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騎着馬,離開西城門。

我以為我絕不會遇到呂天放,因為他已經跟着小秦王去圍獵了。

事實證明,我低估了呂天放。

他要吃我,不會讓我這麽輕松逃走的。

離開波濤詭谲的鹹陽,我的心情好得沒話說。騎在馬上便能哼起歌來,話說,我并不會騎馬,為了逃跑,溜到太常寺偷學了兩天,坐在馬上直晃蕩,連蘇紅在旁邊看的都心驚膽戰。

我想了個辦法,把自己用皮帶拴在馬背上,這樣就不會掉下來了。

一路騎到一處客棧,天也黑了,我也餓了,解開皮帶溜下馬,小二趕緊迎上來,谄媚道:“客官要住店?”

我豪氣道:“上房一……”卡住。

小二後面過來一個人,他看起來病得不清,邊走邊咳,身上的白衣早已破舊不堪,曾經潔淨的長發,如今染滿了污泥。

我的眼淚瞬間盈眶,哽咽着卻說不出話。

“客官,要幾間上房?”小二睜着大眼睛,期待地問。

我含着淚道:“兩間。”

他聽到聲音,朝這邊望過來,雖然滿臉滄桑,疲憊不堪,可是他的目光還是那麽溫柔,我若是冰,瞬間化作水。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微笑:“是羽兒嗎?”笑聲伴着一陣咳嗽。

我撲過去,狠狠地抱住他。

他嘆了口氣,遲疑着:“羽兒,這有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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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我大聲沖着他喊:“先生沒有事,太好了,他們要看,讓他們看去,他們要笑,也由他們笑去,我只要先生還活着,只要先生站在我面前,我什麽都不怕。”

他寵溺地拍拍我的背,小二目瞪口呆。

我扭過頭喝道:“還愣着幹什麽,準備洗澡水,一定要熱,灑上花瓣,再去買兩身幹淨的衣服,先生喜歡幹淨。”

他溫和地看着我,一直微笑。

換上幹淨白袍的東方清,又成了從前的東方清。

晚餐是一盤子烙好的煎餅,每張餅上面攤着一個雞蛋,餅烙的恰到好處,雞蛋也煎得很好,又嫩又香。

我們對着油燈,默默地吃喝。

我很快吃完了,看着東方清。

他微笑:“還記得你給我烙的餅。”

我臉紅了:“虧先生怎麽吃得下去。”

他輕輕握住了我的手,什麽都沒有說。

也什麽都不必說,只要看到他眼裏滿滿的溫柔,我的心便要化了。

小二撤走了杯盤,房間裏只剩下我和他兩個人。

我起身:“先生,我給您梳頭吧。”

他輕輕嗯了一聲。

我對着鏡子給他梳頭。

他一動不動地坐着,低着頭。

我的手指輕輕順入發梢,為他按摩。

他突然扣住我的手腕一拉,我身不由己跌坐在他懷裏。

頭頂傳來他沉重的呼吸聲,我開始顫栗,止不住顫栗。

他冰涼的手慢慢的,輕輕地撫上我的臉,在我臉頰腮畔留連許久,猛地下滑,一直滑入我溫暖的胸膛。

很快,他的眼神變了,變得很吃驚,因為我的劍正抵在他咽喉。

我忍了很久,終于找到機會制住他。

他的手還放在我身上,我咬牙:“把手拿出來。”

他很慢很慢地抽回手,眼裏的訝異漸漸變成笑意:“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我緊咬下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重見東方清的喜悅,沖淡一切。

如果不是他這張只有微笑一種表情的臉,如果不是他的動作太大膽,如果不是他的手心太多硬繭,我還不會發現。

他仍在微笑:“你已知道我是誰?”

我恨恨道:“你是呂天放惡賊。”

他取下臉上的面具,面具後正是那張禍害世人的臉。

我的劍更緊地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不但不生氣,反倒一直微笑,似乎這是一個很有趣的游戲。

我緊緊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敢有絲毫放松:“說,東方清現在何處?”

“你還念着那個無用的文人?”他哼了一聲,鄙夷道:“他怎麽能和我比?”

我大聲道:“他比你強十倍,一百倍,不,一萬萬倍。”

他坐着不動,眼裏漸漸有了溫怒。

我知道暫時不能激怒他,深吸一口氣,我冷冷道:“你不想死的話,就告訴我東方清在哪?”

