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三十一 不速之客

《毒王》憑借環環相扣驚心動魄的劇情加上演員精湛的演技,一經上映便反響熱烈,首日突破5千萬票房,迄今更是過億。

梁星爵要到三月份與Swan公司合演的電視劇《百合花開》開拍才有工作,休息的時段,他就研讀一下新劇的劇本,偶爾有了靈感寫寫歌,日子過得頗為惬意。至于穆延倒是當真打算率衆殺去梁星爵新家,結果因為幾個人檔期不同宣告破産,反而倒貼了一株黑松盆景作為喬遷之禮。

臨近春節母親放假,每天都紮在大小商店買新衣服和食物,梁星爵也戴着帽子口罩跟在後面提購物袋。

大年二十九,街上早已有了喜氣洋洋的氛圍,一眼望去幾乎都是各種大紅,小孩們呼朋喚友地拿着鞭炮或是仙女棒在街道上玩耍。

梁星爵坐在自己房間反複推敲劇本,聽見開門聲立即出去,卻見母親身後跟了個提着好幾包菜身形消瘦的男人。梁星爵立即站直,有些拘謹地喊:“爸。”

梁父颔首,隔着細框眼鏡四處打量了一道。房子比起從前寬敞得多,即便挂着五十五寸的電視也不覺得紮眼。牆面全部貼着淡藍的壁紙,四處挂着梁母親手做的十字繡,梅蘭竹菊各一,還有一副極大的《念奴嬌·昆侖》挂在沙發上方。

“快坐快坐。”梁母将菜全部接過去放在一邊,像是對待上賓一般招呼着。

梁父坐下,沙發絲絨的觸感讓人安閑舒适。

梁母從飲水機下面拿出上好的普洱給梁父沖了茶,雙手奉給他。

梁父吹開茶葉,輕輕地喝了一口。

梁星爵坐在沙發邊沿,猶豫了半天才問:“爸今天怎麽來了?”

今天是大年二十九,按理父親應該和他的妻兒在一起。

“爸爸來和我們過個早年。”梁母眉開眼笑地道。

“哦。”梁星爵應了一聲。

“星星和爸爸說說話,媽去做菜。”梁母說着便提着幾個大包去了廚房,戴上圍裙開始洗菜。

梁星爵只覺得尴尬,“爸……你最近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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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年就能退休了。”梁父的聲音帶着些滄桑。

“哦。”梁星爵點頭,他記憶裏父親的頭發還是黑棕的顏色,如今卻已經花白。

“你哥哥要結婚了。”梁父道,也不知是請他參禮還是怎麽。

聽見這個稱呼梁星爵皺了皺眉,悶悶地“唔”了一聲。

梁父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梁母見兩人相對無言,道:“星星,帶爸爸看看新家。”

“哦。”梁星爵答,按理沒有人會領自己親爹參觀家裏吧?

梁星爵起身,帶着父親到了最遠的房間,打開道:“這是我媽的屋子。”

梁父看了一眼,粉紅的色調的确像是梁母的作風。

梁星爵又打開了隔壁門,“這是我的房間。”

梁父走了進去,目光被桌上的文件吸引。

“是我的劇本。”梁星爵立即将翻開的劇本關上,塞進桌箱裏面,“我房間沒什麽可看的,去對面書房吧。”

梁星爵連忙将人帶過去,書房要稍小一些,除了書櫃還立着一大個衣櫥。

“我媽買了很多書,但她基本沒有時間讀。”梁星爵道,或許母親就是為了等父親來的時候,讓他看到她努力的模樣吧。

梁父走了過去,從好幾層的書架上抽出一本《中國古代史》翻開。

見父親的注意力被書吸引,梁星爵立即把人帶回了客廳,坐在沙發上繼續閱讀。

飯菜上桌,三人難得地圍在一起吃飯。

“星星吃。”梁母往兒子碗裏放了排骨,立即又給愛人夾了菜。

梁星爵将碗挨近胸口,只敢吃面前的菜。梁父看了他一眼,夾了炒肉片放在他碗裏。梁星爵眼眶一紅,讷讷地道:“謝謝爸。”

“星星你怎麽那麽生疏,這是你爸啊。”梁母笑着看這兩父子。

“哎。”梁星爵彎着背點頭。

“星爵演電影了?”梁父問道。

“嗯。”梁星爵知道父親不贊同他走藝人這條路,埋着腦袋答。

“星星演得可好啦,”梁母一臉驕傲,“你看了麽?”

梁父給自己夾了一筷子菜,“路過電影院看到了宣傳廣告。”

“星星的造型好帥,”梁母想了想,又道:“那個叫墨征的也很帥。”

“嗯。”梁星爵抿了抿嘴。

“星星還出演了MV,有段時間在電視上一直反複播。”梁母越說越興奮,“過幾天還要去演一個電視劇對不對?”

