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傷心與壞人
明訣看着他，沒有說話。
澤隐朝他又走了一步，明訣卻下意識地往後一退，澤隐立時便頓住了腳步。
他看着明訣，神色還是冷冷清清的，看不出一絲情緒。
明訣知道這樣對峙也不是辦法，他想開口，但嘴巴嚅動了一下，聲音還是出不來。
澤隐忽然轉過身，向大殿走去。
明訣用力咳了一聲，道：“再等幾日吧，再等幾日就去。”
澤隐停下腳步，輕輕說：“好。”然後頭也不回地進了大殿。
可能情景有些詭異，連小白都覺出不對來。他看看在殿中消失的背影，又擡頭看看明訣。
“哥哥，你和仙尊大人之間發生了什麽嗎？”
明訣沒想到小白這次這麽敏感，他摸摸小白的頭，道：“沒什麽。”
“可不要騙我呀。”小白說，“仙尊大人不開心，你也不開心。”
明訣頓了頓：“你怎麽知道他不開心？”他看澤隐還是那副冷清的模樣，基本沒什麽變化。
小白道：“當然能知道呀！他開心的時候，氣息非常通透，就像給我澆灌的靈水，涼涼的，但很舒服。但他不開心的時候，氣息就會變得很寒冷，就像那邊的雪一樣冷冰冰的。”他說着指指無厭峰峰頂的積雪，“他之前就很開心，每次吃飯時涼涼的，我好舒服。但剛才卻冷冰冰的，他在不開心。”
小白拉拉明訣的手，仰着頭，瞪着那雙清澈的大眼睛，說：“明訣哥哥，你讓仙尊大人開心好不好？”
明訣苦笑道：“我怎麽讓他開心啊？”那誰又來讓我開心呢？
“給他做好吃的！”小白想了想，忽然嘻笑道，“每次他吃你做的飯時，就好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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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訣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小白突然輕輕嘆了口氣，道：“我在山上幾百年了，開靈智也有兩百年，但我從有意識起，就從沒見過仙尊大人那麽開心過。他一直，都過得很不開心。”
明訣道：“不開心？”書上說這位大佬收集少男少女練為劍爐，強搶別人用命打下來的高階妖獸，掠奪別人花費數十年練出來的極品法器，不知道有多開心呢。
小白點點頭：“是的，不開心。我後來知道，他一位很重要的人不見了，他一直找一直找，找了幾百年都沒有找到。”
找人？明訣一愣，書中似乎從未提起過仙尊澤隐在找什麽人啊。
明訣問：“他在找誰？”
小白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個人對他非常非常重要。我聽宗派的老人說，仙尊大人知道那個人不見了後，一夜白頭。
“我小的時候，覺得仙尊大人長長的銀發非常好看，就把自己的頭發也變白，他有次怔怔地看了我很久，問我，‘你也是因為傷心嗎？’
“那時候我并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後來我漸漸通曉了些人事，才慢慢能體會一二，也趕緊把自己的頭發染了回來。”
他說完擡頭想要摸摸自己的頭發，結果只摸到一個圓溜溜的光頭。可能心情實在不愉，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說“光頭最酷”。
明訣有些怔怔，他從來不知道這些，書中也從來沒有寫過這些。一個反派大魔頭，只要夠壞夠惡就行了。
曾經有段時間，他很是厭煩電影或小說中反派的愛恨情仇，似乎他做什麽惡事，都是有不得已的原因，讓人看到他的無奈他的悲哀，甚至會出現一批捧吹反派的人。他覺得，有些時候，既然要拍出或寫個壞人，那就讓他壞得徹底，壞得幹幹淨淨利利索索，壞得讓人服氣，別動不動就洗白。
所以當初看《制霸仙魔界》時，他其實很服氣這個壞得透徹的仙尊大佬。神魔大戰時用別人擋在自己面前當炮灰，甭管你是師父師兄還是劍爐，後來大能死完，自己毫無廉恥地登上仙尊之位。為了提高修為，研究出一種可以吸食他人靈力的禁術，為了生理之欲，創出起劍閣和奇珑閣，掠奪他人靈草法器更是家常便飯。他似乎沒有一點兒好，就是從頭壞到尾。明訣雖然不齒他惡心他，但也覺得作者寫透這樣一個壞人也很過瘾。
現在居然有人告訴他，他不開心，甚至傷心。一個壞人，突然有了人的感情？明訣心情有些複雜。
是因為自己穿到書中，見到了活生生的真人，見到了他身邊最近的人，所以他就再也不是記憶中的那個偏平的紙上人物了嗎？
而且……明訣想到，在那一晚之前，自己似乎并沒有真正排斥過他，或許是見到他之後他從未做過什麽惡劣的舉動，也或許……是因為那一張絕美的容顏……
那張臉迅速在腦子裏閃過，明訣恍惚了一下。他以前從不知道，自己竟是這麽一個看顏說話辦事的人！
“明訣哥哥，你給仙尊大人做些好吃的吧。”小白搖搖他的手。
明訣看看小白，然後點了點頭。不管怎麽樣，他都是必須要重新接受一下澤隐的，像今天這個狀态，根本不可能和他一起去龍息村。只有再接觸，克服掉心中的恐懼，才能一起出去。
只有去了龍息村，找到雷巽，自己才能有機會擺脫這裏，擺脫澤隐。
明訣心中知道，就是他再有人的感情，也終究是個壞人，自己決不能再像之前那樣，被他的顏随便騙騙，就忘了自己其實一直身處危險之地。
或許是小白的話起了作用，也或許是明訣努力調整了心态，他上午和小白去找了些不錯的食材，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飯，小白把仙尊澤隐找來，他看到他時，心中的恐懼的确有減少。
吃飯的過程無人說話，仙尊澤隐沒有往常吃得多，但也吃了一些。
随後幾天，澤隐便又頓頓出現在餐桌上，許是天天見他，又是在吃飯的時候，明訣對他的恐懼便日益減少。
然後某一天，明訣覺得差不多了，他在早餐結束後，對澤隐道：“仙尊大人，您可以帶我去龍息村嗎？”
澤隐看着他，輕輕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澤隐：你不要怕我……
明訣：你把這個變小點兒我就不怕你！
澤隐：唉，口中說不要，身體卻那麽誠實，你明明每次都叫得很開心。
明訣：……
明訣：還有！為什麽還不去龍息村？！
澤隐：你不是想看我的內心？
明訣：emmmmm……等等，你在幹什麽？讓我看你的內心為什麽脫衣服？
澤隐：不深入交流，你怎麽能看得到呢？
明訣：老流氓就你理由多，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