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呂天放的臉色徹底變了,他從喉嚨裏低吼一聲,稍一用力,叭,綁住他的布條立刻斷成兩截。
我向後退了兩步,轉身就跑。
一切都明白了,他早就懷疑我的身份,故意裝作被制,就為了騙出我的真心話。
現在好了,我除了逃跑,真得沒有別的路可走。
萬幸,他需要找衣服穿,我可以先起跑一陣。
我跳上馬背,策馬急馳,頭也不敢回。
身後很快傳來嗒嗒的馬蹄聲,馬上的騎士長得俊美風流,吸引來不少人的目光。
而我,只想更快地逃跑。
他開始超馬了,我勉強調轉馬頭,他又馳過來,死死地攔住我的去路。
呂天放,這個瘟神就像真的瘟神一般堵在我面前,封死我所有的去路。
他伸出大手,直接握住我的腰,在他的大力下,啊一聲驚呼,我的腳立刻離開原來的馬,嗖一聲上了他的馬背。
最郁悶的是,我是躺在馬背上的,他按住我,使我連翻身都不能。
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跑了。
呂天放沉着臉,眼睛不看我,一只手按住我的腰,不許我亂動,另一只手握住缰繩,可怕地沉默着。
我垂頭喪氣,咬着嘴唇。
他突然驅馬急馳,我立刻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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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故意折磨我,一會兒沖上坡,一會兒沖下坡,一會兒勒住馬,一會兒又加速。
我連死的心都有了。
也不知道這樣跑了多久,呂惡魔終于發善心,放緩缰繩,讓馬颠着小步慢跑。
我眼前只有一個個不停旋轉放大的棒棒糖,胃裏翻江倒海,想吐,偏又吐不出來。
呂天放籲了一聲,跳下馬,我趴在馬背上,一動不動。
呂天放冷哼:“還不下來?”
我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不是本姑娘不想下馬,是本姑娘腿軟了,根本下不來。
過了一陣,他終于過來拉我。
我滑溜一下掉進他懷裏,被他抱個正着。
他便抱着我往前走。
馬在後面小步跟着。
我勉強擡起眼皮看,前面是草灘,草很軟,很幹,草灘前是一個碧波蕩漾的大湖。
我開始流冷汗,呂惡魔打算在野地裏把我給正法了。
小秦王和國舅爺都去圍獵了。
這地方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呂天放把我放在草地上,沒有馬上過來,似乎并不打算這麽快就上手。
我躺在草地上,也不打算起來,頭還是暈的,天旋地轉。
呂天放很突然地開口:“羽兒的馬術是最好的。”
我哦了一聲。
呂天放居高臨下地看着我,眸子深沉如海:“她的馬術,是我親手教的。”
我索性不吭聲。
呂天放靠近,我想翻身,他按住我的肩,我只能和他并排躺着,他支起頭看着我,我不敢動。
呂天放深深地看着我,思索道:“其實,我早該想到,失憶,只會忘記一些事,不該連馬術也忘了。”
很好,你繼續說,我繼續沉默。
呂天放的聲音越來越輕,一個字一個字散在風裏:“她的琴棋書畫,也是我親手教的。”
我一聲不吭。
呂天放從懷裏取出一塊帕子,我看到帕子上繡着一對鴛鴦,很美的鴛鴦,就像活的。
“這是羽兒親手繡的,她進宮的那天,托人送給我。”呂天放深情地望着帕子。
我望着頭頂的天空。
呂天放又從懷裏取出另一樣東西,是個香包。
我的眼睛睜大了,這個香包一直在我身上,是我準備送給東方清的禮物,一定是他剛才趁我不注意,偷偷順走的。
呂天放盯着香包上那兩朵花,唇角微微向上揚起:“很醜的花,不是嗎?”
我不說話,打死也不說。
“清羽?”他冷笑,嘲諷:“清是東方清的清,羽是白羽的羽?”I
我忙道:“不是東方清……”
他冷冷地看我:“你還想維護他?”
我閉上嘴,深深地無力。
惡魔仿佛長了雙透視眼,一眼能看穿我的心事。
他站起身往前走,我躺在那裏。
他回過頭,像使喚奴才一樣厲聲喝道:“還愣着幹什麽,走。”
我呆了一下,慢慢掙紮着起身。
不再有一絲半點的溫柔,這絕不是對待情人的語氣,他已經認定我是一個可悲的替身,只差最後一步證實。
這對我,是福,是禍?
別想好事了,當然是禍,有誰能容忍心愛的女人被人頂替。
我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身後,一路想着逃跑的方法,想來想去,都放棄了。
穿過小路,有馬車在那等着。
我被他硬拽上車,幸好他沒有撲上來,只是默默地坐着,左手香包,右手帕子,不知道在研究什麽。
我感覺自己在上刑場,我想起了蘇紅臨別時的目光,她好像都猜到了,難道,她是告密者,我頓時冷汗涔涔。
馬車走了很長一段路,下了車,我發現,我們已經站在一個大湖邊。
湖光山色,很美,呂天放向我伸出手,我不情不願,真不想跟他上同一艘船。
船尾站着個人,迎上來行禮:“相國大人。”
一身紅黑相間的皮袍子,領口綴着火狐的毛,嚣張地執一根馬鞭,頭上的發辮全部梳到腦後,高高揚起。
我吃驚地看着他,他擡起頭看到我,臉上露出比我更吃驚的表情:“子姑……。”
呂天放哼了一聲,突然怒喝道:“把這個族中敗類拿下。”
呂楓被他們反剪雙手,押到我們面前跪下。
呂楓掙紮道:“下官身犯何罪?”
呂天放冷冷道:“你送假太後入宮,罪當門誅,念在你是呂氏族人,饒你不死,來人,重打一百杖,逐出呂氏宗祠。”
呂楓滿臉震驚。
我閉上眼,輕輕嘆了口氣。
一百杖,沒有聽到呂楓喊痛求饒。
呂天放端坐椅上,我僵硬地站在他對面,船駛向湖心。
侍衛道:“相國大人,行刑完畢。”
呂天放冷冷道:“扔下湖。”
砰一聲水花四濺,我不忍看。
一條生命,就這樣在我面前消逝,雖然我并不喜歡他,但是,他畢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剛才還在我面前,現在已是一縷孤魂。
呂天放喝酒,一杯接一杯地喝,鮮紅的山楂酒,就像血。
觸目驚心。
天漸漸黑了,我一直站在他面前,雙腿已經漸漸麻木,失去知覺。
他冷眼看着我倒下去,扭頭吩咐:“把她洗幹淨,帶來見我。”
我被丫環架到澡堂子,扔在灑滿鮮花的池水裏一頓猛搓,雪白的皮膚被搓得通紅,像一只烤熟的大蝦,很快就要擺上別人的餐桌。
她們把我從水裏拎出來,披上輕紗,擦幹長發,腰上環一圈閃閃發光的金鏈條,鏈條上綴滿鈴铛,腰一扭,叮當作響,我想,這應該是呂惡魔的特殊癖好之一。
為我換衣服的仆婦嘆了口氣,小聲叮囑:“相國大人心情不好,小心侍候。”
我道:“如果不小心會如何?”
仆婦憐憫道:“賞給底下人還算好的,就怕被賣到樂坊裏。”
我頓時冷汗直流。
沒有了舊情人的保護傘,在呂惡魔眼裏,我只是一個供他取樂的奴婢,他随時可以左右我的生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