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得到與失去
天漸漸亮了，屋中的陳設在明訣的眼中也越來越清晰。不知什麽時候，摩挲着自己小拇指的手停了下來。他感覺那只手頓了頓，然後慢慢移到了自己頭頂，順着頭發緩緩地摸了摸。
随後明訣便有些困頓，很快，他就睡着了。
等再次醒來，是被小白大力的拍門聲吵醒的。
明訣聽到他在外面喊，說自己捉到一條花尾魚，想喝魚湯。
明訣晃了晃頭，他忽然有點不能肯定昨晚那一切是否是真實發生，抑或只是自己的夢境？
等掀開被子，明訣便知道那一切都是真的了，因為自己的衣服仍是潮濕的。這是昨晚被自己的汗水給浸濕的。
他在床上呆坐了半晌，然後默默換下濕透的衣物，收拾好一切，打開門。
小白見他出來，小嘴一噘：“怎麽那麽慢啊？我連魚都捉好了。這魚好難捉啊，我找了一夜，才抓了這麽兩條。你把他們炖湯吧，你炖的可好喝了。”想起那湯的鮮美，小白不禁又笑了起來。
明訣看着他笑着的臉，也輕輕笑了一下。
小白擡頭看他，忽然道：“明訣哥哥，你怎麽了？”
明訣要去說話，卻覺得嗓子裏似乎卡着些什麽，他咳了一聲，才道：“沒什麽。”話說出來卻吓了一跳，那聲音沙啞無比。
小白有些擔心，他踮起腳摸了摸明訣的頭：“你生病了嗎？是不是不舒服？”
明訣搖搖頭。
小白手一翻，掌心上便多了片碧綠的葉子，他将葉子遞到明訣的嘴邊：“你吃我的葉子，馬上就能好，我包治百病！”
看着小白純碎而又真摯的眼神，明訣眼睛一酸，他低下頭猛地抱住了小白。他想說些什麽，但喉頭卻有些哽咽。
他父母去世得早，這些年他都是一個人生活的。父母走時留了很多錢，他不用為生活擔心。親戚們待他也不錯，逢年過節都會叫他去吃飯。有同學有朋友，聚在一起也能笑笑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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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還是覺得，少了些什麽。
尤其是回到家中，看着空蕩蕩的屋子，他也會覺得寂寞，會覺得鄰居家的笑鬧聲格外讓人難受。
來到無厭峰後，小白日日圍着他，央求帶他出去玩，央求給他做好吃的，莫靈淞也時常跑過來，一邊求教做飯一邊無意識地講黃段子秀恩愛。
還有那個人，他長得那麽好看，雖然說話冷冷清清，但對他也是不錯的。小白說他已經辟谷幾百年了，現在卻每頓都在吃他做的飯。那樣的人，即便不說話，只是知道他在這裏，明訣心中都會充滿歡喜。
哪怕心裏知道，這人是書中最壞的人，是要被主角殺死的。
這幾個月，是他自父母去世後，最快樂的時光。
他好像……已經默默地把這裏當做家了……
明訣的眼淚忽然就沒有忍住，輕輕地滴在小白的肩頭，白色的紗衣瞬間将水漬吸走，只留下兩小滴淺淺的痕跡。
“怎麽啦？”小白拍拍明訣的後背，“被我找了一夜的魚感動的嗎？是不是更加喜歡我了？哈哈，我聽莫靈淞說所有人都喜歡我！上次我問他了，我在外面一小枝樹丫就能賣十萬靈珠！十萬靈珠啊！厲不厲害？哈哈哈。呃，十萬靈珠到底是多少？”
明訣被他問得破涕為笑。他悄悄将眼睛在小白衣服上蹭了蹭，道：“十萬靈珠就是很多很多。小白真厲害！”
“哈哈哈！”小白高興地大笑。
小光頭個子小小，嗓門卻很大，這一笑震得明訣耳朵都癢了。
但心底，卻暖了起來。
他擡起頭，正想放開小白，卻忽然見大殿門前立着一個人。那人白衣如雪，一如昨夜。
明訣頓時一僵。
那人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回了殿中。
“給！”小白掙脫開明訣的懷抱，将手中的葉子硬塞進明訣的嘴裏，“十萬靈珠，送你了！”
明訣便又被他的壕氣逗笑了。
花尾魚也是一種妖獸，生活在極深的水裏，晚上時會在水下的淤泥裏休息。明訣想着，也就是小白了，能把根紮得深深的，将花尾魚找出來。