他慢慢擡起眸子,平靜地看着我,“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你……你不怕死?”

他把手放在胸口,輕輕按住:“你入宮的那一天,我的心已經死了,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你……我把你的臉劃花,讓你見不得人。”我的手微微顫抖。

他的眼神瞬間充滿魅惑:“我連死都不怕,還怕變醜?”

我用腳把凳子踢過來,坐在他對面,我的劍始終沒有離開過他的咽喉。

他狀似好心地提醒我:“羽兒,小心割傷手。”

我真想一劍割斷他的喉嚨,可我不敢,我上輩子連小雞都沒殺過,現在要我去殺一個大活人,更何況我根本沒有殺他的理由。

他和芈羽,他和秦王的恩怨,和我完全不相幹的。

“只要你說出東方清的下落。”我磨牙,努力控制自己:“我就放你走。”

“這裏很好。”他看了看狹小的上房,滿臉魅惑的笑容,就仿佛這裏是華麗的王宮:“我不想走。”

好吧,呂天放,你有種,你不生氣,我為什麽要生氣。

不管東方清在不在你手中,我自然有辦法弄清楚,何必在你身上浪費時間。

我一只手握劍,一只手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悠然道:“呂天放,看來我們已經沒有什麽好談的了。”

他皺了皺眉:“除了東方清,我們之間沒有別的話題嗎?”

我幹脆道:“沒有。”頓了頓:“我只對東方先生感興趣。”

他的呼吸似乎停止了,眼裏充滿怒火。

我拿着劍,另一手輕輕拍拍他的臉,以前總是這只惡魔欺負我,現在我終于可以欺負他了,這種感覺就是爽啊。

他默默地承受,一聲不吭。

我的膽子大起來,在他的臉上摸了又摸,捏了又捏。

他很沉得住氣,随便我怎麽輕薄,沒有反應。

好,要玩就玩大的,看你以後怎麽見人。

我的劍繼續抵着他的脖子,伸出空着的手去解他的腰帶。

他吃驚了,不可思議地看着我。

我開心得很,呂惡魔,你也有今日。

他身上穿的是東方清那種大白袍,寬松型,腰帶只是一根布條,三下五除二,很快就被我解開了,腰帶一除,他身上的衣服立刻就自動松開,被我一扒,掉到地上。

想不到呂惡魔身上的皮膚也這麽好,又白又滑。

我用腰帶把呂天放的手綁在一起,狠狠打了個死結,現在我終于可以收起劍,想幹嘛就幹嘛了。

呂天放臉上的表情相當的古怪,他忍不住道:“你想幹什麽?”

我湊過去盯着他的眼睛,柔聲道:“我想欺負你啊,傻瓜。”

他吃驚地睜大眼睛。

我拍拍他的臉:“放心吧,我對你沒那個興趣,脫光你的衣服,只不過想綁着你游游街,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見人。”

呂天放:“……”

我把他的衣服攏成一團,從窗戶扔出去,劍別在腰上,收拾行李。

他坐在我身後,默默地看了一陣,低聲道:“你要走?”

我頭也不回道:“我要去找東方清。”

他問:“東方清到底是你什麽人?”

我想了想,笑道:“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也許,将來有一天我會嫁給他,和他一起種田教書,養兒育女。”

“他只是個文人。”呂天放的眼睛都紅了,充滿憤怒:“一個無用的文人,你嫁給他,只有死路一條。”

我笑道:“他雖然是文人,卻比你們這些自诩風流的貴族強得多,你喜歡的就一定要占為己有,不管別人願不願意,這樣的愛自私得讓人惡心,只有東方先生,他從來不強迫我,在他面前,我可以做最真實的自己,如果我這輩子都得呆在古代,說不定我真會嫁給他……。”頓了一下,沖他一笑:“有些東西,說了你也不懂,對牛彈琴。”

我背起行李準備出去。

他叫住我:“等等,羽兒,你忘了從前答應過我的……”

“你是說芈羽嗎?”我瞥了他一眼:“忘了告訴你,真正的芈羽早就死了,我叫白羽,只是暫時借住在她身上而已,你可以死心了,因為我和你之間沒有過去,沒有現在,更沒有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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