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親情

卿家午飯吃的早,十二點不到的時候就已經全家人湊在桌子上有說有笑地吃起飯來了。

吃過午飯之後,樓上的兩個小祖宗就不消停了,哭鬧得那叫一個震天響,本來在收拾桌上碗筷,準備拿去竈房洗的劉玉一聽到這動靜,連忙把雙手在圍裙上抹了抹,說:“我們這剛吃過飯,這兩個小的就知道把他們餓着了,這正鬧騰着呢,阿娘,我上樓去喂他們,你把碗筷留着,我完事了就下來洗。”

“你快些去吧,把那兩個吵得人頭疼的小祖宗喂飽就成,這的事情你不操心,快去快去。”

“那行,晚些我把他們倆抱下來陪着這難得來一趟的姑姑姑爹說說話兒。”劉玉一邊嘴上說話一邊脫了圍裙,步子有些快,連忙上樓去了,這兩孩子吵這麽兇,怕是餓壞了!

卿爾爾七手八腳幫着把碗筷收拾了,把堂屋留出來給兩個大老爺們閑話家常,談點世道收成,她随着楊秋蘭起後頭收拾竈房去了。

卿爾爾幾個月沒見楊秋蘭,也不覺得她有什麽多大變化,見了她雖不說是苦着臉,但還是臉上沒多大笑容,只有在人後會說她幾句。

“幺妹兒,聽你叔叔說,你過幾天要跟于歸去外頭了,是不?”楊秋蘭也沒有要等她回答她話的意思,繼續說到,“你別說嬸嬸唠叨,你阿爹阿娘都不在家,我這個做嬸嬸的不多提點你幾句,還不知道要在婆家怎麽受欺負。”

“嬸嬸,我知曉的。”

楊秋蘭轉過身去舀了兩瓢水,繼續說:“照于歸的說法,你們是要去b城,你們兩個年輕人,人生地不熟的,b城那邊有你阿娘家的一門親戚在,你阿娘的弟弟,算起來,你要叫舅舅,要是有什麽事情,可以去找他們,有個什麽事情也好相互照應着,畢竟在外地有門親戚總比沒有好。”

“我舅舅?嬸嬸”舅舅既然在b城,那阿爹阿娘會不會也在呢?卿爾爾想再下細問問,可話到嘴邊又沒說出口。她從小到大楊秋蘭最不耐煩的就是她問起她阿爹阿娘的事情,楊秋蘭總是覺着自己養着這麽個人,給她吃給她穿,遲早都會是要做了那白眼狼,找到了自己阿爹阿娘就翻臉不認人,跟着親生爹娘去城裏面裏過好日子,就像當年老大家帶上媳婦撇下家裏的一切,去城裏十幾年也不曾回來過一次,了無音訊!

“是啊,你阿娘娘家的弟弟,聯系的地址和電話我晚些給你,我知道的就這些,別的你也別再問我什麽,只管跟着你男人去。”楊秋蘭忙活完了手裏的事情,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從卿爾爾背後走過,往竈房外走出去,在門口的地方停了下來,“想去問你娘舅關于你阿爹阿娘的事情都随你,不用回來給我和你叔說。”

下午,卿家的門半掩着,午間毒辣的太陽照不進屋子裏,堂屋裏一陣一陣的笑聲傳來,大人孩子的聲音交織,在知了的叫聲中顯得格外不同,整個院子裏都不像往日那樣沉寂,倒是多了幾分喜慶。

“小寶,快些來讓你姑爹抱抱,讓你姑爹早些學會帶孩子,以後好給你帶個弟弟來陪你玩。”劉玉說着話把孩子抱給粱于歸,弄的粱于歸接過孩子有些手足無措。

孩子才幾個月,就那麽丁點大,粱于歸完全不知道是抱着小孩子的哪裏才好,倒惹得一家子都笑了起來。

楊秋蘭手裏已經抱着小孫女了,小貝這會兒不哭不鬧,乖巧的很,兩眼盯着小寶被姑爹以奇怪的姿勢抱着,竟也跟着“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小寶被抱着不舒服,粱于歸抱在手裏才一會的功夫,他便癟起了嘴巴,有些要哭的架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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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守業瞧見孫女也這般開心,孫子眼看就要哇哇大哭出來,笑呵呵地說:“快些把孩子抱回來,人家于歸還不會抱小娃娃,這可給人急出一身汗來了。”

劉玉起身剛想去把孩子抱回來,卿爾爾倒先了一步,去把小寶抱了過來,放在腿上,比着楊秋蘭抱孩子的樣子,像模像樣地調整了幾下姿勢,一手摟着孩子的身子,一手托着脖子,孩子在她懷裏待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哭,卿爾爾便樂了,說:“看來小寶以後一定是跟我這個當姑姑的親。”

逗孩子玩了半晌,孩子們也困倦了,小寶小貝都開始打着哈欠,小寶更是連眼皮都不願再睜開,楊秋蘭便對劉玉說:“孩子們差不多該睡午覺了,把孩子們抱上去吧,待會兒睡晚了,夜裏又得鬧騰得歡了。”

劉玉應了聲,從卿爾爾手裏接過孩子,瞧着小寶已經沒什麽精神了,倒是卿爾爾兩眼一直在小寶身上打轉,便戲谑道:“這麽喜歡小寶,趕明兒生一個自己的孩子,怕是得日夜抱着不離身了。”

“嫂嫂,怎麽又把玩笑說到我身上了!”