他快速将魚收拾幹淨，将鍋架上火上放入作料，準備開始炖湯。魚安置好後，他又将昨天找到的蘑菇和木耳洗淨，打算做個蘑菇炒木耳。想了想，又拿出塊嫩豆腐，做個涼拌豆腐。
早上人少，做這幾個足夠了。
明訣動作麻利，沒過多久便一一端出來。小白歡呼一聲，跑前跑後幫忙。
飯菜都上了桌，明訣卻頓住了。他下意識的，做了三個人的飯。
又想起昨晚，明訣感覺小拇指都開始發麻。
那個人……會過來嗎？
如果他出現的話，自己說不定連動都動不了吧？
“仙尊大人呢？”小白問。
聽到這個名字明訣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平時都已經過來了，今天怎麽還沒來？哥哥，你去叫一下仙尊大人吧。”小白趴在桌邊，對着那魚湯流口水。或許吃的第一頓飯就是魚湯，小白對魚湯是情有獨鐘。
等了一下，小白擡起頭，見明訣動都沒動，于是自己站起來：“我去叫！”說着一陣風跑進了殿裏。
還沒一分鐘他又一陣風似地刮出來，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仙尊大人今天不吃了。哈哈，咱們快吃，我能把仙尊大人的那一份也吃掉！”說着催促明訣坐下，等他一坐好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
聽到那個人不來，明訣長長舒了一口氣。
·
身體沒有恢複，明訣知道自己是哪裏也去不了的。将那份恐懼壓在心底，明訣強迫自己如往常一樣生活。
人這種動物，既屈從于習慣，又非常善忘。
沒隔多久，明訣就漸漸緩了過來，上午努力練習畫符，下午努力泡溫泉，別的時間和小白莫靈淞去尋找食物。他們還在無厭峰上修了個圍欄，将找到的妖獸養了起來。
妖獸大多兇惡，之前明訣還有些擔心，但後來發現擔心完全多餘。妖獸一靠近大殿，個個都變成了綿羊，連大聲叫喚都不敢。
後來又有一天，明訣起得更早了一點，他開始跑步，沒事的時候也注意更多的鍛煉。
體內的那股靈力在藥泉和鍛煉下慢慢變得有力量，莫靈淞也告訴他不少修煉的方法。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規。只是明訣知道，這都是因為那個人沒有再出現過的緣故。
從那天早上，明訣從小白的肩頭擡起頭看到他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小白只在下頓飯開飯時問到他，以後就再也沒提過，連莫靈淞也只問了一次。他們都知道，仙尊大人不常出現才是常态，像之前那樣頓頓和他們一起吃飯，真是非常稀少且驚奇。
小白說，仙尊大人有次差不多二十年沒有出現過，他如果閉關，這都是常事。
明訣聽了又是開心又是擔心。如果他一直不出現，那自己留在這裏也是很開心的。但要是他一直不出現，自己怎麽推斷劇情進展找到雷巽呢？
還有，他不出現，書中很多劇情沒辦法進展，如果一直停滞再出現什麽變化，那他連優先知情權都沒有了，豈不是更可怕？
明訣又高興又擔憂，如是又過了幾個月。
有一天他們剛吃完早飯，就見大殿門前白光一晃，一個人出現在那裏。
是那個人。
明訣以為自己已經淡定下來了，直到看到他的這一刻，曾經的恐懼驟然襲遍全身。
那個人朝他們走來，白衣勝雪，腳步從容，襯着那張精致的容顏，猶如谪仙。
他先看了一眼小白，小白見到他就驚喜地叫了一聲：“仙尊大人您回來啦！哈哈，太好啦！”
他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将視線對上明訣。
那雙眼睛不再赤紅，亦如記憶中一般美麗。
他看着明訣，輕聲道：“你的身體已大好，你不是想去龍息村嗎？我們如今可以前去。”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懶貓”和“萌蘿莉”小天使的營養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