人撒謊時,脈搏或者呼吸、心跳什麽的都會有些微的變化,我本打算以此來查探他說話的真假。後來發現他是個特別沉穩的人。所以覺得此法不太有效,遂放棄了。”

想到內應,淩柔又覺得有必要再多說幾句。

本來淩柔是站在離書桌三米左右的地方,這會兒她自己主動朝前走,直至走到書桌前,離着王爺只有一張桌子的距離,她壓低聲音說:“既然土國有內應,王爺必要小心。”

淩柔用牙齒輕輕咬了咬嘴唇,把頭往前探了一下。

王爺見他如此動作,以為是特別重要的話,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頭微微側了側,一副認真傾聽的架式。

淩柔用手輕輕擋着嘴巴,聲音很低的說:“風月樓那樣的地方,王爺若是去了,千萬要小心,那地方慣是內應經常出沒的地兒啊。”

說完不放心,又補充了句,“尤其是長得漂亮的,可能身上就有什麽奇香,近身了便會慢慢中毒。王爺還是小心為妙。”

淩柔低着頭,沒怎麽注意王爺的臉色。

王爺這會兒的臉色很精彩。

黑綠黑綠的。

如果是李夏在跟前,一準知道,王爺這是盛怒了。

其實淩柔完全是出于好意。

古代男人進個風月樓,那根本算不上啥事。

王爺一個堂堂七尺男兒,22歲了連個通房丫頭沒有。

那渾身的激情無處發洩。

總不能老憋着或者“自娛自樂”吧。

淩柔想當然的認為,王爺必定是去過風月樓的。

要不然沒個人教授,“自娛自樂”這樣的法子也不一定想得出吧。

22歲的王爺肯定不會是童男子,

否則真成了“史無前例的笑話”。

淩柔說完這段話,便縮回身子,往後退了幾步。

她覺得王爺聽完自己的話,多少會跟自己交流一下的。

可等了半天,不見動靜。

淩柔這才後知後覺的擡頭。

王爺的表情經過這一會兒調試,已經差不多恢複了往日的面無表情。

所以淩柔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其實王爺之前也跟淩柔的想法差不多,他已讓容将軍派人去查這将領的身份,也讓李春派人去查風月樓的可疑之人,以及出入将領監牢之人。

将領忽然提出十日之期,肯定不是早打算好的,而是得了外面人的消息。

而這消息如何傳遞進了大牢,須好好斟酌一下。

淩柔提出試試之時,王爺也對淩柔存了探試之心。

他倒想看看,這小姑娘,是不是信口開河之人。

可試完,王爺發現,這個小姑娘并不是胸無點墨的。

說出來的話,竟然和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

王爺不禁又高看了淩柔幾眼。

但是這麽小的姑娘,據之前的調查,應該是從未婚配過的。可怎麽動不動就将話題往那男女之事上引?

對于這點,王爺有點兒窩心。

怎麽想怎麽覺得自己是被個小姑娘“調戲”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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