劉玉見卿爾爾臉紅的樣子,定是害羞,不再多說,怕真惱了她,跟着楊秋蘭把孩子抱上樓去了。

那邊剛上樓,這邊卿守業喝了兩口茶盅裏的水,把蓋子蓋上放下,說:“幺妹兒,于歸,你們這些孩子們的事情呢,我一向是不多管的,只是這次你們去了外地,我和你們嬸嬸都不放心,雖然家裏這光景就這樣,但是要是你們有什麽事,還是得讓我們知曉,多多少少能幫上點什麽也是好的,就像前些日子幺妹兒昏了好些時候,這麽大的事情,我和你們嬸嬸都被蒙在鼓裏,要不是于歸今天在我面前說漏了,到現在我們都還是不知曉的,就算是現在知道了,這心裏頭也虛的慌啊。”

“卿叔,你別多想,這事兒我們是真的沒來的急給你說,而且郎中說了,青青身體好着呢,沒什麽大毛病,所以也就忘了提。”

卿守業擺了擺手,從衣服外套的兜裏掏出一張新嶄嶄的紙來,遞給他們之後,坐回去就開始抽起了煙草,說:“這筆錢是幺妹兒的阿爹前些時候打回來的,想來是想讓我和她嬸嬸給她安排親事才打的這筆錢回來,給幺妹兒出嫁的時候當嫁妝的,你們收着罷。”

卿守業前些時候收到外地打來的彙款單,看到彙款人落款的名字是卿守成,在大太陽下面突然有些暈眩,他不止一次懷疑自己是看錯了,這離家十幾年的人,從未打過一次電話來過一封信,卻突然打了一筆錢過來,雖然只是四千七百塊錢,但是對于他們這樣大山的人家,也算是不少,勉勉強強夠給要出嫁的孩子置辦不好不差的嫁妝了,所以他第一個想法就是,這錢是打給卿爾爾當嫁妝的,所以提都沒有給楊秋蘭提這個事情,想着有機會直接給了這兩孩子就行了。

一個十幾年來都沒有音訊的人對于卿爾爾來說,竟是有些不同尋常的感觸,對于她的阿爹,說不上是強烈的反感,也算不上滿滿的思念,只是覺得他們一直欠着她什麽,她之前想要通過讀書走到大城市去,也是一直覺得她的父母欠了她什麽,她想讓她的父母也知道他們欠了她什麽。當這張彙款單擺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卻突然豁然開朗了,她的父母欠她的,她苦苦等候了十幾年的,今天終于等到了,他們欠她一個交代!

一時間竟卿爾爾找不到話來說,淚珠子倒是先落了下來,她連忙擦了擦,走到卿守業身旁,把彙款單擱在他面前說:“叔,這錢我不要,你留着。”

卿爾爾是卿守業一手帶大的,哪裏不知道她是在犯倔脾氣,言不由衷,心口不一呢!他站起來把單子直接往卿爾爾的衣兜裏塞,一臉嚴肅地說:“幺妹兒,這可是你阿爹給你寄回來的錢,是你阿爹阿娘在外頭辛辛苦苦賺回來的錢,你怎麽能說不要就不要呢!”

這是辛辛苦苦賺回來的錢,卻也是抛棄她所給出的價碼!

卿爾爾堵着氣,兩只手死死拽着口袋,不讓卿守業把錢塞進去,卿守業有些發怒道:“幺妹兒,把手松開,聽話!”

“叔,我不要這錢,你不要逼我。”

卿守業争執了一番,還是沒能把錢塞給她,索性雙手一撒,彙款單也跟着掉到了地上,臉上嚴峻地說:“幺妹兒,你非要這樣,就當我對不起你阿爹,我就當沒有養過你這個女兒,以後你再也不要跨進我卿家的大門!”

卿爾爾整個人的耳膜都像是在鼓動,她神情有些恍然,粱于歸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她身旁,伸手扶住了她,她回過頭看了看粱于歸,時間像是都凝滞了一樣,她緩緩地推開了他的手,慢慢地彎下身體,跪在地上想去撿那張彙款單,可是眼睛卻一直流出淚水,讓她怎麽都看不清它在哪兒,她伸手去在地上摸,四處摸,摸到那張彙款單的瞬間,她死死地把它拽在手裏,放在心口上,好像只有這樣,她才不至于會那麽痛苦,那麽難過,那麽讓自己難以呼吸

她或許從今以後都無緣在和她的父母相見,因為他們已經和她銀貨兩訖,不再虧欠她什麽,該做的該給的都做了都給了,她想不到,今生的親情緣分竟是這樣的淺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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