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VIP] 代理場長
範守春看沈贏一臉驚訝的看着自己, 近距離看，這?個女同志皮膚更白更透，卷翹的睫毛長在精致的臉上。
看人的時候, 那眼睛就跟汪着清澈的湖水似的, 讓人心頭發燙。
範守春臉上的表情, 就變得更正經?起來：“當然, 我?現在還是代理場長。”
範守春的長相是七十年代标準的審美?，國字臉，濃眉星目, 高?鼻梁，看起來也文質彬彬的, 可沈贏總覺得這?個人有點浮誇。
因為範守春第二句就是：“很快就能?扶正, 當春天農場的場長。”
他笑着說：“領導很器重我?，每次來農場視察工作, 都點名?讓我?作陪。”
“範守春，你可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啊。”會計大姐在春天農場幹了?幾十年，是老人，對?範守春的底細那是摸的透透的。
知道這?小子?一把年紀不結婚, 挑三揀四的, 就是想取個領導家的千金, 然後當從農場裏飛出去的男鳳凰。
範守春這?麽騷包的在沈贏面前賣弄，肯定以為沈贏是領導閨女，想讨好她。
“啥叫往自己臉上貼金？”範守春不高?興會計大姐, 當着漂亮女同志的面, 下?自己的臉, 就不高?興的說：“那我?問你，卞梅香老同志, 我?現在是不是代理場長？這?農場裏的大小事務，現在是不是我?在管？”
“你是管理農場的大小事務，那是因為你原來是農場的書記。”會計大姐卞梅香覺得自己被?叫老同志，有些不高?興：“可也沒領導說你就是代理場長啊？”
“這?場長位置都空了?十幾天，上面一直沒派人下?來，那場長不就是我?的？”範守春表情得意，還扭頭對?沈贏說：“等冬天你來農場找我?玩兒，到時候湖面結冰了?，我?教你滑冰。”
看他一幅‘我?就是場長，場長就是我?’的得意表情，沈贏覺得他不僅作風浮誇，還挺自戀。
“你知道滑冰是啥吧？就是穿着帶冰刃的鞋，在冰面上滑來滑去，可好玩兒了?。”範守春洋氣的很：“在我?們京城，每年冬天，都要去什剎海滑冰。可惜這?是鄉下?，沒法帶你去看京城，去看看什剎海的風景。”
沈贏上輩子?在什剎海就有個四合院，不過她不常住，因為她嫌棄什剎海那邊堵車，成了?旅游區，太?吵鬧。
大部?分時間，都在香山的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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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猛不丁兒有人和她炫耀去什剎海滑冰，她腦子?裏浮現的全是什剎海人擠人的畫面。
但是看範守春說話的時候，臉都快湊到自己面前來了?，就端着碗，往後仰了?仰頭說：“滑冰我?會，如果到時候能?進農場，我?也許會帶我?丈夫過來玩兒。”
“你有丈夫？你結婚了?？”範守春愣住，眼珠子?就盯着沈贏那張白皙精致的臉。
“對?。”沈贏應了?一聲，不想和範守春繼續說話，就低頭吃東西?。
範守春跟傻了?一樣的坐在那裏，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同志，竟然結婚了?？
她才多大，看起來十七八歲？
因為這?個年代的人都操勞，皮膚黑，看起來顯老，所以細皮嫩肉的沈贏看着特別年輕，當然了?，她本身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她在21世紀也是屬于大學生?創業的那種社會精英。
範守春特別遺憾的想，這?個女同志咋能?在遇上他之前，就結婚了?呢？
卞梅香一看範守春那清白交錯的臉，就歪嘴冷笑。
這?個範守春一心想當大領導家的上門?女婿，這?些年，但凡是出身不錯的女同志，都被?他勾搭過。
當初還有個差點就被?人模狗樣的範守春給騙了?，兩人私奔。
但被?女方家裏發現，強行把女方關?了?起來，斷絕了?和範守春的來往。
卞梅香看沈贏做人做事有分寸，對?這?個拎得清的小姑娘有多了?幾分好感。
所以吃飯的時候，也有意無意的拿話去擠兌範守春，想讓沈贏更知道範守春是個啥樣的人。
範守春聽了?沈贏嫁人的事兒，就偃旗息鼓了?，沒繼續套近乎。
正想端着碗走人呢，就見談完事的領導走了?過來，笑容親切的對?沈贏說：“等久了?吧，咱們現在可以好好談談剛才的事情了?。”
準備走人的範守春，立馬端着碗坐下?。
還給領導讓了?個位置：“我?就說這?個女同志，看着有能?力又漂亮，原來是領導家的小輩兒，果然不是一般人。”
結婚了?也沒關?系，能?套近乎，搞交情，說不定還能?幫他當場長。
範守春心裏那些小九九打的太?明顯，領導能?看不出來？
但是這?個範守春雖然油滑，可是在工作上很少犯錯誤。
因為想當場長，工作還特別賣力。
領導也不能?有事沒事兒批評他吧？
就笑着對?範守春說：“範同志，我?有點要緊的公事要談……”
“我?懂，我?懂……”範守春立馬端着碗走了?。
溜須拍馬，看眼色，這?可是範守春的拿手強項。