“對。”梁星爵點頭。

“是什麽樣的電視劇?”梁母又問。

“家庭倫理片,演男二號。”梁星爵答。

梁母瞧了瞧越來越有出息的兒子,閃着星光的兩眼看向愛人。梁父臉上的表情淡淡,看不出什麽喜怒。

“嗯,”梁母有點局促,拿過遙控器道:“我們開電視看吧。”

原本就是為了三個人能好好說話才關了電視,現在母親又要打開,這氣氛的确別扭。

眼睛盯着電視機,梁母指着屏幕道:“這個人還是那麽好笑,哈哈哈。”

梁父也動了動嘴角,梁母才松了一口氣。

梁星爵看過去,電視裏播放着上個世紀的小品,他實在找不出什麽笑點。看來當時和墨征的父子扮演還是有差錯,父母這個年紀的人怎麽會看球賽,文弱的父親更不會和他搶遙控板,帶他去打球。

征哥……好像回老家過年了吧,是不是也見到了他的父親,大概……會表現得比他自然得多吧。

直到夜裏梁父仍未離開,洗了澡便随梁母進了房間。

梁星爵只覺得渾身不适,自打小時候發生了那件事父親就鮮少在家裏過夜,等他稍稍大一些更是連面都不怎麽見。

但畢竟這是他的父親,梁星爵插上耳機播放《天下為安》,靜靜地繼續看劇本。

翌日梁星爵醒得還算早,兩只熊貓眼無聲地哭訴着一夜輾轉。

打開門父母已經起床,梁母站在玄關,手裏拿着一疊紅色的鈔票遞給梁父。

梁星爵頂着一頭雞窩,睡眼惺忪地看着父親接過,幹皺的嘴唇橫成一條線。

“媽。”梁星爵喊了一聲,梁母立即像是做賊一般縮了縮脖子,梁父臉上也滿是尴尬。

梁星爵看了一眼那疊錢,問:“媽,爸要那麽多錢做什麽?”

“星星,”梁母趕緊走過去抓住兒子的手臂,“哥哥要結婚了,女方家要十萬元的彩禮,爸爸只是個老師哪有那麽多錢。你當弟弟的支援哥哥一下,好不好?”

梁星爵只覺得一股血氣往頭上湧,他可清楚地記得那個“哥哥”狠狠把他甩出去大罵“野種”。

“你一次也沒有跟我和媽過過年。”梁星爵看着父親,眼裏帶着不悅。

梁父眼裏一顫,随即又冷臉道:“你也知道我有難言之隐。”

梁星爵“呵”了一聲,原來特意過來和他們過年——還不敢三十的時候過來,親手給他夾菜,陪母親在家裏過夜,就是為了這麽一疊紅色的東西。

“星星!”梁母拉着兒子着急地道。

“媽!”梁星爵氣惱地看着母親,“我吃住上學,他有沒有給過一毛錢?”

“爸爸的工資卡在他老婆那裏,也是沒辦法的啊!”梁母糾結着眉毛,求助地看着兒子。

“對啊,他有老婆啊媽!”梁星爵沖着母親大吼,“這個男人做了什麽?值得你那麽多年甘心被人指着脊梁骨罵?!”

“星爵!”梁父大吼一聲。

梁星爵将通紅的眼睛看着那個他或許應該稱為“父親”的人,“你想要錢是不是?”

梁父臉紅到了耳根,惱羞成怒地看着紅色的紙張。

“好,你能和你老婆離婚娶我媽,讓我不再是父不詳的孩子麽?”梁星爵在“父不詳”三個字上狠狠落下重音。

梁父眼神游移,一個字也說不出。

“我工作了,我演戲了,我有錢,以後掙的會更多,”梁星爵咬牙切齒地看着那個男人,“可你真的有臉拿這些錢麽?!”

梁父兩眼冒火,還未動手,梁母便一掌打在梁星爵臉上。

梁星爵不敢置信地看着母親,眼裏說不清是悲痛還是忿恨。

梁母顫抖着手,開門推着梁父道:“你先回去,這邊我和星星說。”

梁父捏着錢看了一眼低着腦袋的孩子,便快步離開這個不屬于他的家。

關上門,梁母眼裏滿是水氣,“星星……”

“別碰我。”梁星爵站在那裏,聲音冰冷。

梁母怔怔地站着,狹窄的玄關仿佛封箱,關得兩人幾乎窒息。

“媽,”半晌,梁星爵才帶着哭腔道:“你和爸分開吧。”

“要是分得開,”梁母将高大的兒子摟入懷中,“媽早就帶着你走了。”

“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梁星爵顫抖着雙肩,“我寧願我從來就沒有出生。”

“星星,你是媽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梁母瞬間眼淚橫飛,“媽什麽都沒有,只剩下你了啊!”

梁星爵緊閉着嘴忍住哭聲,默默地讓母親抱着。

作者有話要說: 《十年之夢》與新文《刺客》交替更,即《十年之夢》隔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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