但是他不懂，這?麽一個年輕嬌氣的女同志，能?有啥事兒能?個領導談？
于是他準備去找看門?的同志，想問問咋回事？
領導把沈贏寫的信拿出來，又仔細看了?一遍，然後說：“你的很多意見都不錯，尤其那個大棚蔬菜，提議真不錯。但是我?們從來沒有嘗試過這?麽經?營農場，如果要實行的話，恐怕有點困難。”
“我?剛才也仔細看過了?農場的情況，發現還是我?想的有點太?好了?。”沈贏雖然做了?考察，但終究沒來農場親眼看看，所以很多建議也的确是有點想當然了?。
不過方案和前景都是一次次在實踐中，修改出來的。
只要大方向不錯，總體是不會出問題的。
于是沈贏就說：“等糧食收完，就到冬天了?。天寒地凍的，也種不出莊稼，正好有空地可以實驗一下?大棚蔬菜……”
沈贏在寫提議的時候，就已經?把環境因素，可實行的幾率，都做了?統計。
所以無論領導說啥，她都有應對?困難的辦法。
卞梅香雖然聽不懂，但她覺得沈贏很厲害。
畢竟能?讓領導看中的人，能?差得了?？
沈贏一邊吃飯，一邊和領導聊天。
因為農場工作太?忙，領導實在抽不出空來，就讓沈贏先回去等通知。
等他把沈贏寫的信，再拿給另外?幾個領導看看，開個會商議一下?，再來做決定。
一般這?樣說，就證明有五成的把握能?成功。
沈贏心裏挺高?興，走出農場的時候，卞梅香還熱情的送她出門?：“如果過幾天來農場，你直接找我?，我?帶你熟悉熟悉農場的情況啊？”
“謝謝卞大姐，你回去忙吧。”沈贏笑容可掬的沖卞梅香揮手。
人情往來中，也不全是純友誼。
但能?好相處和幫助自己的人，大部?分人對?待他們的熱情，也會回以熱情。
卞梅香離開的時候，還找了?凳子?讓沈贏坐在門?口等車不說。
見範有春坐在門?衛室裏，還故意把門?衛同志叫了?出來，陪着沈贏。
“範有春問你啥，你都別說。”卞梅香叮囑道：“這?個女同志，以後可了?不得。”
門?衛同志眨眼，覺得卞梅香提醒晚了?，他該說的都已經?和範有春說了?。
沈贏在等公共汽車的時候，範有春就在門?衛室裏面，吃着藏起來的二鍋頭和花生?米，眯着眼睛看沈贏。
這?個女同志是康秀紅介紹來的？
不同于在食堂的巴結，這?會兒的範有春态度有些傲的挑眉，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在不遠處等車的沈贏，心裏不屑的想：她能?來農場幹啥？當會計？還是當秘書？”
如果他有這?麽漂亮的女秘書，那也不錯。
範有春想的還挺美?……
大約幾分鐘後，公共汽車還沒來，沈贏倒是遇見了?灰頭土臉的沈慧如。
才幾天不見，她已經?變得比乞丐還不如了?。
沈慧如打着光腳板，皮膚蠟黃粗糙，頭發油膩的跟雞窩一樣的，挑着一擔大糞，搖搖晃晃的從外?面走進來。
這?是在外?面村子?買的大糞，挑回農場的糞坑裏沃着，來年春天的時候，才好澆地。
“一擔大糞都挑不好，只能?挑半桶，我?看你這?個敵特分子?，就不配被?分到農場來，你應該被?突突了?……”罵沈慧如的是附近的村民，跟着一起挑大糞掙工分的。
特別看不慣和敵特分子?有關?系的沈慧如，覺得她就是賣國賊：“你可仔細點，這?糞可比你精貴多了?。”
她看沈慧如好幾次差點摔倒，就罵出聲。
這?個時代的肥料很稀缺，農民确實看的比命都還重，因為沒有好肥，就種不出好糧食。
種不出好糧食，就得挨餓受凍，是一個惡心循環。
“我?真的沒力氣了?。”沈慧如說話跟蚊子?似的，感覺肩膀快被?扁擔壓碎，這?地上的石子?兒還戳破了?她的腳，她又累又餓，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可沒力氣她卻不敢摔倒，更不敢把糞弄灑。
因為她知道，自己現在真的比不過一擔糞。
尤其當她看見衣着光鮮亮麗的坐在農場大門?口，身邊還站着個門?衛當保镖。
瞳孔一縮，下?一秒一股羞恥中夾雜着憤怒的情緒沖上心口，氣的她咬牙切齒、渾身發抖的同時，又有種自己比沈贏更卑賤、渺小的羞愧。
“不能?讓沈贏發現自己，她肯定會嘲笑自己，羞辱自己……”
這?個想法鋪天蓋地的籠罩着沈慧如，她羞愧的低頭，挑着大糞加快速度往農場大門?另一邊走，卻因為走的太?急太?慌亂，腳下?踩中一顆尖銳的大石子?兒。
石子?兒刺破了?她的腳心，痛的她沒站穩，直接摔在了?地……
正在等車的沈贏忽然聞見一股臭味，扭頭看去，就見蓬頭垢面，渾身髒兮兮的沈慧如摔倒在了?大糞中。
她皺眉，拿手帕捂住鼻子?。
卻聽另一個村民大叫：“沈慧如，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知不知道這?大糞是我?們攢了?好久才攢起來的？”
沈慧如？
沈贏挑眉，她想象過沈慧如被?下?放農場有多慘，但真的沒想到，會是這?種又臭又丢臉的局面。
而被?沈贏盯着的沈慧如，覺得腦子?一懵，臊的臉頰滾燙。
這?麽丢臉的一面，竟然真的被?沈贏看見了?。
沈贏原本就高?高?在上的笑話她，現在還不的笑話死她？
沈慧如來不及多想，從地上爬起來就跑。
那個心疼大糞的村民追在後面罵：“你還敢跑？你還有臉跑？你這?個賣國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